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当日究竟有没有算计过令主子去”兰佩望住玉壶,两行泪更是如断了线一般坠落。以玉壶此时的立场和身份,她便是有些话都不方便与九爷直说,却可以与玉壶说的吧“小嫂子如果我说,我没算计过令主子,你肯不肯信我”玉壶定定望住兰佩,良久。这个经过大生大死、大悲大喜的女子,已经不再只是从前那个拘束在宫墙之内的女子;这一刻的她是个豁达平静的母亲。一颗心早在雪域入了轮回,得了大彻大悟。她便点头一笑,“我信。”玉壶这最简单的两个字出口,兰佩先是一怔,随即一下子扑向玉壶,抱住玉壶,放声大哭。两年了,所有的说不出口、不得说,都在这一刻化作悲声,冲出喉咙。“我知道我姐姐有心与令主子争宠,我早就感觉得到。”兰佩终于都哭了出来,将委屈都宣泄掉了,平静下来,才与玉壶敞开心扉,娓娓说起那些往事,“可是这就是后宫女子的命运,谁能不争呢谁能甘心看着旁人比自己得宠,而自己只有艳羡的份儿呢”“况且我姐姐是出自什么样的门第,我们家终究是叶赫部的王族之后啊可是令主子呢我姐姐从小就是家中的掌上明珠,从小就如公主一般长大,她如何能甘心令主子比她晚了四年封嫔,却一封嫔就排在了她前头去”“便是进封妃位,还是一同进封的,令主子还是排在我姐姐前面”“我姐姐与令主子年纪相仿,又同是除了潜邸老人儿之外第一批进封妃位的,前朝后宫自然都难免将我姐姐与令主子做比。我姐姐出身名门、前朝有我曾祖明珠、我们的祖母是和硕郡主;后宫有皇太后的喜爱我姐姐明明什么都高于令主子去,却偏偏就是样样儿排在令主子之下。”“别说我姐姐,换了这天下任何一位出身高贵的格格去,怕是都忍不了吧况且就算我姐姐自己能忍,我的家族也忍不了;我姐姐便是不为自己争,也得为了我家族的声望去争。”玉壶点点头。客观来说,舒妃的确多年委屈。兰佩深吸口气,“所以我这个当妹妹的,没资格拦着我姐姐,也不能说我姐姐争宠就错了。”“我既是姐姐的妹妹,也是我叶赫纳拉氏家的格格;可我同时还与令主子交好,两人有过救命的情谊去我为难,可是我也只能站在当间儿,不能偏向任何一个人去。”“我知道九爷恨我不帮令主子,可是另外一头,却是我一奶同胞的姐姐啊。”第1618章 267、因为那个孩子6更玉壶静静听着,缓缓点头。“只是九福晋的孩子,怎么会那么巧就在那会子、在永寿宫里掉了呢”这才是所有疑点的聚焦所在。兰佩望住玉壶,眼中含泪,似有犹豫。玉壶垂下眼帘,“福晋若不肯说清楚这一点,那福晋身上的嫌疑便永远都洗不干净。别说令主子、九爷还是不会原谅福晋;便是我,也会将前头给福晋所有的信任,重新推翻了去。”兰佩含泪摇头,再摇头。玉壶抬眸望住兰佩,良久,心下终于一动。“福晋是怕这真相对舒妃不利吧若是这样对我说了,以我与令主子的情谊,我便也必定会报与令主子去那福晋便对不起一奶同胞的亲姐姐,对不起你们从小相依为命长大的这份亲情去。”兰佩一声哽咽,又是落下泪来。玉壶拉住脖子上那颗苍色的珠子来,“这珠子是苍珠的遗物,最后与二爷分别时,他挂在我脖子上。九福晋,此刻我以这珠子起誓:若九福晋不希望我将真相告诉给令主子,我便不说。”兰佩终是伸手又抱住了玉壶。“我知道你们都怪我不肯帮令主子解释,可是那个掉了孩子的人,终究是我啊。你们不知道,我那个孩子来得有多不容易,我甚至跟九爷耍了心眼儿;可是那孩子却还是掉了,我心里那一刻,平心而论,我还是对令主子有一点小小的怨怼的。”玉壶静静抬眸,“此话怎讲”兰佩含泪点头,“那会子正是皇上刚下旨令二哥重返雪域之时。令主子知道小嫂子你必定心急如焚,可是令主子自己在宫里,没办法见到你,这便传话给我,叫我去看你。”玉壶想起来了。兰佩轻轻阖上眼帘,因为回忆而痛楚,“那会子其实我的胎像本就不稳。郎中都嘱咐叫我仰卧静养,可是令主子的拜托就那么来了。