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承誉将手藏于袖中,负于身后,下巴微扬,斜向奕王的眸间燃着滔滔怒火,“却不知宁疏哪里得罪了皇叔,竟被你如此诋毁”“她没有得罪本王,本王身为旁观者,自是比你看得通透”放下手中的菩提,奕王站起身来,承接着他投来的怒气,毫不怯场的与自家侄子对视,“承誉,你能忍辱负重是好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叔叔我会在背后默默的支持你,为你筹谋,以报皇兄被逼死之仇。但你实不该为一个女人而鬼迷心窍,摆明了她就是乾德帝安插在你身畔的棋子,留着她只会后患无穷”此番言辞可真是让人感动,为他好呵承誉只觉可笑,“你所谓的为我好,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一再给我的女人难堪,揭她的伤疤”“那是因为本王看不惯这个狐狸精,才会用这种方式提点你”奕王是想着男人大都好面子,假若他当众指出文宁疏与赵令州有瓜葛,指不定承誉就会觉得失了颜面,继而远离她。哪料这孩子非但没觉着难堪,反而将人护得更紧。假仁假义的嘴脸最令人厌憎,即便奕王说得天花乱坠,承誉也不会相信他是真的好心,“本来这件事没几个人知晓,你公然提起可不就是想让世人都晓得我在跟赵令州争女人嘛故意戳他脸面,他就会更恨我,我看你就是想挑拨离间”一番好意被人误解,奕王是恨铁不成钢,横眉怒嗤,“你现在为了一个女人而跟我起争执,那么乾德帝的目的就达到了一半儿,他就是想用女人来迷惑你的心智,消弭你的斗志,这般明显的陷阱你都看不出来吗”乾德帝是想给他铺陷阱,但承誉都避开了,而宁疏与那些女人不一样,“宁疏是怎样的人,我最了解,她心地纯善,绝不是有心机的女人”“也许她本人没什么心机,但若乾德帝拿她父亲做威胁,逼她接近你呢她不就得妥协吗”奕王的肆意猜测惹得承誉十分反感,对他的抵触情绪越发强烈,“当初赵令州以救她母亲做条件,她都没应,依旧留在我身边,我坚信她不是那种为了利益就出卖自己底线的女人。”听着侄子的辩解,奕王更觉文宁疏这个女人有私心,“父母都不救,偏要留在你身边,你就不觉得不正常吗寻常人家的女儿,谁能做到如此狠心她之所以赖着不走,就是因为得遵从乾德帝的嘱咐,在你身边监视你故意和赵令州演这么一出戏,你才会更加信任她不是吗”当初的情形只有他经历过,宁疏的反应和她所说的话也只有他见过听过,承誉相信自己的直觉,更相信宁疏不会骗他,至于奕王的无端猜疑,承誉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你从未与她相处过,根本不知道她身上发生过什么事,单凭你的臆想就认定她是坏女人,她有目的,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我叫你一声皇叔也是看在我父皇的面儿上,但若你仗势欺人,诋毁文宁疏,那就不配再得到我的尊重”世人大都习惯用自己想当然的想法去猜度旁人的意图,事实上他根本不是当事人,不明白对方身处那样的环境为什么要那样抉择,仅凭常理去妄加揣测,往往有失偏颇。相比别人的推断,承誉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心,他所看到的文宁疏是至真至善的,至于旁人的看法,丝毫不会影响到他说了这么多都未能改变他的态度,气极的奕王干脆撂下狠话,“美人似毒蛇,你看着她可怜,想温暖她,照顾她,指不定某天她就会反咬你一口,等到你受伤的时候,你就会后悔今日的倔强”面对奕王所谓的忠告,承誉无谓一笑,他所认定的便不会怀疑,至于后果,他一力承担,“若然我的心是瞎的,死了也是活该不劳皇叔费心”道罢他微歪头,下巴微扬,傲然的眸光瞥向奕王,尽是不屑。话不投机半句多,承誉实在不愿再和奕王多言,但为了宁疏,他没有赌气离开,而是耐着性子继续立在这儿,将话头转向今日的诗文会上,“皇叔选那首诗是何意那样的诗作被皇上看到会是什么后果,您应该很清楚,故意惹皇帝动怒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毕竟这名次是你排的,指不定你也会被牵连”这事儿奕王还真是冤枉了,“你没看到那会子有人过来耳语吗选那首诗不是本王的意思,而是赵令州他认为写诗之人居心叵测,这才让本王选之为前三,呈递给皇上,交由皇上定夺。”