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子怎么都遮掩不住了。书房的院子里,后院东厢房是篆香的住处。东厢房分南北两个暖阁,原来是篆香和芸香分住。芸香原来的房间里,这会子便住着玉壶母子。这日见篆香又要将布条往肚子上勒,玉壶实在看不下去,劈手给夺下来,“篆姑娘,你想要瞒到什么时候去”第1613章 262、把话说开1更篆香咬咬牙,“这会子九爷随皇上行围木兰总归我想等他回来再说。”玉壶听了都皱眉,“皇上行围木兰,按着往年惯例,总要十月方回。如今你这肚子已是显怀,若再等三个月,你继续这样勒着,怕不勒坏了孩子去”篆香自己心下也是刀子绞肉一般地疼。她是当娘亲的,她宁愿是疼在自己身上,却也总归还是怕委屈了肚子里的孩儿。“总归,我这会子不敢见九福晋,也没脸见九福晋。”玉壶深吸一口气,上前按住篆香的手,“交给我。”篆香惊住,抬眼望玉壶。玉壶点头,“我答应过令主子,一定要好好顾着你们母子。”玉壶收拾了下,将伦珠交给篆香,自己这便朝正房去。兰佩刚用过早饭,正呆呆坐在罗汉榻上,百无聊赖,只盯着窗外出神。九爷五月才回来,七月这就又走了。她的命运仿佛已是注定如此,永远都处在替九爷收拾行装,强撑欢笑送九爷出门,然后用大块大块的时间来寂寞等待九爷的归来。此时儿子福隆安也大了,如今送进宫里上书房去进学,天不亮就走,要日影西斜才能回来。夫君无法安慰的寂寞,便连儿子也填补不上。这样的寂寞里,她便格外想再多要一个孩子孩子仿佛总是五岁进学之前,才是属于娘的。待得孩子进学之后,他身边便有了师父、谙达、嬷嬷,总归不能叫当娘的再抱在怀里,恁般亲近了。蓝桥进来禀报,说玉壶来了。兰佩精神终于一震,可有个能说说话的了。玉壶进来请安,兰佩忙扶起,“小嫂子怎么没带了伦珠来”她想抱抱那小小软软的孩子,就算不是自己的,也能聊慰心怀不是。她的目光却撞上玉壶那沉静的目光,兰佩心下便是一动,“小嫂子有事”两人落座,玉壶垂首托着茶盅,思量了片刻才幽幽道,“回福晋,篆姑娘她,有喜了。”玉壶说罢便抬眸,紧紧望住兰佩。果然,兰佩并没有那样惊讶。玉壶明白,就算篆香住在书房里,平日出入都千万小心。可是九福晋与她一样,总归是当过娘的人,篆香的种种小细节,一眼就能看破了。又或者说,就算九福晋没看破,九福晋身边的蓝桥和碧海也不是吃素的,怕是往日也曾悄然盯着篆香过。玉壶索性明知故问,“福晋并不惊讶。”兰佩别开头去,“我也想表现得惊讶兴许我若能惊讶一下,能叫篆香心下舒坦些吧可是这会子我不是对着她,是对着小嫂子你。我知道,我瞒不过你,便也不想故作那一下惊讶了。”“九爷随驾南巡,一走就是小五个月。九爷只带了篆香一个女子去,小嫂子,你说我还该惊讶么他们启程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我甚至还将这话与篆香说开过。”兰佩心头起伏,轻轻闭上了眼,“篆香彼时却推辞可是她回来,还不是如此局面了”第1614章 263、无法面对自己2更“九福晋怨恨篆香了。”玉壶垂下头去,“人同此心。我也是女子,我明白九福晋这会子的心情。若换了我是九福晋,我也会心生怨怼吧。”兰佩转开头去,“篆香虽然没有名分,可是她的身份是早就定下的。她是老爷和太太指给九爷的通房丫头她在九爷身边服侍这些年,已是担了这样的名声去。”“我自己家里,好歹家世也从不比傅家低微,故此我从小见着我的叔叔、哥哥们也同样是娶亲之前,家里先给摆进房里几个通房的大丫头这样的事儿我见惯了,我也知道这不是篆香自己决定的,所以我能接受,我没那么小心眼儿。”“我从本心里,虽说也不愿意叫九爷再多一个人,但是篆香是在我嫁进来之前就有的我宁愿是她,也不愿是再进一个外人来。我已与她开诚布公,可是她却不愿意结果回来还是如此。小嫂子,你说我该怎样想”玉壶淡淡点头,眼前浮现起方才与篆香那一番倾谈。“篆姑娘五月回京,算到今日我已与篆姑娘合住了两个月。这两个月来,我没见篆姑娘因为这孩子的到来,而又半点喜色;我看见的,反倒都是篆姑娘的忧心忡忡。”