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就叫啾啾,好不好”语琴扬眉,细细想了想,便也含笑点头,“叫九儿,是你;叫小九,又有旁人了若叫九九,这两个最大的阳数儿又不大适合女孩儿家嗯,取谐音啾啾,倒是妙法儿。”“所谓鸟声啁啾,丝管啁啾空翠来、乳雀啁啾日气浓若女孩儿家叫来,便叫人觉清灵活泼,轻巧可爱。”语琴拍拍婉兮的手,“我觉着好,就这个吧”婉兮便也松了口气,含笑点头,“总归鸟语、花香不分家。她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儿,就喜欢花香,这便取个鸟语的名儿,也合了她的性子去。”正说着话,外头刘柱儿进来回话,“内大臣带领个新的侍卫来,想给主子请安呢。”婉兮便一扬眉,“这是什么规矩侍卫都在后宫之外行走,不便与内廷主位见面的。这个侍卫怎么要进来给我请安”刘柱儿却笑,“主子见了,心下便明白了。”婉兮扬扬眉,情知这里头有故事,便也点头,“叫进吧。”说是侍卫,婉兮想着怎么也得十三岁往上了,这便按着成人的身量高度去看门口儿结果进来的没那么高。不过虽说没那么高,却也不矮,不过就比婉兮以为的那个高度,矮那么半个头罢了。语琴看着都惊讶,“说是新来的侍卫,却是个小孩儿”那孩子黧黑的皮肤,却又一双寒星般清冽的眼睛,当这孩子的面容完整印入婉兮的眼底婉兮便惊得一把抓住了语琴的手臂,好悬自己从炕上起来,忘了是在坐月子呢。语琴吓了一跳,却见婉兮已是含泪,柔声唤,“伦珠”原来这孩子,正是玉壶与傅清的遗腹子,那个生在雪域里的孩子,伦珠。伦珠这孩子,今年已经七岁了。还是个孩子,可是个子竟然已经窜得这么高了。伦珠规规矩矩跪倒请安,再抬起头来,已是笑容满面。一个有寒星一般眼睛的孩子,一笑起来,竟如高原的阳光一样炽烈又温暖。第2255章六卷2952更婉兮招手唤,“快起来,快过来,叫我瞧瞧我这一晃才几年没见,你就长这么高了”伦珠便也含笑起身,走到婉兮炕边儿,又在炕边儿跪下来。婉兮有一些忍不住要垂泪,却还是忍着,使劲儿地笑,“真是雪域长大孩子,你这孩子一走过来,就想带着一股子雪山上吹来的清风。这眉毛越长越像你额娘,可这眼睛却越发像你阿玛了。”婉兮虽无缘与傅清见面,但是她熟识九爷和福隆安、福康安那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属于傅家儿郎的眼睛去。伦珠满面含笑,定定凝视婉兮,“奴才额娘吩咐,叫奴才给令主子拜请大安,还有给三位小主子也请双安。”婉兮眉头不由得轻轻一颤,尽力笑着问,“你额娘的身子,可好些了”婉兮这话冷不丁一出口,便连语琴都怔了,“玉壶病了”伦珠那孩子就更是猛然垂下头去,深深低着,半晌不肯抬头。婉兮幽幽对上语琴的眸子,“我从前临盆,玉壶便是千方百计也一定要随九福晋进宫来看我的。可是你看这回,虽说头几个月还能见她请安的书信,可是她这回却没能进宫来甚至,这次连九福晋都没来。”语琴也是皱眉,“九福晋不是说了,没进宫来是要给九爷和福灵安预备赴热河的行装么再说那麒麟保最怕他额娘进宫,就怕他额娘说要带他出宫,家去;九福晋便说也省得那孩子闹,便不赶在这会子进宫来,等满月了再来请安么”婉兮眼帘轻垂。“我不信。”语琴便也说不出话来了。其实她也不信,只是没想深究。婉兮深吸一口气,抬眸望住窗外。因是盛夏了,窗外廊檐下已是垂下竹帘来遮蔽阳光,故此这一眼看出去,已经并不能够直接看见那青碧的高天。便是阳光,也都被竹帘的缝隙切割成无数细碎的丝缕。那么细,那样无声,围拢在窗前,汇聚在眼底。