但有关袁书晖在外还有私生子一事,却是血月教血洗玄门时,易风儿留给陶臻的最后遗言,易风儿希望陶臻能够找到袁书晖遗留下的血脉,但之后陶臻却被寇言真所擒,历经劫难自顾不暇,便将此事搁置在心里。慕延清与陶臻早已生死相许,自然知晓他的一切身世,他见陶臻说得笃定,怕他失望也没有直接质问与否定,只是温柔地拉过陶臻的手,攥在自己的手心里。他柔声道:“小臻,我理解你的心情,玄门被灭,你举目无亲,如今若能有血缘至亲在身旁,确是幸事一件。但于我而言,你的安危甚为重要,我依旧要查一查他的底细。”慕延清此举并无不妥,陶臻点头道:“也好。”但却又补充道,“此事暂时别让君玉知晓。”陶臻一口一个“君玉”叫得甚是亲昵,慕延清听了却不是滋味,他手上用劲,稍一拉扯便将陶臻搂入怀中,吻着他的颈间道:“慕行说你与他很是亲近,在真相未明之前,你还是与他保持一些距离为好。”陶臻知他心思,苦笑道:“好。”慕延清又道:“我为你日日忧心,你今晚随我回别院住几日可好?”陶臻蹙眉:“不行,近日中暑热的病人太多,我走不开。”慕延清闻言,揽住陶臻腰际的手臂又紧了紧,伸出温热的舌尖,挑/逗般地舔舐着怀中人的颈间。“你若是不肯,我今晚便留在医馆,若你夜里把持不住叫出声,到时可别怪我……”慕延清说罢,一口白牙轻咬住陶臻的颈窝,使得对方浑身一颤,又在他怀中软了几分。陶臻被撩得情动,在慕延清怀中酥了筋骨,嘴上却不服软地说:“慕阁主,这青天白日的,还望自重。”慕延清笑而不语,一只手不规矩地往陶臻衣袍内探去,陶臻怕了他,急忙从慕延清怀里挣开,一双眼睛水光盈动,无奈妥协道:“别闹了,我今晚随你回去便是。”第五章陶臻与慕延清一道走出厢房,经过后院时,见仇君玉站在院中的药架前笑盈盈地望着他们。仇君玉笑得天真无邪,一身灰白的布衣短打也掩不住他的年少俊朗。慕延清本不愿理会他,可仇君玉却将手臂一抬,指着他大喊一声:“喂!”陶臻蹙眉,停下脚步正要训他不懂礼数,却听仇君玉道:“你们别装了,我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两人皆是一怔,却默契地没有接话,仇君玉环抱双臂朝他二人走去,笑着道:“师兄弟,有什么好藏的?”慕延清先还以为真被这小子看出了端倪,听他这样一说,心中暗自松口气,向着仇君玉抱拳道:“这位小兄弟,果真是慧眼如炬。”既然如此,陶臻也顺着仇君玉的话道:“君玉,此事切莫声张,我与师兄有事要离开几日,你过来,我有事要交代你。”陶臻将仇君玉唤到一旁,慕延清则走到慕行身边,与他小声说道:“我与陶臻上山的几日,这小子一股子邪气,你且好生提防。”慕行一脸严肃的颔首,随后又转身去灶房准备晚膳,而陶臻那头,仇君玉正与他依依不舍。“陶哥哥,我要随你去。”“君玉,我与师兄有正事要办,你跟来不方便,而且近日患暑热的病人多,我要你与慕行在医馆内熬些解暑的清凉茶,施给来往的村民。”陶臻温言软语安抚仇君玉,柔和的眉宇流露出脉脉温情,慕延清远远地看着,却隐有不安地蹙起眉头。晚膳后,慕延清将马车停在后院外,换装后的陶臻缓缓走来,身后却跟着仇君玉。慕延清面露不悦,陶臻却道:“他只是来送送我。”仇君玉将陶臻的随身包袱放在车厢里,却又围着马车转悠了几圈,一脸的好奇。慕延清将陶臻扶上马车,见他这模样甚是好笑,有意问道:“小兄弟,难道你从未坐过马车?”