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他没有,他竟然在四川片言未进、片功未立,傅大人想过没有,他是不是受到了排挤和不信任他心下是否有与我一样的愤懑和不平”第1138章三卷225、风波2更傅恒心下也是跟着微微一动。前朝之事,他比九儿了解得更清楚,故此这会子九儿一说,他便已经全都明白了。岳钟琪本是雍正时功勋盖世的大将,岳钟琪之父也为四川提督多年,故此四川民情都在岳钟琪指掌之间。只是雍正朝时,有一股汉人反清势力,因岳钟琪是岳飞后人,故此投奔而去,鼓动岳钟琪反抗朝廷。岳钟琪将曾静交给朝廷,其后引发吕留良案岳钟琪本想表达对朝廷的忠心,却反倒因此引起了朝廷的怀疑。岳钟琪因此渐渐失宠,满臣为首的鄂尔泰趁势弹劾。张广泗又是鄂尔泰一脉,故此一并参与弹劾。岳钟琪夺官、下狱、判死、罚银七十万两如今大金川战事起,与岳钟琪同在大金川的,偏偏就是那个鄂尔泰一脉的、弹劾过岳钟琪的张广泗试想,这二人在金川如何能和睦相处况且张广泗自己也善于用兵,曾在广西平息苗乱,张广泗自然希望四川军功属他一人,他如何肯听岳钟琪片言如此在两军阵前人心不合,如何还能取胜。傅恒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婉兮终于转身,含笑点头:“傅大人出身满洲贵胄,难免无法理解汉臣的处境。可是我先祖好歹跟过耿藩,知道耿藩虽未曾参与三藩之乱,却不得不因为逃人法而自尽的苦楚故此我才多说了几句,希望傅大人能明白。”“汉人有骨气,汉人从小受的教育都是忠君报国、死而后已。故此只要傅大人能摒弃满汉之分,能充分信任、放权给汉臣,他们必定会还给傅大人一个大大的惊喜。”婉兮轻吸一口气,上前忍不住轻轻按了按傅恒的手臂。“傅大人说句私心的话,我真不希望傅大人会赴金川。那是泥沼,皇上对讷亲尚且如此,倘若傅大人也无功而返,皇上只会更为震怒。傅大人你终究才二十七岁,终究从未经历过战阵”“故此你若去了大金川,也并无能力独自来赢下这一役。你唯有倚仗岳钟琪,只有岳钟琪才能在四川替朝廷、替傅大人你平息这一场叛乱。”“故此,傅大人必须先得岳钟琪之心,否则傅大人的下场,不会比讷亲好到哪儿去。”傅恒也点头,“先帝时,岳钟琪征讨准噶尔,金川各地土司都派兵随战。故此大小金川的土司都与岳钟琪颇有私交,甚至认岳钟琪为恩公。”“九儿,你说的没错,大金川之役,胜负全在岳钟琪”听得傅恒这样说,婉兮心下更是安定了许多。她含笑回眸:“那傅大人说,我今儿还请了阿桂的福晋,又所为何来”阿桂刚被急招回京,送刑部议处,已不在大金川前线,仿佛已是一枚失了用的弃子。傅恒却微微眯起眼来:“他刚从大金川回来,并被人弹劾勾结张广泗,蒙蔽讷亲,显然已是被裹进了那一番人心不合里去。他曾在风波中央,他便对那些人心的纠葛知之最详。故此我若能与阿桂长谈一番,必定能捋请大金川真正情形。”第1139章三卷226、坠楼3更婉兮终于放下心来。“九爷,尽知我心。”眼波随夜风上扬,遇月光而定。一声久违了的“九爷”,登时叫得傅恒热泪盈眶。“九儿你终于,又肯叫我旧日的称呼。”婉兮也是点头,眼中何尝没有泪意。她只是尽力地笑:“可就算如此,却也不敢保证九爷能全身而退。”婉兮瞪去泪意,抬眼望住傅恒。“这三座高碉刚建好之时,皇上带我来看,言语间曾经说起过讷亲的进兵方略。皇上直言二字愚蠢。因这二字,便一笔抹杀了十三年来,皇上对讷亲的第一施恩。皇上又说讷亲刚愎自用,只运筹帷幄,从不肯亲赴前线;身在四川,却心还在朝堂。”婉兮逼近一步,抬眼静静望住傅恒。“那九爷,你怕死么你是否也要与讷亲一般,只坐在帅帐之中,从不肯身先士卒”傅恒微微一怔。婉兮垂下头去,从自己怀中掏出一个物件儿,映着月色,举到傅恒面前。傅恒一见便怔住。不是别个,竟然就是婉兮当年绣给他的那个熊瞎子荷包当年这个荷包被他姐姐夺了下去,从此再不得见。