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想不到我的阿碧还是个一心为民的侠义女子”“只是感同身受罢了,和你们不同,我可是穷人家的孩子。”“我也不是何不食肉糜的纨绔膏粱子弟,你家爷不会放过一个贪官污吏。快,伺候你家爷歇息吧。”万碧这个金钟一撞,异常洪亮,第二天朱嗣炯就采纳了吕秀才的意见,准备据实上禀,一查到底。“郡王,还有府银一事,不如一同上奏。”“府银刘同知不是说银帐一致么”“我敢打赌,库里没有一两银子”“那日我们查账没有问题啊,银子都在库里”“但不是官府的银子,那是从各大票号商号借来的银子”朱嗣炯这下惊得非同小可,白着脸半天没说出话来。厅中静得只闻飒飒的风声。“你怎么知道”“郡王,这一个多月,多少人争着请我赴宴,其中可不少都是有钱人家的当家人,这是他们透露出来的消息。”“因为我无意中泄露出,郡王爷要把府银全部押运上京,充当买粮钱。他们怕银子打水漂,又不敢明着要钱,是以想通过我告诉郡王,这钱是他们的”朱嗣炯的脸色已经不用能“难看”来形容了,他咬着牙,“把刘同知带过来,我要亲自审他”“不可”吕秀才说,“他没那么大的胆子,背后必另有其人,贸然审问必然会惊动幕后人,这事还是交给我办”吕秀才只是去刘同知府里下了盘棋,就轻轻松松拿到了商贾借款的账目,外加府银的去处被上任知府送给了平王。朱嗣炯也真不含糊,锁拿一众人犯,整理好所有证据口供,详细写了份奏折,命罗致焕即刻派人呈递御前。这一份奏折到了京中会引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朱嗣炯此刻不愿意想,他躺在院中树荫下,吹着熏熏然的春风,一脸和煦的笑,逼问吕秀才到底怎么说动的刘同知。吕秀才摇着把泥金折扇,嘬着薄雾缭绕的香茗,笑道,“他是高首辅的门生,而我借用了高首辅的名头”刘同知既不是太孙的人,也不是平王的人,他只认一人,内阁首辅高敬那日,吕秀才大摇大摆进了刘府,不问其它,只说下棋。刘同知先是不以为然,下着下着,一脸严肃,再后来是冷汗淋漓,最后已是满目骇然看着他。吕秀才下的那盘棋,和高首辅书房那盘残局一模一样。高首辅曾说,这是他最为得意的门生十年前下的,他本想让其入阁,奈何他无意仕途,只想做个闲云野鹤。那盘残局,时至今日无人能解,也只有高敬一人摆得出来。这个貌不惊人的吕秀才,毫不费力下出了这盘棋,还说,“刘同知,见棋如见人,难道还用我拿出高首辅的印信吗”刘同知不敢再问,马上将暗中搜集的证据和线索全部交给了吕秀才。“我是扯虎皮做大旗,先把刘同知诳得不分东西,等他回过味来,我已拿着东西跑了”“吕先生竟得了高大首辅青眼真人不露相,失敬失敬”“郡王爷过奖了,唉,当初年少轻狂一时意气用事,非要凭着自己本事考出个名堂来。结果岁月蹉跎,年近不惑还是个穷酸秀才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拜入高敬门下,没准现在都入阁了”事已了结,二人一阵互相调侃后,吕秀才起身告辞。他走出门外,罗致焕正等着他。“罗将军,有何贵干”罗致焕笑道,“吕先生,你这一身屠龙术、满腹帝王策,可找到卖家了”吕秀才面色如常,“罗将军不也待价而沽”二人均露出老狐狸一般的笑容。风轻柔吹过,带来一阵幽香,朱嗣炯微微睁开眼睛,远处是万碧的身影,掐着角落的月季花。“阿碧,过来”那人转身,竟是田果儿朱嗣炯好心情顿时没了。她怯怯说道,“阿碧姐姐不要的衣服,我看扔了可惜,就,就捡过来穿。”“不要穿她的衣服,回去脱了”见他要走,田果儿咬咬嘴唇,突然说道,“郡王爷,我想送阿碧姐姐礼物,等她和杨大人成亲的时候送给她,你知道她喜欢什么吗”朱嗣炯慢慢转过身,脸色铁青,“你说什么”第38章她是爷的人院子的风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停了。田果儿忽然觉得无法呼吸,“我, 我说错什么了吗”“你不知道万碧是什么人”“她, 她是”“她是爷的人”朱嗣炯一声暴喝,惊得树上的鸟儿扑棱棱地乱飞。