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用,替她补上:“听说叫什么升官记吧”“升官记这是讲的一个什么故事”刘芳说:“我听了一两句,好象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和尚冒充县官去上任,然后阴差阳错步步升的故事。”“教坊怎么排这样的戏不怕又被人说是影射、暗指什么人了”记得上次就有这么一出戏,叫什么状元记还是什么的,唱的是个目不识丁的杀猪匠当状元,结果这戏唱了一次就不再唱了。其实排戏的人未必是真要影射谁,但总有人会把别人简单的一句话掰开了翻来覆去的琢磨,认为里面一定有至少十个八个恶意。所以教坊在之后几年净排些才子佳人、颂太平这样的戏来演了,毕竟才子佳人再怎么折腾那也只是脂粉逸事,不会让看戏的人觉得自己又被暗算了。上次排陆轶那出刘琰问:“对了,陆轶的伤如何了”赵磊头也没抬,手也不停:“早上起来我看了看,伤口不深,已经要收口了。冯太医给的外伤药着实好用。”“那就好,他今天做什么去了”“跟四皇子殿下一起去围场了。”赵磊退后一步,摇了摇头:“这画的不好。”刘琰也想起身,桂圆赶紧扶住她,生怕她左脚着了地。刘琰安慰她:“没事儿,我心里有数。”她单脚往前挪了挪,看赵磊刚画好的这幅画。水是浅浅的碧色,近岸处的芦芽显得格外青葱鲜绿,远处茫茫山林隐于雾中,比刘琰早上画的那几张不知道美出了多少倍。“哪儿不好我觉得很好。”起码那种静谧而幽远的意境,赵磊抓住了,并且将它涂绘在了纸上。早上看着这片山水,刘琰有好半天什么都没想,一动也没动。那么安静,这座山,这片水,好象都还在睡梦里没有苏醒。往前数几百年,这山里没有建起行宫,这山这水就已经在这里相依为伴。再往后数几百年,每一个晨昏交替的时刻,景致应该也会和今天她所看见的一模一样。人嘛,也和这些飞过的鸟儿,流过的溪水一样,只是这山水间的过客。“拿去交人裱起来吧,我要带回宫去。”刘琰转头跟赵磊说:“你画的比刚才拿来的那些旧画都好。”赵磊不经夸,一夸就脸红:“不敢,其实我不擅画山水,刚才那几张画里,画芍药的那一张画技着实在我之上。”“没看出来。”刘琰直白的说:“照我看嘛,等画技磨练出来,灵气儿就消耗光了。就好比我自己吧,程先生让我画假山石,我画了第一张觉得不好,又画了第二张,第三张。等倒回头来看,反而都不如第一张自然,后面的越是刻意,越是画的不是个东西。”赵磊被四公主这大实话也给逗乐了:“公主说得是,或是以画为业,时日长了,难免灵气消磨殆尽,只剩下了一股子匠气,画的东西不是自己打从心里喜欢的,不过是敷衍应付只为交差。”不独是画画,做其他事也是如此。少年人总是有许多热情与冲劲儿,但是一年一年的过去,少年人变成了麻木中年人,中年人又变成了衰朽不堪的老人,最后都归于尘土。为了答谢赵磊的这幅画,中午刘琰留他和三公主一起在郁香洲用午膳。她自己吃清粥小菜,看对面两个人吃香喝辣的。等用过午膳客人都走了,刘琰打了个盹,就听人禀报说,四皇子来了。四皇子不是一个人来的,同来的还有陆轶。“给你捎了些玩意儿,在山上捉了兔子、狐狸崽子,还有锦鸡,那长翎拔下来做键子、镶冠子上都好。”“对,鸡还可以烤了吃”刘琰现在对吃格外怨念。四皇子笑容不变:“山上的鸡肉太硬太柴,做汤鲜美,烤了吃倒不合适。”第二百三十四章 回宫刘琰生怕再说下去,小哥就会出主意让她再把鸡肉舔了复吐,只能悻悻的放弃了跟鸡肉的纠缠。行吧,有点鸡汤喝也不错,毕竟是文山的鸡,和宫里的鸡那自然不一样。赵磊近前来行礼,问:“公主的脚疼不疼”“还成,不动就不疼了。”刘琰坐着他站着,刘琰得仰头,他得低头,这姿势特别别扭:“你坐下说话吧。”赵磊于是坐下来问:“伤在脚上不方便行走,公主千万不要焦躁。”