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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1 / 1)

凌焰瞅着他教练眼泪汪汪,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曾芹没有看他,收拾好自己的包后就要走,临到门口,像是想起什么,背对着凌焰强忍着说道:药送来了你让他吃。之后就没事了。我先走了。凌焰:???教、教练?曾芹没回头,低头擦了下眼泪,没事。凌焰有些尴尬,还有些怜香惜玉,琢磨了下,提议:江老师欺负你了?我要不帮你揍他一顿?他肯定打不过我。曾芹一下笑了,回头瞪了凌焰一眼,你只会打架解决问题吗?凌焰耸肩,大言不惭:偶尔放把火。这下是实打实笑出来了。曾芹叹了口气,其实没事。不关江老师事。我先回去了,待会药来了就麻烦你我知道我知道。教练你真的没事吗?你烦不烦?凌焰:......这对夫妻真的不是来搞自己的?曾芹好笑,好了,你不是还要去你舅舅那吗?你拿了药给他就回去吧。凌焰点点头。曾芹走后,凌焰才察觉自己之前为什么会感到有硬伤了。那副画面里,根本就不存在江渝感动不已。这人说好听点是冷情冷性,说白了,就是厌世。真够厌世的。凌焰想。好像,既给不了自己丝毫的快乐,也给不了别人一丁点的安慰。第16章 不成人样江渝等了会纪林的电话。鼻子开始不通气,嗓子也有些发苦,江渝闭目养神,注意力放在越来越滞闷的呼吸上,一下一下很缓慢地呼和吸。曾芹在他面前哭了。这好像是第二次。也不是说他没惹曾芹生气过。江渝想,生气的时候还是很多的,自己也不是很会哄人。曾芹生气了自己就默默陪着坐一边。一会曾芹转头瞧见就会自顾自笑起来,说怎么你的表情比我还无辜。江渝就知道,大概率这气是消了。只是曾芹真的很少哭。第一次在他面前哭,还是离婚之前。他那时状态不好,实验一直出问题,研究所里的权限也多有掣肘。回到家,曾芹好不容易红着脸问起要孩子的事,他那时没多考虑、也没细想曾芹的感受,只说了一句暂时不要,就进了书房。中途出来倒水喝的时候,曾芹坐在阳台的沙发上一边轻声打电话,一边抹眼泪。江渝睁开眼。屋子里一点声音也没有,他听到自己稍稍沉重的呼吸声。曾芹说她很自私。其实最自私的是自己才对。手机震动。江渝拿起来,纪林。开口自己先愣了,嗓音哑得不成样子。电话那头的纪林也吓了一跳。师兄你、你怎么了?江渝苦笑,抬手摸了摸额头,热度已经上来了,头也开始发晕,稍微清了清嗓子,没事,小感冒。怎么样了?电话那头的纪林语气轻松了很多,数据我报给你,已经没问题了,各项试测都开始正常,接着就是一长串的数字。江渝凝神听着,默默记下关键的几个轴点,略一分析,便知道没什么大问题了,只说道:这几天麻烦你们先盯着了。师兄说的这是什么话。纪林呵呵笑。师兄感冒听着挺严重的......吃了药就好了。嗯......纪林没有挂电话的意思,在一头支吾起来。江渝拿起床头一杯水,喝了口问道:怎么了?有快走几步的脚步声,再开口时,纪林的声音有了些嗡嗡回音,江渝知道,看样子他进了一间实验室。我也是听说的......纪林知道他师兄的心病是什么,开口为难,但这件事不说,放了假回来,又是折磨人。江渝心下有了些数,只道了一个人名:瞿教授?嗯。纪林有点怕的意思,声音又低了几个度:天行者要被归档了。江渝猛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你说什么?!归档的字面意思就是归入档案。在研究所里,它表示永不启封,彻底销项。纪林没想到一贯情绪不显的江师兄反应会这么大,原本就沙哑至极的嗓音入耳尖锐无比,电话那头不可抑制的震惊和愤怒让纪林不知道先怕哪个了。师、师兄......话都已经说出来了,纪林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今天和我一起值班的是瞿教授的弟子王进,你知道我们本就不对盘,见面也说不了几句话,可今天他一进门就春风满面的,我就好奇了,多嘴问了句。他还挺高兴地和我说了。