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以及那苏图与皇帝的君臣一心。旋即前朝传来消息,说皇帝下旨加那苏图太子太保衔,入贤良祠。那苏图灵柩到京,还特准进城治丧,皇帝并赏银千两。那苏图病故时,除任直隶总督之外,还监管吏部、户部,更署理河道总督一职,位高权重。“赏银一千两,这便是皇上以大学士亡故的例给的了。”婉兮垂首饮茶,淡淡道。一到承德,虽还在盛夏七月,便已感觉到清凉,叫人心下舒泰不少。语琴便也道:“虽然那苏图不是大学士,可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一点都不低于大学士。”婉嫔含笑凝视婉兮:“那苏图是满洲镶黄旗的。论起来,都说上三旗里,以镶黄旗身份最为尊贵。孝贤皇后便是出自满洲镶黄旗。自从孝贤皇后崩逝之后,咱们这后宫里,后来抬旗的慧贤皇贵妃、哲悯皇贵妃等不算,仿佛倒没有原本便出自镶黄旗的了。便是舒妃,也不过出自正黄旗。”语琴垂眸轻笑:“便是咱们那自以为尊贵的摄六宫事皇贵妃,不也只是出身下五旗的镶蓝旗么。就算同是那拉氏的哈拉,却比不上人家舒妃上三旗的正黄旗呢。”婉嫔点头笑笑:“以皇上对那苏图的器重,若那苏图家里有年纪相当的女儿,说不定便选进宫来了。只是不巧,一来今年还不是秀女引见之年,二来那苏图家里也没有年纪合适的女儿。”婉兮静静抬眸:“若当真有这样一个镶黄旗、出身名门的女儿被选进来,旗份上倒当真是直追孝贤皇后了呢。”语琴抿嘴笑:“那拉氏也是命好,否则以她下五旗的出身,还能镇日这样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不过是这会子恰好宫里身份比她高的没几个罢了。”在热河行宫稍作休整,皇帝在此完成秋狝大典之后,这便又入御道口,进木兰围场。这次一路向北,一直走到木兰围场最北的巴颜沟才停下。皇帝原来此次行围,心意依旧不在狩猎本身,而是要在巴颜沟见蒙古诸王。此次所见的蒙古诸王,已不仅是漠南蒙古的四十九旗,亦包括了漠北蒙古的喀尔喀部。当年康熙帝率军于乌兰布统大败噶尔丹,大战起因就是准噶尔部侵入喀尔喀部,喀尔喀部投奔大清,赐居京师,故此大清朝廷方出兵遏制噶尔丹。当听说连喀尔喀部此次也来到巴颜沟,婉兮心下便浮起了准噶尔的影子,隐约明白了皇上这一次行围的用心。她便自己玩儿去了。总归巴颜沟,她也还是第一次来,这是木兰围场最北了,她倒要好好见识见识。第1279章三卷3663更婉兮与皇帝请旨,皇帝挑了挑眉,还是有些犹豫。总归这回蒙古各部王公前来巴颜沟,也都带了妻女同来,这时候巴颜沟的女眷倒是不少。婉兮轻摇皇帝的手:“这里是草原,不是京师,便是女眷也该拿出草原女儿的豪情来。人家蒙古王公的女眷自不必说,必定都是女中豪杰;奴才虽为汉姓女,可好歹出身内务府旗份,这会子更是皇上的令妃,奴才便怎么也该学着巾帼不让须眉,撇开那些忸怩才是。”皇帝这才笑了:“那你穿草原的衣裳给我看”婉兮想了想,扭头就跑:“行,爷您等着”婉兮跑出去找颖贵人借衣裳。结果借回来的不止以上,还带回了颖贵人这个人。颖贵人听明婉兮来意,便将自己所有的衣裳、靴子和头面都拿出来了,任凭婉兮挑。只是一个条件,她想跟脚皇帝眯眼打量立在帐外阳光里,不敢轻易进来的颖贵人,便哼了一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婉兮自己也是笑了,坐下来抱住皇帝的手:“颖贵人年纪小,自四月进宫,整四个月来一直都闷在宫里。这回好歹有机会出宫,她自己也是出身蒙古八旗的格格,来了这草原便更是亲切,她想跟我一起玩儿去,奴才也觉情理之中。”皇帝指尖撑起额角:“照我看,你既然已是带回了一个颖贵人,怕要接二连三了。”婉兮这便一拍手:“最懂奴才的,总是爷”皇帝叹了口气:“这后宫里同样出自蒙古八旗的,还有愉妃。