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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凤求鸾》TXT全集下载_16(1 / 1)

仇君玉嗤笑一声,缓缓道:“威胁?阿爹?你又不只我一个儿子,我能威胁到你吗?”唇边朱殷腥烈,仇君玉抬手抹了,目光黯然扫向躺在地上的陶臻,又说:“我只是想救他而已,只要他能活着,我死了也甘愿!”仇君玉一身狼狈,满脸鲜血混着尘土,在脸上凝成暗红的污垢,磨破的双膝淌出血水,在下摆洇开两团殷红血雾。努尔洪翻飞的衣袂默然垂下,周身罡风尽敛,卸去四面防御。他负手站在原地,看见自己的小儿子披荆斩棘而来,双眼冷若寒潭,目光亦如沉底泉石,坚定不移。一时间,竟情不自禁地笑了。努尔洪走向仇君玉,以手扣住他的肩膀,仇君玉不受力,双膝一软,又单膝跪地。“博格达,看来你此次出山,果真成长不少。”仇君玉一怔,倏地抬头看向努尔洪:“阿爹,你……你都知道?”努尔洪神情放软,终是露出慈父模样,叹道:“当然……你爹还没老……什么都知道……”“看来我没料错,让你这没心没肺的小子出门闯闯,还是能开窍的。”“所以,博格达,你现在懂了吗?”仇君玉不解,蹙眉问:“懂什么?”努尔洪侧目看了陶臻许久,才缓声道:“懂得什么是情,什么是义,懂得何谓一寸相思,一寸灰……”“所以现在你也该明白,我为何要把尤里都斯养在身边了吗?”父亲的手稳稳地放在自己肩头,掌心里的温热渗透皮肉,丝丝缕缕漫入最深的心底。仇君玉攥紧双拳低下头去,湿润的双目微微一阖,就有滚烫热泪簌簌而下,打湿他染血的脸颊。“阿爹……”仇君玉哑着嗓子,喊了一声阿爹。“我懂了……”“求你救救他……求你救救陶臻……我不想他死……我要他活着……我舍不得他……心里放不下他……就像您放不下仇青莲一样……”努尔洪沉默的听着,继而双目含笑,散去周身冷意,慢慢收回放在仇君玉肩上的手,郑重地应道:“好,我救他。”压在心上的千斤坠骤然消失,仇君玉还来不及欢喜,就蓦地坠入一片柔软的黑暗中,靠着努尔洪的身体晕厥过去。努尔洪长叹一声,将疲惫昏迷的仇君玉打横抱起,转身走向凌云窟深处。而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从洞中掠出,转眼就来到陶臻身前,拽起他的一头灰白长发,往洞中拖去。努尔洪当即停步,转头斥责道:“鬼奴,不懂什么是怜香惜玉吗?把我儿媳妇抱进来,动作轻点,别伤着了。”黑影拖拽的动作一顿,愣在原地想了好久,才僵硬地弯下腰,学着努尔洪的样子将陶臻横抱在怀,大步朝洞内走去。第六十章当仇君玉再次睁开眼时,眼前是一片雾色茫茫,氤氲水雾弥漫眼前,好似一场连绵不绝的梦。心中紧紧牵挂之人隐在白雾之下,若近若离,似有似无,仇君玉迫不及待地伸手去触碰,却一脚踏入无边黑暗,往不见底的深渊沉沉坠去。“哎哟!”昏迷的仇君玉在石床上胡乱地挥舞着双手,突然猛一翻身,从床上滚落而下,结实地摔在地上。他痛呼一声,从昏沉的梦中惊醒,刚一抬眼,一张诡异的黑色面具就撞入他的眼帘。面具的主人瘦骨嶙峋,骨架子裹在一身黑袍之下,配上一张狰狞的面具,活脱脱像一个从地府里爬出的恶鬼。仇君玉见之并不惊愕,伸手拽住对方曳地的袍角,蹙眉道:“鬼奴,还愣着干嘛,快扶我一把啊。”鬼奴听罢,猛然从黑袍里伸出一只枯瘦如柴的手,将仇君玉一把提起,粗鲁地扔在床上。