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务府的事儿,还能倚仗谁去从前是有瑞贵人,瑞贵人有德保这么个当内务府总管大臣的阿玛;如今瑞贵人没了,皇贵妃也不便直接去找德保去那,相信皇贵妃自然会想到她来。她是汉姓包衣的出身,且母家祖籍跟皇贵妃一样都是沈阳,更重要的是她阿玛四格也是总管内务府大臣呢。与瑞贵人这个满人包衣比起来,她其实更有资格与皇贵妃亲如一家去。永常在满意地笑笑,回头吩咐观岚,“去,回给我阿玛,叫我阿玛写封亲笔信叮嘱我叔叔满斗去。皇陵村那个二妞的墓上,得由我叔叔亲自经管着。务必叫四时素果、香供不断。”观岚便也抿嘴一笑,“奴才这就去。”婉兮撇了皇帝,独个儿先回圆明园去了。不想在自己位下人面前失态,进了“天地一家春”,这便直奔寝殿去,将暖阁门关了,独自呆着。玉潭自是将玉蕤罹难的事儿说与众人去,大家听罢都呆住。片刻之后,整个“天地一家春”已然个个儿都成了泪人。可是大家却都只能默默落泪,并不能抱头痛哭去。终究明儿就是皇贵妃主子册封礼的好日子,又如何能叫“天地一家春”悲声一片呢玉蝉等人尚且能自持,掉了泪之后赶紧收住;可是原本伺候玉蕤的翠袖、翠鬟等人,却是怎么都无法控制住自己了。翠鬟将翠袖拽进耳房,这便伏在翠袖肩上泪如雨下。“怨不得主子忽然都说要安排咱们两个出宫,原来主子是早已定下了这样的主意去。还有今儿,主子去畅春园,咱们两个谁都不准跟去主子这是不想连累咱们两个。”翠袖也哭,“谁说不是呢可是主子这又是何苦咱们伺候了主子六年去,这便一颗心都跟着主子,哪里还怕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去”翠鬟紧咬嘴唇,眼中却已是坚定。“翠袖你尽管出宫去吧,总之我是不肯出去的。主子这些年也无所出,将来又叫谁人替主子守墓去我等皇贵妃主子册封礼忙完了,就去跟皇贵妃主子求恩典,叫我去陪着咱们主子去我情愿一辈子都替主子扫墓、供香。”翠袖一听,方缓了的泪,便又落得急了。“你个傻丫头,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主子原本就最放心不下你,总说你这人原本一颗七窍玲珑心,却偏生了痴念去,凡事爱认死理,就是不知道给自己留一分余地,对自己好一点儿去。”“若论与主子之间的情谊,我又哪里就比你少去便说守墓之事,我也自然去得可是你以为,便是你去给主子守墓了,主子就不知道你其实是在躲什么呢”“若你当真去守墓去,别说主子,就连我都得觉着,你才不是真心诚意为了主子,你还是为了逃避八阿哥”“翠袖你胡说什么”翠鬟又羞又恼,又是心下愧疚,这便泪珠子又一串串跌落下来,“八阿哥怎么跟咱们主子相比我可以不将八阿哥放在心上,我却宁愿将余生都陪着咱们主子啊”翠袖含泪摇头,“主子若还在,一定不肯答应。主子不在了,皇贵妃主子也必定会守着主子的心意,不会给你这个恩典去。”“还有我,我也曾答应过主子,一定要看住了你,不能看着你办傻事去所以,如果我出宫,我非得拉着你一起出去不可。要不,我宁肯也不走了,还留在宫里陪着你、盯着你去”两个女子再度抱在一处,哭成一团。皇帝晚一会子过来时,见到的正是“天地一家春”里这样一副场景。皇帝心下也有些不得劲儿,这便没多停留,大步直接入内。婉兮却没出来接驾,皇帝被挡在暖阁的碧纱橱外头。皇帝忍住一声叹息,故意道,“果然是天地一家春,瞧瞧你们这宫里,人人脸上都挂着两颗桃儿。”皇帝说完,暖阁内却没动静,显然婉兮并不受用,不肯搭理他。皇帝自己回味了回味,也觉有些臊得慌方才那番话,当真并不能开解她的心去。皇帝便叹了口气,扒着隔扇门的花格子,往里头柔声道,“明儿就是你册封的告祭礼,后天就是你册封礼的正日子了。若你也挂着两颗桃儿出去,那该不好看了。”