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与街道摊贩赔偿些银两,轻轻松松便可遮掩过去。冯大海混迹官场多年,深谙谄媚奉承之道,同周、赵两家皆有些往来。往日里,这二位公子在京中闹事,他巡逻路过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他也不想多事,若能将今日之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最好了。“夏将军,要不这样,卑职将派一些兵士将周、赵两家的人送往五城兵马指挥司的衙门,再派一些兵士将受伤的百姓送往医者处。您先回府中歇息”冯大海恭敬的言语下藏着得意洋洋的笑容,此事若是压下,他又有功可邀了。见他这般笑着,夏清舒十分反感,冷哼了一声,手负在身后,戳破了他的伎俩:“冯千户要将二位公子推给五城兵马指挥司,届时,五城兵马司的人再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今日之事,如此便了结了。二位公子歇息够了,便出府再次在街中闹事,祸害百姓,尔等继续坐视不理。冯千户,这便是你打的算盘吧。”冯大海闻言,身躯一震,忙鞠躬:“卑职冤枉啊将军错怪卑职了”冯大海还想狡辩,夏清舒冷冷地打断他:“既然京卫指挥使司不管,那便让我的五军都督府来管。”“夏将军,这”“五军都督府的兵士已经来了,这里没有冯千户什么事了,领着你的人走吧。”一侧目,冯大海便见五军都督府的兵士将那周、赵两家的人一个个地捉起,往五军都督府监带去。这下坏了冯大海的心“咯噔”跌落到谷底。若此事落入了五军都督府,定然严加审查,依法判决,这二家公子怕是不好过了。“怎么冯千户还有事站在这里看热闹”夏清舒斜眼看着冯大海,看着他的神情慢慢地由得意变成慌张。“没有没有,卑职告退。”京城城郊,福安寺。季迁遥正跪在金黄的塌子上,腰背直挺,眼睛阖着,面无表情。她的手里握着一串佛珠,拇指缓慢而匀速地拨动着珠子,嘴里小声诵着经文。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福安寺偏殿内的宁静,素锦急忙地禀报道:“殿下,京师那头传来消息,说今日赵阁老的孙子赵学鑫与户部尚书周楼行的儿子周铋打起来了。”季迁遥的身子并未移动半分,嘴里不以为意道:“他们二人乃京师小霸王,时常争风打闹,没有什么好稀奇的。”“他们这次可闹大了,自己家仆打架斗殴也就罢了。关键是二人闹到了街道上,那赵家公子将一个爆竹摊子点了,烟火四溅,伤了好些百姓。”季迁遥冷笑了一声:“约莫是赔些银两便息事宁人,那五城兵马指挥司的人怎敢同周、赵两家抗衡”“以往是这样没错,可这次的被夏将军碰上了。夏将军的脾气您也知道,她怎么可能轻易绕过那两个任性妄为的公子哥”“夏清舒。”季迁遥突然睁开了眼:“她怎么同这件事扯上关系的”“那二位公子打架之时,夏将军就在旁侧,因着所带人手不够,没能阻拦住。那爆竹摊子被点着之后,夏将军还冲入了火阵中,将卖爆竹的王老伯救了出来。属下还听闻”“听闻什么”“属下还听闻夏将军受了伤,是被那爆竹炸的”匀速转动的佛珠霎时停了下来,季迁遥将其攥在手心,沉默了许久才压抑着怒气开口道:“她伤得重否”“听耳报说,是是有些重的”“走,马上回内城。”夏清舒带着一身的狼狈和一脸的怒意回了将军府,进门之后,府中下人都被她这副模样吓了一大跳。“诶呦,将军不是说出去逛逛消食,怎弄成这样”夏清舒阴沉着脸,大步向内堂迈进,刘奇一路跟着,焦急地问着。见夏清舒没有说话的兴头,他便侧过头对着一个婢子吩咐道:“快去将沈大夫请来。”“流烟,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来到内堂,夏清舒仍不答话,刘奇只能去问同样狼狈的流烟。流烟饮了一杯婢子递来的茶水,慢慢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尽地说了一遍。