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易之虞也不将啾啾交给丫环老妈子看的原因。而老三老四因为都是这府里最没人关注不受重视的,大约是惺惺相惜同病相怜,都有些孤苦少年的意味,反而算是关系还不错。只是这关系也只是还不错说到这里,老奴压低了声音。后来三爷赢了所有人,成了主家老爷,那几位少爷就就怎么样?荆照秋追问。就死了吧。反正后来是再没见过那几位少爷,也没有听过半点他们的消息。真是死了?老奴有些犹豫:应该、应该是吧。不然那几位少爷去哪儿了?即便不是当家老爷,那几位少爷也是主家的少爷,照样是富贵傍身,只是比不得当家做主的当家人罢了。荆照秋摆摆手让他们下去,自己想了一会儿,也懒得自寻麻烦。真死假死也不算很重要,易之虞说如何就如何吧。不过,后来那老奴又找来另外一位也是易家待了许多年的老奴,又从那里知道些新的事。那老奴是原先二少爷房里伺候的人,后来就一直在后院里守门房。他说,其实二少和四少关系非常好。荆照秋便有点惊讶了,不是说几个人之间向来关系都紧张着吗,除了老三老四因都没有生l母原因同病相怜算交情外,别个更是毫无交情吗?回荆少,是这样没错。但这个二少不知怎么的,原来帮过四少,之后两人的关系便不错了起来,只是外人不知道,单我们房里人知道一些底细。二少手里银钱多,常常给四少买这个那个的东西,四少也黏他得紧。但当时二少的姨娘管得紧,不让他和其他少爷来往,因为这都是私底下只我们些小的知道,也没人敢到处去说。后来二少没了,姨娘死了,我们这些原先主子下面的仆人大多变卖了出来,我是少数还留在府里没出去的人。竟有这回事?荆照秋着实惊讶了一下,他还以为易家的兄弟都是水火不相容呢,没想到还有兄友弟恭的特例。其实不瞒荆少您说,当年二爷是府里最和气的一位了。说到这里,老奴有些胆怯,怕说错了话。荆照秋知道他怕什么,说二爷和气那不就是三爷不和气吗?难怪这老奴会怕。不过荆照秋没觉得怎么样,这不是实话吗?易之虞那张脸,除了对着他们父子俩,就没有和气过,即便是皇帝,也是面无表情,跟瘫了一样。荆少,您别和主子爷说,老奴不是说主子不好,就是就是老奴抓耳挠腮,不知怎么说好。荆照秋笑着自己说出口:就是一张脸臭死了。荆照秋敢这么说,老奴可不敢附和。他能附和,那是本事,说什么主子老爷都不会生气,还能笑出来。老奴拍着胸口,老实说,主子这么多年来,在失踪那年之前,从来没见过他笑过。这次回来后,脸上时常有笑,虽然不是对着他们笑,也够让他们惊悚得了。因而,即便没有易之虞再三地提醒众人,有眼见的都知道该怎么对待荆照秋。那绝对是心尖尖上的人。他们可都看见了,从来没有避讳,从回来后就是一间房一张床,没有分开过。总之,二爷其实是很和气的一个人,因而才能让一直自闭不爱说话的四少爷依赖起他。老奴最后叹息道。这么一个和气的主子没了,当时令许多丫环偷偷哭了一宿呢。荆照秋听完,大致有了了解,同时也产生了一些猜测。但那天那个人是不是和易之虞有关系,还不能确认。他又问:易家几个人长得像吗?老奴先是摇头,又点点头,荆照秋都被他弄糊涂了。三爷相貌最是好,但观其他几位少爷,都没有三爷这般好相貌,长得就更不像了。不过四少和三爷是有些相似的影子的,只是那时候四少还没长开,还看不出什么来。四少年纪相貌都对的上,会不会就是他?第54章 捕鱼满月还是秋高气爽, 早晚温差大, 午时是一天最热的时候, 没个二三天忽秋风便刮了起来, 眼看着就要到秋雨绵绵之季。而田间, 这几日却正是农忙之时, 争分夺秒在连绵阴雨之前, 将田间的瓜果粮食收获。易家在郊外的田地庄子不少,索性便住进庄子里, 打发闲暇。虽过几日便是评选之日,但易之虞却并没有多少紧张的神色。反倒是荆照秋有些不放心,他放心易之虞,却对自己不放心。你说, 皇帝真能觉得我那些东西好?易之虞点头:当然。皇帝重民生, 我们上供的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自然是喜欢的。这说的没错。可荆照秋凭着记忆画的草图, 并不能保证十分准确。他便将这个顾虑说了, 易之虞道:勿虑。工匠会按经验修改, 我问过进度, 都说十分好用, 有些庄子已经私底下用起来。果真?那便好了。荆照秋显得很高兴。