婉兮还是不说话。皇帝挠了挠脑瓜顶,尴尬地赶紧回身叫自己的奴才,“高云从去,跑趟腿儿,叫你皇贵妃主子茶房里的总管记下,从今晚上开始,给皇贵妃和这宫里人,没人都预备几个凉茶包,不叫他们饮用,是为了敷眼睛”高云从都扑腾扑腾地跑出去了,可是暖阁里依旧还是没有动静。皇帝也想过要请语琴、婉嫔她们过来。甚或,可以叫几个孩子过来陪着她去可是终究,这法子治标却不治本。更何况语琴和孩子们若知道了玉蕤的事,怕也会跟着一起难过了去。皇帝这便回头看看左右。一瞧皇帝这眼神儿,玉蝉便连忙带着玉萤等人都退到殿外去,将殿门带上。玉蝉等人只以为皇上怕是又要给主子说些脸热心跳的话去那她们这些当奴才的,自是不便继续留在原地。整个殿内清静下来,皇帝这便也不在隔扇门外徒劳地等着了,他伸开两臂,直接推开了隔扇门,走入暖阁。婉兮伏在炕上,将头埋进被垛里去便整个人看上去更显得瘦瘦小小。皇帝心内愀然一痛,忙上前,坐在炕边儿,伸手将婉兮给揽在了怀中。婉兮的泪再度滑下,她挣扎几次挣扎不开,便举起拳头砸在皇帝肩上。“爷您好狠的心爷对玉蕤不公啊”皇帝轻叹一声,只管将婉兮的身子抱紧,轻声道,“爷是狠心,是对玉蕤不公爷狠心和不公都在于,将她硬是给留在宫里,叫她这些年心下也苦。”“那爷还那么说玉蕤便是玉蕤顶撞了皇太后,又或者说了什么僭越的话去,可是玉蕤的命都没了,皇上如何能再说出那番话来”婉兮越说越急,泪珠儿扑簌簌落下,都打湿了皇帝的脖领去。皇帝忖了忖,委婉道,“玉蕤的遗物,你也替她归置归置。海子里没能打捞出她的遗骸来,可是该入葬却还是得入葬。那便得以衣冠入葬不是”“至于选什么衣冠入葬,总得你来亲自定夺才好。”婉兮听得心尖儿又是一颤,忍不住猛地从皇帝怀中坐直起来。“玉蕤今日刚刚出事儿,爷便要这么早计算着给她入葬的事儿了”这算什么人走茶凉么可是从人走,到茶凉,中间儿还隔着有一会子呢。皇上他至于这么急着就要给玉蕤计算下葬的日子皇帝有些心虚地咬了咬嘴唇,“今年不是正好戴佳氏、慎嫔和福贵人都入葬了么,爷觉着那不如就叫玉蕤也跟着今年一起就入土为安了。”“爷便问了问钦天监,他们正好占得九月吉期。爷觉着那就叫玉蕤九月便也入葬去吧。戴佳氏、慎嫔和福贵人三人都是在闰二月间葬入妃园寝的,说起来那会子皇上带着皇后、婉兮等人都在南巡途中呢,压根儿就没赶上。“跟她们一批入葬”婉兮含泪摇头,“戴佳氏是去年四月死的,到今年闰二月下葬,中间已经预备了十一个月去;慎嫔是去年六月薨逝,距离今年闰二月下葬,中间也有九个月去;福贵人是去年八月薨逝,到入葬之前也还有七个月去”“可是玉蕤呢,爷,今日才是六月初九,爷就急着叫她九月就入葬去”仅仅三个月,如何够去准备一个贵人的墓券,又如何够去准备一个像样儿的丧仪去皇上他怎么可以这么急就不嫌,这样做,太过薄情了去么皇帝也是皱眉,“反正也是衣冠入葬,那又何必计较早几个月、晚几个月去”婉兮急了,伸手便猛推了皇帝一把,“便是衣冠入葬,可是那也是玉蕤的墓券我也将那衣冠当成是玉蕤的精魄去,同样舍不得她那么早就要入土,就要与我阴阳永隔了去”婉兮悲愤之下,用的力气那么大,竟然将皇帝都给推了给趔趄。皇帝这才明白,她的心下实则有多痛。皇帝不敢再造次,忙伸手拉住婉兮,将婉兮又拉回了怀里来。他叫她的头贴着他的心口,用掌心轻抚婉兮的发鬓,压低了声音说,“你笨仔细想想爷方才的话入葬的,只是玉蕤的衣冠”婉兮被皇帝给吓了一跳,仰起头,深深望住皇帝。皇帝再度轻叹,“玉蕤去皇额娘面前,首告那拉氏去了。她是为了护着你,却是犯了宫里的大忌她终究只是小小贵人,以下犯上,别说皇额娘会对她不满,便是消息传出去,宗室王公也自会弹劾她阿玛德保、伯父观保去”“她唯有一死谢罪,才能堵上这些人的悠悠众口,才能保全她母家,才能不连累到你去”婉兮紧紧闭上眼睛,含恨点头,“我明白所以我才事先设法瞒着她,不想叫她知道,不想让她做出这样的事来可是我却还是害了她去。”