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娴贵妃越说越得意,横着伸手过来攥住纯贵妃的肩舆:“不过待我登上皇后之位,你的儿子若得了我的抬举,甚或当了我的儿子以我中宫之贵,还谁能与他相比”“苏婉柔,你若果这会子不答应我,待得我当了皇后,我便去抬举嘉妃的儿子。叫你的儿子,从此彻底绝了这个念想”娴贵妃的话如冰钉,一下一下狠狠钉进纯贵妃的心脏去。虽然不甘心承认,却又不能不承认,这个虚悬的中宫之位,以此时此刻后宫的位分来算,最有可能继位的便是娴贵妃。所以娴贵妃这样压抑不住地时时刻刻以皇后自居,不算完全的妄自尊大。虽说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才肯正是册立,可是那一天终究是注定要来到的。故此这会子,纯贵妃已然失去了拒绝的砝码。为了自己的儿子,为了能叫他们将来得到新皇后的加持,这会子她便是什么都可以放弃。纯贵妃轻轻闭上眼:“好,我答应你。我也希望你,不毁此言。”娴贵妃咯咯一笑:“你答应了,好啊。可是我倒还要先提一个条件,你同样答应了,咱们才能正式开始联手。”第1075章三卷162、指甲7更纯贵妃一怔:“你还有什么条件”娴贵妃垂眸,悠闲地看着自己的指甲。她的指甲又养长了一分。这世上人的身份啊,便看这指甲的长短,便能分出个高低贵贱。身为贵者,不必徒手劳碌,故此这指甲才能养得长。她现如今,身份又是不同了,故此这指甲便也怎么着都该跟着再养长一分才好。纯贵妃这会子的语气,已经明摆着了。她们两个从潜邸斗到如今,纯贵妃那一回的语气,能有这回这么谦恭驯顺的她便越发明白,这后宫众人不管甘心还是不甘心,却也都跟她自己一样,都是知道这个中宫之位迟早是她的。所以这会子,不管是谁,都不敢不俯首帖耳了。这就是皇后之位的奇妙之处,这也就是她为什么要拼了命,也要当上皇后的原因。她越想越是欢喜,忍不住勾起了唇角。“苏婉柔,你从前与我联手过好几回,后来却都掰了。我瞧着你后来与令妃倒是走的越来越近我呢,就是与那蹄子犯冲,她今儿怎么一句一句地顶撞我,你也都听见了。我如今都到了这个地位,她还敢与我这样顶撞,那就别怪我狠心。从今往后,有她没我,有我没她““故此啊,在我跟她之中,你得选一个。我没兴趣抬举一个跟那个蹄子一天到晚眉来眼去的嫔妃的孩子”纯贵妃心上便又如同被捣了一拳。若是搁在几年前,她能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娴贵妃。可是这几年,在最艰难的时光里,整个后宫里唯有令妃一个是真心疼爱她的四公主。这些情分她没办法当成没发生过。她垂下头去,心下绞痛。儿子是骨肉,女儿何尝不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为了儿子,就不得不选择娴贵妃;那若绝了与令妃之间的情谊,她可怜的小女儿呢,从此后还有谁肯关心娴贵妃瞟着纯贵妃,纯贵妃的为难她半点都没错过。如今的娴贵妃自己,虽说性子从根本上来说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舅,可是年岁的不同、身份的不同,外加皇上这几年的请敲碎打,也终是有了些长进。进退、转圜的维度更大了些。她便笑:“我知道你为难,更明白你是为了四公主。为人母的心啊,我虽然没生养过,不过也能体谅。不如这样,那我就不为难你了你不必非要跟令妃撕破了脸,你该跟她怎么来往还怎么来往,只要你的心是在我这儿,就够了。”纯贵妃心下不见轻松,反倒咯噔一声。“你是让我当你的眼线、内应”娴贵妃耸了耸肩:“其实,倒也未必。我跟她之间,当真有什么好争的呢凭她的出身、位分,她跟我争不了皇后之位;我跟她又都没有孩子,论争太子之位,也犯不上。”“我现在跟她,充其量不过是斗几句嘴。