我自己心里明白,我的隆儿和我当时怀着的那个孩子都是怎么来,故此我便是再辛苦,也决不能辜负令主子的嘱托。”“我便强撑着爬起来。为了能出门,我还吃了药去虽说我想的是吃下安胎药,叫自己能稳妥出门。可是这世上的药,是药都有三分毒,我那天吃完药进了宫就觉得身子里有些不稳妥。”兰佩一双长泪,无声流下。“我那孩子掉了,若问内因,便与那一番折腾不无干系。所以我心下,终究对令主子也还是有那么一点子的怨怼。小嫂子你能明白我那会子的心情么”玉壶也才恍然大悟,握住兰佩的手点头,“本就坐胎不稳,却又为了令主子的嘱托,为了帮我,你几次三番折腾九福晋,这便都是我欠你的;令主子原也是为了我。”兰佩含泪点头,“说到底,我的心眼儿也还是小。我只是,太舍不得那个孩子了我感激令主子,真心实意跟令主子交好,可是说到底,在令主子与自己的孩子做比时,我还是更心疼我的孩子了”第1619章 268、也会想逃避7更玉壶也轻轻点点头。“那次的事说到底,最可怜的是九福晋的那个孩子令主子是最疼惜孩子的人,因为自己不能生养,令主子都肯将宫里其他人的孩子视如己出去;九福晋的孩子掉了,令主子心下的难过,未必就比九福晋少。”“九福晋若肯将这样的实情,与令主子开诚布公去,令主子一定会理解九福晋你那你们过去那两年,便也不至于这样僵了。”兰佩点头,“我明白可是,我终是说不出口。我不敢叫令主子知道,她帮过我那么多,我还会对她心生怨怼”玉壶轻叹口气,按了按兰佩的手。“不过不管怎样,九福晋这回与令主子也算尽释前嫌。九福晋自己没放弃,令主子也肯放下旧日之事。”九福晋想及在宫里婉兮终于与她和好,这便眼睛酸热,又想落泪。玉壶却又静静道,“只是舒妃主子呢这件事当真咱们都是误会了舒妃主子么”兰佩抬眸望住玉壶,心内做最后的挣扎。最终还是垂下眼帘,攥紧了指头去,“孩子掉了,一来兴许与那番折腾有关;二来我也并非不曾怀疑我姐姐去我虽进宫伊始,就觉得肚子里不是很稳当,这是那几日连续折腾所致;可是说到根本,我还是在永寿宫里喝下那碗安胎药去,才落的胎。”“煎药之事,在宫里一向都是最仔细小心不过的,故此煎药的时候儿我姐姐是曾跟去的。有我姐姐在旁亲眼盯着,我便自然放心,喝药的时候半点都未曾犹豫过”兰佩开始觉得冷,浑身轻轻打着摆子。“我不愿意怀疑到我姐姐,我更不想相信可能与我姐姐有关所以我那会子在宫里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出宫之后,事后回想,我才不得不将疑点一点点放到我姐姐身上去。”玉壶也是眯起眼来。终究是亲生姐妹,九福晋都肯冒着与令主子生分的了的危险去理解舒妃;可是舒妃原来反倒有可能是亲手害了自己妹妹的孩子么这样想来,谁都不寒而栗,不愿相信。“这件事也许永远都不会有一个确切的答案。”九福晋的眼中一片苍茫,“我不敢去向追问姐姐;即便追问了,姐姐也不会回答我。”“我自己也想逃避,也不想面对真相。幸好令主子并未因此出事,我便只想多逃避一天是一天。”玉壶轻叹一声,“九福晋这样逃避的结果,就是叫九爷与福晋一日一日地疏远。两年下来,直到此时,篆香有了孩子。”兰佩用力点头,“我明白这是我罪有应得。所以我发誓我不会亏待篆香,我更不可能亏待九爷的孩子”“我知道我该怎么做,可是看见篆香回来,却对我瞒得那样紧,那样防备我这心里,才更是这样难受”话说到此处,玉壶心下已是都明白了。她抬眸望向窗外,又回想起篆香那会子说过的话。第1620章 269、我愿意8更“我自问也是个硬骨头的,从来不肯向谁屈服了去。从小到大,府里多少人明里暗里骂我狐媚子,我理都不理;便是后来有人害我,我也宁可伸直了脖子死给她门看罢了南巡启程之前,我也与福晋说下,除非九爷自己对我有心,否则我甘愿一辈子不要名分。”“可是我到底还是没能撑住我这副骨头。”