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快要落山,风吹来带着不知何处的花香,隐隐约约的。“过去了的事情,就别总去想了。”曹皇后心疼孩子。“嗯要是我没把他要到安和宫来,可能他就不会死了。”曹皇后停下脚步,看着已经快和自己一样高的女儿。刘琰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再过个两年,她也会象几个姐姐一样出嫁,曹皇后纵然心疼,也不能把女儿留在身边一辈子。“这事你确实有做得不妥的地方。”刘琰有些茫然的看着曹皇后。“你从一开始就对那个小太监另眼相看,特把他从藏书阁要了过来。他从一到安和宫,就注定被其他人排挤嫉恨。”这也是刘琰的心结。她如果没把小津要过来就好了。小津当初明明说了不想来的。是她强人所难了。而且小津还因此送了命。“你也看重桂圆,但桂圆就没有因此丧命。还有李尚宫,豆羹,他们不都活得好好的”这怎么能比呢,桂圆很精明能干,在安和宫说话有时候比他这个公主还顶用呢。李尚宫就更不用说,既有威望又有手腕,还有豆羹,这小子粘上毛比猴儿都精。“你看,你的看重并没有把所有人都害了。在这宫里,人人都得学会立足,学会怎么活下去。如果学不会,那么或迟或早,总是难逃一死。你觉得你看重他反而害了他,可是在这宫里没人看重,过的更惨。”刘琰怔怔的随曹皇后往前走。“所以这件事,你确实有做得不妥的地方,你身边的那些人一辈子荣辱都系在你一身上,人人都想得你看重,挖空心思的想讨好你。你不是小孩子了,这些道理你其实也都懂,只是平时不会去深想这些。”“书上也是这样说,居上位者行事不可凭一己好恶”“嗯,你们这年纪的孩子总是不爱读书,但书上的话总归是有道理的。”曹皇后自己早年读书不多,后来有机会之后一点一点的补起来。有些道理,少年时不懂,可是嫁了人,生了孩子,经历了多年坎坷之后,不用人教就懂了。有时候曹皇后也宁愿女儿一辈子不懂。要懂得这些,得吃多少苦。懂得越多了,人就越不快活。做父母的都是如此,恨不得苦处自己全吃了,只把甜处留给孩子。可惜不行。孩子总要长大,父母终究不能替他们把日子过了,有一天他们也会成亲,会生子,再变成父母。曹皇后能怎么办只能看开了呗。别人总觉得皇上的日子快活得不得了,皇后更是天天享福,吃香喝辣的命。唉,真到了这一步就会知道,其实这宫墙内的无奈更多。女儿眼下这情状,其实也不算什么紧要大事,过得三两个月,什么事都会淡了,再过个一两年,大概就会忘得差不离。毕竟人活着天天都有事发生,新的事自然会盖过旧事,新的烦恼越来越多,人总得往前活,而不是只活在过去里头。况且死一两个人算得了什么日子过久了,死人的事见多了,迟早就见怪不怪了。这不是因为人人都自私凉薄,而是人活着太艰难了,要是记得的全是愁苦烦难事,那日子可怎么过所以人的天性就会趋利避害,多年后回想从前,大多数事情都已经在记忆中磨灭,除非是深仇大恨,会记得的就多半会是些快活的事。远远的,皇上的御辇已经过了泰安门,朝着宜兰殿的方向过来了。天气一天天热起来,御园中的蝉被粘去了不少,可还是能听到它们时高时低断断续续的鸣叫声。福玉公主的女儿满月宴办得格外热闹,福玉公主和孟驸马两人性情不同,但是有一点一样,这夫妻俩都格外大方,人缘好,这满月宴之日客似云来,差点儿没把公主府的大门挤爆了,光是收的礼物库房装不下,在院子里高高的堆成了小山。福玉公主夫妻俩商量过,把收来的礼物整理折变,打算再在京里盖一座善堂。皇上对此很是赞赏,说“比捐到庙里充什么香油钱强多了”。当然当然,这话可不是当着外人的面儿说的,听到的人也就曹皇后、四皇子和刘琰了。办过了这满月宴,接下来就是三皇子的亲事了。三皇子这亲事定下也有快两年了,皇上和皇后选的这位三皇子妃姓萧,父亲也曾是追随皇上南征北战打天下的功臣,不过因为伤病,在皇上登基前就过世了。选萧家女儿做儿媳,一方面是这姑娘性情和顺,品貌端正,二来也是为了抚慰功臣,总不能人家当家的一死,他留下的孤儿寡母就从此没人管没人问了。第二百四十五章 成亲对几个嫂子,刘琰的感觉都一样。