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婉兮圈进怀里,“爷倒是希望能见着你胖起来些。这些年太辛苦你,叫你总不见胖。”婉兮故意起身在皇帝面前转了个圈儿,“这显得奴才身姿轻盈,又有何不好”皇帝急忙一把给抓回来,“身姿轻盈是好,可是爷却怕你被一阵风给吹跑了”婉兮便笑了,伏在皇帝心口,“瞧爷说的,奴才变成飞燕了不成奴才可做不到的,奴才便是怎么瘦,都有一个铅坨儿坠着奴才呢这铅坨儿啊,就是皇上,就是咱们的孩子们。”“有了这个铅坨,奴才便哪儿都不去。任凭什么东南西北风,都吹不走奴才。”皇帝却还是将婉兮箍得那么紧,不肯松手。这一晚皇帝小心地与婉兮缱绻,忌惮着她失了孩子之后的身子。婉兮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太过困倦了,还是因为皇上格外温柔的对待,便觉今晚的身子格外的柔软、延展。便是皇上摆弄个什么形儿出来,都能随心所去。皇帝越发动情,亢扬之情无法平抑,一径轻啮她耳珠,沙哑地一遍又一遍低喃,“你将爷都给吞进去了。你那么小,怎么可能将爷囫囵个儿地都吞下去了”婉兮又是困倦,又是忍不住笑,总归只叫自己的身子化为柳絮随风一般,腰身款摆,引小舟直入藕花,深处,更深处缱绻了好几回去,夜已然更深了。只是因为今儿是正月十五,民间也开了夜禁去,故此这京师的上空远远地还能听见不知何处传来的炮仗声响。距离远,那声音也不大,只是“哒”地一声又一声,响起在辽远的夜空之处。有了这声响,便显得这晚的夜色,更为宁谧、温馨。婉兮累得睁不开了眼,连腰都扭不动了,只是还舍不得就睡死了,这便靠在皇帝怀中,抬手摸着皇帝下颌上的胡须。窗玻璃上轻响。婉兮这才用力睁开眼,“爷,怕是魏珠他们有事。爷去看看吧。”皇帝不耐起支起身子,撩开帐子问,“什么事”窗外簌簌动了动,却没人直接回话;少顷还是玉蝉端了灯进来,在暖阁的隔扇门外轻声回话,“魏总管不便在窗外回话,这才委了奴才进来转奏回皇上,魏总管说,今晚上是十五,皇后主子那边儿来人问了好几回,看皇上回没回九洲清晏呢,说皇后主子亲自熬了醒酒汤”婉兮的困倦便醒了一半儿。“奴才忘了,今晚上是十五爷今晚理应去看主子娘娘。妾身失了规矩。”皇帝轻哼一声儿,“哪儿来的毛病这些年都不再论什么初一、十五的规矩了,她今年怎么忽然又提起来了”婉兮眼前又是坤宁宫家宴那晚,两人的手碰撞之时,那拉氏那一脸的嫌恶。婉兮轻笑一声儿,“或许今年,主子娘娘格外想念爷的恩宠吧终究今年是爷的五十万寿,主子娘娘便格外在乎与爷独处的时光。”皇帝哼一声,“就说朕今晚看完火戏,又与宗室、外藩喝酒喝多了,已经睡下,叫不起来了。皇后的醒酒汤叫九洲清晏的人先收下,放着就是了。”玉蝉便又出去传话,稍后又回来。“回皇上,魏总管之前已经这样支应过皇后主子宫里人可是皇后主子说,就因为知道皇上今晚儿高兴,酒喝了不少,这便怎么都不放心。非要亲眼看见皇上,亲手伺候皇上服下醒酒汤,这才能安心。”婉兮听得忍不住笑,背过脸去,轻轻推皇帝。“爷便去吧。也难为皇后主子,这样天寒地冷、三更半夜的,还在不眠不休地等着皇上。”皇帝皱眉,“叫她等若等不得了,九洲清晏里又不是没有旁的围房,叫她径自去安置就是”第2318章七卷3、冷暖六千字毕婉兮抬眸望住皇帝,也是轻轻一笑。回头吩咐玉蝉,“夜里寒气重,你叫外头上夜的内监们,在廊庑下的小炭炉子里,温几吊子黄酒来。”玉蝉忙答应一声儿,到外头吩咐了。用小吊子温酒倒是快,不多时便好了,玉蝉将小银吊子装的黄酒送进来。婉兮却笑,“不要银吊子的,换成白锡的。皇上喜欢白锡酒器里烫的酒,喝起来甜。”皇帝凝视婉兮,唇角轻挑。婉兮含笑迎上皇帝的眼睛,“爷今晚大宴宗亲、外藩,又在山高水长看火戏,散了的时候已是子时前后了,上了奴才岛上来,都已是过了子时了。”