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的人真有这么美吗”程先生抬头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有说她开小差分心,嗯了一声:“自然是有的。”刘琰得寸进尺:“可是看那些画上的美人,也没好看到哪去啊。”程先生脸一沉,刘琰赶紧坐直,捧着书一派用功状。从小到大要说美人呢,也是见过几个的。比如刚进宫的不久的时候,在御园的丽春台曾经见过两个宫女,其中一个生得就不错,皮肤白细柔嫩,就跟诗里形容的那“肤如凝脂”是一样的,不过刘琰并不觉得她格外好看。那宫女她就见过一次,后来就没再见过。三姐说,她是年纪到了,放出宫嫁人了。还有一回是宫宴上,一个献舞的女子,姓孙,那身段儿那胳膊,软的象是没骨头,看她跳舞的时候刘琰都有些害怕,生怕她那折腰的力气再在一点儿,腰就断了。那一身皮肉也是白白的象瓷器一样。但凡美人,大概都得白。刘琰看看自己的手嗯,这辈子她大概是跟美人二字无缘了。这么说来,几位姐妹里能称上美人的应该数赵语熙了。她生得白,眉眼也好看,脾气好,说话声音也好听。至于刘雨,相貌还成,可那性情真让人受不了,美人断不是她那样的。刘琰大半天就这么胡思乱想的过了,画画的时候她按着二姐的指点,画了两竿竹子。虽然杆画的粗细不大匀,竹叶看着不大象竹叶,象鸡爪印,好歹是画出来能交差了。程先生皱着眉看了,最后哼了一声,到底还是点头让她过了关。评点的时候程先生问她自己:“你觉得哪里画的最好”这是程先生的习惯了,每回都问。刘琰已经有准备,指着靠上的一团叶子说:“这里的叶子我觉得还行。”“好在哪儿呢”“嗯”好在哪儿刘琰一时说不上来。她就是觉得,其他地方的叶子看着没有这里自然。就说下面的吧,有的粗,有的细,长的密密麻麻的,真的竹子要长成这样,那成竹妖怪了。她心里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没想到程先生居然很认可,点头说:“你能说出自然二字,今天的画就没白画。”赵语熙画的是一架葡萄,肥肥的绿叶,硕大的葡萄,连藤上的须子都画出来了,不用问,今天的头筹又是她拔。刘芳那水平嗯,很是一言难尽。简单说,与刘琰不相上下。她画的是花,还是牡丹花,可惜一大团红红紫紫涂在一起,看着不象花,象一大团沾了污水的破布。刘琰的竹子好歹过关了,刘芳这牡丹就没过关,回去后还得再画一幅,下次上课的时候交给程先生。至于刘雨嘛刘琰都懒得说她。她课业表现是比刘琰是强些,今天画的是金鱼。下面还有水草石子,上面还有莲叶莲花,看起来也是花团锦簇,拿给程先生看的时候,还不忘向刘琰投了个得意的眼色。结果程先生并没夸她,指着鱼说:“鱼尾摆动不是这样的,公主要画鱼,回去后先仔细看看鱼是怎样游的,下次再画就不会出错。”刘雨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她自我感觉今天的画画的特别好,那鱼画的尤其漂亮,怎么到了程先生嘴里,就成了错的了鱼摆尾巴还有什么好看的不是向左就是向右,有什么对错程先生却还没说完:“石子水草画的不错,但这莲叶莲花却又不该添了,整张画这样挤,没了君臣主次,喧宾夺主。”这下刘雨的脸彻底阴了。程先生才不管她脸上好看不好看,只管把要说的都说了。虽然刘雨不用返工重画一次,可是看着比刘芳还要气恼,回座位上的时候还狠狠瞪了刘琰一眼。刘琰觉得自己是真冤哪。刘雨没得夸奖又不是她害的,干嘛又把黑锅扣给她不用猜都知道她怎么想的,无非又是程先生处世不公,刻意针对她之类的。刘琰画的那么糟,程先生居然还夸她用心了自己画的这么用心,却没得着一个字的夸奖。这不就是欺负人吗就欺负她亲娘早没了,欺负她不是皇后亲生的,厚此薄彼。刘雨越想越委屈,一散了学二话不说抢着夺门而出。会这么想的不止刘雨自己,连刘芳也是这么想的。