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那个玉字边的连。也即是说这个词儿,是连璐,而不是琏璐。”语琴回眸望晴光。晴光早就预备好了,从花梨木镂刻书箱里取出书匣来,打开白玉签儿,捧出两本古书,递给语琴。语琴这便起身,走到那拉氏面前,捧给那拉氏看。“主子娘娘请过目,此乃南北朝时昭明文选中所辑录诗人谢惠连的雪赋。”南北朝时候的文选,那拉氏听着都有些懵,抬眼望向语琴,“谢惠连是谁”语琴淡淡一笑,“主子娘娘可知道谢灵运这谢惠连便与谢灵运并肩合称三谢之一。主子娘娘只需知道谢灵运,便可忖得这谢惠连的文采地位。”那拉氏便也点了点头,“那必定是大诗人。”那拉氏又指了指那首诗,“雪赋,我喜欢。”那拉氏终是关外老满洲家的格格,最是爱雪不过。便是汉人的诗词歌舞叫她有些挠头,可是这写雪的小赋,她还是见而亲近的。语琴就知道是这样,故此笑得更加笃定,抬眸还悄悄朝婉兮眨了眨眼。“主子娘娘请看,这雪赋中有这样一句:于是台如重璧,逵似连璐。庭列瑶阶,林挺琼树,皓鹤夺鲜。白失素,纨袖冶,玉颜掩。”“主子娘娘请尤其看这首句:逵似连璐是连璐,不是琏璐。”赋比诗词更长,那拉氏一眼看下去,已是眼晕。哪里还顾得上细看通篇,端的只看那字面上的一个词儿,便已是点头,“可不,这是南北朝时候儿的,都是连璐,不是琏璐。”那拉氏说着抬眸狠狠盯了忻嫔一眼,“忻嫔终究是满洲格格,这汉学造诣终究要逊色一筹。便是看见了词儿,也难免给记错了的便是相近的音,这世上也并非唯有端慧皇太子那一个琏字”那拉氏说着扬眉冲语琴一笑,“果然都是他们谢家人,个个儿都是最擅长咏雪的。便如那谢道韫说雪是未若柳絮因风起的;这谢灵运干脆洋洋洒洒写出这么一大篇雪赋来,他们谢家这样的江南士族高门,却没想到反倒与雪这样有缘。”语琴福身深礼,“主子娘娘才学高华,妾身方才班门弄斧了。”婉兮在旁瞧着,也忍不住为语琴这样的急智而心生激赞。那拉氏果然更是欢喜与孝贤皇后、慧贤皇贵妃、纯贵妃等人比起来,她汉学方面的粗陋的确始终是心上之痛,无法与皇帝说辞论画;甚至都比不上皇太后。皇太后闲暇时,还偶尔写汉诗自娱呢。那拉氏这些年,尤其是当了皇后之后,私下里也没少了用些力气。谢道韫那段著名的故事,她也好歹是耳熟能详。这会子便用上了,且用得正是时候。那拉氏瞧语琴这样心悦诚服,自是面上也绷不住喜色,便朝忻嫔道,“你日后,倒可多与庆嫔习学习学。便不是为了你自己,也该为了两位公主。所谓琴棋书画,你总得让两位公主都多少懂些。”忻嫔恼得拍案而起,盯着语琴笑,“哟,庆嫔今天真是有备而来啊,连书箱子都带来了看来庆嫔昨晚儿上便都没睡,就预备今儿怎么替十四阿哥往回圆这个字儿呢吧”语琴淡淡扬眉,“虽有皇后娘娘的口谕,可是我瞧出来了,忻嫔并不听从。”“我猜猜,这会子忻嫔心下怕还在腹诽,我说的不对,是不是”语琴不慌不忙,又从书箱子里拿出另外一卷书来,“既然忻嫔都说了,我连书箱子都带来了,那我还得再多掏一本书出来,为我方才的话,做个佐证。”语琴将第二卷书特地送到忻嫔面前打开,“这篇啊,是宋代范成大的惜交赋,里头写得明白:佩轇轕之连璐兮,戴陆离之高冠。忻嫔你年轻,眼神儿好,你告诉姐妹们,这里头是琏璐,还是连璐呢”第2251章 265、欺负人5更毕语琴甩出的这些古书,一定程度上来说都算生僻的。便是婉兮这样儿的,都一知半解;就更遑论忻嫔这般的满洲格格了。忻嫔不甘地瞪着语琴,却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却什么都反驳不出来了。终究那古书就在她眼前摆着呢,还都是宫里藏的,她若还要不认,那究竟是她眼瞎啊,还是这宫里的旧藏有错漏啊况且这会子,那拉氏的态度也已经明摆着夸赞了语琴去,却是叱责了她。