被慕延清有意诘问,仇君玉倒也没有难为情,他抓抓后脑勺,老实回答:“我是穷山沟里长大的孩子,这样宽大的马车,倒真是没见过。”“那待我哪日有空了,就教教你如何驾车吧。”慕延清长鞭一扬,未等仇君玉回话便驾车绝尘而去,仇君玉知慕延清是在有意戏弄他,向着马车一翻白眼,转身离去。回到别院已是深夜,月如钩,星相衬。凉夜里,慕延清借着月光在院中的水井旁冲凉净身,陶臻却不似他这般放/荡形骸,在房中洗完后,才披着清凉的薄衫走进小院。四下无人之际,慕延清便褪去一身君子皮,尽显风流本色。他有意让陶臻帮忙擦身,而后拥着他一番耳鬓厮磨,情热挑/逗,轻而易举便脱去陶臻身上的单薄衣物,让他在月夜下与自己赤裸相对。慕延清意图明显,想与陶臻在此处快活。陶臻本是不肯,却又敌不过慕延清的连番挑/逗,意乱情迷间着了魔,逐渐放弃抵抗,遂了那人心愿,任由慕延清在自己身上一通胡乱放肆。月下美人,如芙蕖出水,清丽妩媚,身上斑驳鞭痕掩在披散的乌丝下,瑕不掩瑜,依旧如明珠翡翠,令人心旌摇曳。慕延清双手环抱住陶臻,让他后倾入怀中,他无比熟悉这具美丽的躯体,深知如何才能让他动情起浪,但此时,他却起了玩弄之心,轻顶着陶臻体内的薄弱之处,如隔靴搔痒般,不能让怀中人彻底畅快。裸身在天地间交欢,陶臻心下羞赧,但欲浪又冲击着身体,使他双颊绯红,情不自禁地从唇齿中泄出婉转长吟。“延清……唔……”陶臻情/欲受制,却又矜持着不肯开口求饶,慕延清知他嘴硬又固执,便使坏地捏着他敏感的乳首反复黏弄,搅弄着陶臻克制的欲/望,终是让他彻底溃败,缴械投降。“延清……给我……”陶臻忍无可忍地仰起头,弯曲的颈项在星月下露出一道柔美的弧线,凸起的喉结簌簌颤动,哑声道。慕延清放缓动作,柔声问他:“小臻……舒服吗?”陶臻感觉慕延清刻意地停在那处软肉附近,受不住地抓住慕延清的手臂,缓缓地点了点头。“叫一声夫君……”慕延清的手从陶臻泛红的胸膛滑下,落到他挺立的前端上,用指腹上的茧,细细地摩擦着柔嫩的铃口,用低沉的声音挑/逗道:“叫一声夫君,我便给你。”情/欲快要爬升至顶峰,饶是平日里清冷自持的陶臻,也承受不住这份煎熬。他心里怨慕延清戏弄自己,身体却是被对方全然掌控,无奈之下一声长吟,在慕延清滚烫的怀中,乖顺的,软绵绵地唤了一声:“夫君……”然而这样慕延清还觉不够,又吻着陶臻的脸颊低问他:“我的好臻儿,要夫君做什么?”陶臻浑身香汗淋漓,前后都得不到纾解,只觉自己像是被慕延清抽了骨头,成了任人玩弄的木偶。“要夫君……唔……”陶臻呼吸一顿,喘息道:“给……给我……”这一声说罢,陶臻只觉天上星河极速涌动,骤然向自己扑来,他无从招架,就这样跌入一池璀璨的春水中,身体时而冷,时而热,仿佛要被击溃,仿佛要被融化。可他却觉得快活,酣畅淋漓地快活,他甚至希望这快感能够更加强烈,干脆就如一把火,将他由内至外通通烧透。深山寂寂,流萤如织,青翠的幽光飞舞闪烁,映在陶臻身上荡起别样风情,他彻底沦陷在情/欲中,仿佛耗尽所有力气,出精后更是绵软无力,整个人被慕延清牢牢地抱在怀里。“小臻,长夜漫漫,你这就受不住了?”陶臻此时连还嘴的力气也没了,靠在慕延清的胸膛上无力喘息,而慕延清却又突然将他横抱而起,大步朝屋内走去。慕延清将陶臻抱上床榻,转身从衣柜里取出一方漆盒,陶臻见到盒中之物,只看一眼便移开视线,他双颊留有情/欲的余温,此时在烛火的映照下更是浓烈。“又是些不正经的东西。”