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姑姑去”婉兮眼前一阵发黑,身子便是一个摇晃。幸亏身边儿有迎手枕,婉兮一把掐住了,这才勉强稳定住身形。“贵妃主子”高云从也是一声惊呼,连忙膝行上前,想要扶住婉兮。婉兮却自己稳定住,缓缓抬眸,却是死死盯住高云从。“是谁是谁不肯放过他们,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还要叫他们生死永隔”高云从还从未见过贵妃主子这般模样,便更是惊得两肩直颤,“奴才那会子只是见八阿哥到皇上面前哭诉想来那设计之人,必定原本是冲着八阿哥去的。奴才除了听说毛团儿爷爷和二妞姑姑之外,还听见了瑞贵人主子位下的官女子之名”婉兮笑了,笑声那般苦涩,“冲着你八阿哥去的可是二妞是我宫里人,翠鬟也同样是我宫里人所以那人不过是打着冲着八阿哥去的旗号,可内里还都是瞄着我罢了”高云从这时候儿已是不敢不小心回话,这便仔细想了想,道,“奴才脑袋笨,一时想不到如贵妃主子这般多去。奴才只是想,那时候儿盯着八阿哥不肯放的人,究竟能有谁。”“奴才忖着,兴许都是皇子之生母的缘故。那奴才便豁出命去猜猜,怕是一个是咱们皇后主子,另外一个就是五阿哥的生母愉妃主子了吧”婉兮眯了眯眼,“你说的没错。若从皇子而论,愉妃自是将永璇当成眼中钉;可是,想来他们母子也不该忘了索绰罗家的英媛,也是永琪的格格呢若当真捉着翠鬟的事不放,必定牵连你瑞贵人主子去,那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去”高云从便大气儿都不敢出了,“那,就,就只剩下一个人,就、就是皇后主子了。”心里的疑问终于有了轮廓。冤有头,债有主,已是大约明白该朝谁去讨债,婉兮这便已是平静了下来。婉兮挽了挽袖口。这杭州的闰二月,已是暑气微生了。“还有一个人虽说愉妃和永琪未必想要牵连玉蕤去,可是永琪的嫡福晋鄂凝,却未必不肯。”高云从趴在地上,不敢出声了。婉兮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之后,脑筋已是迅速运转。“高云从,我再要你一句实话这后宫里,你除了将话说给我宫里人听之外;还有哪个宫里,是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高云从张大了嘴,宛若搁浅的鱼。婉兮不客气地一声冷笑,“都到这会儿了,你还想瞒着或许你自己是想着了自保的法子,倒不用我替你担待了吧”“又或者说,你心里自以为还能找个比我更有本事的靠山去”婉兮在后宫中,已经居贵妃之位,仅在皇后那拉氏一人之下。故此婉兮这话茬儿,已经直接指向了那拉氏去。高云从何尝不明白婉兮此时这句的警告之意去高云从为难得有些龇牙咧嘴,却不得不承认,“贵妃主子明鉴奴才,奴才也是人在屋檐下,皇后主子终究是正宫国母啊”婉兮深吸一口气,“你们有你们的为难,我倒不怪你。可是,此时便是因为二妞的事,我与她也已是注定势不两立去。那这会子,你便不能首鼠两端,你必须要在我跟她之间做一个抉择去”婉兮倏然扬眸,眸光如钉,“高云从,是你自己方才红口白牙地说,你视二妞为亲母若有人害死你的母亲,你却能袖手旁观,甚至反而助纣为虐么”高云从又是浑身一个激灵,伏在地上,半晌都起不来。话是他自己说出口的,如今被贵妃娘娘给叨住了他若不答应,这便摆明了注定作茧自缚。他哽咽着豁了出去,“贵妃主子说得对,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更何况我心里是将二妞姑姑当成亲娘的奴才,奴才选贵妃主子,奴才这条命都是贵妃主子的”婉兮微微垂首,缓缓抬头,朝高云从招了招手。高云从膝行上前,婉兮低声问,“乌什的事,你与皇后也说了么”次日是闰二月初九,皇帝已然守口如瓶,并未针对乌什之事颁下半个字的旨意来。