石床又冷又硬,仇君玉落到上面全身骨头好似散了架,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睁开眼,无奈地叹气。“唉,都这么些年了,我爹还没把你这脑袋治好吗?”鬼奴站在床边,好似并未听见仇君玉说话,他见着小主人醒了,就转身端上努尔洪吩咐他熬好的参汤,放在石床一角。仇君玉揉着酸痛的肩膀起身,在床上盘膝而坐,将满满一碗参汤一饮而尽,舒爽地伸了一个懒腰。凌云窟内不见阳光,仇君玉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他走下床,换上一件干净月白色袍子,向鬼奴道:“我爹呢?带我去找他。”鬼奴默然转身,扭动石壁上的机关,打开石门走出去。仇君玉跟在他身后,穿过几条分叉的甬道,来到一处石室前。石室石门紧闭,仇君玉看着鬼奴,抬手往内指了指,道:“他们在里面?”鬼奴点点头,而后悄然退回黑暗中,如一个飘忽不定的影子,瞬间消失在仇君玉面前。石门紧闭,仇君玉附耳上去,却未听见其中任何动静。他忧心陶臻,但不敢贸然闯入内,只好走到一旁沉住气,心想着既然阿爹已承诺救人,就不会有食言的道理。仇君玉席地而坐,一双眼紧盯着隔绝内外的石门,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门内终于传出努尔洪的声音。“小子,进来吧。”话音甫落,石门应声而开,仇君玉急忙起身往室内跑去,脚下杂乱的石头又险些将他绊倒。仇君玉脚下一个趔趄,虽及时稳住下盘,上身却狼狈地撞在打开的石门上。他扶着门框刚站稳脚跟,一双眼已迫不及待地往室内看去,而其中情形却让他目瞪口呆,大吃一惊。空荡的石室内,仅有一张被打磨平整的石台,陶臻安静地躺在那里,灰白的长发已变回往日如墨的青丝,身体也不似之前苍白无色。仇君玉见之本应欢喜,但陶臻未着寸缕的样子却让他大惊失色,瞬间慌了神,飞也似地朝石台跑了过去。“阿爹!你在做什么!”仇君玉快速脱下/身上的外袍,上前罩住赤身裸/体的陶臻。努尔洪气定神闲的站在一侧,手里拿着一小坛药罐,懒懒地乜了小儿子一眼。“做什么?你觉得我会做什么?以为会和你一样,喜欢男人屁股吗?”努尔洪直言直语,令仇君玉不禁红了脸,他将陶臻往怀中一搂,道:“那你干嘛脱他衣服!”努尔洪淡淡道:“当然是给他疗伤啊,顺便用紫玉膏把他身上的鞭痕给抹了。”仇君玉一怔:“紫玉膏?!阿爹!这是你视若珍宝的东西……”紫玉膏是用紫玉花的果实炼成,百年才得一回,是世间难得的生肌去痕的药物。仇君玉当初撞见陶臻一身伤痕时,就有想过去教中偷来紫玉膏,为他抹去满身伤痕。未曾想,他阿爹这次竟主动将此物拿出,用在陶臻身上。努尔洪转身走下石阶,将手中未用完的紫玉膏重新封好,这才道:“我将赤火功都传给他了,紫玉膏又算什么?”赤火功?!仇君玉神色一惊,立即用手探向陶臻的丹田,的确感受到其间有一股热流在缓缓流淌。“放心吧。”努尔洪面色平静,“就传了两层给他,他的身体受得住。”“他这条命本是捡不回的,但好在遇上了你我。护心秘法保住了他的心脉,而他内力尽失,体阴内虚,适合用赤火功奠基。不过你也知道,赤火功虽有神威,但却容易引起内息紊乱,走火入魔,所以待他的身体完全适应我这两层功力之后,我还要传授一套克制心法给他,那时,他才算真正的保住了性命。”努尔洪一席话说完,仇君玉却久久未回神,若不是自己方才亲手测探,他定然不敢相信阿爹竟将赤火功传给了陶臻。赤火功乃是族内先祖自创的功法,以往只传族内宗亲,但由于此功法极其不稳定,容易导致练者走火入魔,所以流传至今,族中习得此功者,仅剩努尔洪一人。