全没什么感觉,不亲近,也说不上多厌烦。头一个嫂子是朱氏,二嫂姓马,三公主曾经开玩笑的说会不会三嫂会是个牛氏或是杨氏,这样一路数下来多顺口啊。刘琰觉得这么说有点儿损,不过她也跟着笑了半天。三嫂当然不姓牛也不姓羊,幸好幸好。萧氏今年十八岁了,生得眉眼秀美,娇小玲珑,就是性情内向,话少了一点儿。从她与三皇子定亲之后,进宫的机会不少,但是和那些削尖脑袋想往宫里来的姑娘不一样,萧氏不大进宫,即使来,也都是例行请安、或是节庆的时候。刘琰在宜兰殿见过她几次,她总是安静的坐在母亲身边,不问她绝不出声。说真的,刘琰觉得三哥有点儿配不上她。萧氏当然是个挺好的姑娘,可三哥连自家人都没谁喜欢他,就怕三嫂和他过不到一处去。刘芳和她想的一样。照刘芳看,谁嫁三皇子谁倒霉。不,嫁给大皇子和二皇子也没好到哪儿去。大皇子的原配死于毒杀,二皇子妃马氏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二皇子女人实在太多了,据说现在他身边有名有姓的已经有二十多快三十了,至于那种混不出头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刘芳凑近刘琰,小声说:“听二皇子花钱花得太凶,上次还到户部去借钱呢。”“啊”刘琰没怎么花过钱,对钱也没多大概念。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她也没自己花过钱嗯,在乡下的时候拿着舅母给的铜板去买麦芽糖那可不能算。“说是修了个别苑,在城外,供平日里打猎游赏,这一笔钱就不少了。”刘琰理解的点头。那肯定费钱啊父皇为了省钱,宫里这几年都没有什么大的修缮改建,顶多上上漆,整一整屋瓦。难道父皇就不想住崭新漂亮的宫室,不想把御花园修得花团锦簇的不就是缺钱嘛。“有钱做点旁的不好吗先享乐算怎么回事儿”刘芳接着说:“修别苑还算好的了,还算是个正经花销,钱花在哪儿起码看得见。还有好多钱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花到什么地方去了呢,结果现在入不敷出的,弄得要去借钱。”刘琰有点儿纳闷:“那户部借给他吗”“没啊。”刘芳说起来觉得很痛快,她也不喜欢二皇子概括的说,四个皇子里她只觉得四皇子很好,其他三个嗯,还是算了吧:“户部的人又不傻,借给他他指什么还呢再说要是开了这个头,别人也去借那可怎么办”“对,就不该借给他。”刘琰也觉得解气。要是有什么正经事要做,那也就罢了,要是借了钱去吃喝玩乐,谁也不会借啊。再说了,这钱借出去,二皇子要是不还呢别人不还钱,那债主有的是手段,二皇子不还钱,难道能逼他变卖家产甚至卖身为奴所以这钱是万万不能借的。“可是户部没借给他,他还是筹到钱了。”刘芳说:“马家听说就给了不少呢,还有其他想巴结的人。你知道吗二皇子有个妾是商家女,那户人家不但送了女儿进府,还给他献了一大笔钱。”“这些人图什么啊”图什么啊那些人又不傻,尤其是买卖人,人家投一文,那是想赚十文、百文回去的。给二皇子送女儿送钱,肯定有所求啊。“不知道父皇知道不知道,他怎么也不管呢。”“我猜是知道的。”刘芳小声说:“不过父皇日理万机,多少大事管不完,就算知道了,也没那个闲暇和他计较。”没错。再说就算计较又能如何呢打一顿再把他关到慈恩寺去禁足都没用啊。刘琰摇摇头。刘芳给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三皇子迎亲的队伍已经回来了,锣鼓喧天,鞭炮声炸响,桂圆赶紧过来想替她掩耳朵,不过刘琰不怎么配合,总想探头往外看。三皇子今天倒是没板着脸,活象要去打人似的。他穿着一身儿大红吉服,那衣裳明明是可着他的尺寸做的,不知道怎么显得那么别扭,象偷穿别人的。他的脸本来就不算白,这大红也是很挑人的,白皙的人穿显得气色更好,象三皇子还有鲁驸马这种脸黑的人穿,只能衬得更黑了。三皇子牵着红绸,红绸带的另一端握在新娘子手里。萧氏顶着大红盖头,被喜娘丫鬟们簇拥着跟在后头。刘芳长长的叹了口气。