刘奇听罢,板着老脸愤愤道:“那周、赵两家的公子素来横行霸道,三天两头都得在京师里闹上一回呢一些被欺压的百姓也是敢怒不敢言。”闻言,夏清舒抬起头来,蹙眉道:“这京师之中没人能治他们么”“所谓官官相护,赵阁老与周尚书在朝中人脉极广,百姓一去衙门击鼓鸣冤,立即就被相关官员镇压下来,真真是有苦说不得。加之这两家权贵家财万贯,闹了事,多赔些银两,百姓多数便不追究了。”“岂有此理天子脚下岂容这二人放肆”夏清舒锤着桌面气道。“将军您些别生气,依老奴看,这次斗殴,赵家公子伤了周家公子,两家必定反目成仇,此事必定闹大,届时定然有高阶的官员出面管理”“此事并非周、赵两家公子的互斗,还关乎京城百姓。这两家将百姓视若草芥,百姓之命,胡乱糟蹋,这样的为官者必是不仁不义的,只怕这背后还藏有诸多的劣迹”“将军是想借此机会好好查一查这二位官员”“是。即使我猜想有误,这二家官员背后并无劣迹,但这两位公子今日所为也定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戒。总而言之,今日之事,我夏清舒管定了”夏清舒又愤怒地一拍桌,旋即手掌心处传来了剧烈的疼痛,她皱起脸来:“诶呦,我的手。”“沈大夫来了,沈大夫来了。”这时,婢子领着一名女医者匆匆赶来。“快,快让让,快让让。”几名婢子正拧着汗巾,替夏清舒擦拭脸上的污迹,刘奇见沈大夫来了,赶紧驱散夏清舒身前的婢子。流烟也赶紧往旁侧移了一步,一抬眸便见一名着浅蓝袄裙、微施粉黛的女子快步朝堂内走来。女子面容温和沉静,头微低,两瓣薄唇微微抿着,其身后跟着一名手提药箱的药童。见女子走近,流烟的嘴角悄悄地扬起了一抹开心的笑。此女子名为沈安颐,乃名满天下的药王谷里出来的弟子,医术高超,言语不多,心地却极其善良,时常外出义诊,救困扶危。夏清舒北境军营中的蒋雪芹蒋大夫是她的同门师姐妹。沈安颐的医馆就在抚远将军府旁,两家时常走动,故而甚是熟稔。沈安颐坐在小凳上,翻了翻夏清舒的手掌,继而抬手轻轻触了触那肿起的水泡。翻来覆去看了许久,她才抬眸惊奇道:“夏将军这是把烟花冲着自己的手掌心放了吧。一般的烟火烧伤,哪里会这么严重。夏将军这么大的人,莫不是连烟火棒首尾两端都认不得”沈安颐今日至城东的一户农家中出诊,刚踏进家门便被抚远将军府的婢子唤来了,故而对今日街道上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情。“我怎会如此之傻”夏清舒辩驳,刚想出声说清事情的经过,却见流烟一双含笑的眸子直直地盯在沈安颐的身上,她摆了摆手,指了指流烟道:“流烟,你将今日所发生之事再讲述一遍。”“是。”流烟清了清嗓子,又叙述了一遍。沈安颐了然,轻轻地笑了笑:“那是我误会夏将军了。”三言两语间,她已经将夏清舒身上那些烫伤的伤口都处理了一遍:“还有何处有伤”夏清舒低头寻了寻,道:“大伤口就这么几处,其余的应当皆是小伤,不碍事。”“我给你配些药材,你命下人捣碎了,放入浴桶中,沐个药浴。你这双手伤得最重,近些日子切不可提重物,舞刀弄枪什么的也断不可进行。一日上三次膏药,上完膏药之后要用白纱裹起,以免感染。饮食也要清淡,不可大鱼大肉。”沈安颐一边嘱咐一边取来纸笔写下药方。“有些药材我的医馆中没有了,需前往城中药铺购置。”沈安颐的药方写完之后,流烟下意识伸手去取,却被夏清舒拦了一下。夏清舒挥舞着被白纱裹成猪蹄的手,朝着刘奇努努嘴:“刘叔,你派个下人去买药。”“好。”刘奇接过药方,转身便去安排。沈安颐合上药箱,站起身来,缓缓道:“若没有什么事,我先回了。”“有有有。”夏清舒急嚷道。第9章 又忘记了沈安颐顿住要迈开的脚,扭过头来望着夏清舒,静静地等待着下文。“流烟也受伤,你快帮她也瞧瞧。”话音刚落,沈安颐便将目光移到了流烟身上,湛亮的眸子直直地望着她。流烟的呼吸骤然屏住,愣了半晌,脸一点一点地涨成了猪肝色,木讷地眨了两下的眼才道:“我也有些烧伤,有有劳沈大夫了。”