两个半人沿着田埂到处走,时不时指点几句。这一片都是我们的田?荆照秋举目望去,远远连成一片的水田旱地, 竟然都是易家的, 这可真算得上良田千倾。无论经商如何暴利, 古人还是以农为本。越是富人越是要置办田产。易之虞吐出两个字:都是。荆照秋惊呼一声,这可真是土地主,没成想,他这无产人士有一天也能混个地主当当。当然这天下最大的地主就是皇帝了。荆照秋极目望去,田里收割了大半,庄子的长工雇农一个个都很勤奋,不见半个偷懒的人。荆照秋顺口这样说。刚开始偷懒的人也多,现在少了。收成好不好,关乎的都是这些人的生计问题。种的好,易家的奖励只会多不会少。至于好吃懒做的,都被撵出去了。易之虞虽然在人眼里,是个冷淡无情的煞星,却难得是个讨农人喜欢的主子。克扣少给钱多,只要认真干活种地,就能吃饱穿暖,再没有比这更和善的主家了。荆照秋也是在和这些农人闲聊后,才知道易之虞在他们眼里竟是活菩萨的形象。听完这话,荆照秋当时紧紧盯着易之虞足有大半时辰,才渐渐恢复平静。果然劳动人民才有大智慧,都是有些眼光的。荆照秋盯着易之虞半天得出这个结论,能和他一样看出易之虞的好来,那必然是有慧根的!易之虞说到一半忽道:今年的年成不会差。荆照秋道:今年雨水好吗?否则何出此言。然而下一句话就让荆照秋红了脸。不,都是你的功劳。你改良的那些东西,这里的每个人都说很好,是好东西。你的功劳很大。荆照秋垂着头,逗弄啾啾头顶的一小揪揪软软的胎发,道:不是才用了不久,怎么可能就那么快见效?你也太夸张了。眼里出西施也不带这个夸法的。不是夸张。便说这次收割,你就帮了老大忙。易之虞难得话多起来,荆照秋了解他,知道他说的每一句,都是发自肺腑毫不违心的。正因如此,荆照秋才觉得羞耻。就、就他做什么,易之虞可能都会真心觉得非常好,跟溺爱孩子的家长似的,他觉得,等啾啾长大,易之虞可能忽把他宠的无法无天变成个混世魔王。荆照秋和混世魔王啾小眼对小眼一番,最后叹叹气,好吧,这个严父还得他来当。两人走到半路,路过一片长满新鲜蜜瓜的瓜地。瓜地里一家几口,一男一女并四个孩子,其中一个不过五六岁,搬了条小板凳坐在一边。那对父母见了易之虞来,连忙点头示意,又迅速挑拣了几个瓜拿篮子装好,让那五六岁的小女孩提过来。荆照秋眼睛都直了,那小女孩当着提着一篮子瓜,大十多斤的样子,踉踉跄跄地小跑过来,若不是荆照秋怀里还抱着啾啾,他就下去直接去接篮子了。难为小女孩当真提了过来,脸上红通通的,不知是晒的还是跑的。她在易之虞和荆照秋两人之间看了几眼,最后把篮子一把放到荆照秋的脚下,看来还是易之虞的天然冷气吓住了她。小女孩送完瓜,不等荆照秋回答,离开蹬蹬瞪跑远了,边跑还边往后面看。这是送给咱的?荆照秋蹲下来看一篮子瓜,瓜皮黄澄澄的,两头有点青绿,一道道斑驳的竖痕,粗糙的裂口,想来会很甜。他知道易之虞身上有小刀,便让易之虞直接切开一个。易之虞一刀劈开两半,果肉裂开的清脆声音,甜汁儿溅了一地,杏色的果肉充盈着丰润的汁水,荆照秋也没那么多顾忌,直接坐在田埂边的草皮上,一手抱娃,一手啃瓜。易之虞便笑了。荆照秋听见他的声音,歪头看了一眼,顿感他这个无产小市民和人家富家少爷的区别。易之虞也坐下来,但坐姿十分优雅,拿着小刀切开叉出一块瓜肉,整个动作都十分文雅。荆照秋便忆起来刚刚遇到易之虞时,给他的那碗面。当时就觉得这落魄小姐未免太斯文娴静,明明是个饿死鬼模样,吃面速度也不慢,却硬生生整出个慢条斯理品尝佳肴的感觉。荆照秋对着啾啾嘟囔几句,宝宝,咱不学他这作风。啾啾忽闪忽闪着双眼,圆溜溜眼珠子转来转去,盯着吃东西的荆照秋显得有点馋,荆照秋点点他的鼻子。馋猫,没的吃。正是口干舌燥,两人坐在田埂间吃完几只瓜,篮里还有三四只,易之虞叫来人先带了回去,荆照秋把啾啾丢给易之虞,就着田间的清渠洗过手,忽见渠水中有几只鲫鱼往来翕忽,便问易之虞。咱们家里可有鱼塘,这时的鱼虾鲜美着呢。来拿篮子的庄子管事便插嘴道:前边就有易家的鱼塘,恰好正捞鱼呢。三爷和荆少真是赶巧,本是捞完再送过去,荆少想看个新鲜热闹,正巧就遇上。荆照秋好奇心重,听见那边在捕鱼,有些激动地便要跟去看。到了才发现,说是鱼塘,但却一点儿都不小。此时,因为是枯水季,又刚放过水,水面很低,露出鱼塘边缘的淤泥地带,没了水,一些小鱼和泥鳅时常跳起,溅起泥水。