努尔洪曾有意将赤火功传给小儿子博格达,但却遭博格达的母亲阿依若极力反对,而阿依若更是在儿子尚在襁褓之时,冒险将自身至阴的功力渡入其体内,阻止努尔洪传授赤火功。不过赤火功虽凶险,但其威却不可估量,若练成后控制得当,用时游刃有余,便很难遇上敌手。幸而努尔洪传授陶臻功法只是为了救命,若是将全部功力倾授于他,只怕往后仇君玉与慕延清二人都不是陶臻的对手。不过赤火功毕竟属于宗内功法,私传外人便是有违祖训,努尔洪绝不会轻易拿功法救人,除非——仇君玉思及此,心中猛然一怔,脱口道:“阿爹,你……传陶臻赤火功……是把他当做自家人了?!”努尔洪淡然回应:“那是自然,若非如此,他生他死,与我何干?”仇君玉后背一阵发凉,心下暗忖若陶臻醒来知晓此事,不知会是如何反应。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骗下去。“但是……阿爹,等陶臻醒来,你可千万别当着他的面儿提这事,更别叫他儿媳妇,他……他面皮薄,我怕他难为情……”努尔洪面色不豫,冷声道:“难为情?勾搭我儿子的时候他怎不觉得难为情?”“诶诶诶,不是……阿爹!不是这样的!是我一厢……不……是我先勾搭他的!”慌忙间口不择言,仇君玉险些就甩出了实话,好在努尔洪似乎对此漠不关心,也未起疑,截口道:“行了行了,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也不想多问,我累了一整夜,先回房歇息了。你在这里守着他,待他醒来再叫我。”“是。”仇君玉目送努尔洪离开,怀中搂着仍未苏醒的陶臻,他动作轻柔,目光柔和,好似护着一件世间难得的珍宝。努尔洪见他这样子,不禁在心中喟叹:“唉,好端端的一个孩子,怎么就成了龙阳君?”努尔洪负手走出石室,却未回房歇息,他缓步走向凌云窟外,一个人站在冷风戚戚的崖边举目远眺。拂晓时分,天际露白,晨光熹微。努尔洪驻立崖边露水沾衣,身姿挺拔如苍松,吐纳沉稳若青山,只是眼尾一丝浅淡的细纹,不经意间泄露他的倦意。他身下的悬崖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看似无路可走,其间却藏着一条通往教中主殿的捷径。少时后,崖壁上倏地腾起一道黑影,像后羿手中穿云射日的羽箭一般,带着骇人的气势冲破雾障跃上悬崖,转瞬间落到努尔洪的身前。努尔洪笑道:“来了啊,教中如何了?”鬼奴自崖底而来,风露满身,覆面的鬼面也染上一层迷蒙水雾。他立在崖边,从怀中取出书信一封,双手递交给努尔洪。努尔洪拿着信笺细细阅过,而后运用掌力,将信笺在掌心化为灰烬。“尤里都斯这小子,羽翼未丰,就想独揽大权吗?”努尔洪喃喃自语,沉思一番后,向鬼奴说道:“向主殿传我消息,三日后我提前出关,让尤里都斯带人来迎。”鬼奴颔首领命,而正待他欲转身离去之际,努尔洪却又叫住他。“鬼奴,这宝贝送你。”努尔洪从袖中抖出一枚小巧精致的脂粉盒,信手抛给鬼奴。鬼奴精准地接住,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看了又看,从面具后发出一阵憨傻的痴笑。鬼奴一面笑,一面打开盒子,却见其中空空如也,又抬头疑惑地看向身前的努尔洪。“你是问我盒子里的小虫子去哪儿了吗?”鬼奴如捣药般地猛点头。