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在那儿,好像已经睡着了,她实在是不好意思硬生生叫他起来。想着他陪了自己一下午,肯定累坏了,她只好把话咽了下去。夜里很冷,两人虽然躺一张床上,中间隔了好远,芷荞扯了一下被子,下意识往外边靠了靠。背脊就抵上了一具温暖的身体。他转过来,声音贴在她耳边,像是梦呓似的:“冷”“嗯。”芷荞讷讷的。他握了她的手,放掌心里搓了搓。似乎暖和了点。她却心如擂鼓,感觉被他握着的地方像火烧似的。她抽了手,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怎么了”他在黑暗里问她。芷荞看不清他的脸,只感觉他语气挺平静的,又好像有点不高兴。她倒像是自己做错了事情一样,期期艾艾:“没什么,就是感觉,这样不大好。”他笑了:“怎么就不大好了”“就是”这么羞耻的话,她不好说得太直白了。他像是看穿了她,黑暗里,似有灼灼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看得她心里一紧,不觉咽了咽口水。白谦慎说:“我不觉得有什么,除非,你心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芷荞一滞,完全被他将军了。这这剧本不对啊礼拜天下雨,芷荞起得晚,洗漱好后,边抓头发边下楼。白靳看到,照例调侃:“日上三竿了,小懒猫。”芷荞抓抓鸡窝般的头发,不满地朝外面看一眼,张嘴就道:“你瞎啦阴天,哪来的日头”白靳笑笑,也不跟个小女孩一般见识,低头继续打游戏。芷荞凑过去:“你玩的什么啊”“农药。”“什么段位了啊”她来了兴致。“王者。”她惊呼一声,眼睛里带着点儿崇拜,离他更近了些,然后,又腆着脸问,能不能带她。白谦慎穿好衣服,从楼上下来时,就看到两人依偎在一起,一个半躺在沙发里,曲着腿儿,一个坐在沙发沿上,兴致勃勃。奇异的和谐。他脚步一顿。芷荞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他,不自觉站了起来:“大哥。”和往常有点不同,他穿的是礼服,虽然大体与常服相同,肩上坠着金色的麦穗,半斜着横过襟口。英挺肃穆中,又添几分雅致。“荞荞,出去走一走吧。”白谦慎说。芷荞指了指外面的天色:“这下雨”回头一看,阳光一样出来了。白谦慎笑了:“这不是停了”上了车,白谦慎自然地叠起双腿,吩咐司机:“去总政礼堂。”“好。”司机把车开出了大院。芷荞往外面望一眼,有点好奇:“去总政礼堂做什么”白谦慎说:“今天有个联合演出,不少首长都要来,我看你闲着没事,一起去吧。”“我哪里闲着没事儿”她有点不开心了。语气里,带着抗议。白谦慎轻笑,屈指叩在膝盖上:“去看演出,总比闷在家里好吧怕你跟阿靳吵起来。”芷荞一想,也是哦。顾惜晚有事出去了,要是就她跟白靳待在一起,没准一会儿就得撕起来。礼堂很快就到了,白谦慎下车,还亲自给她开了车门。芷荞往外面一望,乖乖,这一溜儿的黑色轿车停门口,一溜儿都是特殊的牌照,白牌就算了,还有上警备的。可见,来头不小。她有点儿怵:“算了吧,大哥,我都不认识人,就不去添乱了。”“你一个人呆这儿”芷荞说:“我玩会儿游戏。”白谦慎失笑:“也好。这种演出也挺无聊的,要不是抹不开面子,我也不想去。我去去就回来,你休息一下吧。”他的手落在她的头顶,轻轻抚了一下。“等我。”芷荞点头:“好的。”等他出去了,她才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转头就蜷缩着身子躺了下去。梦里,她看到了很多好吃的,而且,怎么吃都吃不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好像有人碰了碰她的脸。她魇了一下,下意识一抖腿,清醒了。不知何时,天已经黑了。车门半敞着,路灯投进来橘黄色的暖光。她面前是一个高大的身影,把她完全笼罩在座椅里。