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她如今是扮成了小太监出来的,皇帝目光便落在她那张满是红晕的脸上,便更感兴趣了:“给爷回话:说什么哪”婉兮便咬住嘴唇,红着脸不肯说了。李玉忙跪起来:“是奴才该死,说些不该说的话了。”皇帝悠闲拢住马缰绳,与马车平齐而行。悠然点头道:“李玉你说实话,朕便饶你不死。”李玉便给揭了老底儿:“方才,奴才在问姑娘,是否觉着皇上文弱,咳咳。”皇帝便也“扑哧儿”笑了。这一路行来,难得终于见了笑模样,婉兮虽则害羞,可是心下也宽了宽。队伍行进得平稳,皇帝便索性与马车并辔而行,挑着眉毛瞟着婉兮:“李玉既然都冒死问了,你好歹也得对得起他。你倒是给个回话儿啊。”婉兮窘得真想以头撞车厢壁,红着脸问:“奴才若不回话,皇上会治奴才死罪么”皇帝摇头,抬起马鞭一指李玉:“朕治他死罪。”李玉便噗通又给婉兮跪下了:“姑娘救命”第545章二卷45、呕吐10更李玉便噗通又给婉兮跪下了:“姑娘救命”婉兮无奈,只得死死攥住眼角,尴尬地低吼:“奴才才不觉着皇上文弱”他强悍极了,阳刚极了,霸道极了够了不皇帝这才朗声一笑,随后放开马缰绳,任那白马一路撒欢儿小跑了出去。皇帝的笑声在这天地之间琅琅动听,婉兮虽说窘得不行,不过因了这笑声,终于也还是宽心而笑。用自己的窘迫换爷朗声一笑,自也值得了。队伍行至草原深处,已是快要到曾经康熙爷大败准噶尔的乌兰布统。天色渐暗,前方已见行营。因没有其他后宫和官员随行,故此皇帝的大帐也是从简,只搭一座黄幔大帐,大帐后设几个小毡帐给随行太监使用。大帐周围围了布围墙,布围墙外为侍卫、护军的营帐。婉兮自己进了一顶小毡帐,李玉和毛团儿合用另外一顶。因天色已晚,皇帝便也只用朱漆龙纹的膳盒吃了些现成的、简单的食物,便下旨歇息。婉兮原本心下还在迟疑,这头一晚是否应该去陪皇上的时候,却听外头李玉急急叫了一声:“姑娘”婉兮忙整理好太监的穿着,挑帘子出来,一眼便瞧见了李玉面上的惶急之色。“谙达这是怎了”李玉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方才姑娘进帐更衣,便是奴才伺候皇上用膳。”婉兮心下便是一动:“皇上用的膳,可有什么不妥”李玉忙摇头:“不是膳食不妥,姑娘安心。只是奴才瞧着皇上面色有些宣红。奴才是担心,皇上这些日子忧心如焚,这又一路劳顿,怕是不得劲儿了。”婉兮忙抬步就朝大帐走。挑帘子进去,果然见皇帝正站在脸盆架前,自己对着个黄铜的盆子,仿佛正在干呕。冷不丁瞧见婉兮进来,皇帝便瞥了脸盆站起来,吸一口气道:“我找不见镜子了,暂且用这个照照。”婉兮上前便扶住皇帝,回头去将那铜脸盆捧过来,轻拍他后背:“皇上吐吧。”皇帝面上滑过尴尬之色,极力忍着,轻轻推开脸盆:“谁说爷想吐”婉兮心下苦涩,可是面上却是故意露出调皮的模样,笑着道:“爷又不是女子,怕人见着吐爷放心吐就是,奴才绝不会以为爷是跟谁私定了终身。”皇帝听得想笑,这便肠胃又搅动了起来,急忙一把夺过婉兮手中的脸盆,自顾转身到一旁去吐了。他不想叫她见到他这副模样,也怕脏了她。这是天子的自尊,又何尝不是一个男子的脸面婉兮便静静站在他背后,没有强行走上前去,只担心地望住他佝偻起来的背影。他的沉重和压力,无人能晓。等他吐得差不多来了,婉兮才抢步上前想要接过来。他却用身子拦着,朝帐外大喊:“李玉”“奴才在”李玉慌忙挑帘子进来。可还是被婉兮给先抢着了盆子。婉兮攥住了盆沿儿,抬眸定定望住他的眼。“爷在永寿宫里的炭火,是我管的;爷在养心殿里吃到的那些时令的菜蔬,是我亲手种的爷若不舒服了,这盆子便也同样是该我接的。