努尔洪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微微回首,目光轻扫过凌云窟的洞口,而后才缓声道:“自然是去了它该去的地方。”第六十一章伽兰山上的凌云窟是努尔洪闭关修炼之所,赤火功的修炼者体肤温度高于常人,练功运气时更甚,故而修炼常选在阴寒湿冷之地。陶臻体内蕴有赤火功内力,体肤温热,隐透红光,他安静的平躺在石台上,连阴寒的台面也变得温暖干燥。仇君玉守着陶臻,为他重新穿上衣袍,用手指细心地为他梳理着打结的长发。紫玉膏起了作用,奇迹般地消抹去了陶臻前胸后背的丑陋伤痕,只留下一道道浅显的淡红印记。封闭的室内隔绝天光,时间仿佛静止,所有的磨难好似在此刻走到尽头,只剩下一片安宁祥和。仇君玉牵起陶臻温热的手,凝望着他沉静的睡颜,心底期盼他醒来,又不舍他醒来。陶臻一心系着犀山阁上的那个人,如今又有了自保的能力,或许一睁眼,就要回那里去。仇君玉心中怅然,又觉自己窝囊,既然已将人带回伽兰山,何不想尽一切办法将他留下来?他的唇角牵起一丝苦笑,仇君玉俯下/身,浅吻陶臻的唇角,真切的触感却无端引人心酸。年少自诩风流不羁,笑讽痴儿为情疯癫,哪知而今情字难解,不知所起,却已万劫不复。赤火功在陶臻体内流转,令他额上溢出些许热汗,仇君玉俯身亲吻他时,听见那人难耐的梦呓。陶臻还未修习赤火功心法,难以抵御身体里的热流,仇君玉这才知自己疏忽,急忙动手为陶臻解开规整的衣袍,而正当他埋头拉扯衣带时,昏睡中的人却倏地睁开眼睛,从石台上猛然坐起。陶臻大喝:“仇君玉!你做什么?!”仇君玉惊起一身冷汗,双手迅速高举过头顶,急声道:“没有!我什么都没干!”陶臻忽然苏醒令仇君玉始料未及,即便他此时并无歹心,但奈何前科累累,就算张嘴辩解,也无人取信。好在陶臻久梦初醒,还没来得及与之计较,就感一阵头晕目眩,蓦地朝旁倒去。幸好仇君玉眼疾手快,立即闪身上去,从身后将他一把接住。“你体内有赤火功,情绪起伏别太大,当心走火入魔。”陶臻在仇君玉的臂弯中稍稍定了定神,疑惑地回头问道:“赤火功?”仇君玉点头:“对,我爹为救你,传了两层赤火功的内力给你,但这股内力过于凶猛,你身体尚且虚弱,还难以掌控,所以……”“不可能的!”仇君玉话还未说完,陶臻就截口道:“被九消丹化去内气之人,此生都无法重新练功,更别说从他人那里获取内气,以前延清也尝试渡内力给我,但终究是徒劳,所以……不可能的……我这辈子……都无法再练功了。”陶臻垂下眼帘,话语间难掩失落,仇君玉却抓住他的手,带着他往自身丹田探去:“陶臻,你先别急着否定,你试着运气……但要缓一点……慢慢来……”仇君玉一手揽着陶臻的肩,一手牵引着他的手,极其温柔的细心引导,让陶臻清晰的感受着赤火功在体内缓慢流淌的灼热感觉。渐渐地,陶臻紧蹙的眉头向两旁缓缓舒展,脸上将信将疑的神情亦逐渐变得惊讶欣喜。仇君玉的手掌与陶臻的手背紧紧相贴,清晰的捕捉到了那人指尖微小的颤动,他情不自禁地侧头看去,却见着有泪光在陶臻的眼中悄然闪动。而此际,陶臻忽地攥紧拳头,用手肘撞开仇君玉的身体,从石台上一跃而起,在空寂的室内施展出轻功,不停地来回纵横飞跃。陶臻浅朱色的身影如一道缥缈虚幻的惊鸿掠影,在昏暗的石室内光艳夺目,耀眼生辉,如蹁跹的蝶,自由的鸟,纵情恣意的飞舞盘旋。仇君玉从未见过陶臻这般灵动活泼的样子,看得痴了,竟是失了神。而待他回神时,却见着陶臻的身形在空中突然一滞,不受控地自半空坠跌而下。仇君玉猛然一惊,旋即展臂飞身上前,在半空中牢牢接过陶臻火热的身体,盘旋几周稳稳落地。仇君玉脸色惨白一片,着实受了惊吓,向着陶臻急声斥道:“我刚叫你别太激动!