刘琰抬起脚来看看。她脚还是肿的不方便穿鞋,仍旧包的圆圆白白的。“听说昨天你帮我正骨来着,多谢你啦,话说你会的东西也太杂了,以前都不知道你还能兼个跌打郎中。”陆轶笑了:“是,我确实治过不少人,一开始学拳脚功夫的时候师傅挂了一张图,教我辨识人全身的关节穴位,知道打哪儿最疼,被别人伤了起码知道伤的轻重,是伤了骨头还是皮肉,学本事难免受伤,所以先治自己,后来学着就能治治别人。”刘琰转头看了一眼四皇子:“四哥,你们的武师傅也教这个吗”四皇子一笑。教皇子哪里会那么教,不过是打几趟拳,练练呼吸吐纳。真把皇子教得全身青一块紫一块甚至伤筋动骨的,武师傅不敢啊。“可惜了,虽然治了不少人,却从来没挣着过钱。”陆轶说:“有钱去看郎中的人用不着我,容我出手的时候总是白搭气力,顶多谢我一个窝头,或是收留我在家住一晚。”“住得好吗”陆轶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不好。撒上药用烟熏过才睡的,半夜还被虫子咬醒,不知是臭虫还是跳蚤,咬得一身大疙瘩,痒的要命。”四皇子兄妹毫无同情心的笑起来。不是他们这么兴灾乐祸,他们兄妹生下来时可不是龙子凤孙,四皇子跟着皇上在军中辗转,寻常兵士吃过的苦他都吃过。刘琰以前一直在乡下生活,乡下土屋到了春夏交接的天气泛潮,有时候夏天一下一个月的雨,掀开席子一看,底下都是虫子。挨虫子咬的滋味儿他们都知道。刘琰有一阵子屁股上起了好多大红疙瘩,奇痒,不能坐,也不知道是虫子咬的还是生的湿疹子。那两年世道不好,郎中也给不了什么药,福玉公主寻了个偏方说是以毒攻毒,用毒虫泡了酒给她搽。那东西搽到疙瘩上,那个疼啊,跟火烧皮似的。外头经过的邻居大娘还被酒味儿馋的啧啧咂嘴,说:“我们想喝酒都喝不上,你们居然用来抹腚”咳咳,这话太粗俗了。不过有时候刘琰也觉得,那个吧,人人身上都长着,为什么却说它很粗俗呢既然粗俗干嘛还长它啊话归正传,不知道那偏方从哪儿传来的,反正搽了那个酒,确实很杀痒,虽然刚搽的时候疼,但疼其实比痒还能忍,过了两三天疙瘩就消了。要说公主殿下小时候都干过什么呢寻常乡下孩子干过的事她都干过了,寻常孩子会受的罪,她也都受过。不过脚缠成这样不能动,还是头一回。“昨天多谢你了。”刘琰笑着说:“要不然我今天说不定都不能坐这儿说话了。”四皇子轻斥她:“别乱说话。”但是他也知道昨天是很险,刘琰真是命悬一线,要是陆轶没扑过去救她,那后面的一箭就不是擦过陆轶的胳膊,而是扎在她身上了。“嗯,你说以前救人都收不着诊金,你替我正骨呢,我是不是该谢你点儿诊金啊”陆轶笑:“公主昨天给送了一大桌御膳,抵过了。”然后刘琰就没再提这事,陆轶笑眯眯的说起今天在围场的事:“围场里草长得特别好,绿蒙蒙的象上了雾。要是到秋天再来看,那就是一片金黄,让山风一吹,长草高低起伏,就象水波一样。”四皇子适时补上一句:“那咱们秋天再来。”他们还说起回京之后,廿二那日有场热闹。“什么热闹”四皇子倒不避着妹妹,跟她说:“有个名伎,叫常悦卿,你可能听过。”“听过。”这名字挺响亮的,据说琵琶弹得特别好,歌唱的也是京城第一,还会作诗。她这名字被很多女子摒弃不屑,常悦卿一听就是以色悦人之流。“她要退隐了,以后那院子就由她收的徒弟顶起来,所以下贴子请了不少人。”刘琰睁大眼:“你们要去吗”陆轶顿了下:“贴子倒是发给我了,不过我不打算去。”四皇子暗中给他竖大拇指。答得好。要是他说去,说不定妹妹会来一句“我也去”。他真敢带妹妹去,回头母后一定能把他的腿再打断一次。类似的场面四皇子见过。总要办一场热闹,许多人凑一起,新露面的女子就象一盘菜,来的人都是食客。那种场面四皇子哪会带妹妹去他又没失心疯。四皇子他们留下用了晚膳,刘琰还是清粥小菜,四皇子他们带来的猎物膳房收拾了,送到刘琰面前的只有一碗清汤。