他说、他说前两天的项目组会议上,瞿教授联名几位资格老的前辈给吴主任施压,说再不放弃天行者,那他们也不干了。那么多项目眼巴巴地等着经费,而几百亿都搁浅在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成功的天行者上,研究所难道是、是江家的一言堂吗?江教授再怎么劳苦功高,那五六代战斗机也不是他一个人就能搞出来的......江渝闭眼。后来吴主任也被说了......说得可难听了,说什么姓吴还不如姓江我知道了。江渝挂了电话。下个念头刚起,拿起手机就要给吴叔打过去的时候,按键的动作戛然而止。这几天家里一点消息都没有。按照之前在墅庭的那通电话,两位老人多少应该会来问一下。可......他们也在承受着痛苦。意识到这一点,无处发泄的江渝狠狠地把手机砸了出去!机屏碎裂一地。高烧带来的晕眩让身体控制不住反冲力,江渝后背嘭地撞上墙壁。脊背穿刺一样的疼痛像藤蔓一样不死不休地纠缠到四肢百骸,急剧的喘息带来的是胸口撕裂般的烧灼。纪林说的每一句话此刻都在他的太阳穴贯穿成了一颗子弹,呼啸而过,头痛欲裂。都是因为他的失败。都是因为他。所有的事情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江渝不知道自己哭了。只是很多东西积压在心口,愧疚、后悔、自责、不甘,还有愤怒和巨大的恶意这个时候的自己,面目全非。听到震天响的动静,推门进来的凌焰,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江渝仰头靠在墙上,双眼紧闭,眼睫颤抖。脸色惨白到极点。整个人骤然间耗尽了所有力气,就连呼吸都像是拼尽全力挣扎出来的。滚烫的泪水沿着发红的眼角不断淌下,在下颌汇聚成湿漉漉的一片,然后,一滴一滴地落在衣服前襟上,洇出深色的轮廓。高烧已经烧去了大半神志。江渝恍惚间看见自己的父亲,他就那么不远不近地站在自己面前,一如既往地不苟言笑,但眼神里全是对自己的期盼和关切。但是画面倏忽切换。七岁的江渝站在同样的位置,望着自己的父亲,哭着说:爸爸不要走。江父这个时候真的不走了,他来到了七岁的江渝面前,蹲下身,笑得慈蔼又疼惜,小渝不哭,乖。男子汉大丈夫,不可以掉眼泪。江渝跟着点头再点头,依旧哭得泣不成声:爸爸......爸爸没用,你以后千万不要成为像爸爸一样的人。江渝摇头,哭得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用力地摇头。江父不说话了,似乎是生气了,江渝抽噎着,下一秒,惊恐大叫工作台上的江父一动不动,有血从台上蔓延开来。战栗一般的颤抖好像怎么都停不下似的,江渝只觉得自己分裂成了两半,这两半之间,血肉模糊,不成人样。可是,忽然之间,有人将他重新合拢在了一起,力气很大很重、怀抱很热很烫。江渝挣不开,内里那股几乎就要摧毁他的力量也挣不开。那片最适合他的空白猝然间变得无比窒息,巨大的白色袭向他的脖颈,勒紧他、折磨他下颌蓦地一阵剧痛,有人掐着他逼他开口去呼吸。紧接着,唇上传来炙烫的热度,一大口空气猛地倒灌进嗓子,江渝躬身剧烈咳了出来。悬浮震荡的意识也像是被唇上的温度烫着了,江渝突然睁开眼,凌焰严肃至极的神色离自己很近。来不及捕捉什么,回归而来的意识早就筋疲力尽,下一秒重重跌下,江渝陷入昏迷似的沉睡。凌焰抱着江渝满头大汗,这人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居然连呼吸都受到了阻滞,吓得他连急救都用上了。凌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定下神瞧怀里的人,也没什么多余心思去想别的。前一刻挣扎不休的江渝和此刻安静温顺的江渝像是两个人。房间里重归安静。江渝不哭了,也没有喊爸爸凌焰摸了摸鼻子,有点不自在。虽然被人叫爸爸挺那啥的,但是江渝那样哭喊,他都难受得鼻子发酸。像是溺水之人刚被打捞上岸,江渝衣服早就湿透了,还在细细发着抖。额头的温度烫得吓人。凌焰把人放下就去拿送到的药。衣服湿透了,即使闷在被子里,一会也凉透。端着热水和药片进来的凌焰,摸到江渝汗湿的袖子,头都要炸了。