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袁楹心的脸已经被打肿,她张开嘴想解释什么,王蕴飞已经拿出来了证据:“刘孺人不是要证据么现在可是人证和物证都有了。”她比不上袁楹心的楚楚可人,也没有诸如高姀一般的秀丽端庄,但自有一股子不同于寻常女子的清高气度,以至于给人的第一印象绝非撒谎之人。王蕴飞面对着皇帝跪下:“府里出了这样的事这样的人,儿媳也有责任,这些证物原本想等王家回家之后,再找机会悄悄报与王爷知道,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说到这里,王蕴飞还不觉得什么,李珝的脸已经胀红了。这当然是家丑,王妃都自己请罪了,那自己这个一家之主的罪责岂不是更大王蕴飞的话还在继续:“原先儿媳始终想不明白,刘孺人也和儿媳一般是在京城长大的,见识有限,她是如何弄来的那害人的毒香,不仅害得儿媳落了胎,还害得府里其他人不得有孕,经过方才所见,儿媳总算是明白了。原来刘孺人根本不是京城长大的,连身份都是假的,除了调香制毒手段当真非同一般之外,浑身上下也不知道还有哪里是真的。这样的人着实太可怕些,还请父皇尽早发落了这毒妇,也免得她再祸患旁人。”她伏拜下去,又抬起头:“至于王府的失察之罪,都是儿媳的纰漏,与王爷不相干的,儿媳愿意一力承担。”谋害后妃,无论是身居高位的贵妃娘娘还是怀有龙嗣的何宝林,都是重罪,鲁王先前对刘孺人的宠爱程度几乎人尽皆知,如今刘孺人的身份被揭穿,还做出那等恶毒的事情,不追究鲁王的罪责就不错了。但鲁王妃的意思,竟然是愿意替鲁王承担罪责。最起码,鲁王府出的纰漏,她是主动担责的。这才是大家宗妇,不愧是王家的女儿。皇帝对王蕴飞愈发满意起来,连鲁王也既羞且愧的看了她一眼,自己以前是被屎糊了眼,竟然连谁黑谁白都分辨不出了。袁楹心一看,便知大势已去。可胸口还是盘桓着一股不甘之意。见躲在人群里看热闹的李琋和沈秋檀,她冷笑出声:“呵呵,傻子,你们都是傻子”虽然没有证据,但她就是知道,目前这一切,那所谓的“毒错了人”,其实就是齐王干的,沈秋檀那个小贱人:“是你们”她想发泄,想说说话,然后很快又被堵住了嘴。皇帝疲倦的摇摇头,吩咐蓬鸣道:“速速定罪,这件事”他抬头看着满屋子的皇室宗亲,也觉得丢脸丢大了,该如何堵住悠悠众口。蓬鸣贴心道:“请陛下放下,微臣只知依律办事,反贼之女乔装改扮嫁入皇家,谋害皇家子嗣,毒杀贵妃娘娘,意图谋反,数罪并罚,该判斩立决,至于在座诸位大人,想必也看透了贼人的歹毒,陛下与鲁王殿下太过仁慈,才给了她可乘之机,究其根源,鲁王殿下也是受害者。”话虽然如此,但听起来怎么这么怪异可话都别人说了,他还能说什么鲁王皱着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身边睡了条毒蛇,他万事不知,任由这条毒蛇害了亲娘性命,说出去别人会说他蠢,说他不孝;可若是他不蠢,他便是与反贼之女勾结,意图不轨,罪责更大。到了这会儿,亲娘死去带来的震惊和心痛已经不那么厉害了,他开始冷静,一冷静下来,就觉得憋屈,太憋屈了而这一切都是拜一个女人所赐。“刘大人。”鲁王打断了蓬鸣的话:“父皇答应过,刘孺人的罪责由本王来定。”蓬鸣立即道:“是,王爷可是对当前的判决有所疑虑”鲁王点点头,一脸哀伤:“谋反,谋害贵妃娘娘,欺瞒本王,害死本王的孩儿,数罪并罚,区区斩立决怎么能够”蓬鸣点头:“那王爷的意思是”“车裂。”蓬鸣抬头去看皇帝,皇帝点点头,蓬鸣便道:“是。”如此一来,倒是连死刑复核流程都免了,大宁开国以来,律法奉行“慎刑”和“少杀”原则,但少杀并非不杀,像是这等皇帝亲自点头的,简直是一路开了绿灯,都不用等各部复核,更不用等到来年秋后。一切尘埃落定,虽然不能说话但听了全过程的袁楹心颓然的倒在地上。而后,皇帝带着何宝林回了寝宫,其余诸人被要求下了封口令,也依次离开皇宫。夜色浓稠,看上去又要落雪。