皇帝道,“她可以以死谢罪,可是该如何死,该死在哪儿,却是有讲究的。她若是回到你宫里,以自裁的方式谢罪,那就糟了。按着祖制,宫中人自戕乃是大罪,不但你宫里所有人都要受牵连去,连她母家人都要一并治罪去。”婉兮点头,心下开始有一扇小小的门,隐秘地、无声地,打开了一条细细的门缝儿去。她的神色自都瞒不过皇帝去,皇帝这才鼓励地点头,继续道,“整个宫里,包括圆明园,她在哪儿自戕都是有罪;却唯有一个地方,她若选择死在那儿,反倒叫一切都还有个转圜的余地去”婉兮心下也是一跳,沙哑道,“畅春园唯有在畅春园,才会叫人相信,玉蕤她不是自戕,而是被皇太后”婉兮说到这儿,不得不生生咽下后半句去。皇帝领情,轻叹着揉了揉婉兮的手。“对,唯有在畅春园,才能叫玉蕤不担了自戕的罪名去,且叫皇额娘有口难辩。”“皇额娘的性子你也知道,她老人家也必定不肯自辩去,唯有硬生生将这事儿给扛下来了。皇额娘又是何等好脸面之人,那她便必定不能为了玉蕤的死,再去责罚德保,以及责怪你去。”皇帝自己说到此处也是无奈地摇摇头,“虽然她心底可能还会为了玉蕤之事责怪你去,但是她心里所想,与表面所行,终究要有所差别。只要这会子皇额娘暂且投鼠忌器,为了她自己的颜面,不拦着你册封礼,那旁的就也都无所谓了。”皇帝轻轻吻掉婉兮颊边的泪珠儿,“从前我也是年轻,总以为凭我的小心,还能叫皇额娘扭转心意,对你能从心眼儿里认可。可是如今我倒已经不做那个奢望了。”“皇额娘不是不喜欢你这个人,如果你只是宠妃,她会接受你;可是当你成为贵妃、皇贵妃,位分已经直逼皇后去,那皇额娘心下便自然要设防了。”“那我如今便也不求皇额娘扶持你去,总归你往后,自有爷亲自护着只要她老人家别在你册封礼的这个节骨眼儿上拦阻,那就够了。”“所以啊我觉着玉蕤这回死的好,死在畅春园里就更能叫皇额娘有苦难言去只要明后两天你顺顺当当行完册封礼去,那便也是玉蕤死得其所、心愿得偿了。”第2535章八卷41、后宫之巅玉蕤出事,尽管皇帝和婉兮自己都并未声张,婉兮宫里的官女子和太监也都各自守口如瓶,可是这后宫里哪里当真有不透风的墙,便到六月初九这日晚间,后宫里也还是都知道了。语琴等人闻讯都赶过来安慰和陪伴婉兮;其余的,也自然有人幸灾乐祸。“今日出了这样的事,倒看她明日还有什么心情行皇贵妃的册封礼去”愉妃自是头一个心下痛快的。就算她没法子拦住皇贵妃的册封去,可是自不想看见婉兮十全十美去。今日出的这回事,自是将册封礼的乐呵给打了一个大折扣去,想来婉兮这头不可能十分乐呵,那愉妃心下就也顺当多了。鄂常在垂首也是冷冷而笑,“可不是么这后宫之首,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一个内管领下的汉姓女,竟然能爬上这个高位,便合该她从册封伊始就不痛快去”愉妃冷了鄂常在有几年了,这回因为鄂凝终于有喜,倒叫愉妃与鄂常在的关系缓和了下来。都是这后宫里无依无靠的人,她们两个的利益终究还是一致的,若她们两个不彼此依靠,还能依靠谁去呢“只可惜,就算出了这回事,皇太后竟还是没拦着,竟叫她的册封礼能顺顺当当地举行去”愉妃说起来还是觉得有些可惜。鄂常在轻垂眼帘,“愉姐姐别急,便是皇太后这会子不拦着,她凭一个辛者库的汉姓女登上皇贵妃之位,威胁中宫,使中宫落得如今的困境她终究会惹来众怒”“况且,皇太后便是没明面上拦着,可是皇太后心里能愿意才怪。愉姐姐别忘了,宫里早有一个兰贵人,如今又要进宫一个小钮祜禄氏皇太后必定要扶持着这两个,一步一步超过皇贵妃去的。再说这两个还都年轻,反倒是皇贵妃她自己也要四十了,无论是皇宠,还是子嗣,她都已到强弩之末,再没什么盼头去了。”“对啊,她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