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碎了,眼前的世界终于清晰,院子外面马儿一声长鸣,天空湛蓝无比其楚,死了。·说也奇怪,清明很少到街上走,一个月也就一两次。但只要他出现在街上,总会遇见笑得露出八颗牙齿的乔木。然后一个人的散步,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两个人。就这么在乔木的不懈努力之下,他在清明那里的地位就迅速从陌生人变成了朋友。唔,是不怀好意的朋友。天空清澈透明,成朵的云聚拢在一起。地上风呼呼地吹着,小孩儿借着这风让那纸风车呼啦啦地转动。吹着吹着,纸风车就被吹走了,小孩儿哇哇地坐在土黄色的地上哇哇哭。酒馆二楼窗边的乔木,瞧着那小孩儿哭得那么伤心,可劲儿地笑了起来。悦来酒馆是有名的酒馆,酒馆里的酒菜也是可口得很。据说那厨子祖上,是在皇宫里做菜的。真假无从考察,反正这里的饭菜好吃就行了。二楼靠窗的座位可是紧俏得很,可不是么?吃饭赏景两不误。运气好,还能透过窗看见护城河上乘船游玩的小姐呢。那细细的柳条儿在风中摇曳,美人儿的衣裙也轻轻地飘起来。仙得很!美得很!乔木一身白衣俊朗,倚着栏杆笑得欢畅。那风吹起来,他的发丝飘飘扬扬的,可真俊!从清明的角度看过去,背后是蓝天白云。天湛蓝湛蓝,云白软白软,那云像极了他小时候苦苦求来的棉花糖。那人毫无顾忌地大笑着,没有拘束,自在逍遥。清明垂眸,端起酒杯慢饮。清明啊清明,你可是看我丰神俊朗,终于倾心。而后满心羞怯,竟没发觉杯中无酒了?乔木转过头,恰好看见清明在那里喝着一杯没有酒的酒。他拿起酒壶,酒壶是白瓷做的,握在手里十分细腻。他不由自主地瞟向清明搭在杯子上的手。不知那手握起来又是怎样一番滋味?乔木没有问,站起身准备为清明斟酒,其实,我也是心悦清明的。作者有话要说:ps:后面是回忆部分第5章 古代朝堂05酒液清亮,直直垂下,落入青花瓷的酒杯里,醇香芬芳,十分醉人。忽然,几滴酒液从杯中溅落出来,落到了清明的手背上。清明正准备收回手,没想到不及乔木动作迅速。哎呀,我这倒酒的功夫,真是生疏了不少啊。乔木握着那只手,光看表情,只有坦荡二字可言。唔,以后我可要为清明多多斟酒。清明一时怔愣,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我自有随从斟酒布菜。乔木也不在意,嘻嘻一笑,清明果真有钱!那我更得牢牢抓住清明了。不知清明可否愿意收我当做随从?我可不及你富有。清明抬眼,打量着乔木腰间那块价值不菲的玉佩,探究的意味十分明显。那可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顶好的羊脂白玉可遇不可求,就连等闲贵族世家都不可能随随便便地拿出这么大块羊脂白玉给小辈。本来按照剧本,接下来将会是一场针锋相对。怎知乔木突然做娇羞状,清清明,我虽知你喜欢我,那也别在这儿就盯着那处啊。清明: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你这番搅动池水,转移话题的功夫,是修炼到家了。清明评价道。诶?是么?那我可曾搅动那一池春水?乔木挑眉,醉人的桃花眼里闪着光。清明是真无语了,如果要评这天底下最最无耻之人,他一定会让乔木摘得称号。倏忽,那无耻之人露齿一笑,哈哈,清明你可知我第一喜欢你春风一笑。第二嘛,就喜欢看你皱眉无语。这时候的清明,最生动了。咳咳,清明你可知这块玉佩是我传家宝,将来是要给我伴侣的~不过若是清明喜欢,那我便赠与清明。清明不过二十有五,但那双眼却和古稀之人一般洞察世事,一眼便可看出人的性格。他入世十载,观人之术,未曾出过差错。可现在,他凝视着面前的那双桃花眼。眼里清澈,没有丝毫杂质。他看着那双眼,那双眼里映出他的倒影。清明知道,乔木没有说谎。可是,除了这一点之外,他看到的就是没有一点涟漪的湖水。他看不出乔木是什么人。是吗?清明没有移开视线,他还想再探究探究。此话当真。既然如此,那便借我把玩几日?清明定定地看着那双眼,可是那里面不漏丝毫破绽。好啊。乔木答应得十分爽快,不过我希望清明能亲自上门归还。清明书房里面的书寥寥无几。因为,书上所有的内容都装在了他的脑袋里。半夜时分,天空满月。月朗则星稀,一轮明月气势十足地占据了天空,不见一颗星,就连明月周围的云朵,也难逃暴露阴影。