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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1 / 1)

小夜叉,往后我们一起过普通人的生活罢。怀里的人愣了愣,只觉得整颗心都被填满了一般,分明一句极简单的话,他就莫名红了眼眶。好。第119章 心意(一)早些时候下了雨, 雨势虽不大, 却也让四处都湿哒哒的浸着冷气, 分明才到六月下旬,太阳的温度却已然褪了许多。静夜时分,气温又降了些许, 手脚都得藏到被子里才得以暖和。封若书在床榻辗转反侧,始终不能入睡。抬眼朝门外看去,透光的浆纸上投射了一抹剪影, 宽厚,伟岸,让人心里踏实。却独独,让他的眼神掠过些许不自然, 凝了凝, 似乎决定了什么,掀开棉被下床。吱哑陈旧的木门被人从内打开,发出一声纤细的叫唤,似婴儿脆弱的啼哭。门槛里的人跨了出来,裹着一身棉麻的廉价里衣,却也在朴素中透着绝世的温润气质。他垂眼, 对抱着弯刀守在门边的人道:进来。霍邦尚在地上坐着, 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出来,听到这话错愕着抬头, 军师,怎么了?封若书深深看了他一眼, 没再说什么,整个人沉在黑夜里,冷冰冰的,折身又进了屋。没有关门。霍邦愣了愣,顺着大敞的房门瞄了眼,里头一潭漆黑,他觉着奇怪,却也没再问什么,依照封若书的话进去了。待他将门扇合上时,封若书已经点了一盏灯,鹅黄昏暗的烛光盈盈洒了满屋,颇为温暖。两人皆是不言。封若书披散着头发,与平日发冠高束的一丝不苟的模样很是不同,柔软的青丝垂在腰际,亦有几缕不听话的滑到身前,随着他走路的动作微微在衣料上摩擦。他从简陋的破了一个洞的木柜中取出一个小盒子,那盒子巴掌大小,梨木材质,盖子上浮雕了几根竹枝,修长且优雅。这精致的木盒与周遭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是封若书逃遁路上买的,里面装了好几瓶药,本来打算用到安戈身上,后来发现方羿准备得比他还要齐全,药水也是前些年卫临寰御赐的,比他的好。于是他又放回怀里,什么都不说了。他把霍邦拉到灯前,骨节分明的手一抬,扯开他的腰带。军师!霍邦下意识惊呼,一把扣住封若书的手肌肤相亲。封若书一顿,垂眸,目光落在两人交迭的手上。霍邦被那双眸子一看,当即便觉得手背被滚油烫了般,又仓皇收了回去。封若书便继续解他的衣裳了,二人无言,屋内便只有衣料摩擦的窸窣的声音。前几日他们摔下山崖,期间霍邦一直用身子护着他,受了内伤不说,右肩还被树枝插穿了一个窟窿。他们怕平教又用什么追踪的蛊术寻到那些山崖之上的尸体,于是连夜便摸着山崖下的树丛逃了。一路上,既要躲避平教,又要防着追兵,霍邦警惕,不论晚上睡山洞还是不起眼的小客栈,霍邦皆要在门外守着,将入鞘的弯刀抱在胸前,像一口青铜钟般坐着,以免封若书又在哪个不留意的时候被抓了去。再经历一次从山崖上险些失去他的痛感,他宁可去死。只是他们白天赶路,晚上守夜,一直没有修养,内伤外伤交加到一处,皆没有好转的趋势。封若书将他的衣衫掀开,看到那处溃烂的肉都翻出来的伤口,清淡的眉毛顿时拧成了一条麻绳。他让他坐下,拿来水和酒,一点一点帮他清洗。霍邦受宠若惊,一动不敢动。封若书的眸子冷冷的,等你伤好了,我就回华泱。凝滞的寂静终于被打破,他的话很低沉,一面说话一面上药。由于弯腰的动作,身后的头发顺着衣料滑到身前,遮挡了许多视线,于是他随手拿了桌上没用的筷子,将头发草草盘了一下。霍邦的眼神落上其中漏掉的一缕青丝,眼神波动了一瞬,道:我倒宁愿它溃烂流脓,一辈子都好不了。能好。这药是我从封府带出来的,两三日就能结痂。霍邦说着就起身往后退了一步,避开擦药的手,那我不用药了。封若书似早料到他的反应,没问他为何如此,只深深叹了一口气,抬眼看他,霍邦,你觉得这样有意义么?霍邦道:有。封若书拔高了声音:不论你做什么,我都是要回去的。