田果儿瘦弱的身子微微颤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别在爷面前哭”“是, 是, 我看他们举止亲密, 以为”“亲密个屁”朱嗣炯气得骂人, “再满嘴胡吣,就给我滚出去”田果儿吓得跪倒在地,分辩说,“我没胡说,我是读书人家的女儿,爹爹从不允我说谎的。我分明看到他们衣服都脱了”朱嗣炯脑子嗡的一响,有些结巴,“衣、衣服脱了”“是, 在庙里, 阿碧姐姐把杨大人的衣服都脱光了,就、就剩了条裤子, 她也把自己的衣服脱了,还睡在杨大人身边,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的确都是真的,挑挑拣拣、模棱两可几句话勾勒出个模糊画面, 更能令人浮想联翩。朱嗣炯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强压住胸口上下翻腾的气血,一字一句恶狠狠说道,“把你刚才说的话都咽回肚子里,若是我再听到有人提一个字,我就扒了你的皮”田果儿呜呜地想哭又不敢哭,拼命点头。冷静片刻,他又说,“把这身衣服脱了,你不配穿”“是,是,我这就还给阿碧姐姐。”“烧了你穿过的东西还敢给阿碧还有,不许叫阿碧姐姐,你没资格喊她的名字”“是,是”田果儿哆哆嗦嗦,头也不敢抬,唯唯应诺。满腔怒火几乎烧晕了朱嗣炯,他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闯进内室。“怎么了看你一脑门子的官司”万碧坐在塌上正叠着衣服。她的眼神清澈,全是对自己的担忧。只她一个眼神,怒气就散去一半,朱嗣炯发现,他对阿碧完全发不出脾气。他比自己想象的更爱她朱嗣炯就势半躺在美人榻上,靠着大迎枕,将万碧拉过来坐在自己腿上,“没什么,这次杨广护卫有功,我想赏他个恩典,让他去宣州卫所做个百户,你看如何”万碧有些莫名其妙,“这些事我不懂,爷说好便好。”“阿碧,你,你喜欢我吗”万碧别的见识暂且不说,朱嗣炯的心思是一摸一个准儿,他怒气冲天地进来,明明一副质问她的样子,却转而提起杨广,又冷不丁冒出这个傻问题。她和杨广能有什么事这人怕不是听了三言两语,又吃起无名飞醋万碧捧着他的脸,低头认真地看着他。他有双纯澈的眼睛,墨兰如夜空,点点星光璀璨。但此刻眼中全是焦躁惶恐,似乎她的回答,决定着他下一刻的生死。万碧眉眼弯弯,满含笑意,“朱嗣炯”朱嗣炯一愣,这是阿碧第一次如此称呼他。“我喜欢你”“朱嗣炯,我喜欢你”他有些发呆,似是在回味这句话的含义,紧接着,他眼中绽放出绚烂光华,嘴角不可遏制地向上扬起,越咧越大,笑容比窗外的阳光还要灿烂。“阿碧,我也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朱嗣炯抱着万碧蹦起来。二人笑闹着,一不小心滚到了炕上。万碧不愿意让他心里有疙瘩,便将和杨广的二三事一一说了个清楚。说不介意是不可能的,一想到万碧的衣服竟然裹在其他男人身上,他就嫉妒得发疯,再想到万碧的小手从别的男人身上掠过,他就恨不得撕了那人。看着他一脸郁卒的模样,万碧点着他的鼻子嗔道,“你听哪个嚼舌头了”“田果儿啧,你救了她,她却反咬一口,真不是个东西”“我倒能理解,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猛然来到龙章凤姿的靖江郡王身边,能没点想法当然是下死命地抓住不放,要怪,只能怪我的爷太优秀”心上人的仰慕,让朱嗣炯喜滋滋美了半天。“不说那晦气女人,一会儿我就打发她走奏折递上去半个多月了,皇上还没有旨意,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竟困在了开封府。”“回去了有什么好,你是把太孙和平王都得罪了,哎,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朱嗣炯枕着双手,有些出神,慢慢说,“是该想想退路了。