见慕延清又要与他玩这些花样,陶臻蹙眉道。慕延清则柔声哄道:“小臻,你说过的,今晚要好生补偿我。”慕延清说着便取出盒中物,拿在手中轻轻一抖,一件白色纱衣便呈现在陶臻眼前,那衣角系有银铃,晚风吹过叮铃作响,在夜间听来好似靡靡之音。“小臻,这件纱衣乃冰蚕丝所织,薄如蝉翼,触手生凉,是世间难得的宝贝,你且试试?”慕延清总喜爱在床笫之间玩花样,陶臻迁就过他几回,每每都被折腾得难以下榻。但若不奉陪,耳根便不得清净,这堂堂犀山阁主甚至还会像讨糖吃的孩童那样撒娇,令人忍俊不禁。既然有言在先,陶臻也无从拒绝,他虽心有犹豫,但最终还是伸出手,接过了慕延清手中的露骨纱衣。陶臻下床入了屏风,须臾后便闻铃铛响动。慕延清坐在桌旁,慢悠悠地喝着茶,他的目光落在屏风上,好似已穿透屏障,望见其中那旖旎风光,可半晌过后,却仍不见陶臻出来。慕延清知道陶臻会别扭,便起身走入屏风内,而此时陶臻正往外走,两人当即撞了一个满怀。纱衣上的银铃在碰撞下簌簌作响,慕延清顺势一把揽住陶臻,却见与纱衣一体的白色狐尾被他搁置一旁。慕延清佯装委屈地蹙起眉,低头抵住陶臻的额头,撒娇似地道:“狐尾怎么不戴上?”陶臻挣出慕延清的怀抱,转身道:“慕延清,你别得寸进尺。”慕延清笑着上前拿起狐尾,旋身走出屏风,可陶臻还未待他欣赏风光,就顺手拿过一件深色披风将身体严严实实地裹住。见他还要熄灭烛火,慕延清立即上前制住陶臻的手,身形一转,就将人带上床榻。慕延清将陶臻压在身下,缓缓地解开遮羞的披风,一扬手便抛到床下。他手上还拿着软绵绵的狐尾,由不得陶臻拒绝就系在他的颈项上。顶上虽无铜镜,但陶臻此时也能想象自己在慕延清身下的荒唐模样,着纱衣,绕狐尾,不堪入目,不成体统。也不知慕延清从何处觅得这件纱衣,欲语还羞地掩住身上私密之处,说不出的淫靡。烛火亮眼,陶臻接住慕延清情/欲难耐的视线,轻声说:“延清,熄灯可好?”慕延清一笑,不置可否,用吻掩住陶臻湿热的唇,一双手便顺着纱衣的一侧缝隙探入内,细细地抚摸着手下温热的身躯。一吻罢了,他才道:“熄了烛火,这身衣裳不就白穿了吗?”陶臻启口要辩,慕延清却再次用吻堵住他的话语,让他没有还口的余地。而陶臻总也招架不住慕延清的热情,片刻后便酥软了身体,情动间也任由情/欲怂恿,仰颈去迎合对方的吮/吸与索取,与慕延清炽热的纠缠在一起。长夜漫漫,萤火未息,屋中银铃簌簌,屋外风动竹摇。陶臻在床榻间被慕延清温柔侍奉,忘我呻吟,尽情贪欢,殊不知这淫乱风光,却落入了他人眼,乱了他人魂。第六章慕行谨记陶臻嘱咐,晨起熬制清凉茶,可待他熬好整锅茶汤,也不见仇君玉身影。“仇君玉,茶汤我已经熬好了,你赶紧起床。”慕行走到仇君玉房前敲门催促,但房中却迟迟未有动静。他等了一会儿,正欲推门而入,却听见仇君玉懒洋洋的声音从屋中飘荡而出。“慕哥哥,我生病了,我可以休息一天吗?”屋内传出的声线有气无力,听来也不似装病,慕行是个软心肠,见着这日头起来晒人得很,便也不勉强仇君玉,站在门外叮嘱几句之后便离开了。溽暑时节,晨间便有了暑气。仇君玉把自己闷在薄被里,待慕行走远后才从里面钻出来,只见他面色红润,呼吸有力,哪有半分害病的样子。屋中闷热,仇君玉长舒一口气,一脚把床边的被子蹬到地上,而躺在床上的他却浑身赤裸,精瘦的身子潮红一片,浮着一层淋漓水光。昨夜,他仿似做了一场躁动的春/梦,直至此时,也依旧沉浸在梦中的春潮中,神魂激荡,久久不息。