“这会子天都快亮了,爷原本来的就晚,更是到此时还没得歇息。不如喝一口黄酒,散散寒气暖暖胃,安安稳稳睡一会子,天亮了也好继续处理政事。”婉兮伸手轻轻抚了抚皇帝的胃,“爷今晚酒宴上虽说也喝了不少的酒,可是这会子奴才给爷预备的不是白酒,是黄酒。黄酒度数低,烫暖了,喝起来便不伤身子,只为叫爷能稳稳当当合一会儿眼。”少顷玉蝉将白锡吊子烫好的酒也送进来。婉兮亲自接过,给皇帝分酒,回头嘱咐,“方才你们用银吊子烫好的那些,也别糟践了。外头上夜的太监们也都冷了;你也这么里里外外走了好几回,也染了寒气。这吊子酒,便你们拿去分分都尝尝吧。”“宫里虽说有规矩,当值的时候儿不准你们动酒;只是今晚是元宵,民间的宵禁都止了,你们浅尝一口,倒不打紧。”玉蝉忙含笑行礼谢恩。婉兮将玉蝉拽过来,在耳畔轻声道,“额外多热一壶,给皇后宫里的人送过去。”玉蝉惊讶扬眸。婉兮淘气地眨了眨眼,玉蝉便也笑了,这便告退而去。婉兮回头,从自己炕衾的小抽匣里掏出自己永寿宫那专有的糖渍海棠果来,拈了两颗放进酒盅里,递给皇帝。烫好的黄酒,里头添两颗海棠果,酸酸甜甜,格外好喝。皇帝眯眼凝视婉兮一眼,忽地坏笑凑过来,伏在婉兮耳边,沙哑道,“何必要酒若你肯叫爷再啜你下边那儿一口,爷自然就醉了,必定睡得最香。”婉兮深吸一口气,脸颊已红,却还是伸手直接拿过酒盅来,仰头将那杯酒喝了。她妙眸染了酒意,轻轻而转,“这样儿,爷少待片刻,等它流转下去了,爷就能美酒与琼浆,共饮了。”皇帝喉头一梗,已是霍地扑过来,将婉兮紧紧覆住。这一晚,“九洲清晏”岛上,格外的冷。后湖已然冰封,那从后湖上吹过来的风,便也仿佛裹了冰碴儿一般,打在脸上都是割肉一般地疼。那拉氏站在廊檐下,望着东边儿。“天然图画”就在“九洲清晏”的东边儿,天光的熹明也在东边儿。故此那拉氏往东边儿看过去,看见的不只是夜色熹光之间影影绰绰的“天然图画”,更有东边儿天际那一点一点亮起来的天色。终究这一晚,还是白等了。塔娜已是不知第几次出来劝那拉氏,这回更是将重新烧好了炭的手炉捧出来,塞进那拉氏的手筒子里,小心摸着那拉氏的手,生怕那拉氏冷着。那拉氏冷笑一声儿,“这么点子冷,又怕什么我穿着大毛的衣裳呢,又有手炉和脚炉,身周左右还有宫墙遮风;与满人先祖在关外爬冰卧雪比起来,已是不知道暖和了多少”“我是满人的格格,我的骨子里便没有怕冷二字”塔娜与德格对视一眼,只能低声再劝,“天已经要亮了。待会子皇太后便要起身,主子还得过去伺候这会子不如还是进内眯一会儿,好歹暖暖手脚。”听到皇太后,那拉氏只得蹙眉,霍地转身,终于回到了围房内。一进内,便瞧见了桌上摆着的温酒壶。各宫的器具都有各宫的标记,那拉氏一瞧那酒器,便气不打一处来,“她想得倒周到不光送酒来,还送了温酒壶,连同炭火底子一起送来。天亮了,她的酒却还没冷”塔娜也忍不住咬住嘴唇,“令贵妃也欺人太甚便是她不说,咱们谁不知道皇上是去了她那边亏她还要特地送酒来这不是挑明了的显摆,又是什么”那拉氏缓缓坐下来,“酒可暖胃,人则寒心。她这是故意向我示威报复我今晚儿上搅了她的好事儿”塔娜和德格又对视一眼,德格忙上前帮那拉氏褪下披风,又到外头,叫负责地笼烧炭的太监,将地笼里的火烧旺些,叫暖阁地面和墙壁里能更多些暖气。塔娜则低声道,“其实主子今晚又是何必非要与她置气今晚皇上大宴,再加上火戏,散了已是晚了。便是皇上回来,主子陪皇上的时辰,也只剩下半个晚上。”“便是将半个晚上给了令贵妃去,又能怎样主子若能忍下来,说不定皇上十六的晚上,反倒能早早来陪主子到时候,那便是一整个晚上呢。”那拉氏霍地垂头,目光森凉凝视着塔娜半晌,便忽然大笑了起来。“一整个晚上塔娜,可能么”那拉氏的目光由森凉里,沁出了痛楚来,“从永璟没了之后,皇上已经有多久再没来陪过我了那些个夜晚加起来,到如今已经累计到了一个什么数目去,你们可还数的清”塔娜黯然垂下眼帘去,不敢再说话。