语琴盯着忻嫔,知道她还不服气。语琴这便又不慌不忙拿出第三本书来。“至于琏璐一词,而且叫忻嫔你如此奉为圭臬,那你一定是看了王重阳所作之诗,才看见了这个词吧。”忻嫔终是扬眉吐气,高高扬起下巴,“我就不信,你敢不敬王重阳”语琴轻笑,“嗯,我当然不敢不敬全真道王重阳。可是呢,我却也不得不提醒忻嫔你一声儿,别忘了王重阳所在的年代他是生在金、元之际的人啊。”“金、元之际,他们的皇上可没咱们大清的皇上如此重视汉学,那会子汉学消沉,便是王重阳写错一两个汉字,也全都是情理之中。”语琴抬眸,眸光净净。“便是圣人,也不是说从来不写错字;后人就更不应该,将错字奉为圭臬了。忻嫔,你说对么”这一日忻嫔被语琴劈皮斩肉,灰头土脸地离去。婉兮走出翊坤宫,方伸臂抱住语琴,含笑道,“姐姐今儿可真厉害与姐姐相处这些年,姐姐今儿的锋芒之凌厉,倒是我头一回看见的。”“我啊,这会子心下还暗自庆幸呢,姐姐今儿收拾的人,是忻嫔,不是我。否则我也都只能跪倒磕头,甘拜下风啦”语琴也是傲然一笑,“也不看她要与咱们比什么要是比骑马射箭,我是要甘拜下风;可是若论掉书袋子、翻古书,便是十个她也比不上”婉嫔走上来也笑,“语琴今儿这是明摆着欺负人呢。便是翻书袋子,语琴翻出来的却不是普通诗词,而是雪赋、惜交赋这样儿的。”婉嫔说到这儿,婉兮便懂了,便也忍不住笑出声儿来。诗词自然都是短的,便是几片连写的,统共又能有多少字儿呢。“赋”却不同了,但凡是“赋”,那可都是长篇大论的。便如雪赋这样的,还是“小赋”呢,通篇下来也得八百多字。且多用韵文,难怪那拉氏这样的老满洲格格,一看就晕了,眼睛只找见“连璐”这两个字儿就够了,真心没耐力将通篇全看完。语琴便也笑了,“是。唯有这样儿的,才能叫皇后娘娘不看到其他要紧的去。”与婉嫔、语琴、婉兮比起来,颖嫔终究是蒙古八旗的格格,听得还是有些迷糊,这便问,“陆姐姐怕皇后瞧出什么来呀”语琴面上的笑缓缓收了,谨慎地左右看一眼,这才压低声音。“这个璐字,古书上出现一共也没几回。当中最著名的,自然还是屈原楚辞九章涉江里的那一句。故此我怎么都没敢拿那首出来,这才绕来绕去拿谢惠连和范成大的来说事儿。”“可是饶是如此小心,这两首赋里,对于璐的前后句,还是都有格外的深意去便如雪赋里,连璐接下来的那句就是:庭列瑶阶,林挺琼树,这便与九章涉江里那一句吾与重华游兮瑶之圃正好相和”婉嫔低声给颖嫔解释,“瑶之圃,是说天帝所居、出产美玉的花园。而如今咱们皇子皆以玉为名,故此这瑶之圃在此时已有特别含义。”语琴只盯着婉兮,“便连范成大的那首里,他也写过玉宛转而不断兮,茧萦纡而连缕,这说的还是琏与璐,玉相连属之意幸好我找的都是大篇的赋,皇后又没耐心细看,这才侥幸过关。”婉兮本来想笑来着,可是这一刻,还是忍不住鼻尖儿发酸,眼圈儿已是红了。她只抱着语琴,鼻子堵着,说不出话来。陆姐姐真的为了这个“璐”字,为了她的小十四,费足了心思忻嫔就一句话说对了,陆姐姐怕是昨晚整晚都没睡,翻尽了古书去。婉兮自己还是亲娘呢,试问今儿这一关,都没有陆姐姐用心深浓去。婉兮不想在长街里掉泪,便使劲儿抽着鼻子,将泪意都给咽回去。只抬头,娇憨地笑,“要我说啊,什么琏璐、连璐的,都不是这个璐,就是陆姐姐那个陆的同音儿去呢”便在这一刻,婉兮越发地下了决心:若非要给小十四找个养母去,那她必定要选陆姐姐不可。若陆姐姐暂居嫔位,不够资格抚养小十四,那她也要千方百计将小十四暂且留在身边儿,不交给旁人去。既然“璐”与“陆”这般有缘,既然陆姐姐今儿为了小十四豁出了一切去,她便必定绝不辜负陆姐姐这一片情分去。语琴听婉兮这样说,眼圈儿也是红了,攥紧了婉兮的手,压低声音道,“我早与你说过,若你想为咱们小鹿儿争,我便必定豁出一切去,也都替咱们小鹿儿给争来。”