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子衿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目视着前方，丝毫不搭理顾林染。小安子，听话，都快半夜了，你真要睡大马路啊？！顾林染把手从车窗里伸进去，想要揉钱子衿的脑袋。钱子衿余光瞥见，侧头一躲，伸手把顾林染的那只手扇了回去：干什么你你叫我什么？！你小名不是叫小安子吗，听话，跟哥哥回家，夜深了阴气重，会撞邪的。顾林染歪着头，扬了扬下巴，我都答应嫂子要好好照顾你，我向来一言九鼎，你可不能陷我于不义啊。钱子衿一听这话，有些迟疑，他也答应了姐姐不给她找麻烦的，出都出来了，总不能再跑回家去吧。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住在局里，或者酒店。好了，小安子，别闹了，给你奶吃还不行吗，顾林染拍了拍车门，走走走，回家！顾林染说完，就松开了车门，想从车头绕到副驾驶，跟钱子衿一起回家。谁知手刚松开，钱子衿一个倒车，车屁股一转，就停在了车位上。车窗升了起来，钱子衿推开车门下了车，往楼内走去。顾林染没想到这小王八蛋这么难搞，自己一路追过来都哄到现在了，他就跟没听见了一样无动于衷。他跟着钱子衿跑进了楼，加快了几步转身拦在钱子衿的身前。你闹脾气也要有个限度吧，顾林染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钱子衿，说吧，要哥哥怎么哄你，才肯跟我回家？神经病！钱子衿翻了个白眼，推开顾林染就要上楼。顾林染几步跨上台阶，从背后勒住钱子衿的脖子就把他抵在了楼梯扶手上，微微低着头盯着他的眼睛，双眼里透着阴狠。你以为我在求你了是吧？顾林染轻声的说，声音越轻却越没了温柔的意味，两张脸近的快要贴在一起，看我哄你了，觉得你能了是吧？！放开！钱子衿低吼道，他把头尽量往后仰着，可是顾林染把他的腰正好卡在了扶手上，再往后仰又容易摔下去。来软的你不从，非要我跟你来硬的，你是不是贱？！顾林染勾起嘴角，一脸奸笑的样子，在我的耐心没有用光之前，认个错，我就饶了你！哼！钱子衿把脸扭到一边，你打不过我！那是在我家！顾林染把脸又贴的近了一点，声音越来越阴冷，老子怕砸坏东西，你在这试试，看谁趴地上起不来！在哪都一样！钱子衿用力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开，你放开我，我们俩公平打一场，谁输了谁趴大门口学狗叫！顾林染胳膊肘上加了几分力，钱子衿的脸都憋红了，仍然不肯服软。特种部队服过役了不起了是吧，顾林染的笑意渐浓，老子漫山遍野抓毒贩的时候，你还在学校背单词呢！不服是不是？再跟你打个赌，敢不敢？钱子衿犹豫了一下，半信半疑的问道：赌什么？局里每晚每个部门都会有人值班，我们就赌，谁先数完今晚全局里的值班人数，顾林染说，我如果赢了，你就老老实实跟我回家，我不赶你不准离开！钱子衿疑惑的看着顾林染，不知道他又在盘算什么鬼点子：那你要是输了呢？老规矩，顾林染就差没把自信两个字写在脸上了，我如果输了，任你宰割，上次那两千七百遍不是没赢着么，再给你个扳本的机会。我这可是让着你了，按理说上次你输给我，赌注是什么，只要你在刑警队一天，就得都听我的，现在我不仗势欺人，再给你一次机会，敢不敢要？成交！松开我！顾林染把胳膊松开：我说开始，一起上楼，数完了之后在群里发，高下立判，没办法耍赖，怎么样，公平吧？钱子衿想了想：不准抢跑！切顾林染不屑的歪着头，我还赖着一秒半秒的？！钱子衿又怕顾林染使什么绊子：我喊开始！好好好，你喊，小家子气，顾林染装作很大度的样子，谁叫我比你大呢，让你了，我再送你五个秒，没话说了吧？！钱子衿松了松筋骨，做好跑步的姿势，冷不丁的大吼了一声开始！紧接着就跑没影了。顾林染笑了笑，点了支烟叼在嘴里，悠闲的往路虎边走去：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支烟结束，顾林染点开微信群，在里面输入了一个数字，点击发送。