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令妃主子跪呢还不快去扶起皇帝来,再拿一张我素日坐的软垫子来给你令主子坐去”安寿等人都赶紧张罗起来,皇太后的目光却一直落在婉兮面上,似有迟疑。皇太后神情若此,婉兮也并不奇怪。她只是垂下头,不与皇太后目光相接,只由着皇太后上下打量她。坐褥拿来,婉兮告坐。皇太后这才点了点头,“令妃进宫这些年,终于遇喜,这真是天大的喜事,难怪皇帝竟然欢喜成这样儿。”“我今儿瞧着皇帝这样眉飞色舞地走进来,还以为是西北的事儿有了好消息呢。”皇帝便也乐,“回皇额涅,是有好消息了,伊犁克复了”皇帝说着,眸光轻转,“不过伊犁克复,是儿子意料中事。不过二三年之功,没什么了不得的。”“可是令妃是进宫十五年来,方终于有了这个孩子。在儿子心里,便难免将这个孩子看得比西北的军事更贵重些皇额涅可别笑话儿子。”皇太后无奈地轻哼一声,“我就瞧出来了你是如此”听得皇帝如此说,那拉氏为首,一众嫔妃便都赶紧上前,纷纷给皇帝道喜,给婉兮道喜。那拉氏扬眉盯住婉兮,面上虽笑,眸光却有些冷。“瞧着令妃这身子,都显怀了才叫咱们知道。算算日子,令妃竟是瞒了咱们好几个月去呢”婉兮含笑接受,与众人絮絮道,“也都是我粗心,又兼之十五年来并无遇喜的经验,这便竟然都不知道自己有喜了。还是这回随驾出巡山东,妾身发现自己肚子胖了,才叫皇上给摸出喜脉来。“婉兮笑意吟吟,朝那拉氏就要行礼,“妾身还望皇后娘娘宽宥。”皇帝的目光瞥过来。那拉氏忍住气,上前将婉兮扶住,“令妃这个礼,我是万万不敢受的。皇上都说了,免你宫里请安。”皇帝便也含笑点头,“令妃进宫十五年才终于得了这个孩子,倒是与皇后当年的经历相似。朕想,这后宫上下便是谁不体谅令妃,皇后也一定会体谅的。”那拉氏便笑了,幽幽凝注皇帝。良久方道,“皇上说得是。”皇帝眸光一转,又望住愉妃,“令妃这回有喜的经历,不但与皇后相似,便与愉妃当年也是相似朕倒记着,愉妃怀永琪那年,也是先前好几个月都不知道。直到显怀了,这才回过味来。”愉妃便也苦涩一笑,缓缓站起,向皇帝福身,“皇上说的自然有理。”皇帝便含笑,目光扫向诸人,“此番令妃遇喜,可喜可贺。皇后和愉妃更是感同身受,自然诚意照拂。”“皇后和愉妃此举,堪称六宫表率。朕心甚慰。”闻听皇上如此说,便众人全都赶紧起身,“妾身愿随皇后娘娘、愉妃娘娘,一体照顾令妃娘娘。”皇帝大笑点头,“好,你们都叫朕十分欢喜。”忻嫔立在那拉氏身后,死死咬住嘴唇。有一句话方才已经涌到了嘴边,却因为皇帝这句话,她不得不将那句话狠狠地咽回去。各自回宫,忻嫔不经意在长街转角处,竟撞见舒妃。舒妃的小轿就停在长街上,说是撞见,其实倒更像是舒妃就等在那里。忻嫔与舒妃都是出自上三旗的格格,两人从前心下都有些疙瘩,这回倒是头一回这样面对面地说话。忻嫔落轿请安,舒妃倒是亲亲热热亲自上前将忻嫔给扶起来。“早听说忻嫔妹妹赐下一只金麒麟给我内侄福康安,我心下感念,一直想寻个机会与忻嫔妹妹亲近。只是忻嫔妹妹与皇后一个宫里住着,我若单独去见妹妹,倒叫皇后多心了去。为了不给妹妹惹麻烦,我这才一直忍着没去。”“坤宁宫家宴那会子,我更是亲眼看见忻嫔妹妹与我小妹言谈甚欢,心下这便更是确认下,应该与妹妹多亲多近。今儿既然大家又碰到一处,我自然应该停下来与妹妹说说话。”舒妃的皇子夭折,舒妃失宠,忻嫔不甚将舒妃放在眼里。只是九福晋是舒妃的亲妹子,她便不能不客气着些。忻嫔这便无邪而笑,主动上前挽住舒妃的手,“舒姐姐这话说得叫小妹心下既酸又甜。也是小妹年纪小,进宫的日子又短,不懂事,这才疏于去向舒姐姐请安。”舒妃便也笑了,“妹妹不必如此。妹妹进宫就诞育六公主,这一二年间都没得空闲,我自是明白,更是羡慕。”两人便一起朝御花园去。