李琋握着沈秋檀的手,轻声道:“瘦了。”原来她的手又小又绵软,胖乎乎的,摸上去只觉绵软无骨,但如今怎么摸,竟有些骨节分明呢沈秋檀斜他一眼:“少打马虎眼,我们之间的帐,可还没算清楚呢。”李琋眉头一动,颇有些心虚之态。上了马车,他轻声道:“是我的不是,早知那袁楹心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还助她恢复容貌。”“我说的是这个么”“呵呵”李琋摸摸鼻子:“没与你商量好就自作主张,与那袁楹心虚与委蛇,伤了你的心。”说起来,那又想起那一日,被沈秋檀撞破他与袁楹心在八角亭的事来。第三百二十三章 你不好我就放心那一天袁楹心来找他,虽然始料未及,但他却想顺势而为、将计就计。谁知,还没来得及通知秋檀,秋檀就自己跌跌撞撞的跑来了。当看到秋檀心痛却忍着不流泪的样子,他的心更痛,差一点就要忍不住了。不想再去回忆,他大手将媳妇拉过来:“不要与我置气了,秋檀。”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伤了你的心,我肯定比你还要难过。沈秋檀吸吸鼻子,就头靠在李琋的胸前。她知道他留着袁楹心是为了别的用途,她也不是不能商量,气的是他连声招呼不打就与仇人混在了一起。即便后来他悄悄来解释,即便她知道那是有原因的,也一直很配合,但只要一想到八角亭里李琋和别人那般亲近,她心里齐王府一片安宁,曹公公见到王妃跟着王爷一起回来了,高高兴兴的吩咐人去准备宵夜,一切终于回到了原本应该的样子。含凉殿,隆庆长公主与王太后秉烛夜谈。王太后诧异道:“当真世间真有这般奇事那刘炳仁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怎么会连这种事都相信”隆庆吃了口热茶,摇摇头:“母后,您是真没瞧见,这一波三折的,可真是叫人开了眼,但若说刘炳仁蠢,那咱们家的小七岂不是更蠢”她脸上带着揶揄,王太后却笑不出来:“那个袁什么的女人说她知晓所有人的未来,所以才骗过了刘炳仁一家”“嗯。肯定是信口胡诌的,天底下怎么会有人生来就通晓未来的。”隆庆不以为意。王太后久久没有说话,似是陷入了沉思。裘元振死了,如今何贵妃也死了,如此一来,鲁王势力必然削减,而齐王恐怕要渐渐作大起来,至于楚王那个结巴“母后,夜深了,我们安寝吧。”隆庆起身去洗漱今晚是不打算出宫了,王太后却兀自出神,变数太大,之前的布局都要调整,今夜恐怕是无法安寝了。同样睡不着的还有京郊庄子里的昌寿大长公主。整件事听上去诡异的很,偏偏所有的结果又都有证据在,一时间根本找不到破绽,可何贵妃身边的宫婢怎么会当真去倒酒,倒酒半天还倒错了。就算没倒错,就算真的是小何宝林一尸两命,那婢女身为何贵妃的人,不是也难逃罪责么当真是漏洞太多,徒然生出一股无处下嘴之感。而且如意已死,死无对证。至于那个袁什么心的,当真将李珝当成傻子玩弄。想她李慎自认聪明大半辈子,也从来不敢想要做出这等自掘坟墓的事情来。“来人,叫唐绍过来一趟。”“是。”针对反贼之女谋害当朝贵妃的案子,对外也很快有了结论。皇帝是想偷偷处死袁楹心的,但鲁王一反常态坚决要自己拿主意,皇帝也没有办法。在鲁王的坚持下,袁楹心的罪责被公之于众,至于刘炳仁一家已经被罚没岭南,官丢了,但命好歹是保住了。天还不亮,陈延英将陈家人送到京郊十里亭,又给了负责押送的官差银两,托他们不要为难刘家人。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刘伯伦与陈延英拱拱手:“没想到,最后关头还是延英救我一家人性命。”陈延英摆摆手:“你我之间,何必这般客套伯父虽然是被流放,但你和仲伦的科考资格都还在,只要你们争气,总还有回京城的一天。”刘伯伦抱了抱陈延英:“好兄弟,你多保重。”流放的年限是十年,这十年自己确实要沉下心来。前路渺茫,幸好还有未来可期。陈延英回抱着他:“你也保重。”