你没有听见吗?你这要吓死我吗?!”而陶臻对仇君玉这番颇为严厉的肃斥置若罔闻,他紧紧地抓着仇君玉的双臂,身体因激烈的情绪而簌簌颤抖着。“真是太好了……我有内力了……这……真是太好了……”重新获取的内力在体内平静流转,并没有像以往那般转瞬即逝。陶臻抑制不住心中激亢的喜悦,连嗓音也不受控地变了调。他喜极而泣,流泪满面,玲珑透亮的水润眼眸散发着明媚的光,如新月初升时,倾泻而下的万千流光。仇君玉被流光笼罩,一时失语,他的意识陷入一片朦胧的雾霭里,唯有陶臻欢欣勃勃的笑颜,是其中最真实最美好的模样。一枝梨花春带雨。注定成了仇君玉此生,解不开的结,躲不了的劫。“是啊,太好了……陶臻……真是太好了……”“你能活过来,真是太好了……”仇君玉柔情脉脉地望着陶臻,终究是情难自禁,他倏地猛一发力,揽过陶臻的腰际将那人紧锁入怀。在对方惊慌失措间低头垂目,强行吻住陶臻微微半张的唇。陶臻惊诧不定,身体与唇舌都在仇君玉的掌控下徒劳的挣扎。他情急之下往后连退几步,想要趁此脱身,却被仇君玉顺势推抵石壁之上,更是深陷囹圄,无处可逃。仇君玉吻得蛮狠又霸道,唇齿间不留一丝缝隙,两人的吐息密不可分地纠缠在一起,唯有缕缕银丝滑落陶臻发红的唇角。陶臻挣不开仇君玉强悍的吻,阻止不了他的横冲直撞,即使双手不停在推搡,却未使出半点内力。最终仇君玉松了口,在方寸之间给了他喘息的余地,陶臻得了解脱,急忙别过头去,绯色的双颊与红润的眼底显露出几分撩人的羞怒。仇君玉垂头而立,撑着石壁的双手颓然落下,他心知此举唐突而又鲁莽,但一时情动,实属难以自控。“陶臻……对不起……我一时没忍住……对不起!”仇君玉冲动一时,现下却心虚不已。他连抬头的勇气也没有,匆忙向陶臻道歉之后,逃也似的飞快转身,如离弦之箭般嗖地一声冲出石室,瞬间消失在门外。第六十二章陶臻体内的赤火功尚不稳定,仇君玉不放心将他一人留在石室,他跑出洞外喘了几口气,又急忙折了回去。哪料到,却与刚走出石室的陶臻撞了一个正着。仇君玉顿觉手足无措,连眼神也不知该往哪儿飘。只是一个吻而已,却好似犯了大错,胆战心惊地站在陶臻面前,诚惶诚恐。可陶臻却没有任何举动,他沉默地看着仇君玉,面上红晕尽褪,又恢复以往清冷的模样。只是眼中流淌出的光,有了温度。“带我去见你爹。”过了良久,陶臻平静地道。仇君玉倏然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讶,而后点点头,道:“好,你随我来。”凌云窟内的石室皆简陋粗鄙,不似常人居所。唯有努尔洪的主室布置精致,透着人气。壁画屏风楠木桌,垂帘纱帐紫烟炉。陶臻走入内,清雅提神的熏香便袭上衣袍,呼吸间漫入身体,沁人心脾。努尔洪手中捧着医典,正坐在书案边细读。仇君玉上前叫了一声爹,示意陶臻在一旁落座。陶臻走到椅旁,却未坐下,而是恭敬地朝努尔洪躬身施礼。“见过族长。”努尔洪浓眉一挑,斜眼睨陶臻一眼:“怎么?我都传功给你了,你还不改口叫……”“阿爹!”仇君玉一张脸涨得通红,急忙截住努尔洪的话。自家阿爹显然将他之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话全抛在脑后,一开口就能把人吓个半死。“咱们说正事好不好?陶臻是来谈结盟的。”仇君玉忙岔开话题,努尔洪垮下脸色白他一眼,慢条斯理地换了一下坐姿,将医典随手丢在桌上。“结盟……”努尔洪缓缓地摩挲着手边牙白的镇纸,却未抬头看陶臻一眼,“我们伽兰山这小门小庙,哪敢高攀你们武林大派。”