“篆姑娘小心护着自己的孩子,这我都明白;可是好歹篆姑娘在关起这书房的院门来,私下里总该流露出喜色来的才是我自己也是傅家人,我明白篆姑娘这些年对九爷是真心的倾慕,故此有了九爷的孩子,理应高兴才是。可是篆姑娘怎么会反倒”篆香死死咬住嘴唇,明艳动人的一张脸上,涌起了羞愧和怅惘。“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姑姑。”篆香转开头去,一双眼凛冽却自生姿。“没错,我不光是没脸见嫡福晋,我甚至也没脸见自己。”那会子,朝阳若轻尘,呼啦一下子在书房腾跃起来,弥散在了半空里。“南巡出行前,嫡福晋问我愿不愿意回来就开了脸,正式收房。我说我不愿意,我说我不想用自己这个身份来约束九爷除非是九爷自己愿意。”“可是我回来,还是有了孩子。我无颜见福晋,我甚至无颜见当日那个心意坚定的我自己。”玉壶那一刻也是怔住,眼前只见金沙飞舞,转瞬便簌簌俱下。“难道九爷他,不是对你钟情,才给了你这个孩子”玉壶轻叹口气,抬眸望住兰佩。“福晋是绝顶聪明之人,又是嫡福晋,如今这忠勇公府里里外外都是九福晋做主;反观篆香,不过一介奴才,她的命,甚至包括她家人的命,都掐在福晋掌心儿里。与她相比,福晋原本不至于如此为难才是。”兰佩一惊,回眸望住玉壶,已是有些说不出话来。玉壶果然是宫里出来的人,是孝贤皇后和令主子两个人身边走过来的人。她自己的道行不够,她瞒不过玉壶的。玉壶收回目光,淡淡垂首,“我们母子的这条命是九福晋救回来的,九福晋放心,这会子我不会在九福晋面前偏袒篆香。”第1615章 264、怨恨的是另外一个人3更玉壶说得对,这会子的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住在大宗宅邸里,凡事都要在四福晋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小宗福晋。如今已经分府,她自己是这忠勇公府里的绝对主母。九爷忙于朝政,这家里上下大小的事儿都由她来做主也因为九爷的身份,如今她自己也已经是一等公夫人的诰命。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小女孩,不是那个人在屋檐下的小宗福晋,她现在是当家主母,她不应该再习惯性地展露出这样委屈的表情来。玉壶说得对,在这个家里,已经没有人再能叫她受委屈;反过来说,倒是其他所有人的命运,都掐在她掌心儿里才是。她深深吸气,凝住玉壶,却一时心中百转千回,不知该从何说起。她的情形都落入玉壶眼底,玉壶便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福晋其实不是在怨恨篆香,九福晋怕是在怨怼九爷。”玉壶抬眸望住兰佩,“福晋,我说得对么”心事被骤然戳破,心内鼓胀了这样久的委屈,便一下子都宣泄出来,叫她自己拦都拦不住。她不想当着玉壶的面儿哭泣,可是眼泪就是这么噼里啪啦地掉下来,叫她都来不及跑出门去。玉壶伸手握住九福晋的手。“福晋,我逾矩了,可是这会子,我若不这样握住福晋的手,我不放心。”玉壶此时是多重身份:虽是傅家的家生奴才,可是因从小随孝贤皇后进宫、多年与九爷的情谊,身份便也超过普通的奴才去;虽然从名分上已经不再是傅清的小福晋,可是终归还有伦珠在,还有这个事实在。况且玉壶还与婉兮有那样的情谊在故此就算平日里玉壶在九福晋面前还谨守规矩,从不会有半点托大和自矜去,可是这一会子她握住九福晋的手,还是如嫂子一般,叫兰佩的心都放松下来。心这一放松,泪便更裹不住。“小嫂子你说得对这府里是我做主,旁人没人敢给我委屈受可是九爷,九爷他却可以”兰佩两肩抖动,已是哭得难以自已,“这是九爷在惩罚我,我,我都明白。可是我不敢跟任何人说怨怼九爷,我只能自己忍着,我甚至都不敢叫九爷知道我也只能,只能把这股子怨气都撒在篆香身上。”“我知道是我无能,可是我就是,就是忍不住”兰佩抽噎到话不成声。