月光夺走了其他星光,人们看不见,但并不意味着不存在。那些星星们,就扎堆地躲在一起,只等着明天。明天,无月,只有繁星满天。大人,夜深了。立在一旁的侍女走上前挑了挑灯芯,使光再明亮些。无妨。这是明天需要呈给陛下的公文,今天必须完成。清明继续专注于那奏折。侍女挑完灯退回后面。灯火摇曳,在大人脸上留下或亮或暗的光影。她看着清明的背影,那脊梁挺拔。可偏偏地,她觉得那身姿说不出的瘦弱。大人如此勤勉,爱国爱民,还要遭小人诽谤。听见这话,清明头也不抬,口气不是很严肃,绿俏,他们说他们的便是了,你怎也说些胡话?大人。绿俏愤愤,那张鹅蛋脸也鼓起来了,大人你心胸宽阔不在意,宅心仁厚不去计较。可是奴婢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就是听不得!大人你可不知道他们说些什么?为他们呕心沥血,不顾自己安危却要护他们周全。可反过来呢?他们又说您什么?好了,你家大人是图那些虚名的人吗?清明淡笑,眉眼太温润了,温润得竟透出一丝丝的冷漠,况且他们除了嘴上说说,还能把我怎么样?绿俏是个聪明的姑娘,她立刻明白了清明的意思。明白归明白,她还是有些不平,呐呐道:大人,您这是为了什么啊?听见这句话,清明手中的朱砂笔停顿了一下。他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这海清河晏,这盛世繁华。清明透过桌案前的窗看了看天,已是子时。他虽没有回头,却晓得身后的绿俏困乏,眯着眼迷迷糊糊地就要睡过去了。绿俏,休息去吧。他搁下笔,头也不回地说道。大人绿俏想要请求留下,她恳求的目光落在挺直的脊背上。她家大人向来说一不二的,她呐呐道:是。夜寒露重,大人要多多注意身子。她不禁恼恨自己起来,都怪这不争气的脑袋,居然睡着了。绿俏退下去不过几息,屋内便出现了一个黑衣人。黑衣人极没有存在感,恍若鬼魂。真想让人知道,他站在太阳底下会不会有影子出现。子丁,你这次慢了。清明站起来转过身,烛火在他身后。屋内不甚明亮,清明的脸也不甚清晰。他的声音还是如同往日一般温润宽厚。然而子丁一听这声音 ,双膝立即跪地。砰的一声,真叫人心疼。大人,属下知错。子丁的回答不带一丁点儿的不满委屈,他没有说这次的任务多艰难。他也没有说在执行的过程中,九死一生。他只是双膝跪地,用没有起伏的声线说属下知错。思过室,三十鞭。是。子丁没有丝毫辩解,大人,梁国使者的身份已经探查核实。他正是梁国四皇子。四皇子?十八年前,梁国皇宫有刺客潜伏。刺客行刺那天,正是冬至时分,恰逢梁国皇室举行家宴。在混乱当中,怀孕的贵妃受惊,不得不产下只有八月大的四皇子。四皇子一出生便身体孱弱,先天衰竭,甚至到四岁才学会走路。不止如此,除了体弱外,四皇子智力还有缺陷。这样的一个皇子,自然是弃子一个,就连做质子的资格都没有。然而那梁国使者,不仅武艺超群,还足智多谋。四皇子梁国只看这番奇妙,那梁国皇帝是否知道了。不无论梁国皇帝是否知晓,他要做的都不会发生改变。乔木是武林盟主乔以南流落在外的儿子,于一年前认回。乔以南没有将此事宣扬出去。不过属下认为乔木的身份不止如此,恳请大人再给予一月。乔木?清明的脸上没有表情,他缓缓步入阴影之中,手里摩挲着那块羊脂白玉,嘴角却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笑容,他可不简单。三月之内,必要把此人所有隐藏身份查清。是。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回忆部分第6章 古代朝堂06当清明点的菜刚好上完时,乔木准时出现。这时间,卡得刚刚好。哇!清明果真懂我,上的菜尽是和我口味的。乔木也没有管什么餐桌礼仪,拿起筷子就开动。清明看不见乔木的动作,但他知道乔木的性子。闻言,也只是淡淡地笑笑,将腰间的荷包卸了下来,对了,这是你的玉佩。清明举着荷包,然而乔木却迟迟不接。怎的?清明表示疑惑。啪!乔木猛地把筷子拍在桌上,清明你总是欺我。欺负他?清明直接笑出了声,温润的嗓音里携带着明显的笑意,这份笑意使得他的话语更多了真实感。我如何欺你的?你看着荷包,绣得如此精致典雅,不知是哪个小姐赠与你的?清明你明知我喜欢你,却还要这番眼气我。你不是欺我,那是如何?