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放肆王后尖叫,发式也在怒火中被拨乱。本宫非要处置你!打你一百宫棍不可!就算大王和太后给你撑腰,你今天也逃不了一群人闹得热火朝天,安如意进门就看到这般景象,忙拉住暴跳如雷的王后,劝道:母后息怒,安戈刚刚入宫,还不清楚宫里的规矩,您宅心仁厚,莫与他计较。王后面红耳赤,不计较?太后宠着他,大王宠着他,本宫若还放纵他不管,日后他能气死我!安如意望了眼房顶上天不怕地不怕的安戈,问道:安戈他,可是又溜出宫惹您生气了?哼!这还用说吗?安如意佯装想起什么,道:哦!我想起来了,一个月前我让他出宫帮我带一枚檀木簪,他断然是帮女儿买簪子去了!买个簪子要出去一个月么?如意,连你也要帮着他气你母后!安如意是王后亲生的,因其芳名远播,让她面上增光不少,故而一直宠爱有加。安如意也不着急,绕到王后身后,抬手帮她揉肩,徐徐道:母后错怪孩儿了,安戈此回真的是帮孩儿出宫的。孩儿听闻檀木的香气有安神的作用,母后这些日子都没睡好,孩儿才让安戈特意给母后去求的。本想瞒着您,给您个惊喜,没料安戈他还没来得及解释,险些酿成祸端。孩儿们本是一番孝心,到最后竟弄巧成拙了。王后本就十分宠爱安如意,听了此言之后,竟颇为动容,果真?安如意道:当然,孩儿今日已经给您带来了。她回身从婢女手上接过一根木簪,替王后戴上,檀木簪虽没有玉簪金贵,但造工也不简易。孩儿中意的这位木匠就长居南方,安戈来去一个月,已经算快的了。王后抬眼,看了看正大喇喇坐在房顶上用袍子扇风的安戈,哼了哼,道:算他有些孝心!安如意点头,笑道:安戈虽是先后所生,不过也是母后您的孩子,对您尽些孝心是应该的。上前一步,挽着王后的手臂,又道:母后,孩儿让小厨房熬了点雪梨银耳羹,这会儿应该入味了,母后可要去尝尝吗?王后被哄得开了心,笑道:还是我的如意最乖巧,咱们这就去尝尝。至于那安戈,我今日姑且放过他,若哪日他还私自出宫,我定要上报你父王!安如意看出王后不想计较,心口一松,挽着她往外走,宽慰道:母后今日提点了他,他自然省得,若日后再犯,别说母后,我就第一个不饶他。待一对母女有说有笑地走远,一个大眼睛宫女才忙上前,朝上头的安戈轻声一唤:九公子,太后娘娘宣您现在过去。安戈本打算去后花园偷两个桃子,遂不是很乐意,啊?现在啊?作者有话要说:昨天520,成功地没有人跟老木表白。。。郁闷之余只有去喝冰阔落冷静一下第8章 和亲书(一)安儿,快让哀家看看,王后的人伤着你没有啊!太后冲安戈招手,十分担忧。安戈对这个把他捧在心尖尖上的祖母没有敌意,于是大无畏地摆摆手,没有没有,这天底下能伤我的人还没出世呢!太后让他坐在身旁,问道:你果真出宫游荡了一个月?对啊!安戈十分坦荡,这王宫的墙太高了,围得喘不过气,待上超过五天我就能憋死!太后叹道:唉!看来让如意丫头去救你,哀家倒还没算错。安戈咬了口水桃,嗯?刚才是你让安如意,不是,我是说如意妹妹,你让如意妹妹来救我的?太后盘算道:王后最喜爱的便是如意丫头,若她帮你说情,王后断然不会再追究。虽说她和安胄都宠着安戈,但到底还是在王宫,脸面上的功夫不得不做。前朝后宫休戚相关,若不分红黑让安戈掀房揭瓦而不顾及王后,前朝大臣弹劾起来,安戈很难在王室立足。故而即便费了她一支上好的檀木簪,能姑且稳住王后,倒也算值当。她干嘛给我说情?我一个人完全可以对付那母老母后,嘿嘿,母后。安戈城府浅,不懂其间利害,那些拗口的称谓迟迟不能习惯。太后也不心急,循序渐进帮安戈梳理:如意丫头心地善良,你本是大王骨血,往前又吃了那么多苦楚,初来王宫人地生疏,她身为长姐,理应帮你一帮。不看僧面看佛面,王后不待见你,却喜爱如意丫头,所以不会追究。安戈一门心思啃水桃,那她很厉害啊,三言两语就把母后哄好了。太后对安如意一直很满意,如意丫头饱读诗书,又重情重义,六国之内,仰慕她的人能从未国排到终南海。安戈虽不知终南海在哪里,但隐约觉得很远,那怪不得王后喜欢她不喜欢我了。太后的脸色冷了冷,如被刮了逆鳞般,微怒道:王后不喜欢的人多了去,凡是与他儿子竞争王位的公子,她通通视为眼中钉,你并非第一个,也并非唯一一个。