玉壶轻叹一声,伸臂将兰佩揽入自己怀里。虽是高高在上的九福晋、一品公夫人,可是终究,还只是个二十三岁的女子啊。玉壶从未见九福晋这样哭泣过。便是兰佩自己,从记事起也从未有第二次这样痛哭失声过。她的心事已经压抑了太久,从两年前在永寿宫里掉了那个孩子开始,一直压抑到此时。太多的话没法说,太多的委屈没办法辩白;她眼睁睁看着九爷对她一日一日冷淡下去,可是木已成舟,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才能挽回九爷的心。第1616章 265、不敢提及4更可是她更清楚自己的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九爷表面上,一向都是清风拂面、静气迎人。可她最清楚,他骨子里永远都是爱憎分明。出了那个样的事,她知道,九爷不会轻易饶了她。她便也一直都在等着九爷给她的惩戒她这两年来都在提心吊胆,可是她在表面上却还是在强撑冷静。她也要强,她不想叫任何人看出来。只是九爷这个惩戒来得太晚。她也能明白九爷为何迟迟难以拿定主意,终究她与他已是多年夫妻,他在外忙于朝政,她将家里打点得妥妥帖帖。若以为妻的职责而论,她无可指摘。更何况她跟他还有了他们的儿子福隆安,且福隆安已是皇上亲自选定的四额驸可是她却清楚,这个惩戒迟早都会来。终于南巡的消息传来,九爷与她说下,要带篆香一起去。那一刻她心头那块大石轰然落下九爷的惩戒终于来了,九爷惩罚她的方式,就是篆香。她不算意外,她努力劝说自己尽量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总归篆香也不是别人,篆香在她嫁给九爷之前就已经是九爷的通房丫头故此若是篆香回来有了孩子,外人半点都不会笑话她,这不过是水到渠成罢了。九爷没有选一个外人,而是选了篆香,这便还是给她留足了脸面去。可是她光要面子么面子她得维持,可是她还是更想要九爷的心啊。她宁肯九爷回来与她大吵一场,也不希望九爷是用这样“顾着她脸面”的方式,却狠狠刺痛了她的心“我不想怨恨九爷,我也不敢求九爷收回成命,我便想着自己将这事儿消化下来,将这事儿的伤害降到最低去。所以我主动先找了篆香来,是我先提及叫篆香开脸收房。”“小嫂子,我真的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努力,才能做到如此地步可是篆香她不愿意。她说她更想先等到九爷的心。”“那这回她回来,当真有了孩子,我该怎么想究竟九爷是真的给了她心,叫她心满意足地有了孩子,还是,九爷还是在用她来惩戒于我”玉壶轻轻点头。同是女子,九福晋的心情,她明白。“所以福晋在乎的不是这个孩子,福晋真正担心的是九爷是将情意真的给了篆香。”兰佩的泪便越发控制不住。玉壶静静抬眼望住兰佩,“既然说到根本,福晋心下最关心的还是与九爷的关系。那福晋与其这样将心思都用在篆香和孩子这儿,又何苦不设法弥合与九爷的裂痕去呢”玉壶的话总是这样一针见血,一下子就戳破兰佩心上的那点子自尊和心防。兰佩狠狠咬住嘴唇,凝视着玉壶,半晌终究还是泪如雨下,“我不敢。小嫂子,我不敢啊因为那件事涉及令主子,我从不敢将自己与令主子一起做比,不敢去追问我在九爷心上的分量去。”也就因为是当着玉壶的面,兰佩才敢直说出令主子与九爷的情分来。“我知道我永远比不上令主子甚至永远都不能相提并论。”第1617章 266、只是有苦难言5更九福晋那一回掉了孩子的事,玉壶已经不在宫里,无法设身处地;可是这回在宫里又住了十二天,有些话她便也私下里跟玉叶、玉函她们都打听清楚了。凭她与令主子这些年的情谊,她何尝不对九福晋心有疑虑。只是这会子,九福晋也是她们母子的救命恩人;且她自己怎么都是傅家人,故此她此时的立场可以居中,可以平心静气聆听各方的心声。她便柔声道,“恕我直言:福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