就仿佛,皇上压根儿还不知道此事发生。这日未正下午23点皇帝在西湖行宫进晚膳。仿佛难得高兴,皇帝还特地召那拉氏、婉兮、语琴三人作陪。此次随驾主位六人,两位常在没资格陪皇帝用膳;其余嫔位以上却是四人。可是皇上今儿单招了她们三人来,唯独缺了一个容嫔。那拉氏和婉兮、语琴三人进来,一看这情形,其实三人心下多少都有了数儿。语琴先打破沉默,含笑向皇帝蹲身行礼,“圣驾再抵江浙,便是到了妾身的娘家。妾身听闻江南大臣、商人等纷纷向皇上进献当地菜肴。妾身这便也凑热闹,特地亲手为皇上预备了一品全猪肉丝,还望皇上不嫌弃妾身厨艺粗陋。”皇帝含笑点头,命人摆上来。那拉氏却不愿意听语琴这般主动献殷勤,这便哼了一声儿,“皇上今儿怎么没叫着容嫔啊”那拉氏得意地瞟了皇帝一眼,“难不成皇上也是因为她们回部又反叛了,故此皇上便也要迁怒于她去了”那拉氏话音落地,殿内微微一静。婉兮与语琴对视一眼,婉兮垂首轻轻一笑,“妾身倒斗胆抢了皇上的话把儿,先回主子娘娘一声儿”婉兮说罢妩媚望住皇帝,“皇上,可准妾身如此放肆”皇帝轻哼一声儿,“朕倒也好奇,你想说什么。”虽说婉兮今年也三十九岁了,可是在座四人当中,婉兮还是年纪最小的。故此婉兮倒是不掩娇俏,“回主子娘娘,都是陆姐姐淘气她今儿啊给皇上进什么菜不好呢,偏偏预备了全猪肉丝”“主子娘娘听听,便是要用猪肉做菜,也不用非要做全猪肉丝啊,那当真是半点儿旁的都不放了去了”婉兮说着举袖掩唇,轻轻拍了语琴手臂一记,“就因为陆姐姐这番淘气,容嫔这便怎么都不便来了”容嫔出自回部,信仰之中,猪是这世上最为肮脏之物,故此不仅不食猪肉,便是触碰到猪,甚或就是闻着猪肉的味道,都是不洁。若有容妃入席,那这桌上却摆了“全猪肉丝”去,那便是最最蔑视容嫔的做法儿。故此,既然有这样的菜在,容嫔便是豁出去违抗皇命,也是绝不肯来的。皇帝便也笑了,冲婉兮点头,“嗯,不愧这后宫里是令贵妃最了解、最体谅容嫔去。也就是因为今儿的晚膳,便是没有庆妃进的这道全猪肉丝,也还是有旁的大肉、大油做出来的菜。朕这便自不能叫容嫔来了。”婉兮含笑道,“便是容嫔不能来,还请皇上别忘了容嫔去。”皇帝一笑,这便吩咐叫随驾的回人御厨单独做一味晾狍子肉,赏给容嫔去。狍子偶蹄,食草,与羊相似,故此狍子肉容嫔可以吃瞧婉兮这般了解容嫔,又在皇帝面前顾着容嫔去,那拉氏听得刺耳,这便冷笑道,“庆妃不是令贵妃多年的好姐妹么怎么今日为了容嫔,令贵妃竟然连庆妃进的菜也给非议了去”“究竟是多年姐妹情都只如纸薄,还是令贵妃也是个喜新厌旧之人”婉兮眸光微微一寒,转头望过去,却是报以清亮一笑。“今日主子娘娘却应该是高兴的啊,因为皇后是最爱吃猪肉的皇上方才都说了,这席面儿上本不少猪肉、大油烹制的菜肴,皇上这么预备,自然不是为了容嫔,那便自是为了皇后娘娘的”“便是陆姐姐,今日特地准备这全猪肉丝,何尝不是为了主子娘娘的喜好”那拉氏陡然扬眉。虽说令贵妃的态度有些不驯,可是至少令贵妃这话说的,倒是叫她颇有些受用。她便暂且不搭理婉兮,只抬眸望住皇帝,亲近一笑,“令贵妃说的可对皇上今日预备的席面,当真是为了妾身么”皇帝扬了扬眉,虽说不置可否,却还是点了点语琴进的那道菜。“皇后既然喜欢,那庆妃所进的这道全猪肉丝,便赏给皇后。皇后留着一人享用好了。”语琴在畔听着,仿佛事不关己。这会子才起身微微半蹲,“这是妾身的荣幸,还望主子娘娘不嫌弃。”那拉氏也没想到皇帝竟然将语琴进的菜,就这么直接赏给了她去,倒叫她坐在座儿上咂摸了半晌,却也一时没法儿捋请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那拉氏这便只是讪讪清了清嗓子,“那妾身就多谢皇上厚爱。”既是皇上赏下的菜,那拉氏当场就伸筷子品尝。