霍邦仍旧雷打不动,我的意义,就是阻止你。封若书深呼吸了一下缓解怒火,企图晓之以理,我父亲助大王登上王位,我身为人子,理应要辅佐于大王,固大容千秋万代之基业。显然,霍邦也有他的道理:你父亲是你父亲,你是你。何况你这些年做的已经足够多,就算是天大的恩情也该报完了。况且卫临寰对他并无恩情。即便恩情两清,但我身为臣子,如今犯下这样的罪行,必定也是要回去请罪的。罪不是你一个人犯下的,你何以要一个人承担?为什么你总是喜欢把所有的罪过都往自己身上扛?霍邦正视他的眼睛,态度很是强硬,军师若没有其他理由,只是为了回去谢罪,霍邦不会答应的。霍邦,你不知道。封若书想到静和千里给他传来的密信,想到方羿竟然骗了他,心里就烧了一股窝火,现在华泱在谁手里都说不清楚。霍邦疑惑,什么意思?封若书道:你觉得方羿就只是单纯地劫法场么?你觉得他逃亡就只是单纯地逃亡么?当然不。侯爷是想跟小安过无拘无束无忧无扰的平民生活。封若书轻轻一笑,霍邦,我只问你一句。他慢慢将眼神挪到眼前人的脸上,徐缓且郑重地问,如果方羿有一日造反......你会起兵助他么?他不会造反。万一呢?霍邦似乎被什么东西难住了,低头想了许久,方才道:能造福百姓的君王,霍邦没有二话。哈哈!封若书听到后发出一阵冷笑,嘲讽又心寒,等笑累了还仍旧勾着唇角,冷冰冰盯着他,荒谬至极!逆臣犯上作乱,行不忠不道之事,你竟想助他!但是霍邦下一句话出口,他便笑不出来了。霍邦说:当年,大王不也这样登上的太子之位么?那场血案,只是不经常被人提及罢了。封若书为官,是为了父亲。方羿放弃王位,是为了百姓。退一步讲,现在王室中尚未有君王之材的公子,如果真的有一位侯爵摇身一变成君王,而他这仰慕了方羿数年的人,自然应当继续仰慕。站在方羿的角度来讲,他拿这王位,是情理之中,放弃王位,只在情理这二字间,多了一股浩然心胸。你觉得我不比方羿豁达,看不开,放不下,对么?封若书侧着蜡烛,纤柔的面孔一半在微光中,一半在黑暗里,半柔半邪。霍邦看他这样子,心里都揪了起来。军师,你有你的坚持,侯爷有侯爷的决定,这本身便不一样。但你们二人没有对错是非之分,都是我霍邦一生敬仰之人。封若书没将他的话入耳,只冷淡着道:若他起兵造反,恐怕担不起豁达这二字。他见到密信的那一刻起,对方羿所有的容忍和退让都已经荡然无存了。他之前出手劫了法场,放方羿远逃,还跟他指路遁往临沧,现在想来只觉可笑。方羿会骗他,但静和不会。这重要么?侯爷豁达与否,放弃与否,起兵与否,这都与军师你没有关系。你做的每一个决定,出发点都应该是你自己,你该为自己着想。封若书加重了语气:我是国师。怎可能一心为己?霍邦从未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但今日对着封若书,他将心里憋的想的都一咕噜说了:对,但是你前半生做的已经远远超过寻常国师一生的功绩,你那些推行的政策和律法,足够让大容兴旺三百载。立国之本是兵,固过之本是法,只要法还在,朝堂又无佞臣作祟,天下太平。即便是未成年的黄头小子继位,容国江山仍旧无恙。你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完全没必要这样逼迫自己,因为所谓的子承父业去去算计,去拼杀......你是一个人,不是一把刀。最后一句话,宛如一支锋利箭羽,直直刺进封若书心头。霍邦往前了一步,两手试探着放在他肩上,徐缓且深情道:军师,如果你觉着累了,愿意退隐江湖远离朝堂,霍邦会陪你。封若书像是被什么击中一般,眸子颤得厉害,眼眶被蜡烛的烟熏得通红,干涩酸痛得厉害,却迟迟没有眼泪。封若书最近话很少,总是看着霍邦宽厚的背影发怔,心里似乎堆积了很多话,却一句都说不出口。霍邦的伤口已然结了痂,但他怕封若书又生出返回华泱的念头,便也什么都不敢说。这样的结果便是,从那一日的嘴仗之后,两人几乎没怎么说过话。连吃饭也是静悄悄,霍邦把好吃的都留给封若书,一个人埋头扒饭。封若书想给他夹菜,但对方就是不抬头,夹菜的筷子伸到一半又堪堪停了。一切都扼杀在无言之中。