群里立刻炸开了锅。头儿，这啥？顾队，什么情况？顾叔叔，我妈洗澡呢。大概又过了一支烟的时间，群里又冒出一个同样的数字。顾林染得意的笑着：大家作证，打赌我又赢了。许如生是最先明白怎么回事的人：头儿，你又欺负人孩子。钱子衿把好不容易统计完的数字发到群里的时候，没有看到顾林染有发过什么，只看到群里聊的火热被刷了屏。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才发现顾林染早就发过跟他一样的结果了。钱子衿忿忿的踢了一脚厕所的瓷砖墙，难道自己真的这么菜，怎么每次都输给他？！顾林染等了好一会，也不见钱子衿下来，在群里发了条语音：小安子，愿赌服输，你这么没有信誉的吗？发完之后还@了一下钱子衿，极尽炫耀与嘲讽。许如生的语音紧跟着：头儿，打雷下雨天，你最好躲着点。樊希在许如生给他解释了是什么游戏之后，也有些看不过去了：太损了，能不能做一个正直的领导？！刘雅竹洗完澡看到群里聊的开心，也加了聊天的行列：我都想拿解剖刀把你的心划开，看看里面是什么颜色的，这么欺负人！只有梅英男仍旧一脸懵逼，在群里问这是什么情况，还感慨说顾队的速度也太快了，整栋楼那么多部门，一会儿就统计完了。你傻啊，部门值班人数都是月初就上报的，每天汇总之后发给各部门负责人。廖恒美也跟着发了条语音，看来我们以后要保护好小钱，不然被顾队卖了都找不到回来的路。顾林染，你耍赖！顾林染点开钱子衿发来的一条语音，一个怒吼声差点又把门卫大爷逼出来。顾林染坐在路虎的引擎盖上，按着语音键，笑着说：是你同意赌的，开始都是你喊的，现在说我耍赖，什么叫落子不悔，有没有点诚信？！赶紧下来，跟老子回家！第17章群里又炸开了锅，纷纷好奇回谁的家。不该管的别问。顾林染按着语音键低吼道，他懒得解释那么多他跟钱子衿的家庭关系，说起来又要拖出一长串，快点的啊，小祖宗还在家独自面对着一屋子狼藉呢！话音刚落，钱子衿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看着顾林染坐在路虎的引擎盖上，钱子衿恨不得揪着他的白毛把他拖下来一通乱踹。看到钱子衿走到驾驶室边开车门，顾林染纵身一跃就跳了下去拉开副驾驶的门，钻进了车里。你车不要了？钱子衿瞥了眼挡风玻璃外的摩托。怕什么，放这又不会丢，谁敢来市局偷车？顾林染心情大好，看着身边腮帮子都块鼓炸了的钱子衿，伸手戳了戳他的脸。你干什么？！钱子衿歪头躲闪了一下，嫌弃的挪了挪屁股。顾林染笑道：你看你，跟只青蛙一样了都，行了，别作了，这不也是咱俩的缘分么，说明咱俩上辈子没有缘尽，这一世继续来了。滚，谁要跟你继续，臭不要脸！钱子衿愤愤不平的开着车。顾林染把头往后靠着，心想你要不是唐青青的弟弟，我睬你个蛋蛋，还能给你这么好的脸色，你给我等着，以后有你受的！回到了家，顾林染把散落在沙发上的杂物挥了一片到地上，腾出了一块可以坐的地方，就靠在了沙发里。他把波斯猫强行拖了过来，放在肚子上顺着毛。小安子，看看你造的孽！顾林染指了指像被台风刮过一样的客厅，赶紧的，收拾了，这么乱哪还像个家？！不乱的是宾馆！钱子衿怼了一句，把箱子又推回他的卧室。哟，你还学会顶嘴了是吧，顾林染突然坐直了身子，你别忘了，谁打赌输给我两次！赶紧的，看的我心烦！我造的孽？你没造吗？钱子衿懒得理他，把箱子简单收拾了一下，拿了睡衣就进了厕所。反了反了，顾林染揉着猫脸，在单位跟我对着干，回家还要忤逆我，祖宗，你说，咱们怎么收拾他？喵一声凄厉的猫叫声，波斯猫几次想要挣脱顾林染的魔爪，均以失败告终。钱子衿从厕所出来，把波斯猫夺了回来，顺带瞪了顾林染一眼：欺软怕硬！哈哈哈，顾林染突然双手枕在脑后笑了起来，这么说，你是软的咯？！钱子衿刚想回厨房把菜做完，闻言又蹿了回来，学着顾林染精神压制的法子，把他抵在沙发上，贴着他的脸恶狠狠的说：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知道我究竟软不软！随时恭候，热烈欢迎！