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14章(1 / 1)

这这这倒是没有。我家小弟可曾与他相识,甚至说过半句话?荆照秋指那去世的黑森,问的是在场所有人。不不曾。莫说不曾,怕是连黑森是谁,易之虞也不知道。怕有人误入了这山里,我还曾让小弟在入山处立过一个警告的牌子,也与里正再三强调过关于狼群的事。里正可有此事?对对,有的。托我强调了好几次,这事不假。我原也给村里人讲过这狼还有老虎,怕是有人少听了一耳朵。里正给了肯定的回复。他早说了山上不能去,这几个外乡人也不能惹。偏偏一个个都是老油条,不听劝的。出了事,这下又非得叫上他。若他不是里正,早不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那几个同去过山里打猎侥幸回来的人更是面面相觑。那牌子不是没见到只是光想着满山的猎物,谁都没在意,更有人还嘲笑说,必是这外乡人故意竖着,想让他们知难而返,独吞了这满山的猎物。当真财迷心窍。众人见几人脸色,就知荆照秋说的不假,起初来讨钱的底气就不足了,稍稍往后退却了些。黑老三婆子想到自己的儿子死了,单单便是哭,也不管这些事。可我儿死了却不假,难道就这么白死了黑老三看一眼自己哭瞎眼的老婆子,不禁老泪纵横。我荆照秋刚要说话,黑老六忽然打断。他急了。见众人纷纷有了退意,黑老六心急起来。这些没眼力的家伙,五百两,五百两都记不起来了吗?有这五百两,还怕什么。不行。你说再多,也不过是为了赖掉这五百两。呵呵,我就跟你直说了吧,今天你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黑老六脸色一黑,再不顾什么廉耻,也不扯遮羞布,赤l裸裸要挟起来,大不了,咱们见官走一趟。黑老六抬出见官。官字两张口,他还没见过不怕的。这下便是黑老六想错了。荆照秋确实不怕,先不说见官不见官,黑老六以为这样就能拉他出去见官。见官?怎么,你倒是很有把握。黑老六阴阴一笑,低声对荆照秋说:怕你不知道。县太老爷可是我娘舅那边的亲戚,若是你不答应,休怪我无情。好大的官。便看你动不动得了我?动不了你?笑话,黑山村一千多人,几乎人人沾亲带故,五服三代之内便有数百人,还拿捏不住你们几个东西。听我的,乖乖给钱,便什么事没有,照旧还是住这儿,咱们井水从此不犯河水。黑老六得意起来,他带来的这二十多人,有一半且听他的话,只要他一开口,便直接砸了这房子!荆照秋走在黑老六面前,火光照亮他干净的脸庞。他居高临下,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襟:想拿捏住我们,便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他原意是要补点安葬费,全当做个善事。不料,黑老六胃口未免太大,这便不怪他们手段了。话说到这份上,黑老六忽然就要拽住荆照秋威胁他,而荆照秋却不动不躲,黑老六得意一笑,电光火石间,一只钢铁般的手掌钳住他的手腕。得意的笑容渐渐僵硬,渐渐消失在嘴角。呃啊黑老六痛苦惨叫一声,手腕几乎被掰断的痛感让他冷汗直流,双脚痉l挛,不能动弹,待到易之虞松开手,黑老六翻滚在地,抖如筛糠,面无血色。众人捂住嘴,惊了一惊。易之虞松开手,连衣角都不曾皱一下,冷冷清清站在那里,好似雕塑一般。这是煞神吧。这下,谁也不敢再生出冒犯之意,什么砸房砸院的事,天呐,这是要命的活儿。众人惊在原地,竟没有一个敢扶起黑老六的人。那煞星不过是轻轻l握了握黑老六的手腕,就让他这么痛苦,若是当真发狠,那不更粉身碎骨?还想拿捏住我们几个东西吗?黑老六伏在地上,勉力只起半个身子,曲着前身,狰狞的表情对着荆照秋。但易之虞他却有意避开了。旁人只看得到表面的疼,却不知他骨头缝里好似有万蚁啃噬般钻心蚀骨。不,不能放弃。他急需用钱。赌坊欠了一百两银子,限他本月来还,若逾期,便要断了他的双手。没的法儿,侄儿遇险,他便想到可以要挟这几人拿出钱来。五百两,他怎么也能得个一百两。