有小孩小年轻已经下了塘,拿着个鱼篓,捡泥鳅和小鱼了。说是小鱼也不算小,多时小孩手掌大小的鲫鱼,这么大的鲫鱼红烧是十分鲜美的。鱼塘中心的水量不多,那些鱼全追着鱼塘里的那点儿水挤到一块,水少许多,几乎是鱼叠鱼虾叠虾,荆照秋还能看到当中有几只螃蟹呢,想来是误放养的。说起螃蟹,荆照秋便想起之前没吃上的螃蟹,就有点馋。易之虞竟像有通灵感应似,忽就对他说,刚得了一大篓某某湖的大闸蟹,已经送到厨房里。荆照秋用十分惊奇的眼光盯着易之虞看,忽道:一只鱼,我现在怀疑你是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了。怎么,他想什么都知道,一句话都没说呢。易之虞显然对荆照秋肚子里的蛔虫这种说法噎了一下,半晌才道:这叫心有灵犀。都一样都一样。荆照秋比他随便多了。咱们的产业到底有多少?荆照秋一边看人摸鱼,一边问易之虞。这几日,他跟着易之虞见了很多地方,不说街坊里的店铺,便说外面的田地,就是一笔不可说的数目。水田旱地鱼塘山地,种茶的放羊的什么都有。易之虞不隐瞒,这些帐也都是让荆照秋随便看的,偏他平时懒得翻动易之虞的东西罢了。易之虞说了一个令他咋舌的数字。荆照秋再次感觉到自己是个土地主,而且是个超级大地主。然后他便听说,这些数字已经是锐减后的了。皇城脚下的,谁敢太嚣张?易之虞从早几年就渐渐地将主家的一些产业往京城以外移,甚至良田都削减不少。可见,易之虞的谨慎非常。主家老爷都亲自来了。捕上来的鱼,自然让易之虞先挑。荆照秋没有那些人的想法,并没有往大了挑。大的看起来大,但味道却不一定比得上小的鲜美,许多鱼最鲜的时候就是一斤多的样子,超过这个个头,肉质就会偏肥,太腻,没有这么鲜嫩。这晚,荆照秋终于在庄子上,吃到了之前肖想很久的螃蟹,蒸螃蟹炒螃蟹螃蟹锅,夸张点说,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螃蟹的一百零一种食用方法。荆照秋喝完一罐桂花酒,人就有点晕。他刚喝这酒,以为度数不高,便贪杯了点。没成想,这种酒入口绵l软清甜,后劲儿却这么大,他喝了一小盅,眼里脑里便全是转圈圈的星星了。荆照秋眼里出现十数个易之虞,每一个都对着他笑。荆照秋撇撇嘴,笑笑个蛋。他扑棱过去,嘴里嚷着,我让你笑,让你笑。易之虞没喝酒,正把啾啾哄睡着,一转身就见到荆照秋朝他扑了过来,全身软得跟没骨头一样,只缠在他的身上,片刻都不肯把四肢放下。身上有淡淡的酒气,却不臭,反有种桂花酒的清香,颈间还有荆照秋特有的味道。他嗅了嗅,觉得自己蠢l蠢l欲l动了。偏偏不知死的荆照秋还扑棱着,热气喷在易之虞的耳后,唇ll舌擦过脖颈,像触电一般。易之虞低头看,许是喝过酒,他的嘴唇殷l红l殷l红,像含了丹砂似,又是水灵灵的,舌头一伸一缩,像挑逗人的小蛇一般。易之虞眼神一暗,附在腰间的手忍不住就向下探下三分,或许正巧摸l到荆照秋的敏l感l处,他往后一缩,躲了一躲,脸上便绯红一片,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呻l吟。易之虞轻轻捂住他的嘴,轻轻道:嘘,小点声。荆照秋迷迷糊糊半张开眼,眼角却带着一丝欲l色,眼中很是迷茫。啊?不过,他没有迷茫多久,就彻底迷失了神智,只记得眼前全是男人乌黑的青丝半遮住的脸颊。那张脸再熟悉不过了。第55章 大比又几日, 终于是到了评选之日。以往,能有资格在此一日争夺者, 几乎便已经是天下扬名的商户。但商人间仍为此整个你死我活,实在是这能够给皇家宫廷采买物资,是一份待遇极其丰厚的美差。这中间的暴利非普通商家能想见。宫中一应物品,皆有定制, 便是宫里普通的宫妃用的胭脂香粉利润也不会少在哪里。本来,易家不论分支还是本家只作为一个整体, 这是极少拿了两个名额。裕城易家易成礼在阿肆的游说之下, 难得提出抗议, 有了这一名额。但他却未进贡裕城分支最好的丝绸, 反而是完全不擅长的粮食谷物。易家做粮食买卖,但生意不算大,比不得其他家经营已久的商户。反而是在其他商品的经营上, 更为成熟。皇宫中的诸如酒水纸笔等,多由易家采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