这个份儿上,也自用不着你当什么眼线和内应。我不过呢,是做个预防罢了。”“如果她将来命好,会争到更高的位分,你才用得上。不过话又说回来,有皇太后压着呢,她怕是也没机会争取更高的位分了,那我就用不上你了。”第1076章三卷163、赢家8更人在屋檐下,谁敢不低头况且这是正宫皇后的屋檐,轻易便可决定一个皇家庶子的命运呢。瞟着纯贵妃黯然离去的背影,娴贵妃坐在肩舆之上,愉快地勾起了唇角。“走吧,事儿办完了,咱们也回宫歇着去。”不就是斗几句嘴么,什么输赢的,她当真都不在乎。总归从此之后整个后宫,便都要跪伏在她脚下,这后宫里所有的人,都要任凭她驱驰这才是真正的胜利,她才是真正的赢家回到宫中坐下喝茶,塔娜小心问:“主子当真决定了,将来要抬举纯贵妃的孩子”娴贵妃冷笑一声:“抬举她的孩子她当我真的不想自己生了么虽然我今年三十一了,可是令妃那蹄子不是也说么,孝贤皇后、嘉妃她们三十四了还能生,我凭什么就不能生了”“这个天下,我自然还是留给自己孩子的除非当真证明我不能生,才会去考虑旁人的孩子”塔娜也是点头,悄声问:“那,大阿哥呢”大阿哥永璜这阵子请安越发殷勤了,甚至在请安的笺表里已经开始出现了“额娘”的称呼。娴贵妃抬手抚了抚额角:“他呢,自然还是要留着的。总归是大阿哥,无嫡自然立长。况且他那两个福晋的肚子也都争气,连着生下两个皇孙来,说不定皇上为了这江山稳妥有继,就选了他呢。”“况且大阿哥的额娘是哲悯皇贵妃,身份也够了,而且总比那帮子汉女、高丽包衣出身的要强。若论稳妥,自然是大阿哥。”塔娜垂下头去:“那纯贵妃”娴贵妃轻哼而笑:“给她画个饼罢了。信与不信,最终能不能用来充饥,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这些年与本宫时叛时合,脚上的泡便都是她自己走的,怨不得人”颖贵人安顿下来,皇帝终于下旨,带领后宫众人,赴圆明园消暑。圆明园自然是每年都来的地方,人人都不陌生。园林依旧,只是人换了新旧。孝贤皇后从此再也无法出现在此处,而颖贵人、那贵人、林贵人三位则是初来乍到。这一回皇太后虽说也跟着出了宫,却没进圆明园,而是直接被皇帝送去了畅春园。皇帝给出的理由也是现成的,因为从前皇太后在圆明园里,一向是与孝贤皇后同住在“长春仙馆”里,方便皇后日夜照顾皇太后。这回孝贤皇后不在了,皇帝说担心皇太后“睹物思人”。婉兮与一众嫔妃依旧是同住“天地一家春”,可是婉兮还没等解开包袱,便见一个脸生的小太监急急忙忙来报:“奴才回令主子,奴才是九洲清晏伺候的孙玉清。皇上叫奴才来知会令主子一声儿,今儿不用急着拆包袱,稍后皇上还要带令主子起驾别去。”婉兮面上便一红,已是点头含笑:“孙玉清,我今儿记住你了。多谢你跑这一趟。”孙玉清年岁尚小,倒隐约有当年刚见毛团儿时候的感觉。孙玉清忙跪倒:“能伺候令主子,是奴才三生的福分。”婉兮含笑点头:“你快去吧,回皇上,就说我这就预备好。”第1077章三卷164、静宜1更用过晚膳,皇帝下旨赴畅春园给皇太后请安。孙玉清已经登登跑来,悄悄儿请婉兮出门。婉兮猜到皇帝说给皇太后请安,只是个幌子。果然皇帝车驾只是到圆明园南边儿的畅春园站了一站,皇帝自己下去请安,很快便回来了。车驾没有回转,便更朝西边行下去了。婉兮眨眼瞟着皇帝:“再往西就是香山了,爷难道想去香山不成”皇帝瞪她一眼:“谁叫你猜中的”婉兮笑得前仰后合,最后伏在他怀里摇头:“奴才只是纳闷儿,皇上今儿刚起驾出宫,却又急着要去香山去看什么呢”去年十二月,皇帝下旨将香山行宫改名为“静宜园”,并行修饬,婉兮便曾经好奇来着。就算修园子,也没有大冬天十二月的吧故此她心下早就悄悄琢磨,皇上这是偷偷儿地在香山修了什么出来呀只是那会子事儿多,又是七阿哥永琮薨逝,又是过年的,她这句话便一直都忍了下来,没问出口。皇帝便如藏着宝贝一般的孩子,轻轻勾了勾唇角:“去了,你就知道了”圆明园距离香山,约莫二十多里的样子,车驾行得不急不慌,正是在黄昏时分抵达了香山。