爷是不缺人伺候,可是爷却也不能拦着我想亲手照料爷的这份儿心”李玉却也还是上前苦劝:“姑娘,还是交给奴才吧。”婉兮倏然回眸,攥紧了盆沿儿便一瞪眼:“李谙达,退下”第546章二卷46、情歌1更这还是婉兮头一回在李玉的面前露出这样的神色来,便连李玉都是一惊,不由得松开了手去。皇帝也被吓了一跳,不由得垂眸凝住她的眼睛。那清灵流转的妙目,此时却漾着一股子不容拒绝的坚定。那坚定,出于一个十八岁的女子身上,却足以叫人心悸。皇帝便笑了,缓缓松开手,“爷也怕了你。便交给你吧。”终是秽物,气味很重。他还是又握了握她手腕:“只是辛苦你了。”婉兮便笑了,瞪了皇帝一眼,便扭身朝外走。“等我回来再说”在草原上扎下营寨,自然是选在干净水源的近旁。婉兮不舍得将秽物污染了水源,便从腰上先解下吃肉的小刀来,在地上戳了一个坑,将那秽物掩埋了。再分别用土、干草将盆子里外干擦了一番,待得秽物已尽,这才带到水边去,还远远走到水流下方去刷洗。人之常情,其实做这个当真不容易。可是婉兮却只觉心下轻快,不由得轻快地唱起歌儿来。“山高那个哟,半片月哎;小妹子儿的心里哟,想阿哥。”“松塔内个大哟,结松子儿哎;小妹子儿内个心里哟,盼郎归。”皇帝等了半晌不见人影回来,不免担心走出黄幔大帐。大帐近旁左看没有,右边也没看见,正自着急,忽然听见小河下游传来清凌凌的歌声。还是故意粗着嗓子唱的。皇帝便笑了,无奈地摇着头,顺着那歌声走过去。远远便停下,藏在树后头悄然凝望她小小身影。她竟当真不嫌弃他,还快乐地唱起歌儿来他便无法形容心底的欢喜。他是天子,便如她说,他是不缺人伺候。便是他吐得再脏,奴才们也不敢皱一下眉头。可是他相信没有第二个人还会唱起歌儿来。他忍不住悄悄小步跑过去,伸手便蒙住了她的眼。她这才吓了一跳,一松手,黄铜水盆都掉进小河里去了。“谁呀”她一急,小手便攒成了猫爪形,照着他的手背就挠了下来。他只得张口在她脸颊上狠狠亲了一记,“叭”的一声儿。她这才明白了,不敢动了。他这才松了手,哼了一声:“你不是正盼郎归呢么怎地爷来了,反倒把你的魂儿都给吓飞了”婉兮两手捂住脸,急忙左右里看。他是皇上,她却穿着太监的衣裳。若被人瞧见皇上亲了太监一下儿,那那那,不乱了么幸亏她是走到水流下游来,走出来不短的距离,这才没人瞧见。她便狠狠瞪他一眼:“盆子都被冲走了”她先看他一眼:“爷既都出来惹事儿了,看样子没大碍了”他点头:“吐完适意多了。”她便转身就朝小河里跑。一边跑,一边扒掉鞋袜,下一步直接就迈进水里去。她动作太快,他都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顺着水流去扑那盆子去了。他无奈地在岸上喊:“快回来不过是一个脸盆”他好歹也是天子,还缺一个脸盆不成她却头也不回继续朝下流追,便追边道:“爷是不缺脸盆,可是我方才费了那么大劲儿才刷洗出来的,我要是让它跑了,我不白费劲儿了”第547章二卷47、寡人2更他一听也有理,不由得笑了,便沿着水岸跟着她一起小跑。由得她扑腾,却要看着她,别让她给水冲泡了。他是有千千万万的水盆子,可是他只有一个她啊。若被水冲泡了,他又要到哪里去寻所幸扎营所选的河流都是既清冽,水又不深的,婉兮脚丫踩在水下的沙子和水草里,还怪适意的。又跑了能有两箭地,终于将水盆子给抓回来了。她带着一副抓鸡归来一般的胜利姿态,迈开脚丫子从水里耀武扬威地就回来了。他坐在月下看着她乐,她上岸没劲儿了,动作笨呵呵的,他也不管。直到她终于扑腾着爬了上来,将那黄铜盆子咣当给扔地上了,他这才起身走过去抓住她脚腕子。地上反正也都是草垫子,软乎,他便直接拖着她脚腕子将她给拽上高坡儿来。婉兮自然早就没劲儿反抗了,被这么拖着走,不由得哇哇直叫。他却不理她,回到原来坐的地儿,坐下便将她的脚再自然不过地给踹他自己怀里了。