她过来和刘琰挽着手,偷偷咬耳朵:“她也应该有人好好收拾管教了,程先生今天说的真痛快,看她下回还得意不。”刘琰只是笑:“程先生应该不是这个意思。”程先生这人没那么无聊,说白了,她这辈子到了这个地步已经算是到顶了,公主们谁好谁不好碍不着她,对她也没好处,她犯不着,这人就是爱较真而已。等到晚间,刘雨那边的宫女又跑去宜兰殿,说五公主身子不适,已经两顿没进膳了。曹皇后听着宫女跪在下面回话,脸上没什么表情。后宫里没什么事她不知道,包括刘雨让人去膳房闹事,还有今天白日里梧桐苑的事。说起来都只是一些小姑娘闹脾气的事,用不着认真计较。但是这一天一出的不消停,也烦人。“既然身子不适,那就请太医去诊脉吧。”第十二章 兄友弟恭太医院来人给五公主看过,说五公主身子弱,又因天气暑热,所以这病得好生静养。静养的意思就是,门别出了。吃的话,但凡有荤腥的全不能上了,为了下火,得多吃些下火的,比如萝卜、苦瓜、冬瓜、空心菜这些,菜里连油都很少。至于糕饼点心,也一概撤了。头一天五公主还硬气,两天下来她就不成了。从她落地就没受过什么罪,皇后这一下等于是把她关了起来,更不要说那些难以下咽的饭菜,她先前不吃,后来饿了挨不住,只好捡能吃下去的垫两口。最可怕的是太医给开的药,那叫一个苦刘雨怀疑那药大概全是用黄连煎的。别说让她喝了,就算闻一闻那药味儿她都觉得嘴里浸满了苦汁子。她不想装病了,装病非但没有让她博得什么好处,反而折腾得她自己受罪。可是这病是她自己装的,什么时候病好,她自己说了可不算了。太医来过之后说她不要心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不养个十天半个月病哪会就这么好了刘雨刚要反驳,一直伺候她的冯尚宫赶紧使个眼色。等太医走了,冯尚宫才劝她:“公主且忍耐几天吧。毕竟皇后娘娘特意指了太医来给公主瞧病,要是好得太快了,岂不坐实了咱们是在装病吗到时候别说能得皇上的垂怜,只怕反而要受责备。”刘雨不得不承认冯尚宫说得有理。“可是现下这样的日子我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只能闷在屋里不得出门,一日三顿吃的那都是些什么东西再这么养病她就要真病了。“公主不要心急,吃用的事儿好说,花点银子,没有弄不来的东西,膳房送来那些让太监们吃,公主不用委屈自己。”“那我也不能一直关屋里啊,憋闷得很。”冯尚宫觉得自己运气不太好,伺候公主对一般人来说是美差,可那也要看是伺候哪位公主。主子得势,那伺候的人不用说,自然能跟着作威作福。主子要是个拎不清的,她们不跟着吃苦头就不错了。冯尚宫安慰自己,自己这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跟伺候四公主的两位尚宫没法比,但比伺候二公主的强多了。二公主那个公主空有个虚名,根本不是刘家的人,不过是当今皇上要显示宽容大度养着充门面的。一个公主名头又没多大花费,眼看着要嫁出去了,不过多搭一副嫁妆,伺候她才真是没有奔头。在宫里出手大方一些,许多事情都不算难事。冯尚宫一声令下,小太监就给五公主弄来了好些她平时爱吃的点心,什么鹅油卷儿,蜜果仁,还有一整个才贡上来的墨玉西瓜。刘雨苦捱了两天了,见着这些爱吃的就有点儿刹不住馋劲儿,鹅油卷儿吃了半盘,西瓜更是自己干掉了半个。结果到晚间麓景轩又急急的请太医,五公主病情加重,上吐下泄,腹痛不止银杏打听了消息,趁着刘琰用过晚膳来说与她解闷儿。“太医说这是吃了寒凉之物伤了食,吩咐往后两天什么也不要给五公主吃。我听说啊,那西瓜拿去之前为了让主子们吃着解暑,是放在冰库里的,拿到麓景轩的时候上面凝了一层水珠,切开后还有白色的寒气,五公主一口气吃了半个还有,那鹅油卷儿本来就是荤油做的,油可大呢,跟凉西瓜这么撞在一块儿”下面的话银杏没说,不过看她和桂圆和脸上笑嘻嘻的模样,两人心里肯定都在骂五公主活该。