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拿酒来浇灌,将这不适淹没。斜倚在榻上的他手持酒杯,自斟自饮,看着那琼浆自纤细弯曲的壶嘴中流泻而出,尽数落在玉杯当中,听着那酒水溅于杯沿的清脆声音,闻着那香气扑鼻的美酒,承誉微扬首,轻启唇,清冽的酒水顺着嗓喉顺势而下,入口一团辛辣,流至腹中已化作一团火,烈烈燃烧着,灼得他心如火煎,痛苦难耐。期间陈序来劝过,奈何他今日只想饮酒,谁的劝阻也听不进去。迷糊间,恍惚看到门口又闪进来一道人影,承誉不耐呵斥,“说了不许打扰还敢进来,本王的话于你们而言皆是耳旁风,丝毫没有威慑力”感觉权威被挑衅,承誉愤而甩杯,酒杯瞬时碎落在地,迸出的碎片震得老远,着实吓到了门口之人,胆小的人儿怯怯地唤了声,“殿下”是一道女声,还很熟悉承誉闻言,抬起迷茫的双眼打量着门口之人,奈何他醉得厉害,这会子看人皆是重影,十分模糊。眼看着他眯着双眼蹙眉盯了半晌,仍旧目光疑惑,她猜测他可能是醉了,于是缓步走上前去,在塌边立定。待人走近后,承誉定睛细看,目露诧色,还以为自个儿花了眼,“文姑娘怎么是你你不是留在凉风苑了吗”说起这个她还委屈呢“我也没说要留下啊殿下走得也太快了些,我只是回去跟我弟弟说一声,再追出去时,您的马车已经驶远,我追也追不上,只能步行,奈何我不常出门,对路径不熟,一不小心就迷了路,跟人打听了许久,最后才找到,一路小跑回来的。”怪不得她此时说话还有些发喘,呼吸声很重,心口也剧烈的起伏着,似乎尚未缓过来。道罢她还瞄了他一眼,那眼神颇有一丝幽怨的意味,承誉见状,只当这是醉后做梦,感觉好不真实,缓缓的半坐起身,他将手肘撑在蜷起的膝盖上,仰头打量的眼神尽是疑惑,“你回来作甚我连你弟弟都没找到,更没能力救你娘出来,你该留在他身边才是,他那么重视你,定会帮你救出亲人。”然而文宁疏并未感觉到被重视,只觉赵令州的态度让她很反感,“他那是在威胁我,并不是真心实意要帮我,救我弟弟也只是为了把我引去而已,并非真正好心,他这般胁迫我留下,我又当如何抓我爹的可是乾德帝啊乾德帝是我的仇人,我却要祈求仇人的儿子去救人,出卖自己去侍奉仇人之子,实在太过讽刺。也许做女儿的,是该牺牲自己去帮助家人,可是我我实在不愿委身于他,我又不喜欢他,留下不仅折磨自己,还欺骗了他,何苦呢再者说,救我脱离苦海之人是你,我就这般离开,未免有些忘恩负义。”单是赵令州的身份,一般女人怕都无法抗拒吧文宁疏居然不为所动,甚至还嫌弃人家,这又是何道理“可他是当朝皇子,前途无量,我不过是个被废了位,有名无实的王爷,你跟在我身边,大约没什么好前程。”男人才会在乎前程,她一个姑娘家,根本没想过这些,“我一个女流之辈,不图前程,不图权势,只是不想再过颠沛流离的日子,待在你这儿,我感觉心里很踏实,可一到赵令州那儿,我就莫名惶恐,很不自在。”道罢半晌不听他应声,抬眸就见他一直望着她,眼神中默默流转着幽亮的波光,却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文宁疏难免心虚,紧掐着自己的手指,甚至不敢确定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自私不顾家人,只顾自己。”她的这番心里话已超出承誉对她的认知,大多数女人都习惯于附属于男人或者盲从,若换成旁人,或许会看中赵令州的权势而跟他,也有可能为了家人而牺牲自己,选择留在赵令州身边,她们不会在乎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认为只要达到某种目的即可,自己是否幸福并不重要。可文宁疏不同,她认为和赵令州在一起不快乐,便不愿委曲求全,甚至认为赵令州并不是在向她伸出援手,在她眼里,这是威胁,不是真正的感情,是以她不愿轻易屈服,毅然选择离开。如此有主见的女子不会令他鄙视,反而让他心生佩服,抬起手臂的承誉将她互掐的手指分开,拉她在榻边坐下。如此近距离的面对他,文宁疏很不习惯,下意识想站起身,然而他却道:“这样一直仰头看你,脖颈有些酸疼。”果不其然,此话一出,她再不乱动,乖乖坐着,无措地“哦”了一声。