阿碧,袭击我们的人前后好几拨,我一直以为是平王的人,可罗致焕却说他们路数不一样。哼,怕是太孙也不愿我掺上一脚,想让我知难而退”“那天先生来”万碧便在他耳边轻轻将吕秀才的话说了一遍。“与其依附他人,处处掣肘,为何不自立门户”朱嗣炯霍然变色,“他真这么说”万碧点点头,“后来我细想想,怎么就那么正好,前脚你刚得了赈灾的差事,后脚我就在街上遇见了他。”“他和高敬有旧,又是高敬向皇上举荐的我,刘同知是高敬的人,一个同知,他竟然能掌握那么多证据”朱嗣炯额头泌出细汗,他呆呆看着万碧,“阿碧,我是不是做了高敬手里那把刀”可高敬同时打击太孙和平王干什么难道他看好的是宁王昏聩无能的皇帝,权倾朝野的首辅朱嗣炯登时出了一身冷汗,他猛然起身,奔到门外,“杨广动用所有人手,去查炸堤的县令,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给我翻出来”杨广锦衣卫出身,如今虽做了朱嗣炯的侍卫,查案的手段还没丢下,五天后就回来复命。祖宗十八代都有了,但此人的履历极为普通,看不出任何异常之处。朱嗣炯一页一页来回翻看,忽然眼睛一亮,“武鸣县”武鸣县,这个名字好耳熟朱嗣炯紧张地思索着,什么东西从脑中一闪而过,“这个县里有没有个镇子叫无名镇”“下官不知,请容再查。”“快去”朱嗣炯几乎是咆哮。一盏茶功夫后,杨广复又进来,“主子,武鸣县就是以前的无名镇,原本归到临县,后来”“够了,出去”朱嗣炯十分暴躁地打断他。杨广躬身退了下去。朱嗣炯浑身力气都像被抽去,颓然跌坐在椅中,他清楚地记得,无名镇李老爷一案的主审官,那位县太爷,和他的上峰一起投靠了叛乱的闵王所以才敢乱判一通。闵王兵败,皇上本要将所有追随者都杀了,是高敬劝说“应对被胁迫者网开一面,昭示天恩”,皇上听从他的建议,赦免了一批人,避免朝野上下血流成河。这位县令,想必就是高敬保下的救命之恩,舍身相报,他不惜一死炸开河堤。这才有了直达御前的惊天大案。这案子查得出奇的顺利就像有人将线索一个接一个抛出来,引导他去查某人想让他查出的真相。那田果儿,就算阿碧不把她捡回来,想必也会通过其它方式出现在他面前。朱嗣炯只觉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蹿了上来,面前似乎有张密不通风的大网,无声无息地兜头盖脸罩下来。吕先生,到底是不是高敬的人,这件案子始末,他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在无名镇上遇见他,真的是巧合吗再细想想,三王之乱时,自己经历的种种事由。头皮一阵发麻,朱嗣炯忍不住打个冷颤,跑到内室一把抱住万碧。“阿碧,你是怎么进的府”“我是被卖进来的啊,你不是知道的你手怎么这么凉”“中间去过别处吗你说详细些”他的脸毫无血色,苍白得可怕,声音也抖得厉害,万碧从没见过他如此惊惶的样子。她稳稳神,尽量将声音放缓,“离了我娘,我跟着人牙子来到京城,后来在一处院子学了接人待物的规矩,再后来被领到王府,王府的管事嬷嬷直接选中了我。”“哪个管事嬷嬷”万碧摇摇头,“我不认识,后来也没见过,有什么不对”“只是觉得奇怪,王府的下人不是家生子,就是从庄子上选来的,很少从外面买人。”“这有什么奇怪和我一起进府的有十来个呢”话音未落,万碧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古怪。“爷,我才发现,一起进府的丫头,如今就剩下我一个”朱嗣炯扯扯嘴角想笑,但那笑比哭都难看,“乱兵进府之时,你怎么知道我躲在哪里”“容嬷嬷告诉我的”万碧似乎意识到什么,紧紧揪住朱嗣炯的衣襟,“难道容嬷嬷也有问题可一进府就是她护着我,没有她,我活不过半年”以前从未注意的细枝末节,如今连了起来,朱嗣炯心里已是惊涛骇浪,自以为的种种因缘际会,不过是他人的刻意安排。朱嗣炯抱着万碧半天没说话,良久,在万碧的额头上轻轻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