其实他也只是一时好奇,想看看陶臻会去哪里,所以悄悄在马车上留下一种特质的香粉,待入夜后放出养在发簪中的蛊虫,顺着那香味而去,寻觅两人踪迹。犀山别院虽不如犀山阁戒备深严,却也布满重重机关,若是不懂奇门遁甲之人闯入其中,便会被困死其中。然而仇君玉却不是泛泛之辈,当他在林间迷路时,便知自己入了迷阵,几番推敲试探后,轻而易举就闯了出去,窥到别院一隅。犀山别院隐匿在深山之中,仿似一处世外桃源,而仇君玉便是在这桃花源里,做了一场让他回味永久的春/梦。当陶臻情动间的呻吟飘至耳畔时,仇君玉只以为是错觉。他循声而去,悄然无息地潜入后院,见主室亮着灯火,便屏息凝神潜行而去,蹲在窗沿下,顺着窗棂的缝隙窥探屋中情形。原来恍惚间的错觉竟是真的。仇君玉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靡靡春光,而春光中央,是被狐尾蒙住眼的陶臻与人放/荡承欢的景象。床帏间,陶臻着的轻薄纱衣早已湿透,紧贴在柔韧身躯之上,远远望去,好似一层水雾弥漫。而衣角上的铃铛响动越来越烈,随着他频繁晃动的腰肢,发出一串串细碎的脆响,声声打在仇君玉的心上。银铃脆响伴着绵软长吟,在夜间听来惑人心神。仇君玉一时痴迷,竟是挪不开眼眸,但他转而又听见陶臻一声声地唤着“延清”,心中却又是一番莫名躁动。——什么师兄弟!都是诓人的鬼话!原来这就是你们说的正事!仇君玉落下眼帘,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他只觉胸中升起一股妒火,可之后他又经不住引诱地抬起头,将目光小心翼翼地落到陶臻的身上,与那起伏的白玉身子一同胶着着,再也舍不得放开。仇君玉年纪尚轻,虽非懵懂无知的稚嫩少年,却从未经历过风月之事,眼下见着陶臻与慕延清在床榻上颠鸾倒凤,性/器相契,融在一池欲水里,心中无端翻涌起百般难言滋味。陶臻平日清冷自持,高洁孤傲,仇君玉在心里将他喻作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仙子。而在这夜里,他仿佛生出媚骨,温顺地俯趴在慕延清身前,染一身绯色引颈呻吟,与女子一般承欢于他人身下。他被狐尾蒙住眼,沉沦在欲海里,着一袭淫乱衣裳,披一身鸦羽长发,连嗓音都带起淫靡的沙哑。仇君玉目不转睛地盯着陶臻,强行抑制着呼吸,他口干舌燥,下腹躁动,无法否认的,对陶臻起了欲念。他知陶臻并非是故作清高的庸人,也未将他与风尘女子做比较,但正因如此,此时此刻的他,才更为动人。眼前之人享受欲/望,却不谄媚,就似春日里迎风飘荡的拂柳,不小心被人折了枝,坠入俗世里,染了红尘水。可这浑浊的水却洗不去他的风骨,偏又让他随着自己的性子,开出了一朵妖冶的花。夜风凉爽,可窗沿下的仇君玉却汗湿衣衫,他目光灼灼,紧盯着陶臻,见陶臻软下/身子平躺到慕延清身下,一双长腿自然地搭上那人的双肩。慕延清修长的手指在陶臻浅白光滑的肌肤上游移,俯下/身温柔地亲吻他颤抖的腿间,陶臻胸膛起伏,不住地呻吟,手指紧扣住床沿,承受着对方一次次地用力顶撞。蒙眼的狐尾因此滑落,露出一双被遮掩的美眸,眸中水光潋滟,柔情万千,如今晚的旖旎月色,却独照眼前人。窗外,偷窥者的身影倏然消失,如来时一般隐秘,而他的心绪却不复平静,就像是一颗饱满的种子突然掉进心里,长出一朵妖冶的,却不知名的花朵,花香浓郁,如酒醉人,而那生着刺的根茎已在不知不觉中,深深地埋进灵魂里。