这人以后还是不要生病了,太折磨人了。放下药和水就给人迅速脱衣服,凌焰脱得那是一个心无旁骛。江渝清瘦的身体在眼前晃了一遭,等凌焰真正回过神的时候,其实还有些后悔至于为什么,凌焰后来才搞明白。换了干净衣服的江渝算是彻底安静了下来。只是吞不进药片。凌焰觉得自己就是那古装剧里的英雄,救的不是美人,却比美人难伺候多了。想来想去,唇上残留的触感提醒了一种颇为羞耻的喂法。凌焰用勺子把药片磨碎了,倒进水里,自己灌下一大口,给人一点点喂进去。过程极其缓慢,苦得凌焰差点吐了。一番折腾下来,江渝清清爽爽,凌焰大汗淋漓。不过还是颇有成就感的。也不知是江渝那几声爸爸勾起了凌焰过分早熟的父爱虽然凌焰知道那肯定不是叫自己,江渝是陷入梦魇了。但父爱就是父爱。吃了药睡得乖乖的江渝在凌焰看来,怎么看怎么欣慰,有种付出了辛劳转眼就看到丰硕成果的心满意足。于是,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江渝软塌塌的头发,笑眯眯轻声表扬:渝叔叔真乖!手上的触感也好,拍了几下又揉几下,彻底把本就神经紧张的江渝弄得迷迷糊糊醒了。江渝面无表情睁开眼。几秒后,凌焰举起双手。第17章 难以理喻江渝也只是看了他一眼。高烧来势汹汹,随后又是一剂猛药,江渝其实感觉很不好。身体由内而外像是被间隔成了两层。躯壳持续热烧发汗,内里却畏寒,冰凉一波又一波地侵袭五脏六腑,意识就在这中间浑浑噩噩。而凌焰对他的骚扰在过分迟钝的感受中,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凌焰看出了江渝的难受,放下手装模作样给江渝掖被角,嘴里异常严肃:发烧了吧?难受吧?赶紧睡一觉,醒来就好了。江渝通红的眼睛要闭不闭,眼睫还是湿的,凌焰说话的时候很困地望着人嘴巴嘚不嘚,睁眼瞬间的杀伤力在这几秒里,直线下落。凌焰瞅着,忍住了再次伸手揉江渝的冲动。妈的。这人怎么这么可爱。江渝总算是睡着了。只不过睡得很不安稳。中途又哭了一次,发了一身汗。凌焰哄出了门道,在江渝带着哭腔小声叫爸爸的时候,特别父爱如山地把人抱住,轻轻拍着后背。这样折腾了一下午,傍晚的时候,江渝醒了一次。是被饿醒的。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天色早就暗了下来,有昏昧的暖黄光线从窗外透进屋内,是别的住户家的。窗户未关严实,空气里隐隐飘着饭菜的香味。江渝掀开被子起身,高烧似乎退了下去,但四肢还是没力气。站起来的时候,江渝发现自己被换了一身衣服。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那些激烈而痛苦的记忆一点点循着逐渐清醒的神经爬到中枢,江渝维持着低下头捏着衣角的动作,指腹细微摩挲,定格不动。如果天行者被归档,那他该怎么办。他还能怎么办。这两个枯燥而单调的问题在脑海形成一个闭合的圈,环绕着他。这种感觉其实很熟悉。久违的熟悉。熟悉到,江渝觉得不能这么下去他需要吃点药。念头刚起,脚下却后退几步坐回到了床上身体在本能地排斥这个想法。但是几秒后,江渝重又起身走到房门口,开门走了出去。淡淡的粥香扑鼻而来。比那会在卧室里闻到的要清甜许多。没有油酱调味的辛腻,只是清淡的白粥。凌焰坐在沙发上看比赛视频。背景声里传来一阵隔一阵的呼喊,夹杂着国际赛事特有的英文解说声,现场中文解说员的声音也很清晰:......马上进入最后五十米,左右五道的选手已经开始提速踢腿了这个时候其实很关键......听见脚步声,凌焰头也不抬,空出的手指了指桌上,喝粥。江渝站原地愣了下,望着凌焰疑惑道:你怎么在这?嗓子依然干涩无比。曾芹在这他都可以理解,怎么是这个小子。凌焰按了暂停,扭头望向一脸莫名的江渝,手肘搁膝上撑着下颌似笑非笑:我不在这谁在这?曾教练?你都把人家气哭了!人家走了不会再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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