行吧,有鸡汤喝就不错了。刘琰脚不方便也不能送他们出门,坐廊下看着他们走了,桂圆回来劝:“外头凉,公主加件斗篷吧”刘琰拢了拢袖子:“我刚才怎么看见门口好些侍卫。”“皇上疼爱公主,这是怕再有刺客混进来呢。”刘琰的脚伤太医早晚都来看一次,等到淤肿消了一些之后,皇上也要起驾回京了。虽然出去没有多少日子,一回宫来倒让人觉得象是出去了一年那么久。豆羹指使得人团团转,把箱笼物件搬进去各归各位,李武过来赔笑脸喊哥哥,问候他辛苦,豆羹也皮笑肉不笑的和他应酬。“对了,哥哥,有件事儿”李武迟疑了一下:“那个小津死了。”豆羹转过头来:“什么”他的口气不善,李武赶紧说:“公主走了以后,小津喉咙一直没好,还发起烧来了,他自己说的,想出去养病,结果前天有人来报,说他没了。”第二百三十五章 实话豆羹不动声色,只是意味不明的看他一眼。李武心里有点儿慌。“真是他自己说想出去养病的,不是我把他给撵出去的。”“没关系,”豆羹语气其实很和善:“他又不是我的什么人,你不用跟我解释。”他看着李武,甚至露出了一个笑容。在暖暖的阳光里,这个笑容让李武打从心底里发冷。“留着力气跟公主解释吧。”一个小太监病死,不算什么要紧事,但这次不一样。公主临去行宫前还嘱咐过,好生照看小津,若是过两天病不见好,就请太医给他看。然而公主回来之后,小津已经死了。这事儿往小了说也是个办事不力,再往深里挖,说不定李武连安和宫也待不下去了。事情还没到公主跟前,李武琢磨了一下,这事儿还是得去求李尚宫。可李尚宫这会儿不在,去太医院了。但是李武等不及了。公主每天都习惯看会儿书,而且固定要写五张字,随时可能会去书房。再说就算公主不去,也说不定会有人去公主面前告他的黑状。如果李武没什么亏心事,那随谁去告他也不怕。可问题就是他有亏心事。李武赶紧去见桂圆。他总得找个人拉他一把。桂圆的反应比豆羹要大。她手里正在收拾的东西没抓牢,叽里咕噜的滚了一地,还有一个滚到李武的脚边,在他鞋上弹了一下。“怎么会死”桂圆在宫里日子久了,再一看李武那心虚的样子,沉声问:“你都干了什么”李武吓了一跳,连忙说:“没有,没有什么我真的没干什么”“你自己说,省得我去查。等我自己去查了,你再想说就晚了。”李武直打哆嗦,在桂圆的逼视之下,他小声说:“我就是不想他嗓子早点好,所以我,我就找了一点儿药掺在他要吃的药里头。”桂圆眼睛眯了一下,不过正惶恐的李武没注意。“你找的什么药”“就是,生,生半夏,还有以前我无意中得到的一点儿丹砂”前朝的皇帝迷恋炼丹,一直到现在宫里有些地方还能寻得着过去的一些旧物。“然后呢”“他,吃了药之后不知道怎么发烧了,烧的挺厉害,不知道他是不是猜着药里有门道了,非不愿意留在安和宫,一定要挪出去,他本来就是从藏书阁来的,那里有他的熟人,我本来琢磨着他是要去找人给他好好诊治,可没想到他出去没两天就死了,这,我真不是想害他,我就真的只放了那么一丁点儿,一定是他挪出去之后那些人没好生照料他”桂圆点了一下头:“知道了。”李武吓得都要哭出来了:“桂圆姐,桂圆姐姐,你帮帮我,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就是就是想给他添点儿麻烦,我哪会想着害人性命。我没那个心,更没那个胆啊。桂圆姐,你帮帮我吧”“你先回屋吧,公主那里我去说。”桂圆从头到尾也没有应下给李武求情的话,可李武也不敢再缠下去了。他虽然心虚,但还不至于怕到要死。就那么一丁点儿的药,他就是想让小津嗓子出点问题,说不定以后都说不了话了那才趁愿,这人挪出去之后死了,这肯定不能怪他身上啊。一边这样安慰自己,李武一边在屋里转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