后来姐姐崩逝,他以为他再也见不到了这个荷包。如今旧物重现,竟然还在九儿的手里,他心下轰然而喜,已是忍不住想要上前夺回来。许多事,仿佛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当年他被姐姐强夺下这个荷包去,出宫之后多少个夜晚都后悔得从梦中坐起来。总觉着,仿佛这荷包便是一句谶语,就是因为失去了这个荷包,才终究失去了九儿。而倘若荷包还在,那他与九儿的情分,便也不会断了。婉兮凝视着他,眼中也是朦胧,可是就在他指尖擦向荷包的刹那,婉兮却扬手将荷包直抛下碉楼去小小荷包,过于轻盈,在深浓的夜色里,被呼啸山风卷起,半浮在空中,迟迟难以下落。仿佛山风一急,便有可能随着山风不知飘落到何处去傅恒急了,探身向外。婉兮从垛口旁扯过一条长绳来。那是“云梯健锐营”平素训练攀爬碉楼时留下的。婉兮将长绳递到傅恒面前:“九爷的弓马骑射,我见过。那这会子我便要多问九爷一句话:九爷自己怕死么”傅恒凝望那失而复得,可是却飘浮在半空里,随时还将再度得而复失的荷包,便毅然一把抓过了长绳。他深深凝视着她,眼中燃烧起两把烈火来。“为了你,死有何畏”婉兮眼眶一湿,含泪点头。傅恒便将长绳向腰里一缠,整个人登时飞出垛口之外,坠入夜色半空里婉兮的泪,终究还是直堕而下。旗人子弟,从五岁入学起便严格教授弓马骑射,故此便是傅恒也有身手。可是他终究出身贵胄啊。又因年幼便双亲皆失,故此家中长辈和孝贤皇后对他不无溺爱。这般叫他腾空跃下高楼,当真如拼命一般婉兮抹一把眼睛,将身子探出垛口,在夜色里扬声问他:“九爷,告诉我,你怕死么”第1140章三卷227、扎手4更婉兮的问话,在夜空中被夜风吹淡,幽幽飘扬。傅恒却一个字都没错过,他在空中纵声一声长笑,身子绕着长绳,连续几个鹞子翻身,以马技一般的技巧,借助悠荡之力,身子便直扑向那荷包。“生有何欢,死又何惧”腾跃之间,傅恒的清啸声腾空而起,回应婉兮。九儿啊,若没有了你,生有何欢若为了你,死又有何惧他心思一定,手便在半空之中亦稳定,即便夜色深浓、月光幽暗,他还是准确地一把抓住了那荷包失而复得,必定爱逾性命他在半空里嘬唇而啸,接着向楼顶挥手“哟嗬我拿回来了”婉兮伏在楼顶,已然泪如雨下。终于安全回到平地,婉兮早已擦干了泪,送上的唯有赞许、妥帖的笑。“九爷不怕死,九爷也有智谋。虽然年轻,缺少经验,却智勇双全,兼之有识人之明那我就放心了。”傅恒已在下头看了这失而复得的荷包半晌,忽地抬眸,眯眼凝视婉兮。“这个荷包,怎么在你手里是姐姐当日从我腰间夺下,却是送还给你了么”婉兮轻叹一笑,抬眸望住傅恒:“九爷以为,孝贤皇后会这样做么”傅恒眼底一黯。婉兮也半侧过头去,轻声道:“是玉壶替你收起来了。后来却是念春一直珍藏着,在她最后交给我的。”傅恒不由得微微眯眼。献春倒也罢了,这荷包怎么会在念春手里一直“珍藏”着便从九儿所用的这个字眼里,傅恒便察觉了异样。傅恒这才忍不住问:“这个荷包,还是你从前给我绣的那个么熊瞎子的眼皮儿,怎么变了”原来他都记得原来那单眼皮儿、双眼皮儿的笑话,经过了这样多年,他都未曾或忘。婉兮欣慰含笑,抬起头来凝视他。“还是我当年给九爷绣的那个,却又不全是了。”婉兮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年深日久,我的手艺又不够好,便有些针脚磨损而绽了线。念春心细,便亲自动手重又帮绣补好了。”“只是她的手艺比我好太多,没办法绣出我当年那个笨拙劲儿来,所以双眼皮什么的,就变样了。”傅恒心下更是疑窦丛生:“这个念春她凭什么敢私自动咱们的东西即便绽线,她或者给你绣补,或者就那么放着也好,谁容许她动手给改了”婉兮心中愀然一痛,扬眸望住他,轻轻摇头。“九爷别怪念春。生为女子,她对你也曾用心如许。”