“麓景轩的人这下可得不着好了,皇后娘娘非得惩治他们不可,伺候主子这么不尽心,一个最少也得领十板子。不过现在五公主病着,这板子先记下,等五公主好了再罚。”桂圆忍着笑,问:“公主,五公主这回是真病了,咱们要不要去看看她”“我就不去看她了。”刘琰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她还得以为我特意去落井下石嘲笑她去的。”桂圆应了一声。人不去,但也不能装成不知道,回头再有人抓着这个当话柄那就不好了。回头问问二公主、三公主跟前伺候的人都怎么打算的,照样儿随便送点东西过去,也算是慰问过了。五公主不能出来作妖,顿时让人觉得身边清静不少。后宫清静,前朝可并不宁静。田霖回来的消息已经在小范围之内传开了。刘琰这里消息比别人都要灵通。田霖回来之后,梁州那一团糟乱事被揭开了口子,听说单是昨天一天,就有二十多人被捉拿下狱,兵部、户部、吏部的人都有。这肯定不是全部,只是刚刚开始而已。被锁拿的人里头有一个比较值得注意。倒不是他多有能耐,而是他的身份。不是旁人,正是田霖的亲生兄长田华。他不但参与了梁州牧监私通外蕃贩售军马从中取利,梁州黑银矿的事情他也有份。这消息简直让人不寒而栗。田霖因为发现了梁州那边账目不对,还查到了一点银矿的事才被灭口,背后参与者竟然有他同胞兄长。不但如此,田霖传回京的信件被截,一直被人追杀逃亡,这背后都有他大哥的手笔。这可是一个娘生的亲兄弟啊“听说田夫人又哭又闹,说她大儿子是被人陷害的,还骂田霖是败家祸根,逼着他去给田华奔走开脱,洗刷罪名。”银杏摇了摇头:“这田夫人小儿子受了这么大的罪,原本尚主的亲事也丢了,好不容易活着回来,她怎么全当看不见呢田华都要杀田霖了,还要田霖对他讲什么手足之情”刘琰说:“她本来就是个糊涂人。”早先大姐姐和田霖定亲的时候,刘琰就觉得大姐姐和那个婆婆只怕合不来。不过这倒也不怕,反正大姐姐是有公主府的,又不用一处住,田夫人也不可能摆婆婆架子,更不要说象别人家一样蹉磨儿媳妇了。“那田霖去了吗”“没有,田霖现在不住田府,空着手从家中出来,直接住到衙门的值房去了。”第十三章 粉蒸肉“琰儿”刘琰捧着半碗饭在那儿出神,曹皇后给她夹了一块鱼上头的刺已经全剔掉了。“我在想田霖。”“想他做什么”刘芳今晚也在宜兰殿用晚膳。一想到现在刘雨有多倒霉刘芳就乐不可支,大热天儿胃口不好都多吃了一碗饭。要是大姐姐嫁了他,那现在当然是亲戚了,这不是没嫁嘛,现在的大姐夫姓孟。刘芳觉得孟姐夫人也不错,首先这长相就比田霖要强,白白净净,一表人才。一比较,田霖就也不算丑,但是绝对没有孟驸马那么俊。不过刘芳也觉得,田霖够倒霉的。好好儿的,本来出一趟远差回来就要成亲的,结果遇着那么糟心的破事儿,人差点没命,好不容易回来了,未婚妻成了别人老婆,自己家里又同室操戈。程先生上次教过她们一个词儿,叫祸起萧墙。虽然刘芳不记得为什么说一家子闹不合非要叫萧墙,难道不能叫赵墙李墙不过她知道这不是个好词儿。他亲哥要杀他,亲娘还认为他不孝悌。老婆没娶成,家也回不去了。“田霖以后怎么办呢”曹皇后被刘琰问的一怔,嘱咐她:“吃你的鱼吧。”是啊,田霖以后怎么办虽然就道理上来说,他做得对,田华那一伙人其罪当诛。再说,你死我活的事儿,让步就是个死。但就人情上,没人说田霖的好。就象田夫人骂他的那样,那是你亲哥,你的心怎么这么毒呢旁人也会这么想,他都能把亲哥送进大狱,对旁人那指定更狠啊。这样的人,谁敢与他为友,谁敢与他结亲当时福玉公主和田霖定下亲事之后,曹皇后也真心把他当自家子侄看待的。要不是中间出这种变故当时以为他死了,怕误了福玉公主的终身,又定了孟家的亲事。现在田霖回来,虽然福玉公主这事儿皇家也说不上理亏,总觉得对他不住。大不了田家那老大做下这等事,能保住命就算不错了,断不可能继承爵位。田家那个爵位,就作主给田霖承袭。嗯,再给他指门亲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