折射成暖,却也聚拢成了光点涟漪“告诉我,伦珠好孩子,你额娘的身子可好些了便是你们都瞒着我,我也愿意装作被你们骗到可是这会子我的身子已经无碍了,你这会子可以告诉我了。”伦珠跪在地上,却还是抬不起头来。那高大,却仍旧小小的双肩,已是轻轻抖动。婉兮再深吸一口气,“你今年满打满算才八岁多大,皇上没道理在你这个年岁就赏给你蓝翎侍卫。”婉兮说到这儿,顿住,抬眸望一眼语琴。语琴便也明白,婉兮有些话不方便当着伦珠一个孩子的面儿直说侍卫是勋贵家子弟的出身之道,傅家的孩子是都有资格赏给个侍卫的出身。只是伦珠的身份特殊些,傅清的福晋直到如今,都不肯叫伦珠认祖归宗。傅恒也使了不少法子,可是那傅清的福晋只要一听此事便是寻死上吊的,就是不肯承认。说到急了,就非说“二爷已经故去,都无法滴血认亲,你们凭什么非叫我认下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去你们没看他长的那个样儿,根本就是个蛮夷的野种”终究这位福晋也是功臣之妻,无论皇帝和傅恒都无法强压去。故此伦珠便没有一个正式的家世出身,是不能赏给侍卫的。可是皇上今儿却赏给了,而且还是伦珠这么小的年岁那原因,怕是也唯有一个了。语琴想到这儿心都是一颤,忙攥住婉兮的手去。婉兮已是眼圈儿发红,快要控制不住了。语琴心下也是难受,便柔声对那孩子说,“伦珠,你便说吧。这会子便是你还想瞒着,你令娘娘怕也已经猜到了。”“你该知道,你额娘与她本是心意相通,便是这些年被宫墙分隔在内外,可是你额娘便是有个风吹草动,她心下便也都是有感应的。”伦珠那孩子终于抬起头来,已是泪流满面,却不发出声来。只是默默流泪道,“额娘她,是六月间走的。那会子正是令主子身子最要紧的时候儿,奴才额娘便绝不准人告诉了令主子来。”“便是公爷、福晋,还有皇上,都一起帮着瞒着。”“皇上是体恤奴才,这才破例赏给奴才蓝翎侍卫皇上说,便是公爷赏给蓝翎侍卫的时候,都十七了;奴才比公爷,还早了十年去。”婉兮一双手死死攥住语琴,泪扑簌簌地滑下。可是她却也同样没有哭出声来,只一任泪珠儿下坠。伦珠仰头道,“皇上说,虽然我在忠勇公府里,那也是我自己的家。公爷和福晋也能如本生爹娘一样爱护我。可是皇上却还是知道,我额娘最能放心的、将我托付的人,不是公爷,不是福晋,而是令主子。”“所以皇上说,赏给我这个蓝翎侍卫的身份,也方便我进宫行走。况且我今年实岁才七岁,还不满十岁,依旧方便在内廷行走便还能叫我在令主子跟前儿行走几年,也叫令主子和我额娘,都能放心。”婉兮使劲儿地抹一把眼泪,伸手将伦珠拉起来,搂进怀里来。“好孩子,你别难受。我还是更喜欢你刚进来,一抬头冲我那么乐了的小模样儿我啊,你别看我哭,可是我没事儿,我不伤心。我知道你额娘早在你阿玛去了的那一年,她的心已经跟着你阿玛去了。”“她能多留在这人世这几年,都是为了你啊。如今你也长大了,你额娘可以放心地离开,去寻你阿玛去了好孩子你啊,也别伤心,你在这世上,还有我呢。”“就叫你额娘跟你阿玛,好好儿地团聚去吧。咱们都会好好儿的,是不是”伦珠这一刻,终于扑进婉兮的怀里,放声大哭。婉兮用力屏住呼吸,死死忍住眼泪,回眸朝语琴一笑,“我真没事儿。玉壶比我大十岁呢,如今都是四十多岁了,这个年岁便是走了,也不意外。”“陆姐姐,如今咱们也都到了这个年岁,便是看这人间再多的长离别,也应该看得淡,更看得开了,是不是”第2256章六卷296、3更毕语琴便也叹了一口气,散淡而笑,“可不是嘛。如今咱们也都这个年岁了,说句不好听的,便是咱们自己的年月,还能有多少了呢”“小前儿,自己年岁小,便看见的多是新生;如今年岁到了,便看见的更多,反倒是身故”婉兮点点头,“看得多了,便待得到了咱们自己的那一天,也都不害怕了。因为这世上本就是有新生,又故去,才是新陈交替、往复循环。”