阴沉无光,到处可见老鼠的肮脏地牢里,袁楹心享受了一人一间牢房的待遇。哗啦啦,狱卒将门口打开,连带着铁链发出一阵响声。袁楹心抬头,原本木然的双目瞬间变得怒火昭昭:“沈秋檀,你这个小贱人,你怎么敢你怎么能”她对着沈秋檀扑过来,可惜脚上和手上拴着的铁链并不允许她抓得到别人。沈秋檀微微一笑:“我为何不敢,我又为何不能杀父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你以为我是当真怕了你”袁楹心语塞,确实是她自己技不如人:“呵,既然已经大仇得报,你又来做什么耀武扬威么我告诉你,李琋那样的一看就是个花花肠子,之前有我,后面还会有别人的。”“我来干什么,当然是来痛打落水狗了。”沈秋檀丝毫不为所动。“哈哈哈,来看看也好,弄不好今日的我就是明日的你。等你人老珠黄,等李琋身边有了新鲜的颜色,你以为你又能好到哪儿去”事到如今,她还是不甘心,她想在沈秋檀心里埋下一颗种子,她想沈秋檀与李琋离心。她是重生之人,她是天选之人,论才情论手段,她比眼前这个满脑子只知道吃和睡的沈秋檀不知道强上多少倍,为何最后竟落得这般田地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沈秋檀摇头:“没想到你竟然还是这般冥顽不灵。不过,看到你如此落魄,不知悔改,过的猪狗不如,我就”“你就如何”“我就放心了。”沈秋檀转身预备离去。“暗香疏影那两个小蹄子,是不是被你收买了”“你对亲近之人动辄打骂,还不许她们说实话么”袁楹心怒道:“果然是你你是不是和我一样你明明早就死了,你究竟是哪里来的沈秋檀,你信不信,我把你的秘密告诉别人,你也一样不得好死。”“哦”沈秋檀转身:“你以为还会有人相信你么而且,我可没有你那么多秘密,没有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你”袁楹心哑口无言。“我如何反倒是你。袁楹心,你有没有想过,上天都是公平的,有的时候结局就写在了开始,你的起点很有可能就是你的终点。你做了什么,命运就回报给你什么。你心术不正,钻研的也是歪门邪道,自然会有合适的结局等着你。”“你果然是重生的”袁楹心斩钉截铁。沈秋檀不点头也不摇头:“还有,你可知为何你与鲁王那般鱼水恩爱却迟迟无法受孕呢”袁楹心脸一白:“是你”沈秋檀叹气:“我没有你那么大本事,但你用偏方将自己造的香喷喷的,看似收益许多,就一点损失也没有么”袁楹心沉默,心里空荡荡的,忽然又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沈秋檀没说,转身离去,只留给袁楹心一个背影。她当然知道,因为袁楹心看到的只有两页,而她看到的是第三百二十四章 泥巴牛粪烂菜叶三日后,东市西北角,春明门前。因为大宁立国以来刑法遵循“慎刑少杀”的原则,以至于许久没有在大街上看杀头了,还不早点来占位子。何况这回要被处死的还不是一般囚犯,而是之前好名声远播的鲁王府的刘孺人,时至今日,刘孺人搭的棚子还在呢,转眼就要被处死了,还是车裂之酷刑。寻常百姓已经听说了刘孺人的罪行,但是版本略有改动,原来刘孺人根本不姓刘,原来刘孺人是反贼,一直想着给亲爹报仇,她还竟然真的毒杀了贵妃娘娘,连皇帝陛下都差点遭她毒手,还真是心狠手辣啊。还没到午时,春明大街上就挤满了来看反贼行刑的百姓。他们大多数挎着个篮子,里面装了泥巴、羊粪和烂菜叶子,什么,你说为什么没有鸡蛋这种配置,开玩笑呢,鸡蛋多贵的,就算不舍得吃也能卖了换钱不是,哪里能够用来砸反贼再说了,那羊粪蛋子买到田里还能肥地呢,能拿出来羊粪蛋儿已经算是大手笔了好么午时刚过,犯人从京兆尹大牢里被拖进了囚车,囚车一路向前,穿过热闹繁华的东市,引起了巨大的骚动,还没到行刑地点,囚车上已经挂满了菜叶子和大小不一的石头。等到了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