不过她这个年纪了,她也不至于还要跟着你一起出去了吧”婉兮竖起大拇指:“愉妃自是持重,不能跟着奴才疯玩儿去,故此奴才便要了五阿哥永琪来。”皇帝只得忍不住翻白眼儿:“我倒想起大年三十的晚上了。你既然带着一个永琪,便自然还有四公主”婉兮脸红一乐:“还有八阿哥。”皇帝脑海里念头轻转,不由得笑骂一声:“亏你想得明白”塞了五阿哥、八阿哥、四公主,这便兼顾了愉妃、嘉贵妃、纯贵妃三人去。婉兮这回故意没带着四阿哥永珹,就是因为大年三十睡龙床的事儿上,婉兮已经瞧出来永珹年纪大,看事已经少了童真,带在身边一起玩儿倒不方便了。故此她在嘉贵妃的孩子里,舍了四阿哥,而带了八阿哥出来。皇帝扬起长眉:“左牵黄,右擎苍”婉兮扑哧儿便又笑了:“爷又猜中了奴才还想带着豆角儿一起。”皇帝忍俊不已:“还好你不准备把那新给你的黑熊、白猿一齐带着。”婉兮想了想:“其实也想带着来着,只是它们两个刚从海上来,水土还不服,这两天关在帐里拉稀呢。”皇帝笑骂:“呸这话你也敢到爷眼前来说”婉兮起身绵绵依偎进皇帝的怀里去:“其实无论这些人啊,还是豆角儿啊,都不是奴才想带着的人呢。”婉兮攥住皇帝的手:“奴才自然想带着皇上,只与皇上,就咱们两个人出去遛跶。”第1280章三卷3674更婉兮说到这儿,也不知怎地,还是觉得鼻尖儿有点酸。谁让她的夫君,是这大清的天子呢于是便连两人手拉手出去遛跶,无论是在这草原,还是在京师,都只能是奢望。她将面颊朝他衣裳褶皱里腻了腻,不想叫他看出她的伤感来,悄然吸吸鼻子才说:“可是我明白皇上来行围、来这巴颜沟,是有更要紧的事要做。皇上这样每日忙于政务,皇上自己如何能不想歇息呢,可是谁让上天选中了皇上,叫皇上成为大清的天子呢,那奴才就不能以凡人的清平之乐来要求皇上。”皇帝也是跟着心酸,不由得垂首去亲她的嘴。那样小小一颗,总归轻颤着,藏不住她小小的酸楚。便如木兰行围,不知者永远指摘他这个当皇帝的是来玩儿来了,可是他从离宫之日起,哪一日不是照常办公便到了巴颜沟来,想要牵着心爱之人的手去遛跶遛跶,也都只能是痴想罢了。皇帝故意亲出响声儿来,用这样的方式安慰他怀中的小丫头。虽说二十三岁了,可是在他眼前,却永远是那个比他小了十六岁的小丫头啊。除了丈夫对妻子的感情之外,他对她更是骨子里抹不去的一份宠溺。他轻拍了她翘屯一记:“你去好好玩儿,回来给爷讲讲就是。不过谁说爷这边儿就没好玩的事儿了爷今儿要到黑龙潭祭龙王呢,也甚有趣儿”婉兮这便也扬眉:“黑龙潭龙王”皇帝故意绷起脸来:“就是。你是不是后悔了,不想出去了,想跟爷一起去”婉兮便笑了,还是轻轻摇头。皇帝这祭神的都是礼仪,听着是好玩儿,实则到了场合都是庄严肃穆。更何况,皇帝行这样的礼,身边自然有那拉氏陪着呢。她便去了,也只能眼巴巴看着皇帝与那拉氏一起行礼罢了。婉兮在内帐里磨蹭了一会子,出来已是换好了衣裳。是颖贵人的,不过是全新的,颖贵人自己还没穿过呢。皇帝不由得睁圆了眼。这身衣裳是海棠红的。婉兮将满头长发只在中间分了个缝儿,左右各自编成了一个大辫子。为了与衣裳配色,便在辫子里编入了一股红珊瑚米珠串成的穗子。最后总在头顶,以红穗子坠上一颗金黄的蜜蜡。这样的海棠红配金黄,在这碧绿草原、湛蓝高天之下,当真鲜艳好看。皇帝便不由得轻勾起唇角,伸手握住婉兮小腰,推着她转了两圈儿,将她这样面貌看了个够。总是又忍不住再亲下去。这一次,唇便有些烫了。婉兮被亲得直喘,身子更是习惯地酥软下来,便赶紧小心推开皇帝,低声哀求:“爷颖贵人和阿哥们,就在帐外等着呢。”皇帝这才深吸一口气:“嗯,去吧。”说是说,还是又你在她领口里,轻轻咬了一记。婉兮红了脸,赶紧将衣领竖起。幸好这草原的衣裳都是立领的。皇帝眯眼望帐外,颖贵人自己穿的是蓝色袍子,配松石的头饰和项链。同样清丽可人,却又不夺婉兮的鲜艳。由此可见,颖贵人年纪虽然不大,却是个懂事的。第1281章三卷3685更婉兮浩浩荡荡带了小队,一并朝山林走去。婉兮一路与颖贵人说着话儿。对于木兰行围的故事,自是婉兮知道更多;可是对草原的习俗,自然是出身蒙古八旗的颖贵人知道更多。