现如今,大王宠你,她虽气不过,倒也不能真把你怎样。不过,你自己也需多加小心。安戈把水桃啃完,又去拿梨,哎呀没事没事,反正每次都是她气得发病,我啥事儿没有。太后语重心长地拉过安戈的手,终于说到了正题:话虽这么说,但过节多了对你仍是不好。她好歹是一国之母,后家在朝廷的势力又大,你是大王册封的九公子,日后难免要与他们打交道。故而你以后也得注意言行,不要动不动就溜出宫,多在宫里陪陪哀家。安戈听着这些利害交替就头大,很是不愿,不出宫我真的会憋死!太后思忖片刻,打算用个小计谋,若有所指道:哀家听闻,你喜欢收藏古玩?安戈啃梨的动作一顿,你怎么知道的?他是喜欢收集古玩没错,不过是打算以后逃出宫,卖来做盘缠的。现下才刚进宫,几百双眼睛盯着,想跑也跑不了。他之前虽时不时溜出宫,但后面有什么人跟着,几个人跟着,安戈都十分清楚。故而,得先用障眼法镇住宫里的人,再趁其不注意,溜之大吉!只是,他以为收集古玩就他自个儿知道,没想消息居然都传到太后那儿去了。咦,安戈的心尖发颤,看来,王宫的人真是有点可怕。太后以为他只是没见过那些玩意儿,觉着新鲜,便摘下头上的金钗,道:若你答应哀家一个月不出宫,哀家就把这金钗赐给你。对于金疙瘩,安戈向来没有抵抗力,眼睛金光忽闪忽闪,一口气答应:没问题!只是太后发了愁刚送出去支檀木簪,又要送出去支金钗,长此以往,棺材本都要赔进去了。容国,都城华泱外下着瓢泼大雨,钢珠大的雨点砸到地上,溅起一片水花,模糊了本就暗沉的视野。远远看去,倒像罩了一层薄幕。一辆车轼嵌着金镶玉的精贵马车蓦然在路边停下,马儿似是不满这暴雨,甩头打了两声响鼻。车厢内的主人掀开车帘,看了眼车外冒雨前行的蓝衣男子,遥声问道:可是国师封若书?那男子闻声抬头,待在朦胧的雨雾中看清来人,欣喜道:方侯爷!方羿让浑身湿透的封若书上了车,取出暗格里的干毛巾递过去。封若书浑身湿透,水蓝色的衣裳紧紧贴着身子,用发冠束好的青丝也垂落而下,遮住了那双温和的眼眸。这狼狈模样,与平日吟诗作赋的封若书截然不同。他朝方羿行了礼,局促地接过毛巾,垂眼看了看自家糊满泥水的靴子和洁净的车毯,神情微赧,道:下官周身泥泞,恐脏了侯爷的车辇。不如侯爷借下官一把伞,下官自行回府,隔日再将伞亲自送与侯爷府上。方羿盯着贴在封若书脸颊上的一缕濡发,道:不妨事,这毯子早想换了,今日恰好借了国师名义,置一条更好的。封若书不喜占人便宜,他垂首,思忖了个法子补偿,道:既如此,下官刚得了一条玳域的软羊毛毯,不日定亲自送到侯爷府上,权当今日解困的谢礼。方羿没打算推拒,因为送东西便意味着可以再见一面,这正中他下怀,于是欣然接受,那便有劳你跑一趟。封若书又想起什么,脸上添了赧色,道:还有......上次醉酒失态,弄脏的侯爷的衣物,下官也洗好了,彼时一并送去。方羿想起那日情景,嘴角久违地扬了扬,道:本侯直以为国师是陌上的如玉公子,不料酒醉之后,竟还有些小孩子脾气。封若书眸中羞愧,委实让侯爷见笑了。季节刚入秋,温度渐凉,他的衣裳被雨水湿透,虽极力抑制,但也时不时蹦出一个寒颤。方羿将披风解了披在他身上,调笑道:倒没什么大碍,无非是对本侯说一些儿女情长的话罢了。花容月下,海誓山盟,国师腹中的诗词,自然是比戏文里的多得多。不过么.....他话锋一转,又道,往日行事万分谨慎的国师,陡然间那样直白,可是有中意之人了?正在赶车的江仲远听到这句别有用心的问话,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继续赶车。封若书也不打算隐瞒,嘴角微甜,道:不瞒侯爷,下官已然与未国的长公主安如意,互定了终身。方羿的眉峰一冷,安如意?封若书没有发现对方脸上的异样,拢紧了披风,道:正是。安如意倒算是倾国倾城,不过传言与她有情的那些人中,好像并没有国师。三夫成市虎,传言本就只是传言,不可轻信。此前下官去过未国,将传家宝玉送与如意,她已然接受了。方羿沉下了脸色,冷冷道:国师重情义,但也需保存理智才是。如今容国与未国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联姻的地步。