侄儿突然提起此事,挑起了奕王的好奇心,“你何故关注此事难不成,你认得写诗之人”承誉没否认,但也并未细答,只拱手道:“还请皇叔将此诗筛除。”如此看来,写诗之人真的和他有渊源,奈何奕王有心无力,“若只是本王之意,你开口,本王自当成全,只可惜此乃赵令州的意思,他本就是受皇上委托来监督诗文会,如今他已看到那首诗,本王不能徇私舞弊,除非你去求他。”让他去求赵令州这怎么可能第46章 承誉送给小舅子的贺礼“皇叔今日当众闹那么一出, 我与他势成水火, 您觉得我与他还能心平气和的谈话”“即便本王不闹, 你们也早就势不两立, 不是吗”他们之间的事, 奕王虽不知具体, 却也晓得个大概,不由仰天哀呼, 慨叹丛生,“说到底还是红颜祸水啊以你的情况, 本该拉拢赵令州, 与他成为私交甚好的堂兄弟,如此一来,才能借着他获取有利的信息,可你却为了一个女人跟他起争执, 生生断送了一条捷径,实属可惜”奕王所说的法子, 承誉不是没想过, 可思量再三他都觉得不妥,“您认为乾德帝会给我接近赵令州的机会即使他允许, 那也是想将赵令州监视我, 才将其安插在我身边吧指不定利用不成反入陷阱, 如此冒险之事,我不会去做,此法早已被我排除, 并不是因为宁疏才改变,还请皇叔不要对她有偏见,即便您有,我也不可能放弃她”言尽于此,承誉的态度已然很明确,也就没再多言,就此告辞。期间宁疏一直候在屋里焦急的等待着,听到脚步声和开门声,她将将站起来,就见承誉掀帘进得里屋。宁疏满心期待,急切的问他结果如何。他却眸色凝重,一言不发,兀自坐下倒了杯茶。眼看他面色不愈,宁疏便知他是吃了闭门羹,小心翼翼地问着,“可是奕王又说了什么难听话若此事难办,那不管也成,我也不希望你为难。”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自嗓喉流淌至腹中,暂时缓解他的躁动情绪,迟疑片刻,承誉才对她道:“皇叔说这是赵令州的意思,要想剔除那首诗,只有去找赵令州,皇叔做不了主,他能做的,只是延缓三日再入宫呈递。”那也就是说只有三日的期限,可这似乎和日子无关,宁疏很清楚承誉和赵令州的矛盾,虽说她很想帮乔顷澜,但也不希望承誉为此事放下颜面去求赵令州,轻重她还是懂得,实不愿再给他增加负担,尚未等承誉道出他的想法,宁疏便先开了口,“那算了吧这大概是天意,你已经尽力了,无需勉强,我理解的。”承诺的事却没做到,承誉这心里难免有愧,“恩情不还,你岂不是会一直铭记”怎的又提这事儿宁疏面颊顿红,低眉小声解释着,“他的恩情和你的恩情不一样。”“哦”承誉的指腹在明如镜的天青釉瓷杯上轻轻滑动着,眸光却一直落在她身上,以手支额,下巴微扬,饶有兴致的追问,“有何区别”她也不知该怎么形容,借着起身提壶给他添茶的档口,想了半晌才胡乱总结了一句,“乔公子是对我们文家有恩,你你是对我有恩。”模棱两可的话语似乎不是重点,不满意的承誉还想再继续听下去,“所以呢”所以什么总不能说自个儿对他有种异样的感觉吧她可没有这样的勇气,将茶壶放于桌上后,她的小手无意识的捋着桌布边垂下的红流苏,思量再三,才谨慎回道:“乔公子的恩德我或许还有机会回报,但你的恩情太多,我这辈子怕是都无法还清。”凝视着她莹亮而真挚的眸光,承誉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蓦地起身将她拥入怀中,借机说出自己内心的渴望,“那就一直陪着我,于我而言,这就是最好的报答。”说话归说话,这怎么还上手了呢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令宁疏心惶惶,下意识抬手想推开他,却察觉他拥得更紧,落在她耳畔的叹息声听来十分沉重,联想起他进门后神情凝重的模样,宁疏顿生不祥预感,“殿下,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深呼一口气,他将心中的烦躁尽数散于风间,不让它们落于她心底,不想给她带去太大的压力,奕王质疑她的那些话,到他这儿就止步了,承誉不愿复述给她,遂用勉笑来掩盖心事,“没事,略觉疲惫罢了,不过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还会继续坚持走下去。”