“阿爹!”陶臻面色如常,倒是仇君玉先坐不住了,“别这样阴阳怪气的,能不能好好说话!”努尔洪横睨他:“哟,出息了?敢跟阿爹这样说话?再多说一句,撕烂你的嘴信不信?”仇君玉明目张胆的在自己面前护短,让努尔洪越瞧越来气。他并非是气儿子有了媳妇忘了爹,而是气这混小子出山历练一趟,怎地就变成了这副怂样儿?!以前骄纵乖张的性子虽然不讨人喜欢,但远比如今这畏头畏尾的模样好上百倍!思及此,努尔洪眼光一转,倏地落到陶臻的身上,横看竖看一番,在心中一声长叹。从古至今,美色害人。害人呐——努尔洪看陶臻的眼神古怪得紧,仇君玉按捺不住,冒着被撕烂嘴的风险,动了动嘴,而话还未出口,却听陶臻道:“什那族,关外一小族,族中族人虽不过千余,但皆有过人之处,且——”“曾效命于西域皇族。”陶臻的声音极为平静,如一丝幽光缓缓渗入黑暗。仇君玉眸子陡然一缩,不动声色地侧目看向努尔洪,而努尔洪却依旧摩挲着镇纸,气定神闲。没有人截断陶臻的话,他接着道:“四十年前,西域皇室内乱,帝位易主,新帝忌惮常年辅佐旧朝的什那族,派出皇族最精锐的部队欲将其剿灭,但无果。”“除在宫变之中死去的族人之外,其余什那族的族人一夜之间遁逃无踪,即便是眼目众多的皇族,也未查到半点蛛丝马迹。”“自此后,什那族彻底从关外消失,直到四年前,出现在伽兰山上。”陶臻说罢落座,用余光瞥向仇君玉,从神色看来,他所说的已八九不离十。犀山阁从未有错误的情报,从什那族出现在迦兰山的第一天,就对其展开了调查。但直至今日,情报上诸多需要填补的疑点却仍是空白,故而慕延清与陶臻猜测,如今的迦兰山,或许只是什那族的冰山一隅。陶臻将什那族的过往说得详尽,而努尔洪却嗤笑一声,道:“陶门主对我族之事了如指掌,看来当年与犀山阁主慕延清割袍断义一事,只是假模假样地演了一出戏。”“妙啊。”努尔洪勾唇轻笑:“好一招暗度陈仓的妙计。”“明面上老死不相往来,暗地里却……暗通款曲,狼狈为奸。”努尔洪摆上台面的几番讽刺,陶臻却连眉头也未蹙一下。而仇君玉几番嘴唇翕动,想要打岔,都被努尔洪一记眼刀横过去,堪堪住了嘴。“族长,既然你我话已至此,便开门见山吧。”陶臻面色沉稳,淡然开口道:“大公子与武林盟勾结,欲借其势力吞并犀山阁,想必此事族长已然了解。”“陶某钦佩大公子不计前嫌与武林盟合作的宽广胸襟,却不知,族长能否与将血洗武林三大派的罪名嫁祸于伽兰山的寇言真冰释前嫌。”努尔洪神色一凛,眉眼含霜:“这就是你所谓的开门见山?”陶臻不语。努尔洪又道:“你既要我开门见山,那我就丑话直说了。”“尤里都斯的事,我自会处理,毕竟这是我教内之事。但要本座插手中原武林之间的门派纷争,只怕是要让你们失望了。”“陶门主,方才你将什那族的事说得如此详尽,无非是想高捧我,让我出手助犀山阁一臂之力,可惜你想错了……”“什那族辉煌不在,而我带着族人搬迁中原,只为睹物思人而已。”“我老了,哪还有什么野心,来此地,不过是为了枕着故人的故土入眠,讨一份安心罢了。”“好,也罢。”陶臻静默良久,才缓声道:“愿族长一诺千金,不再让教中任何一人,插手中原武林之事。”仇君玉在无形中被努尔洪收了话语权,连帮衬的机会也没有。他愧对陶臻,心中也后悔当初为了留在陶臻身边,大言不惭地立下结盟的承诺。如今却让陶臻的希望落了空。仇君玉看着陶臻眼中的光亮逐渐黯淡,内心五味陈杂。他不想陶臻难过,更不想在陶臻面前失了面子,他猛地攥紧双拳,把心一横,从座椅上倏然站起,突然道:“阿爹!你错了,你不愿插手是你的事,而我不一样,陶臻的事,我管到底了!