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再说了,这回张德出事儿,依奴才瞧着,怕都是顺嫔和兰贵人联起手来安排好的,就等着张德自己往里钻,到时候好抓主子一个把柄去”“嗯,”永常在点头,“她们两个成功了啊。我这不是被皇上又降位回常在之位了么我如今这境遇,跟兰贵人当年升了降、降了升,升了再降的经历,快要扯平了。从此我再没资格笑话她去,她要的就是这个。”“那我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得赶紧将失去了贵人位分再复位回来。在这后宫里,唯有贵人以上才是主位;我若连贵人都不是,还有什么将来去”永常在抬眸望向天空,“皇贵妃她不肯帮我,我又没有皇宠,那我能依靠的人便唯有皇太后了。这会子只要皇太后能重新对我好起来,那我什么豁不出去便是要替顺嫔出力去,我也能咬牙忍下来”永常在说完沉默半晌,又是深深叹口气。“再说,便是我再不服顺嫔,可我却也改变不了我自己的家世。我阿玛官职再高,我母家终究也是包衣出身。你见过咱们大清有包衣出身的皇后么”观岚摇头,“当然没有。”“就是啊,”永常在落寞地迈步往前走,“说到底,那皇后之位也注定永远与我无缘。我将来可能达到的最高的境地,也就是皇贵妃如今的模样了。“我既然明白这个道理,那这会子又何必拦着顺嫔继续向上晋位那终究是我拦不住的,我若非要拦着,倒会将我跟皇太后所有的情分都断干净了那我才真是傻了。”“我改主意了。从我决定了要跟皇贵妃争宠那日起,我便不再将顺嫔当成最大的敌人我甚至可以帮着顺嫔,叫她升起来,成为皇贵妃的对手去”永常在望向一旁的花木,“这个后宫啊,就不应该成为一个人的天下。得姹紫嫣红,百花齐放才好,咱们才能找到夹缝,捕捉到属于咱们自己的机会。”第2586章九卷49、一步登天二月初三日,皇帝奉皇太后自圆明园起銮,东巡泰山以及曲阜。这一次同行嫔妃有皇贵妃,庆贵妃,颖妃、豫妃、容妃,顺嫔。在这些随驾的嫔妃里,唯有顺嫔一人是新人。便从这样的际遇上来看,不知内里的人,也已经足够私下里议论,说顺嫔果然是皇上的新宠了。这样的局面,皇太后自是高兴;可是永常在却再一次失去了陪同皇太后出巡的机会,又要眼睁睁看着顺嫔得意,她心下苦楚,却要狠狠摁住,绝不能表露出来。她知道,至少目下,她的立场是与顺嫔在同一边的。顺嫔得宠,她在皇太后和皇太后宫里人面前,都只能表现出高兴来。顺嫔临走之前,永常在还特地用自己的衣料赶着裁制了件披风,送去给顺嫔。“这回皇上奉皇太后东巡,依旧要走水路。这件披风是用石榴红闪金的缎子做成,在这早春的水路之上,水天都是蓝的,两岸新柳轻绿,都说榴花照水,顺嫔娘娘穿这石榴红闪金缎子做成的披风,必定是最为鲜亮好看的。”“顺嫔娘娘在一众随驾的主位中间儿,本就是最年轻貌美的;若再披上这件这件披风,自是如虎添翼了去。相信皇上立在御舟之上,自会在众人当中第一眼就看见顺嫔娘娘去。”顺嫔近来也有些没适应永常在忽然的示好去。这简直是南辕北辙,忽然就直接掉头了,倒叫人很是有些措手不及。可是年轻的女子,能与众位嫔妃一起陪皇上出巡,哪个不想独得皇上的青眼去呢那一件好看的衣裳,便是必备。可是顺嫔也有难言之隐她家世出身是高,可是阿玛爱必达却因犯错,好容易从伊犁回京养病,这时候便不敢再出任何的纰漏,叫皇上再抓住什么把柄去。顺嫔的母家便也不敢再将家里的东西往宫里送,这几年倒叫顺嫔只指着宫里的份例,以及皇太后的恩赏来过活。可是即便是到了嫔位,年例银子也只有二百两,宫里的节项又多,都不够使的。而嫔位的份例衣料,如蟒缎、织金缎、闪缎等贵重的衣料,也每年只有一匹去;她又年轻,爱新鲜,过年刚做了新衣裳,这会子便没的用了。永常在这会子送上的这件闪金的缎子披风,当真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去。