眼睛还没适应黑暗,芷荞闭了闭,抬头望去。这下终于看清了,是白谦慎。黑暗里,面孔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但是,似乎有一种她不大懂的,灼热的光芒围绕着她,让人心里有些发慌。她揉了揉发胀的眼睛,爬起来,迟疑道:“大哥”白谦慎这才把门关上,按了车顶的灯。“我吵醒你了”他的语气有些歉疚。芷荞忙摇头:“没有,我睡饱了。”这么呆又老实的话,算是把他逗乐了。白谦慎笑:“没睡饱的话,枕我腿上睡吧。一会儿还要去一趟堇色,这个点可能有点堵。”他拍了拍腿。芷荞愣住了,期期艾艾:“这怎么行呢”可脑袋又实在困。她抬头看他一眼。他低头滑动着手机。屏幕散发着淡淡的白光,把他的面孔映照得更加清冷矜持。她这时才发现,他不笑的时候,真的就像那种小说里不可接近的贵公子。其实他不爱笑,很小的时候时候,父母感情就不是很好了,经常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这种环境里长大的白谦慎,独立、有主见,但也孤僻寡情,不喜欢呆在人多的地方,也不喜欢交际。不过,他思维敏捷,头脑灵活,没有学习不了的事情。因为工作需求,他可以让自己看上去比较健谈,待人亲和,八面玲珑但是,这似乎并不能掩饰他极度封闭的内心。芷荞欲言又止:“我总感觉你不开心。”他怔了一下,回头看她:“为什么这样问”芷荞看着她,看着他漂亮的面孔,温和的神情,总觉得他活得太累了。就像她在这个家里一样,哪怕顾惜晚对她再好,她也心知肚明,不得不谨小慎微。那一刻,忽然很能感同身受。“你很辛苦,都不能做自己。”女孩天真稚气的话把他逗乐了,他看着她,看她笃定认真的模样,笑了。他戳一下她的脑袋,哼笑:“我自己你很了解我吗我自己都不了解我自己。小丫头片子,别老是装大人。”“我没有。”她弱弱反驳。“没有吗”他的声音也是这样磁性,低沉清冽,尾音上扬。让人一听到,脑海里就浮现出他含笑的模样。太温柔的人,时刻都像戴着面具。不愿意跟别人分享自己的事情。芷荞说:“如果我是你亲妹妹,你就不会这样对我了吧”这么客气,呵护备至,不像白靳,老是对她凶巴巴的。可其实,她觉得那才是真正对待亲近之人该有的模样。可她忘了,白谦慎不是白靳。他们两个,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我以前,也有一个妹妹。”半晌,白谦慎说。芷荞从来没听他提起过,不由讶然:“那现在呢她人在哪儿”白谦慎沉吟一下,缓缓道:“死了。”轻飘飘的两个字,他像是在说跟他完全没关系的事情。芷荞的心,却好似被一根弦给牵了一下,有点疼。失去亲人的滋味,不好受。后来,她也不再问了。看上去再强势的人,都有不愿被人提起的往事。半晌,他说:“这些年,你也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了。”芷荞有些忐忑的模样。“是吗”白谦慎看她这模样,轻笑:“我又不是老虎,你这么怕我做什么阿靳对你那么差,你不都一点儿不怕他”她没多想,脱口而出:“那怎么能一样”白谦慎心里微震,长久望着她。十八岁的少女,头发乌黑,眸子清亮,低眉敛目地垂着头,是一种温婉的弧度。她很瘦,穿着鞋口很低的白球鞋。就连鞋口,露出的那截脚踝,也是细细白白的。精致易碎。月色里,美得如梦似幻。“其实有时候,我挺羡慕阿靳的。”“啊”他只是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第10章 信赖晚饭时间,除了在驻地没回来的白霈岑,算是阖家团圆。今天的饭菜准备得特别丰盛。白谦慎和以前一般无二,待人温文有礼,谈吐不俗。白靳不怎么爱说话,饭桌上,就他和顾惜晚闲聊家常。顾惜晚说:“你现在步步高升,听说又是那样重要部门的骨干,以后,阿靳还要你提携照顾呢,他毕业没多久,也不知道去哪里干”她搡搡一声不响的白靳,“可要跟你大哥多多走动啊。”白靳直接无视了她。