去他娘的寇言真!不就是武林盟主吗?有什么好怕的!”努尔洪恨铁不成钢,转头恶狠狠地瞪了仇君玉一眼,咬牙道:“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寇言真当初怎就没把你一掌打死?!”仇君玉一怔:“阿爹?!你居然连这都知道?!”努尔洪双肩微颤,忍无可忍,猝然将手中牙白的镇纸朝仇君玉掷了过去。仇君玉闪身躲过,镇纸打中一侧石壁,竟结结实实的嵌入了石壁之中。仇君玉一身冷汗,暗忖:这……真是我亲爹啊。结盟之事商谈失败,陶臻无意在此久留,他起身一揖,向努尔洪告辞,努尔洪却道:“慢着。”陶臻一顿,又听努尔洪言道:“我虽说不插手,但没说过不帮你。”陶臻与仇君玉倏然抬头,齐齐看向努尔洪。“于公,我不插手,而于私,我帮你,毕竟——”“咱们是一家人。”努尔洪从书案后起身,缓步踱到陶臻面前。他弯起眉眼,笑容和蔼,较之方才的严肃,俨然换了一副面孔。陶臻目光簌然闪动两下,见着仇君玉站在努尔洪身后,拼命向他挤眉弄眼,向他使眼色。“你看,我就吓唬吓唬你,怎就急出汗来了?”努尔洪见陶臻额上沁出一层细汗,抬手替他抹了,陶臻一怔,却没有躲开。“你放心,尤里都斯的事情一解决,我就让博格达与你一道回去,到时我会派一队亲卫给你,任你差遣,如何?”“阿爹?!你说真的?”仇君玉听之雀跃不已,立马上前确认。努尔洪没好气地看着他道:“真的。”随后又转头过,露出笑颜对陶臻,柔声说道:“鬼奴你已经见过了吧,他就是我的亲卫之一,好用着呢,随意差遣就是,不用与我客气。”努尔洪前后态度判若两人,绝非率性而为,陶臻心下细思一番,隐隐有了答案。他侧目望向仇君玉,见他喜不胜收的模样,终于明白努尔洪方才为何如此动怒。努尔洪城府甚深,而他的小儿子,却只学到半点皮毛。陶臻转瞬回神,恭敬地朝努尔洪致谢。“谢族长。”努尔洪却蹙眉道:“你连我亲卫都收了,怎还叫我族长?”陶臻神情一僵,旋即明白了努尔洪的意思。他迟疑片刻,微低下头,咬了咬唇,从齿缝中挤出一声。“多谢……爹。”努尔洪抚掌大笑:“对嘛!叫爹就对了嘛!”仇君玉被陶臻这一声改口惊得目瞪口呆,失神良久才逐渐回神,见陶臻耳根泛起绯红一片。他怔怔地看了看陶臻,又看了看努尔洪,在心中一拍大腿,嚎道:“亲爹!!!果真是我亲爹啊!!!!”第六十三章正事谈妥,努尔洪本想与陶臻闲话家常,却被陶臻以身体不适为由婉言拒绝。仇君玉与陶臻一同走出主室,心中始终惴惴不安,他以为在石门关闭的一刹,陶臻就会向他发难,但这一路上,陶臻却出奇平静,一直缄默不语。探不出情绪的沉默快叫人窒息,仇君玉实在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终于问出口:“陶臻,你……你就不生气?”陶臻脚下一顿,随后微微回身,向他说道:“去洞外透口气吧。”陶臻语调柔和,未有半分愠意,仇君玉这才稍稍缓过气,带着他往洞口的方向走去。迦兰山刚下过一场酣畅淋漓的雨,阴沉的天穹还未透亮,压着几顶黑云。陶臻站在崖边,眉目清冷,长发披肩,浅朱色的袍子被风扬起,彷如落入苍墨间的一粒朱砂。散不开的水雾拢着陶臻,不由让仇君玉又忆起那一场若近若离的梦,他小心走近,却又掩饰不住目光的贪婪,频频抬眼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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