舒妃带忻嫔走进绛雪轩,抬手指绛雪轩前那两株西府海棠,“妹妹瞧,这两株西府海棠,倒与永寿宫里的一模一样。”忻嫔无邪一笑,“舒姐姐带小妹来绛雪轩,怕是要说与令姐姐有关的话吧”舒妃眸光从忻嫔那笑容上淡淡滑过去。“今儿令妃才向咱们公开有喜的消息。我眼见妹妹明明有话想说,却生生忍住了。这倒叫我回想起坤宁宫家宴时,妹妹除了与我小妹格外亲厚之外,还与令妃说了半晌的话。”“我便忍不住有些好奇,不知道这两件事儿中间,可否有些联系”舒妃笑容和煦,“更不知道忻嫔妹妹信不信得过我,是否愿意与我讲说讲说”忻嫔悄然凝眸,瞥住舒妃。她心下迅速盘算,摆清了利弊之后,便是眉眼舒展开了一笑。“说来也巧,我那会子便见令姐姐没穿寸子鞋。一年前令姐姐也是因为发现了我没穿寸子鞋,这才揭开我怀了六公主的事儿,那我便自然以为,令姐姐不穿寸子鞋,那会子便也是知道自己有喜了。”“可是谁知道呢,令姐姐却拼命否认,可是事到如今却还是证明她有喜了想来也是令姐姐不想提前告诉我,要给我一个惊喜吧”舒妃便笑了,“忻嫔妹妹真是与令妃,姐妹情深呐”忻嫔无声抬起眼来,凝着舒妃。“终究我刚进宫那会子,翊坤宫就着了火。也只有令姐姐帮了我去。”翊坤宫终究是舒妃的旧宫,便是到了这会子,一说到那场大火,宫里还是有人怀疑到舒妃去。忻嫔这话,便叫舒妃觉着有些不自在。“其实那会子我何尝不想帮妹妹呢只是你知道,我宫里有慎贵人,还有揆常在,着实再腾挪不出地方儿来了,也怕委屈了妹妹。”忻嫔含笑甩头,“都过去了,姐姐何必再为那旧事致歉”舒妃扬了扬眉,“说起来那翊坤宫不过是我的旧宫。我这人的性子便是如此,我用旧了的,便是在旁人眼里再怎么是个宝,我也都不稀罕故此那场大火的事儿,我心里可对谁都没有半点亏欠去。致歉之说,倒是说远了。”忻嫔凝着舒妃,倒也没计较,只是淡淡一笑。“小妹倒是觉着有趣儿,皇上还特地为了令妃有喜之事,与皇后娘娘和愉妃娘娘都提起了旧事。其实我倒觉着那会子皇上却忘了一个人就是舒姐姐您呐”“舒姐姐与令姐姐是皇上登基之后封妃的新人,你们二位的年岁又只相差一岁,故此舒姐姐便什么都可以与令姐姐当镜子的两面儿,互为对照呢当年舒姐姐也是进宫之后有些年头才诞育下十阿哥,令姐姐倒比舒姐姐更晚。”忻嫔说着垂下头去,用指头绕着帕子上的流苏转了几圈儿,“舒姐姐有喜那会子,小妹还没进宫来。不过若以令姐姐今日情形做以对照,小妹猜,当年舒姐姐有喜的时候儿,皇上怕是比这会子还要更高兴吧”第1968章 231、私逃六千字毕舒妃觉着左侧肋叉子有点儿疼,伸手扶住桌案,垂首深吸几口气,这才缓过来些。“说来都是我福薄,十阿哥早殇了。令妃的福气来得虽晚了些,可是若这会子诞下的是位皇子来,依旧还是会叫皇后娘娘担心些的;而令妃若是诞下公主么”舒妃说着眼珠儿幽光一转,盯住忻嫔。“恕我直言,那就该轮到忻嫔妹妹你担心了。”忻嫔亮声一笑,“舒姐姐这话,小妹倒听不懂了。”舒妃神秘一笑。“当着明人不说暗话,忻嫔妹妹将成对儿的金麒麟拆开了送给我那外甥福康安去,我便与我小妹一样都能明白忻嫔妹妹的心思去。”“只是忻嫔妹妹也瞧得出,我小妹在这宫里倒是格外与令妃交好。如今再进宫来,便是到我宫里来,都比不上在永寿宫里坐的时间长了。”“就凭着这一层情谊,忻嫔妹妹猜,若令妃这一胎也能生下公主来,那我小妹是更想与令妃结亲,还是妹妹呢”忻嫔果然面色一变。舒妃满意含住一抹微笑,“皇后娘娘的五公主夭折了,妹妹的六公主便下生了。后宫内外谁不说咱们六公主好福气呢除了固伦公主的位号不能取代之外,凡是那五公主能有的,便自然都给了咱们六公主。”“而如果令妃也诞下一位公主,那情形便会如同六公主取代了五公主一样,便是所有好的都得叫令妃所出的公主给抢去啦”舒妃说着幽幽一叹,拍拍忻嫔的手。“谁叫令妃是妃位,妹妹还只是嫔位呢若说女以母贵,那自然什么好的都得留给令妃的公主去。”“忻嫔妹妹若不想叫这事儿发生,那便也只能暗暗替你的令姐姐祈祷,叫她生下来的是个皇子,而千万不要是公主了。”