“这叫我如何过意得去”顺嫔虽捉住了披风,嘴上却还是推辞,“永常在你的份例本就不多,这一件披风所用的,又是废料极多永常在送给我了,岂非是你自己倒没的穿了”永常在垂首淡淡憾然地笑,“瞧顺嫔娘娘说的,倒叫小妾无地自容了去。小妾留在宫里,这回也未能随驾,这样新鲜的好料子留着也是可惜了,总归没有用得着的地方儿。”永常在说着黯然神伤,“况且顺嫔娘娘爷知道,小妾刚被皇上降了位份去,这会子只是微末的常在。若是还敢穿这样鲜亮夺目的料子去,皇上岂不是要叱责小妾没心没肺了去”“小妾已被皇上厌弃,哪里比得上顺嫔娘娘正是新宠这样鲜亮好看的缎子,合该就给顺嫔娘娘这样的天子新宠穿用的。这颜色最合适顺嫔娘娘脸上的好气色,皇上看了心里也喜欢不是”顺嫔红了双颊,果然是榴花好颜色。不管皇上实际上是如何待她的,可是至少如今从表面上叫外人看起来,她是皇上的新宠甚至是唯一的新宠。即便这身份其实暂且尚未坐实,可是现今的高位嫔妃,个个都是四十岁上下了,已经没什么希望再为皇家开枝散叶。也就是说,她们的位分也都是到头了,再没什么晋位的余地去了。而年轻人里呢,也就她跟兰贵人、永常在三个人。兰常在是侄女,自家人;而永常在这回也懂了认低服软。顺嫔觉着,她的封号可真好,从此真的要一帆风顺了去呢。照这个情势下去,她得宠,或者说进一步为皇上诞育皇嗣,是早晚的事。皇帝奉皇太后先从水路到曲阜,赴阙里拜先贤孔子。今年是东巡山东,比不得南巡的规模去,况且皇帝也要节省财力,故此只备大小共十二艘船。顺嫔有了永常在襄助的这件披风,立在“安福舻”上,在水天碧蓝之中,当真独为鲜亮。那“榴花照水”一词,顺嫔亦是当得起的。每逢皇帝登上皇太后的御舟来请安,皇太后也总悄然打量儿子的神情。儿子的目光,果然也曾多次落在顺嫔身上过。顺嫔年轻啊,是所有随行嫔妃里最为年轻的一个。在一群四十岁的嫔妃中间,刚过二十岁的顺嫔自是新鲜得仿佛都能放出光来;更何况她身上这个石榴红色,又配上闪缎的纹理,也是所有随行嫔妃之中,顺嫔唯一敢穿的。见皇帝如此,皇太后终于放下心来,暗暗含笑。离开曲阜,再从德州登陆,皇帝奉皇太后登泰山,赴碧霞宫拈香。皇太后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皇帝登泰山,自是要到山顶的岱顶行宫“云巢”,而皇太后因年事已高,要立在十八盘下的行宫驻跸。皇太后道:“皇贵妃、庆贵妃、颖妃、豫妃、容妃,她们个个儿年岁都不小了,我瞧着她们上一趟泰山,也都累了。尤其是皇贵妃,再不复乾隆十三年那时候的年轻气盛”皇太后将话说到这儿,婉兮心下就已经有数了。她淡淡含笑,静静等着皇太后的下文。皇太后小心瞟一眼婉兮,这才又对皇帝道:“上泰山一趟,她们顾着自己还来不及,又如何伺候你去便叫顺嫔陪着你吧。她年轻,又是头一回来泰山,伺候你得力,你又可沿途与她讲说讲说这泰山的种种妙宗。”皇太后说罢,又看婉兮一眼,“皇贵妃这些年在我身边儿,深得我心。还是叫皇贵妃留下来,陪我住在十八盘下头吧。”皇帝转眸望过来,目光与婉兮悄然一撞。婉兮眸光一转,又朝皇帝腰带子上绕了一圈儿。皇帝竟已会意,垂首低低一笑。夫妻三十年,许多心意的交流早已不用言语,只需一个眼神,一抹微笑,已是足够。今年是皇太后的八十大寿,皇帝自是凡事都不违拗,这便含笑应了。皇帝登岱顶“云巢”行宫,这一次婉兮自己是中宫,而年轻人变成了今日的顺嫔;倒仿佛乾隆十三年那会子的时光倒转过来。婉兮自也有一百个理由,如同当年的孝贤皇后一般,时时、事事都防着新人去。可是婉兮却没有,她反倒专注于这山水神圣之中,每天都陪皇太后玩儿得很开心。就连皇太后好几回细细打量她的笑容,竟也没挑出半点不真实来。就连皇太后都不得不与安颐嘀咕,“那皇贵妃在后宫里,真是要活成精了。”都说后宫多怨女,但凡进了后宫的女人,又有几人还记着什么是真正的笑的不过都是虚饰出来的,有时候甚至要打掉牙齿和血吞。