仇君玉潜回医馆时,五更天已过。他一夜未眠,躺在床上也毫无睡意,因他阖上眼,眼前全是陶臻汗湿纱衣,动情呻吟的模样。层层春色弥漫,让仇君玉不由地动了污秽的念头。他任由脑中画面翻飞,心中想着陶臻,口中念着陶臻,一双手情不自禁地探入胯间,闭眼自渎。白浊染了满手,腥烈的味道布满房间,仇君玉耳畔仿似又飘来银铃碎响,又荡起绵绵长吟。他缓缓地坐起身,伸出湿润的手轻轻地抚过床架,想起自己获救当晚,是陶臻在这里守了一夜。仇君玉阖上眼,深深地吸入一口燥热的空气,似乎嗅到了陶臻身上的药香,触到了陶臻温热的身体。“陶臻。”他一声轻唤,把口中的名字烙进心里。第七章半月后,慕延清送陶臻回了医馆,仇君玉听觉敏锐,听见后院传来的马车声就疾跑而至。此时慕延清正停稳马车,站在车下掀起车帘,陶臻从车舆里出来,怀中抱着一叠医书,仇君玉见了,忙上前接了过来。陶臻今日未束发,下车时长发顺着肩头滑落,乌丝披散遮住雪白的颈项,好似茂盛的枝叶半掩春光,引人窥探。仇君玉的目光有意在其间扫过,瞥见几点影影绰绰的落红,自是知晓是谁的杰作。“陶哥哥,这路上想必十分辛苦,你看上去清瘦不少。”仇君玉抱着陶臻的医书随二人走入小院,关切地问陶臻。这段时日以来,陶臻与慕延清日日缠绵床榻,不分晨昏,荒唐度日。他失了内力,体力大不如前,几番云/雨下来,身子便招架不住。而慕延清眼下正值鼎盛时期,在情事上又难免过度索取,这衣带渐宽,却是因房/事而累,陶臻心中窘迫,忙轻咳两声掩饰尴尬,吩咐仇君玉将医书放回房中。“哪里瘦了?”仇君玉走后,慕延清忽地从身后抱住陶臻,双手在他的腰间拿捏。“我看正好啊。”见这罪魁祸首还有心思戏弄他,陶臻回头瞪慕延清一眼,挣开他的双手径直往前厅走去。这时慕行正巧从前厅入后院,见陶臻归来,顿时面露欣喜。“门主,你总算是回来了,我这些时日天天遵你吩咐上街布施茶汤,可仇君玉那小子却借病偷懒,过了晌午才肯出来帮忙。”慕行走到陶臻身前便开始大倒苦水,而陶臻却是直接跳过仇君玉偷懒这一则,蹙眉问道:“君玉病了?”慕行点头:“嗯,他说他受了风寒,浑身无力,不舒服。”“可有吃药?”“也没见他抓药吃。”“那我去给他配几副。”陶臻说罢便去了前厅,丢下一脸错愕的慕行,而当他回神时,眼前又多了一个面色难看的慕延清。慕行见状,知是慕延清听见了他与陶臻的对话,陶臻对仇君玉的事如此上心,他心中难免会有不快。此际唯有另起话题,将此事避过。“阁主,申时都快过了,你今晚要不在医馆留宿一宿?”“不了。”慕延清沉着脸摆手道:“阁中事务繁多,倘若我再晚些回去,你的几位哥哥又得抱怨我大半年。”慕行轻笑,听到阁主提及几位哥哥,心中也甚是挂念,正想多问几句,却又听慕延清厉声道:“你啊!看住那小子!让他离陶臻远点!”慕行满面愁容:“阁主,这……只怕是要看门主的态度。”慕行言之有理,慕延清也颇感无奈,仇君玉这小子身份未明,但陶臻却已将他视为同父异母的小弟关爱有加,着实让人头疼。“反正你看紧他便是!”慕延清拿陶臻没辙,也只能让慕行严加防范。他私底下也不敢与陶臻把话说重,一来是怕他伤心,二来若这小子真是袁书晖的骨肉,到时他也能有几分退路。两人说话间,陶臻已为仇君玉抓好药,此时走到后院吩咐慕行去煎药。慕行拿着药离开,慕延清便也向陶臻辞行,脸上阴郁已散,毫无半点端倪。