傅恒狠狠一惊,“九儿,你说什么”婉兮又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都说出来:“没错,九爷,曾经在我进宫前那一年里,念春对九爷早生情愫。”“她与九爷,相识比我早;她对九爷,动情亦比我早。”傅恒狠狠一怔,却是退后一步,甩手就将那荷包扔了。就仿佛那荷包烫手、扎手。“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我若知道这荷包已被她改动过,我又何苦豁出性命跳下楼来追”第1141章三卷228、祈愿5更“哎你干什么呀”婉兮没想到傅恒竟然给撇了,恼得上前一把推开傅恒,赶紧追着那被夜风吹得翻滚的荷包去,给捡了回来。傅恒也是后悔,忙上前重又接回来,小心地用嘴吹掉了上头的灰尘、落叶去。“九儿,我不是”婉兮故意嗔怪:“不用说不是,九爷就是虽然被念春改过,不过她只改了两只眼睛。其余整个身子、锁边和穗子都是我亲手做的呢,九爷还不是说撇就给撇了”傅恒更是一时嘴笨了,不知如何辩解。哪里还是领班的军机大臣,如何还是那在军机处一人与那么多同僚辩论时的模样他只两手攥着荷包,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嗫嚅着哄劝:“九儿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只是,只是”婉兮轻叹一声:“九爷只是不想要这荷包,也免得叫九福晋误会。”婉兮说着,抽冷子冷不丁伸手,劈手将荷包给夺了回来:“那就算了,还给我吧。反正是我的物件儿,我自己留着。”傅恒急得直跺脚:“九儿,你分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愿意当着你,说什么念春对我有意在你面前,我不想提起任何其他的女子来”婉兮笑得弓下了腰去。歪头凝视他,月色阑珊里,他仿佛又是当年那个十九岁的少年,时常被她仗着伶牙俐齿欺负,急得一脸的红、一头的汗,却又包容地不肯争辩。婉兮一口气吸进来,泪雾便又涌起。“九哥哥”他依旧,还是她的,九哥哥呀。傅恒狠狠一震,忙侧开头,用袖头子狠擦了眼睛一下。婉兮轻笑:“九爷尽说傻话,说什么在我眼前不提别的女子呢刚刚我们就还曾提起了孝贤皇后,提起玉壶,她们哪个不是女子呢”“更何况,如今九爷已是有家室的人了。咱们就算不提芸香,却也不能不提九福晋。九福晋是我真心喜欢的人,她能作九爷这一世的良伴。”婉兮抬眸,凝视半轮明月:“况且我也在九爷面前一直都在提起皇上啊我与九爷之间,自可无话不说,无人不提。”傅恒微微闭上眼睛,忍住这一刻心口的闷痛。从前不知,原来为了一个人,可以心痛这么久。幼时不明白,喜欢一个人,原来可以不管她变成什么模样、何种身份,却怎么都割舍不下。即便他已有妻,即便她已成了皇上的宠妃。即便要隔着君臣之礼,隔着他死去的姐姐都无法放下。婉兮先平静下来,上前又将荷包塞回傅恒的手里:“九爷别厌恨念春,她已去了,便在这人世间只应留下念想,便将她做错的都忘了吧。”婉兮自己说着,心上又起酸楚。“九爷这一去四川,天高地远,我除了心中为九爷祝祷,却再使不上别的力气。九爷便带着这荷包去终究念春的念力还在这荷包上。她若泉下有知,她若还记着这一世对九爷未了的情分,她便一定会借着这荷包,保护着九爷。”婉兮抬眼,不想流泪,泪珠儿却还是自己滑下。“九爷,答应我,你一定要平安归来。”第1142章三卷229、将离6更还是这个九月,婉兮过完生辰,从香山行宫回宫。静静听到前朝传来消息,就在所有人都对大金川避之不及之时,傅恒以二十七岁的年纪、以从未担任过正式武职的资历,毛遂自荐,请代讷亲,经略四川。前朝后宫都感意外,婉兮却独自走进正殿东暖阁的小佛堂,拈起三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