顾林染咧嘴笑着，突然撅嘴亲了一下，差一点就碰上了钱子衿的嘴。我操/你二大爷，你变态啊？！钱子衿一下子跳了起来，一边用力抹着嘴唇，一边指着顾林染的鼻子就骂。这么大反应干什么，又没亲上？！顾林染满脸无辜的起身进了厕所，一直到传来了淋浴的水声，还能听见顾林染的絮叨，折腾到现在，浑身都要散架了，晚饭还没吃，作孽哟，赶紧的，给我蒸条鲈鱼，别装死，你姐说了，你做饭好着呢，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你住我家呢，我自然会照顾你，以后咱俩分工，我买菜你做饭你洗碗你打扫卫生，包括我的房间啊，我洗衣服，怎么样，我也是干活的，不算欺负你，不过洗完你去晾啊！话还没说完，厕所门突然被推开，顾林染惊的浑身一颤，赶忙把浴帘拉了起来：你偷窥狂啊，偷看我洗澡？！你他妈能不能把嘴闭上，你这是抹布啊，这么碎？！迟早给你毒哑！钱子衿大吼一声，转身又回到了厨房。顾老二，你那嘴是抹布嘛，这么碎，老子给你毒哑了你信不信？！毒哑了把你声带切下来赔给我！嗬，学会顶嘴了，又想抄守则了是不是？！我抄完贴你家猫眼上，堵你家锁孔！小王八蛋，龙四海，给我交张单子，顾林染，跟领导顶嘴，意图损坏他人财产，记警告一次！顾林染蹲在淋浴花洒下，任由大雨倾盆一样的水珠砸在身上，淹没了他的脸，他的身子，他的全部。那个总是罚他抄书的人，总是记他警告处分的人，再也回不来了。而他，居然放跑了杀了那个人的凶手，他听到那个人说的最后一句话却是老子叫你开枪。是的，叫他开枪，他为什么不开呢，也许开了还能赌一把，赌那个人能活下来。脑子里一遍又一遍都是那个声音，嬉笑怒骂，都是那些画面，警局，毒窝，密林在禁毒支队待了七年，他跟那个人闹了三年的别扭，如果他知道相处的时间竟这么短暂，他一定从进去的第一天开始，就什么都听那个人的，像龙四海说的那样，做一只忠诚的狗腿子。钱子衿把饭菜都摆在了桌上，想到顾林染那个沾辣就疯的毛病，最后还特意蒸了个鸡蛋羹。等了一会，顾林染还没出来，钱子衿抬头看了一下挂钟，怎么洗了这么久。好像自从自己吼了那一嗓子之后，真的没动静了。钱子衿走到厕所门口，伸头看了一眼，见浴帘上没有了人影，水声还哗哗作响，赶忙蹿了进去，用力把浴帘扯开。顾林染抱着膝盖蹲在花洒下，头埋进了臂弯里，通体雪白，跟他家的猫一样。咳咳钱子衿把浴帘又拉上了，有些尴尬，语气冰冷的说，我还以为你淹死了呢，出来吃饭了。顾林染的思绪被叫了回来，他想站起来，才发现腿已经麻了，不知道蹲了多久了。他把手往后伸去关了淋浴，扶着墙想站起来，可腿却怎么都使不上力，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小安子！顾林染伸着脖子喊着，小安子！小安子！钱子衿不想理他，可他一直在喊，喊的猫都发毛了。干什么？！钱子衿站在浴帘外，没好气的问。顾林染伸手拉开了浴帘，把手递了过去：扶我一把，腿麻了。钱子衿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发什么呆啊，快点儿的，扶我一下！顾林染一只手撑在膝盖上，另一只伸出去的手不停的划拉着。钱子衿不情不愿的把一丝/不挂的顾林染扶了起来，顺手拿了浴巾就丢在了他身上：你那么喜欢蹲着洗，买个浴缸多好。关你屁事！顾林染求人帮忙还嘴硬，像个瘫痪一样正费力的裹着浴巾。钱子衿脸色一变，手一松就往后退去：行，我多管闲事！哎哎哎钱子衿一撤，顾林染就要倒，他身子一歪，整个人朝钱子衿砸了过去，还没裹好的浴巾也滑落在地上，双手好不容易勾住了钱子衿的脖子，你跑什么，我腿麻了，站不稳！把我扶沙发上去。钱子衿看着顾林染那一脸贱样，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到沙发上去，拖了几下，顾林染动都不动直往下瘫。你倒是动啊？！钱子衿把顾林染往外一推，下一秒又被他勾了上来，你快点行不行，衣不蔽体，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