他们都在等,等对方妥协。但在封若书面前,霍邦似乎永远是先低头的那一个。那日,他做了一个决定,将周身所有值钱的东西和之前存的俸禄包了起来,带封若书去了一个地方。作者有话要说:霍邦小盆友情话满分第120章 心意(二)清晨颇寒, 偶有两声鸟啼也被吹得纤细。封若书背着单薄的包袱, 立在一家小庭院外的青石上。他的头发用一支简朴的木簪束着, 很是低调。本来穿的只是麻布制的粗糙衣物,蜡黄黯淡的颜色,却无端端在这黯淡的颜色中, 生出一番风骨。这户人家的庭院用篱笆围着,通过外面没有关严实的木门可以瞧见院中情景。院中站了一男一女,那男子自然是英姿魁梧的霍邦, 而女子,却是一个封若书从未见过的生人。妙龄年华,容貌清秀,有诗经里描绘的窈窕之姿。两人正说着什么, 那女子的表情一会儿惊一会儿忧, 发亮的眸子滴滴转转,很是灵动。封若书离得远,听不清他们谈话,只将那女子笑得弯弯的眼睛看的一清二楚。随后,二人抱到了一起,紧紧相拥。霍邦将之前包好的银子都交给了她, 女子打开之后, 随即抬头问了一句什么。霍邦点头,竟惹得佳人落泪。封若书见霍邦替她拭泪, 又接着轻声细语地哄劝,平日习惯性上扬的唇角渐渐就沉了下去, 眸色阴冷。霍邦竟然将前半生所有的积蓄都给了她,那么,这女人在她心中的地位断然不一般。她很漂亮。二人离开之后,封若书还对那双灵动的眸子念念不忘。霍邦颔首,嗯。你们......很早就相识了么?对。她多大?十八。少女初成的年纪。是。沉默了许久,霍邦对此仍旧毫无解释,只是默默在他身旁走。封若书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打破沉寂,道:我看她的眼睛很美,合该是个聪慧的女子。说到这里,霍邦的眼神清亮了些许,点头道:的确。她从前总是问我为何大到一国之君,小到一家之主,都是男子。而且人们统称的时候,总是说男女,不说女男。她觉得女子的能力不比男子差,不应该受此薄待。封若书细细听来,认为这女子委实有趣,怪不得霍邦会如此重视,于是想了想,道:那你下次告诉他,雌雄一词,便是女前男后。霍邦认同着点头,男女、雌雄,其实都是一样的。只要才能卓越,是男是女又有何关系?不过大道理她也都明白,就是总喜欢瞎想。封若书听出话里宠溺的语气,心中微觉不适,垂眸问:她跟你......话没说完,倒被霍邦一下子打断,他仿佛没有听见封若书这句声音微小的疑问,只兀自接着自己之前的话:所以她这性子,我总担心她嫁不出去。嫁不出去?封若书精准地捕捉到这一句,心中堵塞的石头一下子消失,豁然通畅。我还以为,你与她是儿女情长的关系。下沉的唇角终于恢复了往常的弧度。他这些细小的变化,霍邦都一一看在眼里,他停下脚步,几乎笃定地问:军师你刚刚......是在吃醋么?封若书赫然抬头,高声否定:没有!他是沉稳温和的人,是云淡风轻看透世俗的人,却竟也因为一个小小女子,失态了。霍邦没再说反驳的话,只是看着封若书笑那一瞬间,在封若书脸上闪过的娇羞的局促,竟让他觉着,即便在这一刻死去也值了。她是我的胞妹,我方才是将我前半生积攒的所有俸禄都给了她。我现在无官无财,无牵无伴,一身轻松,往后便真的一直陪着你了,刀山火海,绝无二话。即便封若书带他回宫,面对那明晃晃的利剑刀枪,他也眼睛都不眨便去了。他把生死看得很开,独独将封若书视为千钧之鼎。像他这样的性情中人,最惧怕的大概不是生老病死,而是人生茫茫几十载,竟没有为爱、为义,活过一次。他的话向来直白又真挚,但饶是他将心意剖得一干二净,毫无保留地袒露在封若书面前,饶是封若书对他的这颗心了若指掌,饶是他说过的真心话已胜过痴情誓言万千。第一万零一次提及的时候,封若书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一点抵抗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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