那拉氏仰起头,目光撞上墙壁。那里是烛光与炭盆里的微光,一同将她的身影描摹勾勒出来的形状。多少个夜晚,她睡不着的时候儿,便是这样看着墙上的影子。她自己一个人的影子。身子可以被温暖,被皇后的明黄袍服、东珠朝冠包裹起来;可是,影子不能。人变成墙上的影子的时候儿,便是什么尊贵的身份,什么华丽的冠服都无法叫那个影子看起来哪怕不再那么凄凉一点点她看着墙上的那个孤零零的影子,笑起来。“我当然知道,这十五的晚上只剩下一半儿,我便是抢来了,又能与皇上在一起多久我是可以退一步,等着皇上自己心下歉疚,不要十五的晚上就要十六的可是十五的晚上,是属于正宫皇后的。哪怕就只剩下一半,那也依旧是属于天子正宫的我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要将它拱手让人”“便如正宫之位永远不能相让一样儿,这十五的晚上,我是可以争不过,但是永远别期望我会主动拱手相让”“我没那个好脾气,这正宫之位也容不得我对一个辛者库下的奴才那么卑躬屈膝”主子若此,当奴才的心下如何能舒坦塔娜哀哀望着那拉氏,忍不住轻声道,“主子,今年是皇上的五十万寿。”那拉氏细眼便是狠狠圆睁。“皇上五十岁了你想提醒我什么”塔娜一颤,忙伏地,“奴才多嘴了。可是奴才,一颗心都是为了主子。”那拉氏却笑了,垂下眼眸盯住了塔娜的头顶,“你想提醒我,皇上五十岁了,对女人的兴致便没那么足了,是不是那皇上怎么还去了令贵妃那儿”“又或者你是想提醒我,皇上五十了,我也四十多了可是四十多了又怎样,便是有些苍老了,可是谁说就不能侍寝了宫里的规矩,嫔妃五十岁才撤下绿头牌,不再侍寝;我便是四十多了,可是却还没到五十岁呢,你替我着什么急”五十岁是后宫女子的一道门槛:皇帝的嫔妃五十岁之后不可再侍寝,要将侍寝的机会留给尚能为皇家开枝散叶的年轻嫔妃去;五十岁,也是先帝留下的太妃们才可单独与皇帝见面的年岁也就是说,五十岁在宫里成为女子失去生育功能、生育机会的一个标志。那拉氏此时已然年过四十,虽说还没到五十岁,可是随着年岁向那道门槛越挪越近,她的心下便也越发惶恐起来。“你以为我是为了自己,才又想去争宠不是,我是为了永璂。我此时所做的一切,都还是为了永璂啊”那拉氏垂下头去,眼角哀哀涌起水雾。“小时候儿,家里人都说多子多福,这是对一个家族的繁盛而言;对于咱们自己来说,多一个兄弟姐妹,便能在这世上多一个依靠。”“阿玛和额娘总有老去的一天,等双亲升天而去,能在这世上帮衬着咱们的,就剩下手足兄弟了。可是永璂呢,虽然贵为大清嫡子,可是终究这会子唯有他自己一个人啊。”“坤宁宫家宴的那个晚上,我看着他领头跪在皇太后面前。他是嫡子,他跪在第一排,自没人敢与他并列;可是他就是那么一个人啊,而他背后,则是黑压压一片的皇子皇孙每个人都抬眸盯着我的永璂,每个人都虎视眈眈着他身为嫡子所独有的地位”那拉氏说着,抬手揪紧了心口。“我便觉得好揪心,从未有过的莫名的害怕去这样的害怕,是从前没有过的;可是如今永璂九岁了,长大了,我便反倒越发害怕起来。”“等他过了十岁,等他需要与兄弟真刀真枪争夺起来的时候儿,谁与他站在一处,谁能跟他相依为命”那拉氏的指尖儿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便是那个出继了的永瑢,他好歹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呢还有四阿哥永珹,他下头还有老八、老十一两个本生的兄弟”“便是永琪,虽说他也是自己一个儿,可是他年岁大了,此时有了老婆和孩子去就我们永璂,虽为嫡子,却是孤零零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