今年虽然是个大热天儿,是虽然是盛夏七月,可是草原晚上的河水里还是沁凉的。婉兮这么一路追着盆子跑,这会子脚早就冰得都麻木了。她的脑子仿佛也跟着一起麻了,故此他那么顺手地将她脚给揣进怀里去的当儿,婉兮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呢。直到一股子暖意熨帖了她的脚底,沿着她脚底的经脉一径爬上来,她才傻了。她连忙往后抽脚:“爷这使不得”他倨傲地高高仰头,哼哼着道:“你替爷收拾了那些污秽去,爷拦都拦不住;怎地这会儿也不过替你暖一回脚,你却又推三阻四不行了婉兮便也松了手,心下道:您是天子嘛。可是这一会儿,她不想再说天子不天子的这个话儿。她心下想着的都是:永寿宫的炭是她管着;他吃的时鲜菜是她种的;他病了痛了也是她亲手照顾着这才真的有了普通民间小两口过日子的滋味儿。她爱这样儿。她不说话了,由着他替她暖脚,只仰头看着星空。草原的夜总归跟城池里不一样。这里的视野无遮无拦,这里远近多少里之内甚至连炊烟都没有,故此这里的夜空看起来又大又低,夜空中的星子密密麻麻的,又细碎又格外闪亮。婉兮抬眼瞧着他,他头顶上衬着的就是这样的星空。当真是星子漫天,君为月。她偷偷看他一眼。此时天下大旱,那朝堂和地方上的官员,还有这天下的百姓都在等着他来拿主意。这一宗事已是足够想穿了脑袋,可是他每日里忙碌的又岂止这一桩身为天子,不能不忧心旱情,却又不能因为旱情而让这天下其他的事情停摆。受旱的地方是天子的国土,受旱的百姓是天子的臣民;可是这天下偌大,那些不受旱情的地方,一切都还需要按照常规进行,那些没受旱的百姓还在等着朝廷日常的政令执行。他的一颗心要分无数瓣儿,管着天下各处,顾着各样大小的事儿。他不病才怪。可是他是天子啊,他却不能让臣民知道他在大旱面前病倒了。那会叫臣民恐慌,会叫流言肆虐,会有人趁机说:瞧,他不是真龙天子,上天都不帮他了。所以他得躲起来一个人吐,即便在她面前还要强撑着。君为寡人,他便也所有的苦,都得一个人默默地背。她心疼。第548章二卷48、依靠3更觉察到她无声的凝视,他老神在在继续将她脚丫放在怀里暖着,拍了她膝头一记:“不知道自己怕凉么还这么折腾”婉兮愣了愣,缓缓回神:“嗯谁说我怕凉了我才不怕凉呢再说这大夏天的,凉才适意。”皇帝便抿紧了嘴角,只是轻轻在她脚心里挠了一记。她便抓心挠肝一般地忍着笑。瞧她那模样,他便也笑了。脚渐渐暖了,她再想抽回来。这回他便也由得了她,倒是她使劲儿使大了,冷不丁失了重心,向后一仰,反倒摔了个仰八叉。她懊恼,随手抓一把草起来,朝他扬了过去。他也不躲闪,那柔软的草苗兜头盖脸,却在他朗如星月的笑容里,缓缓飘落。婉兮心下又莫名地毛毛了起来,赶紧低下头,认真地给自己穿上鞋袜。她先起来,去拽他:“爷别在外头吹凉风了。刚吐完,还是回去喝碗热姜汤,好好躺着。”他攥着她的手,却反着用劲儿,反倒将她给拽坐在了地上。“等会儿回去。难得这么宁静,爷想叫你陪着,再坐一会子。”此时的她和他,仿佛不再是奴才和主子,反倒如同这天底下最普通的一对男女一般。婉兮自也是留恋,便顺从地坐了下来。莫名回头,贪恋地瞄了一眼他的肩头。他的肩她可以依靠一下么他抬头望着星空,却仿佛耳朵上也长了眼睛,看见了她的所为。他没回头,只伸了手便按住了她的后脑勺儿,将她的脑袋瓜儿摁在了他肩头上。她心下便长舒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就这样一刻吧,哪怕只有这样一个晚上,哪怕只有这样一次机会,她也知足了。他轻哼一声:“那歌儿,跟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