“都这个时候了,还要走?”陶臻抬头望望天色,挽留道。慕延清微微一笑,伸手轻抚他的脸颊:“我骑马上山,快得很。”见他执意要走,陶臻也只好道:“那我送送你。”慕延清笑着牵过陶臻的手,走了几步便到了院门口。“院门就在眼前,你能送到哪里?”陶臻不舍慕延清离开,却也只能止步于此。慕延清与陶臻作别,走出院门行到车前,他感受到陶臻依恋的目光,又一回身,如风一般再次回到陶臻的身前。陶臻来不及惊讶,慕延清就已吻住了他的唇,离别之际最是情浓,陶臻亦用热情回应,两人在门边拥吻许久,才舍得放开彼此。“小臻,同我回犀山阁吧,我们日日相守,难道不好吗?”慕延清眼中充满恳求,而陶臻却是轻叹一声,抬头浅吻过他的唇角。“延清,行医救人乃医者天职,玄门如今已从江湖上消失,若我此时不做些什么,便是苟活。”陶臻神色平静,言语淡然,但末尾两字却太重,如同沉石压在慕延清的心上。眼前之人历经磨难,已与往昔不同,虽仍是这般孤冷的性格,但内心却蕴藏着仇恨的火。陶臻身为玄门之主,有他的担当,有他的傲骨。在犀山避世这一年来,他虽从未提过复仇二字,始终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那恨意却似毒,已深入他的骨髓与血肉。慕延清暗自悲叹,心上升起难以释怀的愧疚。他牵过陶臻的手,那人眼中闪烁的坚毅光芒滚烫了他的眼,他低下头,深深地吻了吻陶臻微凉的手背,轻声道:“那我走了。”“嗯。”陶臻斜倚着门,目光似水温柔,浅笑着目送慕延清离去,而这次慕延清也未曾回头,径直跳上马车,一扬马鞭绝尘而去。远处,日照青山相映成辉,离人的马车渐行渐远,遥遥没入浓翠画卷中。陶臻在后凝望许久,终是敛了目光,伸手关上院门,而回身时,仇君玉却立在院中笑盈盈地望着他。第八章“陶哥哥。”仇君玉笑容灿烂,朗声叫了陶臻一声,陶臻暗自一惊,也不知方才情景被他看去几分,但见那人走上前,也换了如常面色向院中走去。“陶哥哥,我好想你啊。”见陶臻向自己走来,仇君玉更是加快脚步。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他迫不及待地伸出双臂,兴奋地将那人一把搂入怀中。因为年幼时鲜少受过父母关爱,陶臻自小便性格孤僻,更不愿与人太过亲近。可仇君玉扑上来时,他却没有闪躲,任对方亲热地抱着,用头蹭着他的肩膀欢快地撒娇。许是因血缘亲情的缘故,陶臻一时间竟也舍不得推开仇君玉,在他的怀抱里整颗心都化开了。仇君玉抱了许久才松开手,陶臻见他满头水珠,脸上泛起被烈日晒过的红晕,便抬起手用衣袖为他拭去热汗。“听说你病了?”仇君玉闻言低下头,往后退了半步,捂嘴轻咳几声,才道:“只是受了凉,已经无碍了,只是咳嗽还未能止住。”咳嗽虽是小疾,但也不能耽误医治。陶臻忧心仇君玉会咳出肺病,便托起他的一侧手腕切脉查探。如此,仇君玉的谎话便是瞒不住了。“陶……”仇君玉心虚地望向陶臻,情急之下编排的辩白之词还来不及说出口,陶臻已骤然便了脸色,双眼凝上冰霜,甩开仇君玉的手,拂袖而去。仇君玉哪知陶臻会大发雷霆,急急追上前去,一路追着陶臻去灶房。此时慕行正在里面熬药,见陶臻一脸愠色地走向他,猛地一脚踹翻了滚烫的药炉。一瞬间,药炉粉碎,汤汁四溅,仇君玉刚进灶房,就被飞来的碎片砸中了脚背。仇君玉脚下吃痛,皱眉看向陶臻,却见陶臻攥紧双拳,怒不可遏,回身对他呵斥道:“我不强求你做事,但奉劝你别在我勉强耍这些小伎俩!”