封若书想着安如意心里就泛甜,笑道:侯爷言重了,正是因为还未联姻,此事才有推进的可能。下官已经与大王商议,大王也答应了,婚书不日便送到未王宫。是么?方羿的拳头在袖子里越来越紧。千真万确。侯爷对下官仁厚,届时一定请侯爷共饮喜酒。方羿顿了顿,陡然用力掰过他的肩膀。封若书被这举动吓了一跳,侯,侯爷?方羿眼神真挚,道:若本侯说,对国师倾心已久,国师会考虑退婚么?封若书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方羿又道:本侯对国师的心意,一如你对未国公主,国师会考虑退婚么?封若书怔了许久才回过神,仓皇道:侯爷大抵是在说笑。方羿抓着他不放,本侯对你的每一个字,都不曾说笑。封若书垂眸,一股气在胸口缠绕了许久才舒开,对车外的江仲远道:停车。江仲远也未多问,他内力好,方才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得都进了耳朵。于是缓缓收紧缰绳,停下马车。封若书将凉透了的披风解下,叠好之后还给方羿,下官待如意之心,便如同十五明月,不容半分杂质。侯爷方才的话,下官只当刮了阵风,还望侯爷日后莫要再提无妄之言。同朝为官时,你我还是幕僚,也只是幕僚。谢过侯爷今日收留之好意,下官还有要事,先行一步。语罢,也不管暴雨如珠,推开车门便走。头也不回,蓝色的纤瘦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雨帘之间。右半边车门被风刮得开了又合,合了又开,吱呀吱呀十分刺耳。方羿维持跪坐的姿势一动不动,那披风上的绒毛仿佛要被他盯穿一个孔。猛然一阵风刮过,将雨水吹进车门,啪嗒濡湿了那块布料。江仲远见迟迟没有动静,便问道:侯爷,可要打道回府?方羿从沉思中抽身而出,眼神倏地坚定,道:仲远,本侯要当一回夺人所好的小人了。骤雨连连,门前的石阶被冲刷得干净,露出原本的淡青纹路,瞧着有些苦涩。五日之后,容国永定侯要与未国长公主和亲的消息传遍了天下,掀起不少风雨。啥?安如意自尽了!安戈左右手各一只鸭腿,惊吓地从饭桌上跳起来。报信的太监急得跺脚,道:千真万确,就在长公主的寝宫。现下大王,太后娘娘和王后娘娘通通都赶过去了!那大夫呢?不是我是说太医,有没有叫太医!整个太医院都去了,奴才刚过来的时候,说是性命抢救回来了,但是长公主还未苏醒。安戈把鸭腿啪嗒扔进盘子,在衣袍上胡乱擦了擦手,咱们去看看!安戈随小太监赶到的时候,王后正对着安如意的床铺抹眼泪,太后和安胄在外室谈话,语气并不怎么好。安戈这人最爱八卦,于是撅着屁股趴在墙角偷听。屋内,太后把手肘搁在矮桌上,脸色阴沉,虽说婚约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大王应该有个分寸,如意丫头怎么说也是未国的长公主,走和亲之路,实在有失身份。安胄的眉毛拧成一团,容国这次来势汹涌,用两国贸易威胁,未国的盐和丝绸常年都向容国进买,若断此路,未国百姓无以生计。孤推脱不了。太后脸上的皱纹深了几分,国家大事,利弊赢害的确事关重大,但和亲不成断然有其他方法补救,再不济,未国公主也并非只有如意一个。安胄揉了揉酸疼的眉心,母后说的这些,孤已然与容国使节谈过。但对方不肯退让,何况,两国联姻史无前例,如意此行定然名留青史,并非恶事。太后见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啪的一拍桌,那丫头重情义,怎可能嫁给一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这回是菩萨保佑,救回一条命,下次,大王还能保证她的性命吗!安胄看了眼那只青筋突兀的苍老的手背,望向太后,话里多了几分讽刺:在家国大业面前,儿女情长不值一提。这也是当初母后逼孤立新王后时说的话,孤认为,现在同样适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