皇帝盯着那拉氏,不慌不忙幽幽道,“皇后是如何知道西域又乱了的”那拉氏一口猪肉丝入口,还没等咽下,这便吓了一跳,猪肉丝便都堵在了嗓子眼儿里。她着急说话,肉丝偏又难缠,上不来下不去的,都缠绕在嗓子那了。她被呛得咳嗽,咳得惊天动地。婉兮和语琴都用“杯挡”向前,帮皇帝遮住,以免那拉氏喷出什么来,再溅了皇帝一身。皇帝唇角还挂着微笑,可是长眸眼梢儿却已是凝了一点微寒。“皇后慢慢儿说。朕有的是时辰,朕舍得工夫,必定等皇后一个字一个字都说清楚喽。”那拉氏心下又是一颤,倒也一使劲将嗓子眼儿里堵着的猪肉丝都给吞下去了。她大口吸气,不服输却又小心地凝住皇帝的眼。“皇上竟不高兴了难道说皇上是觉着,我这个大清国母、正宫皇后,不应该不可以知道西域回部又乱了去的”见那拉氏又端出了她那张中宫的大盾牌来,连皇帝都忍不住笑了。“朕只是好奇,这信儿朕还从未在外头说起一个字呢,皇后这样一个深宫妇人,又是从何得知的难道说西域刮来一阵大风,恰好吹进皇后的耳朵里去,叫皇后远隔数千里之外,便生出了顺风耳不成”第2514章八卷20、你们合伙儿欺负我婉兮听着皇帝的话,觉着有趣儿,不由垂首一笑,“既然主子娘娘有这样一双顺风耳,那也正好,倒是不用回部各城的办事大臣,还要六百里加急往杭州来给皇上送战报了。”“杭州距乌什,地遥九千多里,便是用六百里加急,也要走十多天去。乌什出事,皇上此时必定忧心,正愁没办法立时得到西北战报呢。”婉兮抬眸静静盯住那拉氏,敛起笑容,眉眼之间挂满凝重,“妾身倒也要请主子娘娘赶紧登高一听,帮皇上将西北军情听个清楚,也便皇上早定大计”那拉氏窘得满面紫红,怒而起身,指住婉兮,“大胆令贵妃,你诋毁中宫,该当治罪”皇帝长眸幽然,唇角轻挑,“皇后这是做什么朕还在这儿呢”“况且方才令贵妃的话,朕也都听着呢,倒没听出来她哪儿说错了”皇上又这么当着她的面,罔顾她的中宫威仪,明明白白地偏袒这个辛者库汉姓女那拉氏紧咬牙关,“皇上难道没听见么,她叫我登高一听,代替西北六百里加急递送战报呢”皇帝倒是扑哧儿笑了,“哦,她这不过是就着朕方才说皇后有顺风耳的话茬儿说呢。”“这顺风耳是朕说起来的,皇后要是觉得刺耳,冒犯到了你,那你也只管来跟朕说,又何苦找令贵妃的不是去”那拉氏怒火中烧,“那我便请皇上收回前言去没的叫一个辛者库的贱人这般侮蔑我堂堂中宫”“贱人”婉兮桀然而笑,“主子娘娘是将妾身这大清贵妃、皇子公主生母,称为贱人那主子娘娘看不起的究竟是妾身,还是这大清后宫,抑或是皇上的血脉去”皇帝长眸之中也涌起雾霭,那雾霭是愠怒。以皇帝的涵养和克制,此时却都已经无可掩饰了。皇帝伸手,将手搁在膳桌上。有些不耐地敲了敲,“皇后,你还没回朕的话你这般羞侮令贵妃,不过是为了顾左右而言他,想要避开朕的问了”那拉氏紧咬牙关,“我倒不明白,皇上为何非要追问此事西北出事,回部辜负圣恩,再度反叛,这样的大事,我这个当中宫的,难道不应该关心,难道不应该知道么”皇帝长眉陡扬,“皇后,朕暂且没说你是否应该知道;朕这会子是在问你,究竟从何处得到这个消息的这个信儿,朕还在留中不发,皇后既然抢先知道了,那必定是皇后在朕的身边儿安了眼线”语琴垂首轻哼一声儿,“都说夫妻同心,皇后却又为何要在皇上身边儿安排自己的眼线去怎么着,皇后娘娘敢情是想监视皇上的一举一动,将皇上当成皇后娘娘的禁脔,还是囚犯啊”“你给我闭嘴”那拉氏恼羞成怒,叉腰指住语琴,“令贵妃尚且没资格在本宫面前说话,你还只是身在妃位,又从无所出,你就更没这个资格”皇帝幽幽扬眉,“皇后错了,庆妃此时抚养小十五,情分上已是母子。”那拉氏冷笑,“情分上已是母子可是生下皇子,晋位、得赏的是谁呀,难道不是生母令贵妃,却反倒是庆妃不成再说了,说什么养母堪比生母,皇上也不看看,如今每日早晚,那十五阿哥却是第一个给谁来请安”婉兮静静听着,倒是与语琴相视一笑。她们之间的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