婉兮有喜的消息既然已经被皇帝公开挑明,便很快宫内宫外都知道了。这日傅恒难得早些回到府中,一进家门,却只是坐进书房里,独自微笑。他身边那扇轩窗,总是寂寞。多年来都只陪伴着他孑然一身的孤影,便连那窗怕是都忘记了,已经有多久没有照见过他的笑。可是今晚,早春的斜阳染了丝海棠一般的轻红,斜斜掠过窗棂,落在他的蓝衫的肩上。不再那么孤单,终添了一丝柔暖。篆香偷偷看着这样的傅恒,寂寞的背影便也落进了玉壶眼底。傅恒仿佛觉察到篆香的凝视,这便忽地抬眸瞟向这边来,扬声唤玉壶。“小嫂子,不知您可得闲暇我倒想与小嫂子您说说话。”傅恒叫摆了一桌酒膳,因是与玉壶对饮,这便特地选了淡酒。傅恒再习惯不过地要了一小瓷瓯子的糖渍海棠果,拈了一颗投进酒里,缓缓地啜饮。两人说起的,自然都是婉兮的这个迟来多年的孩子。玉壶瞧着傅恒这开心的模样,倒比他自己有了孩子的那会子还要高兴。玉壶也掩住心下唏嘘,含笑敬酒,“令主子将咱们家三位哥儿都视若己出,这会子终于轮到令主子有喜。相信九爷也必定能将令主子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玉壶这一句话,却说出了傅恒满面的黯然。“小嫂子说笑了,我又岂敢她诞下的孩子,是皇嗣,不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是我的小主子。我又如何敢视若己出呢”玉壶却是笑,“九爷忘了四公主么那也是小主子,可是如今名分早定,不已经是君家的儿媳妇了么便是再君臣有别,可是自己家里关起门来,终究还是儿子媳妇与翁姑。”傅恒眼睛便也一亮。玉壶含笑点头,“如今九爷可是儿女双全的人。这会子别说康哥儿还小,便连大格格还没配人。故此啊,奴才倒是觉着,不管将来令主子诞下皇子还是公主来,九爷便都是尚有机会视若己出的。”傅恒忽然再顾不得酒杯,几乎是将那酒盅给撇在桌上。双手举高,便掩住了脸。玉壶都明白,不忍抬眸细看,便只垂下头去,捏起自己面前的酒盅。学着九爷的样儿,也拈了一枚海棠蜜果子泡进酒里去,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她自己呢,也是当母亲的。凭着这些年与主子的情分,她何尝就没有想过自己的伦珠呢可是啊,想想只是想想,她跟九爷的身份终究云泥之别。她只能远远地记挂着主子,远远地憧憬着主子这第一个孩子的小模样儿。而自己的伦珠将来,她最有可能实现的愿望,便也只是叫他成为一名侍卫,守护在小主子的身旁吧。婉兮的孩子公开的时机,正是伊犁再度克复。故此便连皇帝也时常在军机大臣面前说,这是令妃的孩子带来的福气。这个未出世的孩子既然已经担了这个名声去,傅恒明白,那这一场仗便必定只准赢,不准输。与玉壶对饮了两壶酒,说了两个时辰的话,他酒不醉人人自醉地大醉了一个晚上之后,第二天一早进宫便向皇上递了奏本,请求亲赴西北,亲自扛起擒拿阿睦尔撒纳的担子来。此次阿睦尔撒纳反叛,皇帝切齿痛恨,便对捉拿阿睦尔撒纳一事,追得极严格。为此皇帝已经连续更换、治罪了两任主帅。定西将军班第在伊犁被围,自杀殉国之后,皇帝派内大臣、陕甘总督、太子少保董鄂氏永常为继任定西将军。永常怯懦,又疑达瓦齐原麾下众宰桑,当其来附,竟疑有诈皇帝大怒之下,将永常罢内大臣、定西将军,褫副都统衔为参赞。后将永常捉拿至京问罪,结果永常死在途中。永常之后,皇帝又派四川总督、太子太保,钮祜禄氏策楞为主将。策楞却不急着带兵捉拿阿睦尔撒纳,上奏疏说要等兵器等语,皇帝惩其怯懦,兼之二月间曾误传已经擒获阿睦尔撒纳皇帝对策楞亦越发不满。此时正是再选主将,安定军心之际。傅恒主动请缨,是为了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