待人坐定,他才松开了手,深呼一口气,说出他的感受,“其实你的选择没错,你看待问题的眼光也很独到,一个男人若是真心待你,他为你做任何事都不会求回报。然而赵令州却拿这事儿威胁你留下,指不定往后他还会用其他的条件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所以你无需置疑自己,你该庆幸自己有双明亮的眼睛,看人十分通透。”说话间,他一直凝视着她,那诚挚的眼神看得她心下微动,忐忑愧疚的内心总算得到一丝安慰,“多谢殿下跟我说这些,那我我还能继续留下吗”他以为今日是别离之期,却没想到她还会回来,这一次的靠近,甚至击破了他原有的防线,他感觉她离他越来越近,而他也终于下定了决心,凝眸的神色异常郑重,“一旦你选择留下,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可能再放开你,你可想好了”第30章 亲吻既然选择回来, 她就没想过再离开, “你是我的恩人, 我还没来得及报答你, 不会走的。”那乖巧的模样看得他心生怜惜, 尤其是说话间, 她那开合的樱唇近在眼前,红润秀薄, 加之那若有似无的香气萦绕在周围, 稍显迷醉的他越看心神越恍惚, 不自觉的微俯首, 本能的想与之亲近。眼看着他离她越来越近,文宁疏的心滞了一瞬,甚至忘了闪躲,直至嗅到甘醇的酒香, 她才猛然想起,此刻的他并不清醒, 那么他现在的这个举动, 大约也不是本心,只是糊涂了才会这般吧双唇将将接近的一瞬间, 她骤然偏头, 躲开了他的亲近, 慌张提醒,“殿下,你醉了”醉了吗承誉确实觉着头很晕, 但又不愿松开手,顺势将她拥入怀中,高挺的鼻尖无意识的蹭在她修长的颈间,呼吸间的气息喷洒在她柔嫩的肌肤之上,她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心房在颤动。不习惯这样的亲密接触,宁疏下意识的想推拒,却被他拥得更紧,含糊的声音在她耳畔呢喃着,“我不欺负你,你也别排斥我”这样的情形她还是头一回遇见,紧张是难免的,察觉到他没再有过分的行为,只是这样拥着她,她心下稍安,终是放下了推拒的手,但又不晓得自己该如何。回拥着他似乎不大合适,不拥吧这手臂就这样垂放着实在尴尬,为难的她轻唤了他一声,却不听他应腔,仔细一听他的呼吸,似乎渐渐变得均匀,大约是睡着了他就这样趴在她肩头睡着了呃既然睡了,那就该将他放下,让他睡得更舒坦些才对。如此想着,宁疏便打算扶着他慢慢将他平放于榻上,然而男人的身子太沉重,她一个姑娘家没那个力道,扶也扶不稳,刚放了一半儿他就重重的往后倒去,且他的手还搂着她后背,以致于这一倒竟连带着将她也带了下去。猝不及防的宁疏没来得及拨开他手臂,就这般被他搂带着跌倒在他怀中,倾倒的瞬间,她生怕磕到他,赶忙偏过头去,却无意中感到唇间一暖,似乎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诧异睁眸,他的脸颊近在眼前,她才惊觉自己的唇此刻居然紧贴在他脸上受到惊吓的她赶紧用手肘撑起身子,不敢再靠近,可她才将他手臂拨开,他就顺势握住了她的手,紧握着不肯松开,虽是紧闭双眸,可他口中仍在呢喃,她仔细听了听,似乎是别走。试了两次都抽不回来,为了让他能安稳入眠,无奈的她只好就势坐在榻边,任由他握着,想着他可能会着凉,她又单手拉来一旁的薄毯,覆于他身。即便是睡着了,他的眉头也一直紧皱着,口中发出含糊的呢喃,“父皇父皇别丢下我”他这是做噩梦了梦到他父皇梦里的他一定很痛楚吧宁疏本想将他唤醒,可又想到永宁帝已不在人世,他只能在梦中才能与他父亲相见,她若在此时将他拉回现实,岂不是很残忍思量再三,她终是没出声,任由他继续他的梦,哪怕撕心裂肺,他依旧甘之如饴,只要有片刻的相聚,即便是假的,于他而言也算是一种欢愉吧看他这般,宁疏这心里莫名涌起一丝异样的情绪,他本居于太子之位,身份尊贵,不出意料的话,他应该继承这大统才对,可偏偏江山易主,他失去了父亲,也失去了原先众星捧月的一切。