白谦慎低头拨了根青菜,缓缓说:“干我们这个的,平时轻易不走动,要是突然找上门,可不是什么好事。”顾惜晚笑容一僵,有点下不来台。“而且,您消息似乎不怎么灵通,我现在是做技术活的。”顾惜晚被他两句话就堵住了,压根对不上来。好在,白谦慎后来没说什么,点到即止。芷荞吃好饭,就要上楼,白谦慎在后面喊住她:“荞荞。”芷荞回头,在楼上望下去。这个角度,正好是一种俯视,然而,她却并丝毫没有感觉到这种自上而下的感觉。甚至远远站在他上方,还是感觉到一丝由心底里生出的紧张。时间好像回到年少时,她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白衣西裤的年轻人,眉眼清澄,笑起来很是谦和。他见她一直怔怔望着他,有些惘然:“怎么这样看着我”“哦”她有点不好意思,小声嘀咕,“你好看呀。”“你说什么”“没什么。”“那陪我出去走走吧。”他说。芷荞应下:“好。”夜晚的空司大院,空气很好。月光下,树影绰绰,把他修长的影子拉在地上,拖得很长很长。芷荞看着他,见他背脊挺拔,脚步稳健,当真如山巅的松柏,清冷磊落,叫人过目难忘。他说散步,就当真是散步。一路无话,约莫是在想事情,眉宇间有些隐忧的模样。芷荞也不敢随便开口打扰他,默默数着脚底踩了几片叶子,又有几片是绿色的,几片是黄色的走了段路,冷不防他停下脚步,回头将她一望:“读研了吧”芷荞猝不及防,“啊”了一声,呆呆看着他。却看到他眼里含着笑,有些无奈的样子:“我问你,是不是快读研了”芷荞点一点,乖乖说:“是啊。”“那是要好好学习了。”白谦慎低头一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女孩低眉敛目,是一个很乖顺的模样。月光下,皎洁的脸庞如新生的月亮,清丽绝伦,不可方物。低头时,那张巴掌小脸总是自然地埋在乌黑的发丝中,下颌形成柔美的一个弧度。那样眉目如画,风情楚楚,叫人想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他心中震动,把她抱到怀里。这是一个柔软的怀抱,她柔嫩的小脸,贴到他胸口的勋章上,有点儿微微冰凉。芷荞怔了怔,抬头望向他,余光里,却只能看到他白玉般的侧脸,鼻梁高挺,眉宇舒缓,略有些疲惫的神态。这是一个不掺杂情欲的怀抱,更像是一种相依相偎的信赖。也许他自己也奇怪,为什么人前戴了那么久的面具,能在这个女孩面前卸下来。白谦慎还要去对面海军大院拜访故友,先她一步离开了。回到楼里,芷荞正准备回自己房间,就见二楼的一扇房门半开着。里面传出顾惜晚恨恨的声音:“怎么说我也是他名义上的妈,这么不给我面子让他帮你拉个线,举荐一个好部门,他不愿意。你舅舅现在要升迁了,正是关键时候,让他帮忙说句话,他也敷衍推脱。这哪里是一家人轻飘飘的,永远都是那副平静的模样。我知道,他出身好,跟他那个高人一等的妈一样,总觉得我们是泥腿子出身,看不起我们”“我跟你说话呢,你到底听见没有啊阿靳”她说了老半天,歇斯底里的,白靳才应一声,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有本事,你去他面前说啊。”随即就推门出来,差点跟芷乔装个满怀。身后,是顾惜晚的怒骂声。白靳看看她,又回头瞥了一眼,有点不耐烦,拉了她的手就大步离开。走到外面,芷荞用力甩开他的手,捂着腕子不说话。白靳回头。月光下,她脸型柔美,温婉明艳,发丝直直地散在肩上,都是顺从的姿态。但是,偏生又有些倔强的模样。白靳打量了她几眼,嗤的一声笑了,指指她紧紧捂着的手腕:“又没红,你这么委屈的模样给谁看”芷荞气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他也就能欺负欺负她了在白家这种等级森严的家族,白霈岑和白谦慎无疑是处于食物链顶端的支配者地位,次之,就是初入军方、稍有建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