黑老六不死心,想到若要低斩掉的双手,便涌l出勇气与决心来,他瞪着荆照秋:你你莫要得意。只要只要我向县太老爷明实情,你再大的能耐也翻不出个天来。不过是随着流民进信阳城的外乡人,黑老六不信他们会有什么更大的后台。呵,钱倒是有的。五百两没有,一百两一百两总该有的。你不如看看你有没有机会禀明。易之虞毫无感情说了一句话。倒比荆照秋的话还要吓人些。明明是个不足弱冠的少年,却莫名有着极大的威压,像是上l位已久的大人物。这威压逼得他们竟然不敢开口为黑老六说清。说清?说什么情?他自己作死还要连累他们。说是只要他们跑一趟,就会有钱拿,现在别说钱拿了,回去还能用柚子叶水洗洗,去去晦气。看了半天热闹事不关己的文添祯听到这里,忽然状似天真地问了一句:县太老爷?本县有几个县官?易之虞不敢动荆照秋说不过,这个瘦巴巴的大夫还有什么好怕的。有人拿白眼翻了他一眼,嘲讽道:傻的,当然只有一个。哦,那就是那一个了。文添祯点点头,语出惊人,是我认识的小赵吗?小赵?黑老六咯噔一声,感觉要糟。如果最后一个靠山没了小赵嘛,今儿还差人请我过去喝酒,我嫌远推辞了。文添祯好似无意凯凯而谈,偏偏轻松的语调却叫人心惊。小赵小赵,县太爷都能叫小照了这。荆照秋却知道县官今天可根本没叫他喝酒。这是狐假虎威呢。黑老六一阵心惶惶,终于知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荆照秋看一眼天色,被人这么抬着尸体堵在家门总是阴森森得慌,不如早点了了,半晌他才拿出十两给里正。这些便算作我的一点殓葬费,你们家人呐,还是早点把人抬回去做法事超度吧。且记住,这钱我出的全是心意。荆照秋扫了眼地上的黑老六,说了最后一句话,两位老人家与其堵在我家门口无济于事,反倒让尸首没了定处,冤魂不安,倒不是找到真正的债主。令郎总不是无缘无故忽然要上山,总是听了有心人的话的此话诛心,黑老三和婆子却忽然心头一亮,是啊,他儿子平日里并没有那个胆子上山,不是有人撺掇了他去,哪会起了打猎的心思。两人忽然将目光齐齐看向黑老六。黑老六后背一阵冷汗,最怕让人知道的事终于来了。第24章 狼嚎是你!黑老三婆子发出尖利的嗓音,黑瘦像鸡爪一般的手指指着黑老六。黑老六连忙否认:不!不是!好啊。就是你!黑老三婆子像是确定了什么,终于找到了指责对象,她几步走到黑老六面前,怔怔地踢了黑老六一脚,干枯沙哑的声音质问,是你对不对。一定是你是你撺掇了我儿。不然他那么一个乖顺的孩儿,为什么非要进什么山!黑老三婆子撕心裂肺:你好狠的心,你可还是他六叔呢!怨气有了发泄的地方,一时间全喷涌而出。黑老六猛摇头:不,不是我。我只说那外乡人赚大发,让他也学学,勉强算得上提了个建议,绝没有逼他上山的意思。那是他是他自己,当真上了山。害死侄儿的事绝不能承认,否则他在黑土村就不用做人了。这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谁,名声可就毁了。黑老三婆子冷笑一声:所以,就是你咯黑老六哑然。他怕再说下去,就把其他事给说漏嘴了。是他撺掇的不假,可他撺掇的事不止这一件。如此,再没有别的话好说。荆照秋见此,开口赶人:诸位若有旁的事,还请回去自行解决。我家门庭狭小,便不留各位了。走吧走吧,内讧还是动家规,都回去自己窝里折腾,别干杵在这儿。他也没精神陪这些人瞎扯了。有人还想再说什么,忽然山里呜呜的狼嚎随冷风传出。听声音,竟似乎就在不远之外。是狼!刚从狼口里逃出的人立即慌了神,对狼牙惊魂未定犹有阴影,我我们先回去了,你们继续。几人跌跌撞撞跑路,剩下的人也慌了神,互相对看一眼,递出一个彼此心领神会的目光,一俯身竟然抬起尸首就要跑路。黑老三儿子的尸体他们可见过,被狼啃得脸都没了,面目全非。狼群那可凶着,吃过人的狼可是会闻人味儿的。乌泱泱一群人竟在转瞬间又一窝蜂似呼啦啦四散逃走,连黑老六都忍着酸痛,咕噜着从地上爬起,一路摔一路跑跑回了村里。可终于走人了。文添祯伸伸腰,吊儿郎当地继续回去睡觉。一场闹剧,于他就是一场热闹的戏码。易之虞带上门,把门又加了一道锁。吃过人的狼他沉默地不说话。易之虞?荆照秋叫了易之虞好几下,易之虞才醒神,你怎么了?