香山在京师西边儿,早在金、元时代,便已有“西山晴雪”美景之名。这会子虽然入夏,见不到西山晴雪的盛景,然这会子夕阳西下,香山之上遍种黄栌,这般与斜阳互为映照,亦不减余金之美。西山陡峭,外兼这样的风景宜人,极容易便神迷其间,只看山水罢了。可是婉兮还是忽地一拍掌:“爷,那山上建了什么”皇帝便笑了,继续矜持地勾着唇角:“什么啊,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婉兮便指着那高高建在山坡之上,掩映在输赢之中,只隐约露出尖尖房顶的建筑。那建筑远远看着像是塔,可是婉兮却瞧出来不是。“就是那几座”皇帝悠闲地瞟过去,轻哼一声:“香山多佛寺,那不是佛塔么”婉兮一跺脚:“不是”皇帝这才佯作认真地,也凑过去与婉兮趴在一个窗口上往外看,嘴上却还是悠闲地瞎猜:“哦,又或者是瞭望哨。这好歹是爷的行宫所在,怎么能没个守卫呢”婉兮又仔细看了看,忍不住伸手拍了皇帝肩膀一下:“爷瞎说瞭望哨有用巨石垒起来的么”皇帝肩上吃痛,却是愉快大笑:“这满山盛景,加之日光又暗了,你却能从中瞧见它们,已是了不起的眼力”婉兮这才松一口气,将头斜靠在皇帝肩上:“我明白了,爷就是带我来看这几座高塔的。”以那“高塔”的高度、所用的石块来计算,可不得从去年十二月,一直修建到这会子才能建成么。皇帝满意一笑,轻轻点头:“再猜,猜猜爷为何要带你来看它们。”车驾到山下停住。因没有大批后宫、朝臣的跟随,只有李玉、武灵阿等知近的人,故此皇帝伸手便握住婉兮的手,两人自自在在地牵着手沿着山间小路上山。这一路踏碎金阳,迎来银月。第1078章三卷165、心结2更两人拾级而上,抵达山坡上那三座“高塔”下时,这天地已经只剩下黑白二色。也唯因如此,这一刻置身高塔之下,才更觉这高塔的森然耸立,坚不可摧。之前在山下,仰头看上来,因碧空、金阳、黄栌的映衬,只觉这高塔成景;而这一刻,夜色将所有的映衬全都滤去,便只剩下这巨大高耸的高塔,刺破夜色,在银月之下悚然高峙。婉兮不由得绕着走了一圈儿:“在山下瞧着,也没觉着这样大。如今到了它眼前儿,才知道它体量原来如此之大。”高耸不说,建造的石料皆为大石,一旦大门关严,便休想从外攻入。大石朝外的一面解释光滑面,没有棱角,便是有人想要从外攀爬上楼,也绝无可垫手脚之处。婉兮便不由得站定,仰头望站在大石上的皇帝:“此楼易守难攻。当不为普通居住、观景所用。难不成是哪一处的战阵所用”满人世代居关外,住海草房,出外搭建窝棚,远古时还有向地下挖地窨子却无向上建造如此高楼的习惯。婉兮便眯起眼来:“这不是佛塔,不为观景所用,可是爷却费了心思在此处建了这个用为防卫所用奴才便忍不住想到朝廷用兵之处了呢。”皇帝不由得朗声大笑,从大石上跳下,走过来含笑里在她眼前。夜色虽幽冥,他眼睛却闪闪发光,像是天上的星子掉了下来,嵌在了他面上。“猜到哪儿了,嗯”婉兮轻叹一声:“皇上如今最为忧虑的,除了大金川,还能有哪里呢”婉兮说着抬手去摸那高塔的圆石外壁:“这样的故意选没有棱角的石块作为外壁,若是建在水边,这石面上挂了水气,更添湿滑,便更加难以攻破。”婉兮轻轻阖上眼帘:“金川那样遥远,我虽然没去过,却也听说那处的山寨皆是依山、临水而建。若他们能有什么法子,叫朝廷大军这么久都徒劳无功,想来便应该是他们据守在这样固若金汤的高楼里吧”皇帝不由动容,上前一步,轻轻拉住她小手,将她拉入怀里。“不愧你祖上是耿藩手下总兵你虽然生为女儿,却心中还有这样的丘壑,着实难得。”婉兮便笑了,抬眼望住他:“奴才就算没去过四川,就算没亲眼见过大金川人凭借的工事,可是奴才总归却也了解皇上的心这些日子来,皇上最为挂心的,甚至不是朝堂,不是后宫,反倒是大金川。”皇帝轻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