“你从前说,不想争;可是如今皇上都给取了这么一个名儿,皇上的心已是如此昭然若揭,你若还不想争,那又如何对得起皇上,对得起小鹿儿这孩子”“所以,我从今儿开始,便绝不容任何人再对咱们小鹿儿说三道四,否则我拼了我这条命也必定不叫她好过”婉兮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泪珠儿终是滑下。语琴自己也掉了泪,“你别哭,啊总归你这会子怀着孩子,不管再出什么事儿,你都别跟着着急上火。总归,有我呢。只要有我在,我便必定不叫小鹿儿受了半点的委屈去”忻嫔回到咸福宫,恼得举起茶盅就要砸。乐容忙上前抱住,劝着,“不过是掉书袋子,主子如何掉得过那汉女去呢今儿便吃了个亏,总归来日方长呢”前儿说永寿宫那个鹿主题的展览,名字就叫“天禄永昌”第2252章 266、抢女1更忻嫔极力吸气,缓缓坐下。“我只是想不明白,明明令妃诞下永璐,皇后的永璟就薨了皇后怎么就能不怪令妃,而且这会子话里话外还颇有向着那永璐的意思”永珹有可能出继的事儿,终究只是婉兮观察出来的;终究定太妃也是辛者库的出身,忻嫔怎么会格外留意这位老太太的丧礼呢况且定太妃丧礼之时,忻嫔和皇太后以及整个后宫,都在南巡北归的途中陪婉兮在山东休养呢。等她们五月回京,定太妃的丧礼已经完了,忻嫔便也没那多余的精神头儿去回头问问定太妃丧礼上的事儿。故此便连乐容也想歪了,皱眉低声道,“莫非,是皇后主子想跟主子抢咱们六公主”孩子同时有本生额娘,又有嫡母,那孩子的心会倾向哪一边,这也是古往今来女人们心下忍不住争夺、计较的。忻嫔便眯起眼来,“是啊,那会子舜华跟着嬷嬷就在殿外廊下打秋千,虽然不在眼前儿,可是殿内的情形她却也不是完全看不见、听不着。”“皇后就是要故意在她面前打压我,让舜华看见我狼狈、出丑。到时候在舜华的心里,自然是她这个嫡母更加高大她的心,便会偏向皇后去了。”乐容皱眉,“原本主子也以为,将六公主送回翊坤宫去,说不定能为公主将来挣得一个固伦公主的名号去可是这会子看来,便是公主得了固伦公主的名号,代价却是真的成为皇后的女儿。”忻嫔垂首老半晌,终是疲惫地抬起头来,定定地盯了乐容一眼。“我明白了,这才是皇后向我复仇呢。她的五公主死了,她心下一直都没放下;而舜华生下来之后,就取代了她五公主的一切。”“那五公主既然人死不能复生,皇后索性就把舜华从我这里夺走不止是人,更是要心,她是想活生生地将舜华养成她的闺女”乐容也吓着,半天方愣怔地点头,“可不,让孩子来仇恨本生额娘,这样的疼痛对于亲娘来说,才是最深的的吧。”忻嫔伸手一把扣住了炕几的桌角。“我本以为,为了皇子之事,皇后能与令妃斗起来;哪里想到,皇后反倒因为公主,跟我斗起心眼儿来了”这岂不是成了,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去乐容小心看了主子好几眼,低声说,“既然这会子情势已经变成这般,主子便不宜再当面与令妃冲撞。否则皇后势必借机利用,况且令妃的孩子月份大了,再有个三长两短,她还不得又冤赖主子”“这会子主子不如修身养性,先好好顾着咱们八公主,多费些心思将六公主的心给唤回来至于这些争斗,总归叫宫里这些有皇子的人去斗好了,又关咱们什么呢”忻嫔眯起眼来,抬眸静静望住乐容。“你说得对。咱们给兰贵人的心思,不能白使了。”今日这一闹,那拉氏虽说叫忻嫔那“琏璐”说的,心下跳过一声儿;可是当众人散去,她坐下来细想,还是眯眼道,“永琪和永璐,我还是更担心永琪。”第2253章 267、寻甜2更此时皇子里,年岁最长的永珹若将出继,那么接下来五阿哥永琪就将成为事实上的“皇长子”。偏这个的血统半点儿问题都没有,是足有条件跟永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