真的没事吗可她分明觉得他的心情很糟糕,他这样回避,明显就是不想说,虽然她很关心他的境况,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假如他此刻心虚不佳,不愿多提,她也不该逼他。很多时候,人可能不怕苦,却怕孤独,目睹他的脆弱,宁疏心生怜惜,再不抗拒他的拥抱,鼓足勇气抬手回拥着他,给他以安慰,“我一介女流,不懂权术,也无家世,无法助你一臂之力,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你左右,我只想让你明白,就算世人都与你背道而驰,我也始终同你并肩前行”她的言辞虽温软,却也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如春雨洒荒野,滋润他干涸的心田,带给他无边的希望和慰藉,此时的他越发坚定自己的观念,不愿理会奕王的警示,他自己选择留在身边的女人,是蜜糖还是锋刀,他都认了欣悦的闭上眸子,承誉不自觉的将她拥得更紧,互拥的身贴得严丝合缝,他甚至能清晰的听到她的心跳声,剧烈得一如澎湃的海潮,将来没有定数,但他再不孤独,至少有她,陪他砥砺前行午后申时,众人没等到前三名的公布,来传话的人说奕王身子不适,提前回府去了,名单等三日后再张贴,众人疑惑不解,却也不敢多问,只得耐心等待。跟随承誉回府后,宁疏就开始为之仪准备生辰贺礼,承誉已然答应,后日她便可去找闵霏霜,请闵姑娘带她去凉风苑。当晚承誉没出去应酬,而是去找宁疏一道儿用晚膳,饭菜未上之际,承誉闲问起她的贺礼是否准备妥当。宁疏只道已然想好,明儿个就去置办,“之仪他喜欢围棋,文家的东西皆被封了,我就送他一副围棋吧”“府上倒是有副好围棋,”承誉遂吩咐陈序去找周总管,打开库房将那副珍藏的围棋拿出来。陈序怔了一瞬,满目的不可思议。以往他应声干脆迅速,这次居然没反应,承誉缓缓侧首,眉峰微拧。感觉到主子眼中似有寒光掠过,陈序再不敢有半分犹豫,挺直脊背脆声回应,麻溜儿的出去办事。直至陈序将那副围棋带过来之后,宁疏才终于明白他方才为何会愣神,只因她看到这檀木棋罐中所盛的和田玉棋子时,也是目瞪口呆传闻这和田玉的棋子京都只有一副,白子是羊脂白玉,黑子则是墨玉,挑选上好的玉料,历时三载才打磨出大小相同,颗颗莹润圆滑的三百六十颗棋子。先前宁疏只有耳闻,今日才知这幅棋子原是在承誉手上,也是,他本为太子,这上好的棋子本该属于他才是。宁疏虽欣赏这精湛的工艺,却不愿夺人所爱,“如此贵重的棋子不适合之仪,我给他备副玛瑙的即可。”承誉慷慨一笑,“反正这棋子搁我这儿也是蒙尘,倒不如送给喜欢下棋之人,才能发挥它的价值,你不是说之仪很喜欢下棋吗那送给他正好。”“不不不,太贵重,万一被他弄碎一颗岂不可惜还是放在王府珍藏着吧”她曾听大哥说过,这幅棋子价值两万两,烫手啊是以宁疏坚决不肯收,然而承誉却命陈序将棋子放在这儿,赶巧丫鬟来上菜,就没再提此事,两人开始用膳。饭毕,饮了盏茶,两人又闲聊了会子,不意耽误她歇息,承誉准备回房,临走时,宁疏请他将棋子带走,行至门边的承誉抬指拨动着珠帘,微侧眸,轻叹声淹没在清脆的串珠碰撞声中,“我一直没能将之仪带出来与你团聚,心下有愧,这才想送他一些好东西,权当是弥补。”他不擅长表达一些真实的情感,只默默的为她安排着。既然他有这份心,那她就收下吧至少能让他心里好受些。五月二十六这日,承誉有事要出府,陈序得随行,另派侍卫跟随宁疏出行。依照闵霏霜的交代,宁疏不能一个人直接进凉风苑,肯定会被人拦下,她得先坐轿子去镇国公府,再跟随闵霏霜一道儿,扮作她的丫鬟,方能顺利进去,不被人怀疑。在如此大费周章的安排下,宁疏终于得见弟弟。彼时文之仪正在院中负着小手来回走着,认真的背着书。听到有人唤他,便知是闵姐姐,这位姐姐时常来看望他,一来二去两人也算相熟,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回首的瞬间,朝思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