可是这皇贵妃此时却并没有因为顺嫔而不高兴,反倒是真正寄情山水,得山水之乐了。安颐便道,“倒也是的想想皇贵妃都到了这个岁数,皇子和公主爷都生了这么些,位分也到了皇贵妃去,她还有什么好争的,又有什么不知足去”“如果拥有了这么些的皇贵妃,这会子若还千防万防的,那倒是她自己在败自己的福气了。”皇太后都是叹了口气,“道理说的是简单,可是从前孝贤和那拉氏两个,却都没能做到啊。”不管怎么说,皇贵妃只要不跟她对着干就行。她将顺嫔放在皇帝身边儿,若皇贵妃横档竖扒,又或者在她面前耷拉脸子,那她必定不放过去。可是皇贵妃如今这样,倒叫她非但找不到毛病,心下反倒有些不得劲儿。这便每日里早膳、晚膳的,都不叫皇贵妃站着伺候,反倒亲自拉皇贵妃一起坐下吃了。“要不还得格外赏给你克食去,倒麻烦,还要叫他们格外预备去。不如坐下一起用,一切都是现成的,还热乎。”婉兮自是欢喜,便也大方坐下一起用膳。退一步天地宽,她容着顺嫔去,便也换来了与皇太后关系的改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况且今年是皇太后的八十大寿,她若要与皇太后再僵着去,那是她当儿媳妇的不孝了不说,又何尝不是又叫皇上为难呢八十耄耋之年,这样的寿数民间都是少见,更何况是皇太后呢。便在哪一年跟皇太后摩擦都好,就是不能赶着在这一年啊。“你倒放心”语琴都有些沉不住气,来与婉兮嘀咕。婉兮眼眸轻转,“姐姐担心什么呢”“我还能担心什么哟”语琴叹口气,“如今的情势,倒如乾隆十三年那会子的情形倒转过来一般。”那拉氏死前不是也警告过婉兮,如今后宫之巅上的人换成了婉兮,便再不是婉兮夺走别人的恩宠,而是有前仆后继的新人,瞄准婉兮,来抢婉兮的一切了。婉兮含笑垂眸,“当年的情形倒转过来了么姐姐怎么忘了,今日的皇上已经六十一岁;而二十三年前,皇上才是三十几岁的青壮”语琴一怔,随即便也“扑哧儿”笑了。“可不还是你聪颖,我竟忘了这一节”婉兮眨眼轻笑,“所以什么新人旧人啊,这后宫里人与人从来就都不是相同的,命运和际遇又怎会相同况且若说命这个字,关窍不过是时机罢了。时机对了,缘分便在,一切都顺风顺水;可若时机不对,有缘无分,那便即使强求却也求之不得。”语琴心结尽解,拍手笑道,“可不是咱们不说顺嫔不好,可是却不能不说,顺嫔赶上的这个时机,真的不算好她进宫来,皇上都六十了,便是她美若天仙,那皇上也得有那个身子骨才行啊”婉兮含笑垂首,“还有一事,我没好意思跟姐姐说皇上离京前,刚闪了腰。”语琴一讶,抬眸盯紧了婉兮。两个嘴角已是上扬,马上就要爆笑出声。婉兮赶紧两手摇摆,“姐姐别瞎想不是那么回事”其实是二月初一那天,她为了跟皇上说那席子的事儿,结果在地上坐卧久了,皇上起身的时候没使好那个劲儿,一下子将腰给闪了。终究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呢,再是平素不断弓马,可也毕竟是这个年岁了。语琴拊掌轻笑,“我说那天仿佛看见你盯着皇上的腰,溜过一眼去。哎哟,那这回顺嫔虽说陪着皇上到了岱顶行宫去,可是怕又是白高兴一回了。”正是因为皇帝这回闪了腰,往年一向坚持出巡时都要自己骑马的皇帝,这回登陆之后,适当坐车。登山之时,又要坐轿。这样一来,御前侍卫的任务又有所加重。偏在此时,皇帝发现在登泰山的时候儿,有一个抬轿子的蓝翎侍卫,名叫清海的,竟然不会满语。皇帝用满语与他说话,他根本就无法对答。皇帝失望之下,将清海的蓝翎侍卫革退。皇帝并下旨,命“该管大臣务将所属人等用心教习,倘仍有不谙清语者,将该管大臣一并治罪。著通行晓谕知之。”此旨一下,内大臣们俱都慌乱了起来,赶紧挑选满语娴熟者,到御前伺候。此时是出巡在外,出行途中带来的侍卫本就人数有限;此时还要从中筛选,一时间能用的人便更少。这便叫内大臣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