不管当年那皇位究竟是谁谋夺了谁的,承誉他都是无辜的啊若然一开始就不是太子,当中不出现剧变,也许他的人生也会顺遂开怀,一旦拥有过再失去,残忍的剥夺,怕是皆难平静面对。痛楚了许久的他终是归于平静,沉沉睡去,她觉得自己不能一直坐在这儿,便趁着他熟睡轻轻的拨开他的手,好在这次他终于没了意识,缓缓松开。待文宁疏出去之际,陈序正好守在院外,他还以为主子醉后定会将文姑娘留下,发生点儿什么,然而并没有,主子居然睡着了唉醉酒误事啊不过再面对文宁疏时,陈序心下生愧,忍不住对她道:“文姑娘,抱歉”“啊”文宁疏不解其意,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道歉。虽说文姑娘不可能知道他的想法,但他还是觉得应该说出来,“才刚我还以为你看大皇子枝头高,就打算攀附于他呢”原是为这个啊那会子她的确有一瞬的犹豫,但之所以会迟疑,并不是因为她看上赵令州这高枝,只是觉得自己若然离开,不去尝试,有些对不住她的家人。加之她又去找她弟弟告别,没能及时跟上承誉,那么陈序会误解再正常不过,是以她不会放在心上,宽慰了他两句她才离开,回到朗清轩。承誉这一觉睡得很沉,直至傍晚才醒,头脑有些发昏,直至起来沐浴,泡在温水中,这才感觉好受些,脑海中有一些零碎的画面一直在闪现,可他并不能确定是真是幻,待到更衣之际,他才终于忍不住问陈序,“她回来了”陈序故作懵然,“啊殿下说谁”斜他一眼,承誉便知他是明知故问,傲然扬首,仍旧不肯明言,“还能有谁”若再继续打哑谜,只怕会挨训,求生欲极强的陈序不敢再装傻,如实回道:“文姑娘啊她已经回来了,那会子还来看望殿下,殿下您都不记得了”有印象,但他以为那只是一场梦,遂又向陈序打探,“当时发生了什么”陈序十分后悔自己没有听墙角,他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啊“卑职看文姑娘进去后就速速离开了,不敢在跟前碍眼,是以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一转折,承誉的心不由咯噔一声,总感觉情况不妙,“但是什么”“就是那会儿文姑娘出来的时候,卑职瞧见她脸很红,而且”一再断句,故意引起他的焦虑,承誉缓缓侧首,目露不耐,眯眼警示,“舌头若是捋不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不若割了拿去下酒”吓得陈序再不敢卖关子,赶紧交代,“卑职那会子好像看到文姑娘唇间的口脂似乎不大均匀,也不晓得不晓得是蹭到哪儿了,当时她一闪而过,卑职并未看清楚,也许是卑职眼花也未可知。”口脂不均匀难怪他脑海中会有他拥住她俯身凑近的画面,似乎是要亲吻,可后来是否吻住,他的记忆就此中断,再也没印象。而今陈序竟说她的口脂不均匀,难不成,真的是他吻了她才会这般眼看着主子默不作声,眼神飘忽,似乎在想些什么,陈序抿嘴偷笑,而后再次装傻,“殿下,有什么不妥吗”干咳了一声,承誉一本正经地否认,“无事,退下吧”“是。”陈序刚转身,却听主子又吩咐道:“等等去请文姑娘,让她晚上过来用膳。”看来主子这是有话要跟她说啊强忍住笑意,陈序脆声领命,没拐弯,直接就去请人。算来她到府中已有几日,这还是承誉头一回请她一道用膳,却不知是何意,该不会是要与她算账吧心虚的她找了个借口婉拒,“晌午偏才用的饭,这会子还不饿,就不用去了吧”陈序只当她是害羞,再三劝道:“这可是殿下主动相邀,您若是拒绝,殿下会怎么想再者说,卑职若请不动您,定会挨训的,姑娘您心地善良,不会忍心看我被主子训斥吧”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她再不去未免有些不通情理,无奈之下,文宁疏只得答应前往。等她整理好仪容,到得承誉所居的明心院中,丫鬟们已将晚膳摆好,上座的承誉瞧见她的身影,亲自起身来迎,“我也不晓得你的喜好,自作主张准备了这些菜肴,你且尝尝,若有不喜欢的,下次不点便是。”这是什么情况他怎的突然这么温柔的与她说话,面上甚至还有一丝笑意平日里她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