陶臻如此气愤,仇君玉却在心里笑他小题大做。若是换做他人,他必定是三言两语就驳了去,但眼前的陶臻却不同,这世上,又有谁生气时与他一般好看,见他泛着薄红的双眼,像是带着诱人的艳色。“陶哥哥……我偷懒是我不对……我错了。”仇君玉心道自己要栽在这美色上,为能使陶臻消气,也只能折了性子,装出一副可怜楚楚的模样向陶臻道歉。仇君玉演得诚恳,而陶臻却是不领情,依然对他冷眼相向。“我见你可怜才留你在身边,若你不愿跟我学本事,大可以离开,我绝不挽留!”“不,陶哥哥,我不走,我哪里也不去,我要跟你一辈子。”仇君玉担心陶臻会赶走他,心里还真是有些急了,而陶臻却不再理会他,冷脸走出灶房,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留给他。“陶哥哥!别赶我走!”仇君玉慌忙追上前,一把拽住陶臻的胳膊,急切地看着他,显出几分稚嫩的无措。“我求你了……”他一咬牙,连“求”字都说出了口。陶臻停下脚步,余怒虽在心头,却未甩开仇君玉挽留的手。他身姿清癯,荡出一身寒意,立在原地静静地站了许久,才挣开仇君玉的手,沉声道:“人的一生何其漫长,你可要考虑清楚。”说罢便走,再也没有回头。仇君玉目送陶臻远去,回身时却见慕行一人在收拾灶房,他缓步朝内走去,散去假扮的无辜模样,眼中透出阴鸷的光。而就在慕行抬头的瞬间,仇君玉又扬起天真无邪的笑脸,热情地说道:“慕哥哥,我来帮你。”此事后,陶臻直感一阵疲惫,便回到房中小息片刻,但噩梦却在此时趁虚而入,将他彻底拉入浑浑噩噩的长梦中。梦中,陶臻仿佛又置身于冰冷彻骨的水牢中,双手双脚锁着镣铐,受尽折磨,痛不欲生。慕行前来送饭时,他正浑身颤抖,半张着嘴无声的呼救,慕行急忙上前将之唤醒,而被叫醒的陶臻许久才缓慢回神。送来的饭菜陶臻食之无味,浅尝几口便放在一旁。他起身来到书案前,见仇君玉将自己带回的医书整整齐齐地摆在案上,低叹一声,拿取一本细细翻阅。天色悄然变幻,转眼已至深夜,陶臻因专注而忘了时辰,直至门外传来敲门声,才从黑白文字中回神。门外人的身影不似慕行,站了许久也未曾离去,陶臻沉吟半晌,终是放下医书前去开门。门外,仇君玉端着一碗粉子蛋站在门前,见陶臻开了门,随即露出灿烂的笑颜。然而陶臻见着他却是一愣,面上神情忍了又忍,还是难忍一声轻笑。碗中宵夜是仇君玉亲手做的,但他不善厨艺,一碗寻常的粉子蛋便令他十分狼狈。一张脸蛋被柴烟熏黑,额前的头发也被火舌燎灼,牺牲大半。陶臻平日不常有笑容,如今却被他这狼狈模样引得发笑,倒是让仇君玉收获惊喜,即便是昙花一现,也足够令人回味许久。仇君玉既是前来赔礼,陶臻便侧身允他入内,仇君玉进屋后见到一桌剩菜,便道:“陶哥哥,我就知这饭菜不合你胃口,你要不要尝尝我这粉子蛋?”陶臻此际依旧食欲欠佳,却不忍拒绝仇君玉这好意,他坐到桌边,用汤匙浅尝了一口这碗卖相糟糕的粉子蛋,就算是领了请。仇君玉坐在一旁单手支颐望着陶臻,见他只吃一口,便劝道:“怎么就吃一口啊,再吃点吧。”陶臻却向他摇头,说:“我没胃口,实在吃不下。”“哦……”仇君玉几许失望,但也知自己厨艺欠佳,不好难为陶臻。而陶臻这时却起身寻来一把剪子,向仇君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