婉兮用手背抹去脸上泪痕,“故此,从这一回开始,咱们便都学着,不伤心了。”婉兮深吸口气,垂眸望着伦珠,“也怨不得九福晋、篆香她们都没办法进宫来,是因为她们都在替你额娘忙着身后事,是不是她们身上还带着孝,故此怎么都不便进宫来见我。算来算去,便是皇上,也都只将这差事放到你肩上,由你来见我了。”伦珠含泪点头,“这也是额娘临去时候嘱咐的额娘说,最最遗憾熬不到看一眼第三位小主子落地儿,不能等看一眼小主子再走额娘便攥着我的手,叫我一定进宫来亲眼看看主子,看看小主子额娘在天上,也会借奴才的眼,看一眼主子和小主子去,这便也能安心地走远了。”婉兮说好了不哭,这一刻尽管泪水还是涌满了眼眶,却还是极力地忍住。“好,好孩子,我带你去看啾啾她是九公主,我刚给她定了小名儿叫啾啾咱们也叫你额娘在天上也能看见,也好叫她安心。”这会子九公主已是上了悠车了。按着满人的规矩,上了悠车的孩子,是不能再随便儿抱出来走动的。婉兮便亲自下炕,攥了伦珠的手,走到西边暖阁,九公主的卧房里看。九公主原本在悠车里安安静静地睡着,悠车上还垂下樱草色的轻纱来,罩住那悠车。悠车本是红漆的,外有金银彩绘,用螺钿拼出“长命百岁”的吉祥话儿和纹样。这样金碧辉煌的红漆悠车,配着樱草色的纱帐,越发显得那躺在悠车里的小婴孩儿,粉白玉雕般地纯净无暇。九公主原本睡着,说也奇怪,当婉兮攥着伦珠的手走过去,她也不知道是听见了动静,还是母女连心的感应,竟是缓缓睁开了眼睛。婉兮立在悠车前也是笑,俯身柔声对她说,“你还小,你那小眼睛现在还看不清厄涅呢。那你是怎么知道厄涅来了”九公主仿佛笑了,张开樱桃花瓣儿是的小嘴儿,慷慨地露出小牙床。奶口嬷嬷便笑,“便是眼睛看不见,公主也必定忍得令主子的嗓音。终究曾经十月怀胎,母女两个相依相偎,令主子也没少了与公主说话,公主即便离了令主子的身子,这便也能记得令主子的声音呢。”婉兮点头表示同意,“不光声音,也有身上的味道。这些便是小孩子眼睛看不见,也足以分辨人儿了。”婉兮说话的当儿,悠车里软软的婴孩儿,下意识伸出手来,却是正好抓到好奇地凑在悠车边的、伦珠的鼻子。伦珠都没敢动,便是鼻子被捏住了喘不过气儿来,却也忍着。这便当婉兮与嬷嬷说完话,转头回来看时,伦珠的脸都憋红了。婉兮一惊,又是一笑,忙伸手,捋着九公主的小手指头,一根儿一根儿给轻轻掰开,“哎哟,才下地儿几天,就这么霸道啦。这是伦珠哥哥,你连气儿都不让伦珠哥哥喘了不成”也不知道是不是婉兮的手劲儿略微大了,还是怎么的,九公主的小手被掰开,她竟哇地一声哭起来了。嬷嬷赶紧上来推着悠车哄,婉兮也有点愣神儿,“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哭呢”嬷嬷推了好半天悠车,可是九公主还是哭。婉兮垂首仔细寻思了会儿,忽地一回头,望向伦珠,“藏香”伦珠没明白什么意思,却还是赶紧答,“令主子说的是,便是藏香索价颇高,可是因为额娘要祭奠阿玛,愿意用藏香的缘故,故此公爷和福晋都说,便是忠勇公府里旁人不用,也都将所有的藏香尽着奴才额娘用。”“额娘每次给阿玛上香,奴才便也必定陪在身旁。久而久之,奴才身上便也都染满了藏香的气味儿也是福晋疼奴才,便是奴才身上的衣裳,每回浆洗完了,也都是用的藏地香料来熏香。”婉兮这便笑了,轻轻一拍手,“那我知道了,就是这个缘故。这个小东西啊,怕是喜欢你身上的藏香味儿。”这个味儿还不仅仅是礼佛时候所燃烧的那种藏香的味道,而是上好的沉香,以梨汁儿浸泡透了之后,再隔着玉片加热后,传出来的那种香味儿香甜、细软、又带着梨子的清凉,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