“我虽不后悔自己这样怀了这个孩子,只是我觉着没脸见人。”篆香垂首盯住那原本用来勒住肚子的布条去,“我是防备怕有人害我的孩子,但我那防备的是芸香,我倒不是针对福晋。这孩子既然来了,福晋还是有主母气度的,她更知道若动了这个孩子,那她跟九爷的情分就彻底完了”“我之所以还想藏着孩子,不愿意叫福晋知道,其实是我自己没脸见她。”原来是这样,玉壶那会子都有些无奈地想笑。“我也知道篆姑娘是这样的性子;令主子也是因为篆姑娘这样的骨气,才会格外喜欢篆姑娘可是我便有些想不通了,既然篆姑娘是这样的硬骨头,怎么还会这样就有了九爷的孩子去”那会子的篆香使劲扭开头去,玉壶都担心她马上就要起身跑出门去了。可是终究篆香还是坐稳当回来,咬着嘴唇说,“九爷没骗我,也没强迫我,九爷是跟我恳谈了一回。”“九爷说家里有件事要解决,这次南巡回府就得要个结果。九爷说他打算叫田庄上的庄头在家生奴才里再物色一个女孩儿九爷说,既然我从小就被老爷和太太安了这个身份去,那他就不应该直接跳过我去,他得拿这件事儿先问问我。”“九爷说他只是需要一个女子来解决这件事儿,他会给这个女子一个孩子;他说他能给那个女子一世安稳,她的孩子也不会受委屈,他还会好好照顾她的家人除了与情字无缘。九爷说我若觉得委屈,那就要直接告诉他,那他绝不为难我,他会另外去找一个人来。”“九爷说,他会替我找一个好人家,叫我别再这样虚掷青春了去。他说他会以姐妹之礼送我出嫁,绝不叫我受委屈”篆香那一刻难受得直敲心口,却不肯落泪。“我这样的骨头,我知道那一刻我就该说我不要,然后起身摔了门就出去可是,天知道怎么回事,我竟然就是站不起来。我这个脑袋,那会子也硬气不起来,脑子里莫名其妙只是想着九爷说的话,想着九爷说会给她一个孩子”“我就傻了,痴了,眼前总晃动着孩子的脸。那个孩子有九爷的眉毛、眼睛,如九爷一般会用那样温柔的声音与人说话;会像九爷一样,不管遇到什么事,总是那样平心静气、纹丝不乱。”“我竟然,就不由自主伸手扯住了九爷的衣袖。我说我愿意。我愿意帮九爷解决了那件事,我愿意给九爷生孩子,我愿意即便得不到九爷的心,也还是忘了自己曾经的誓言,亲手掰碎了自己这一身的骨头去。”“我只是不愿意,他送我走,去嫁给一个不是他的男人去。”第1621章 270、不说委屈9更玉壶那会子都险些掉了泪。“你真傻。”她只得轻声道。篆香自己却淡淡而笑,“要那么聪明做什么呢再说人再聪明,算计得了别人,却算计得明白自己么谁算计得出自己这辈子会遇见什么人,会喜欢什么人,又要用多少年才能得到那个人的心去么”“我从前也不想傻,我也想装装精明,去计算计算所以我当着福晋的面,还敢说不愿意;我以为只要我有恒心,守在九爷身边儿,终究会得来九爷的回眸可是我没算出来,我等了十七年,还是等不来九爷的一点垂怜。”“十七年的等待过来,等到的不过是九爷一句:送我出嫁。”篆香努力地笑着,“所以真的与九爷面对面说开一切的时候儿,我就不想再聪明了。我宁愿傻,至少我还可以继续守在他身边儿。”“就算他对我无情,可是他也管不着我对他有情啊总归这世上别的男人都不是他,我都喜欢不上,那我这一厢情愿总比两厢无意来得好。况且我有了他的孩子,生下来之后我便守着孩子过日子也好。”篆香那一刻挑起眸子来,眸光明净,“这辈子能向九爷靠近一步我已知足。”篆香的“傻”,也叫玉壶想到了自己的“傻”。她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名分、爵位、赏赐,甚至连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傅家的身份都做不到旁人都说她“傻”,可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