乔木语带幽怨,再配上那和他整体气质格格不入的闺怨的双眼,更是令人捧腹。哈哈。清明直接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一笑,那两个小酒窝就跳出来了。清明是有酒窝的,不过这世上知道的人恐怕就只有乔木了。因为平日里,清明是不会笑得这般开怀的。看见清明笑得如此开心,乔木也跟着笑了。先前眉宇之间强行装上的女儿神态也跑得彻彻底底了。我如今大概能体会周幽王的烽火戏诸侯了。若是能让清明如此大笑,如何装疯卖傻我也心甘情愿。清明一开始自然知晓乔木是假装的,然而此时听得这话,他脸上的笑容也是一僵,眸子里涌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来。这情绪的变化,逃不过时时刻刻都在观察的双眼。乔木立即暗自得意起来。不过清明的确是欺我了。乔木道,我当日曾手捧玉佩赠清明,只愿清明携玉归还时,能到寒舍坐上一日,煮煮茶,谈谈话。哼,如今清明却这样把玉还我,这不是欺我舍不得对你生气不是吗?清明一愣,想不到还有这般解释。我并非欺你话语被乔木中途截胡,如果你没有欺我,那今天可愿听我安排?清明失笑摇头,听你的便是了那荷包,是我侍女刺绣,并非是小姐。轮到乔木怔住,他紧紧握住那块玉,直直盯住那荷包。吃完饭,他一路拉着清明往市集里走,东瞅瞅西看看。明明市集里的东西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乔木却表现得像是第一次赶集一般,兴奋劲儿十足。清明,你快过来看看这个面人儿清明?清明乔木蓦地一回首,才发现清明消失不见。恐慌涌上心头,今天是赶集的日子,人潮汹涌。左右前后四面八方都是人,人推人,人挤人。可是那些人都不是清明?清明到哪儿去了?乔木失魂落魄地往回走,今天的游玩是泡汤了罢。然而就在他往回走的路上,蓦然看见清明站在奔涌的人潮中央,稳若磐石。人流汩汩地朝着某个方向流动,清明却稳健地站立在那里,没有丝毫移动。他像是被世界所遗忘一般,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清明,我在这儿!乔木大声吼道。清明似是听见了喊话,微微偏过头,转向乔木这个方向。不过清明还是没有动。清明,我在这儿!乔木再次大声喊道。缓缓地,远处的清明突然面无血色,湛蓝衣袍上血痕累累,但他仍然微笑着。清明乔木猛地从梦里醒过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上全是虚汗。无意识地喃喃着:清明清明已经死了。对。他已经死了!乔木回过神,清明,不,应该是其楚已经死了。是他亲手把他火化的,是他亲手把他的骨灰撒入小溪的。屋里白色的蜡烛滋滋地燃烧着,屋外起风了,烛火忽明忽暗,摇曳闪烁。晦暗的光照在乔木脸上,明明暗暗。沉默地下了床,身着里衣,乔木走到窗边。其楚是真的死了吗?他轻轻地说着,声音很轻,被风一吹就跑了。清明是真的死了吗?那样虚伪的一个人,讲真,我最讨厌虚伪的人了。干什么都带有目的性,什么人什么东西都可以是交换的商品和筹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全身上下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乔木越说情绪越激动,像是为了使谁信服一样,这种人,令人作呕!情绪激动后,又是一阵沉默。他站在窗边,今天又是满月。月亮挂在天上,没有星星。你说,他是真的死了吗?我总不相信他这种人会死。乔木停顿了一会儿,像是在听谁说什么似的。说得对,他真的死了死了吗?寂静的夜里又是一阵沉默,秋天的尾巴里,什么东西都很安静了。第7章 古代朝堂07天刚蒙蒙亮,乔木就已经穿衣洗漱完毕。吹熄了伶仃的烛火,他大步向外走去。吱呀一声,木门打开,宁静的院子出现在了眼前。院子干干净净,扫帚、簸箕、竹篮,各自待在各自的地方。玉米铺开在地,红辣椒挂在绳上,普普通通的院子。半点也看不出昨天那场惨烈的厮杀。乔木瘫着脸,面无表情。黑色的靴子落在地上,踩踏着昨日其楚用血染红的地面。院子不大,很快就出了门。门前早就停放好了一辆马车,换了一匹马,白马悦悦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