于是两人这一路互通有无,竟是说得停不下来。只是婉兮也小心,出了御营,便叫所有人都改换称呼。她只直呼颖贵人的小名“高娃”,颖贵人便也称呼她为“九姐姐”。毛团儿、玉函等人都只称二人为“大奶奶”、“二奶奶”便罢。几个皇嗣也都懂事,各自只以“姨娘”来称呼二人就是。几个人也不往人多地方走,这一路不为看人,只为看景。便点点登上山岗,偏离了营地人群去。颖贵人登高而望,不由得摇头:“这是木兰不对,木兰不是此地。”婉兮便笑:“咱们没迷路你瞧,御营还能看见旗风,况且咱们还有豆角儿认路呢,丢不了。”颖贵人却还是摇头:“九姐姐,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我们蒙古人说的木兰,不是此地。”婉兮想了想,便也忽然开朗了,含笑拍拍颖贵人的手:“我想到了这围场原本是你们蒙古人的地界儿,后来是康熙爷说要一块地方行围,蒙古各部才献出这一块地方给圣祖爷。圣祖爷也是记着蒙古各部的心意,每次行围便只北到这巴颜沟便折返了,不再往北去。”“高娃你所说的真正的木兰,应该是这巴颜沟还更往北吧”颖贵人便是点头。婉兮眨眼一笑:“这便是各让一尺的意思了。蒙古各部献出这样一块草原,圣祖爷却不到边界,中途便折返。这倒叫我想起六尺巷的故事了。”颖贵人挑眸:“何谓六尺巷”婉兮点头一笑:“这便是张廷玉张大人家里的故事了。张大人之父、张文瑞公生前官至文华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张家在安徽桐城的祖宅旁有空地,邻居姓吴,占用了这块空地。张家人不依,这便修书给张老大人。张老大人回信曰千里家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张家让出三尺,吴家受感,也让三尺。三尺加三尺,共留下六尺,形成小巷。从此那巷子旁便修建牌坊,牌坊上镌刻礼让二字,遂为佳话。”颖贵人微微张口,不由也是拍掌:“张老大人不愧为礼部尚书,果然得礼之精髓。”婉兮抬眸,望向这巴颜沟以北更为辽阔的天际,“这巴颜沟虽没有牌坊,可是天地亦记下朝廷与蒙古各部之间的礼让二字。”颖贵人终究是出自蒙古八旗,听得婉兮如此说,不由得心底生热,伸手握住了婉兮的手。两人相视一笑,这便又朝山岗那边走。渐渐人迹罕至,山地草原起伏连绵,景致更佳。日头也一点点西斜下去,阳光更显金黄浓烈,斜铺展在这绒毯一般的草原上,看上去便如同宫里存的那些西洋油画一般色彩富丽。就在这样浓丽的画景里,婉兮却看见了奇怪的一幕。第1282章三卷3696更原本这会子草原景致浓丽,婉兮与颖贵人都是心情愉悦,谁都没想到翻过矮山岗之后,山岗背面的情形叫人毛骨悚然只见那原本翠绿的山坡处处,竟然密密麻麻耸起了无数个坟冢来便是婉兮,也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忙吼了一声:“玉函、玉叶、玉蕤,捂住了孩子们的眼睛”颖贵人也吓着了,连忙攥住婉兮的手,指尖冰凉。毛团儿牵着豆角儿赶紧冲上来,挡在婉兮和颖贵人前头。豆角儿倒是异常地兴奋了起来,上窜下跳,一副想要挣脱牵绳儿的意思。毛团儿一边安抚豆角儿,一边回头道:“二位主子别怕,有奴才和豆角儿在呢”婉兮便点头:“你和豆角儿稍微往前去探探,看咱们是不是走错了路,误入乱葬岗了。”毛团儿点头,这便牵着豆角儿先下坡去了。婉兮身后的玉叶,手里抱着四公主,一边蒙着四公主的眼睛,一边担心地望着毛团儿。见毛团儿身影朝前去了,这才忍不住了吼了一声:“你自己也小心点儿”玉叶这一声喊出来,却终是因为有些迟疑,还是晚了。毛团儿没听见,已经被那莫名兴奋的豆角儿给带得如飞一般跑远了。可是婉兮、玉函和玉蕤却都不约而同朝玉叶瞧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