没什么,我们回去吧,外面风大,小心着凉。我也感觉有点着凉,胃里不太舒服的样子。在人前提起精神,人后荆照秋的脸上就显出了疲倦之色。胃里翻来覆去的倒酸水,又灌了这么会儿冷风。他又叮嘱了一遍,门锁好了吧。他也听见狼嚎了。渗人得很。若不是这房子住的不止他一个,荆照秋也没有勇气待下去。可大约是对易之虞的信任,有易之虞陪着,就不是那么怕。这时,荆照秋庆幸起来,自己不是一个人睡了。虽说,易之虞的存在感太强。他原以为两个人睡一定会不习惯,甚至因此失眠。可自从易之虞睡到他房里来,反而再没了夜晚失眠的机会。背后有个温热的身体,竟生出强烈的安全感来。易之虞的气息也在一日日熟悉起来,闭着眼睛都能闻得出来。易之虞道:锁好的,狼进不来。再说,怎么都有我。话是这么说,可易之虞的心里却想着那群狼。吃过人肉的狼,是不能留的。一夜无话,只是山上狼嚎了一夜,直到天明才堪堪停歇,扰得人无法睡觉,人心惶惶。受了风寒和惊扰,荆照秋晚上便不怎么睡得着,白日里犯困。想着要起来,身体却重得很,喝了点清粥,又躺了下去。大约片刻,便听得蹬蹬蹬的脚步声。神智虽然迷迷糊糊的,但荆照秋还能分辨出是谁的脚步声。一定不是易之虞的,他的脚步轻,每一步都很稳,绝不是这么大大咧咧没个定性的样子。文添祯刚从外头看热闹回来,一进门就被易之虞塞进房里,说是荆照秋不舒服。文添祯也不耽搁功夫,便给荆照秋把脉。不是什么大毛病,喝点汤药,睡上一觉便好了。文添祯笑着对荆照秋道,但转头和易之虞说的却不一样。毛病不大,就是胎儿受惊了。那狼应该是惊了荆照秋,胎儿也受了影响。避开荆照秋,文添祯和易之虞是另外一番话。易之虞也不答话,点了点头,便算作知道了。文添祯才不管他知道啥,这不是他分内的事。他边看顾荆照秋,边说着大早上出门看的热闹。文添祯神采飞扬:你知道,昨天他们回去怎么着了。怎么着?荆照秋坐起来,靠在床头,有了些精神。打起来咯。文添祯是个极爱看热闹的人,有什么热闹事,都爱凑上去,嘴上也八婆得很,黑老三的婆子不饶黑老六,拖着他到宗族的祠堂里,偏要让所有老祖宗评评理。说是害了侄儿的性命,是个没了人伦的不要脸的东西。文添祯学着黑老三婆子复述着原话:当时,那些人脸都绿了。黑老六哪儿肯依她,两人争吵起来。这也就算了最后却爆出,原来黑老三儿子会上山打猎,全是因为黑老六。原来啊,黑老六不光自己在城里赌坊输了钱,还把侄子也带过去赌,一样是赔得裤子都没了。那侄子输钱之后没钱还,听黑老六说起易之虞天天山上打猎,赚得盆满钵满,也不曾遇到一点儿危险,心里便动了。约了好几个人一起上山,黑老六原是自己也去,后来却胆子小不敢没去,然后就文添祯颇是鄙夷,撇撇嘴,赌钱能是什么好东西。他自己输了上百两,怕是想讹咱们一笔,好还赌坊的债。现在嘛偷鸡不成蚀把米。谁知道怎么了,总之日子是不好过了。荆照秋语气平平,并不意外:这样啊。荆照秋并不像文添祯那样,只是看个热闹听个新奇的故事。他能将祸水东引,让黑老三婆子和黑老六掰扯,都是想好的,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黑老六这么上心这件事,比人家父母还激动,字字句句重点全在要钱,硬说没猫腻才奇怪。狮子大开口,开口就要五百两,这五百两他为谁讨的还不清楚吗?好了,我先出去了。文添祯见荆照秋也没什么精神,便推说出去煎药,让荆照秋一个人休息。他刚出了门,就见到易之虞拿着刮刀正在院外,文添祯摸着下巴问:你这是做什么?易之虞没理他,文添祯也不觉冷落,自己凑了过去。院墙上好些印记,泥地里更是斑驳杂乱的脚印,已经被易之虞毁了大半。文添祯看了半天,才恍然大悟,随即悚然:娘欸,那是狼爪印吧。你小声些,别让他听见。易之虞警告性地瞥了文添祯一眼,文添祯立刻噤声。文添祯压低声音:有狼,还是吃过人的,可怎么办?在这屋子住了一段时间,他都习惯了。日子悠闲空气清新环境幽静,舒适得很。一时还真不想搬走。易之虞十分肯定地说:不会有的。他把刮刀往泥地上用力一插,接着抬头望了远处幽深的山林,目光定定。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