刘琰不用问她叹气的缘故。因为这会儿姐妹俩想到一块儿去了。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那什么上。三皇子生得是五大三粗还黑乎乎的,要不是因为五官还算端正,看着简直象个土 匪似的。他又不爱读书,平时又特别喜欢惹是生非,萧氏嫁他确实可惜了。热热闹闹的拜了天地,送入新房,刘芳拉了刘琰一把,两个人都去看热闹。三皇子尽管平时脾气坏的不象话,但今天是他大喜日子,脸上难得的带着笑,喜娘们的指使他居然都乖乖听话了,挑盖头的时候看着还有点儿害臊似的。盖头一揭开,萧氏的面容显露在众人面前。涂得粉白的脸,抹得殷红的嘴唇,刘琰见过的新娘子都是这么打扮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萧氏这模样看起来没有一点儿喜气,她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眼帘低垂,看着象是个假人一样。新房里外的年轻人笑着鼓噪起来,夸新娘子漂亮,说三皇子好福气,什么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之类的好词儿不要钱一样往外砸。三皇子笑得更开心了,那样子看着有点儿憨傻,倒没有平时那么凶戾。萧氏就象什么也没听到一样,低着头。接下来的热闹一样接一样,撒帐,唱百子千孙的曲子,还有人看出来三皇子今天心情好,吆喝着让他给新娘子念诗。刘芳悄悄在刘琰耳边说:“看样子三哥倒不讨厌这门亲事,没准儿以后他的脾气能改好些呢。”第二百四十六章 连襟虽然刘琰觉得这可能不太大,但是她也由衷希望三哥能改好些,变和气些,少惹些是非。毕竟好些人都说,男人成了家就会沉稳多了,知道顾家,再有了孩子那就更不一样了。福玉公主和熙玉公主两个在一起说话,刘琰她们进去的时候,福玉公主正说:“别提了,自从有了孩子,驸马整夜的睡不好。”熙玉公主有些好奇:“是孩子夜里啼哭吵着他了”福玉公主摇头:“不是,从满月之后,琼姐晚上是跟乳母睡的。可是驸马一夜惊醒好几次,非说他听见琼姐在哭,然后还非要自己起身去看。”“可是,琼姐不是跟乳母住厢房吗她哭你们在正屋也听得见”福玉公主很无奈:“是啊,一夜里好几次,旁人倒还没什么,他自己本来身子就不算康健,这些日子夜里折腾下来,看着比冬天的时候还瘦。”刘琰关切的问:“那可怎么办”福玉公主一摊手:“没办法,我只好让乳母带着琼姐就在外间安置。这孩子一夜至少要吃两回奶呢,换尿布的时候还会哼哼唧唧的。结果他反而能睡踏实了,你们说怪不怪”姐妹几个都笑了。福玉公主问:“你们去看热闹了吧新娘子怎么样”新娘子嘛,还不都一样。其实刘琰她们进门之前,福玉公主是有别的话想问的。只不过因为刘琰她们来了,当着没出阁的姑娘不好出口。熙玉公主成亲也有些日子了,不过还没有好消息。福玉公主自己算是过来人了,深深知道这夫妻间有孩子和没有孩子是两码事。即使鲁驸马现在对她百依百顺的,他们还是要有个孩子才好。孩子是他们两个人血脉的延续。福玉公主甚至有种感觉,是从她有身孕之后才体会到的。她感觉,她和孟留,有一部分融合在一起了,那是真正的不分你我,又或者说,是水融。他不再是刚成亲的时候那个温和如玉的男子,在一起生活之后福玉公主发现他也有些小毛病,可是这些小瑕疵让他更真实了,而不是象一开始那样,他们都象是画上的人,看到的只有对外的那一面。相比起来,熙玉公主的日子过得也不能说不好,只是福玉公主总觉得她这日子过得有些太消沉。熙玉公主从来不出门,哪怕两座公主府离得这么近,她也从来不会过来串个门找福玉公主说话。她也不在府里招待什么客人,和福玉公主府里常常高朋满座相比,熙玉公主那里真是门可罗雀。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儿,福玉公主也无意对她指手划脚,让她必须如何应该如何。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