一对上沈安颐的双眸,流烟的话都说得不利索了。夏清舒倚着太师椅的靠背,半眯着眸子开始赶人:“本将军累了,你们去房中交谈,莫要在此处打扰我。”“好、好。”流烟动作僵硬地抬手,支在了半空:“沈大夫这边请。”沈安颐轻轻点了一下头,便向着流烟的厢房走去。夏清舒笑眯眯地看着二人离开,旁侧的婢子替她整理烧毁的发丝。“将药箱予我,你在门外等我。”来到流烟的厢房门口,沈安颐顿住了脚步,对着乖巧的药童吩咐道。此药童原先乃一地主家的奴婢,常遭打骂。沈安颐看不过便花了些银两将其买下,安置在自家医馆中。后见她勤恳努力,便教其切药、熬药,忙碌时跟随自己出诊。小药童跟沈安颐一样寡言少语,面对生人之时总是怯生生的,却格外听沈安颐的话。“是。”她简短地应了一个字,便站在厢房外的柱廊旁不动了。沈安颐随着流烟进了房间,将药箱放在圆桌上,面对流烟而立。流烟离她有两臂之远,双手时而绞着,时而抚抚衣角,无处安放。“哪里伤着了”沈安颐轻柔地笑了一下,温着声问道。“肩上。”流烟抬起黑乎乎的手指了指右肩的位置。流烟比沈安颐高出许多,进门之后便一直站着,沈安颐诊断起来十分不便。“你坐下。”沈安颐指着一张凳子道。流烟乖乖坐下,腰背挺得直直的。沈安颐撩起了她右肩上的发丝,尽数移至左肩。看见她衣衫上的两个黑窟窿后,沈安颐眉头一皱。“需将衣物脱下才能清理伤口。”“啊”流烟别扭地叫了一声。“脱吧。”沈安颐动手将药箱中药膏、纱布、细针依次摆出。流烟讷讷地站起身,动手脱起衣衫来,进而整个身子都涨成了猪肝色。扭捏地除去了身的外衣,流烟只剩一件单薄肚兜。肚兜遮掩着前头大片的春光,而背部仅用几条细线绑着,大片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就在她脱衣裳的时候,沈安颐已将房内的炭火点上,此时正散着源源不断的热气,故而屋内一点都不冷。流烟仍背对着沈大夫,心中的局促只增无减。沈安颐的动作稳而细致,手中的细镊将黏在伤口上的碎屑一个个挑出。清理完毕后,又将药水倒在棉布之上,轻轻地点在流烟的右肩上。药水沁入肌肤之时,会生出刺激性的疼痛,流烟不吭一声,连眼皮都不曾眨一下,方才她替夏清舒医治的时候也是如此,夏清舒尚能同她谈笑风生。到底是军营中人,此等伤痛怕是司空见惯了。沈安颐的目光顺着流烟的肩向下看去,因常年穿甲胄,她背上的肌肤要比面上的白皙许多,只是在这白皙的肌肤上卧着几条触目惊心的疤痕,有的随着时间逝去慢慢变淡,有的乃是新伤清晰骇目。沈安颐的眉头蹙得更紧了。沈安颐将手覆在这些疤痕上,轻声问道:“这些都是杀敌时伤的”背后柔软的掌心让流烟惊了一惊,她压下心中的慌乱,声若蚊蝇地应了一声:“嗯。”沈安颐的手在流烟的每一处伤口上都抚过一遍,眼中浮起一阵心疼:“我那有上好的去疤痕的药,要涂么”“可可以。”“那你明日上我的医馆来,我替你上药。此后隔二日来换一次药。”“这样太太麻烦了吧,不如沈大夫将药方与我,我自己去抓药”沈安颐望着一直垂着脑袋、不敢正眼看着自己的流烟,悄悄地挑了一下眉,嘴角勾起了一抹狡黠的笑:“此乃独家药方,不可外露,流烟副将还是到我的医馆里来吧。”“好好的。”沐完药浴又裹好双掌的夏清舒谨遵医嘱,早早地躺在床榻休养。只是这时辰太早了,她一点儿困意都没有,脑袋乱乱的,为今日青楼斗殴一事而烦忧。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将军,可是无聊”流烟带着几名婢子,往炭火炉中加了些炭火,见夏清舒百无聊赖地躺着,出声问道:“要不我去寻一话本,给您念念”“也好。”夏清舒同意,翻了个身,面朝外,又想起流烟肩头也受了伤,忽然改了主意:“你去将流云唤来,她的声音透彻而且富有变化,比你这一个调子的朗读好多了。”“好。”流烟走至门外,还未步下台阶,无意中一抬头,便见天上圆月高挂,她的脑中骤然闪过一件事情。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