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今后像我这等想要认字的穷人该怎么办呢”当时白圭的话确实是这样,让边子白很诧异了一段时间。不过很快,谜题就该揭晓了。白圭这家伙根本就心思不纯,他读书认字是幌子而已,目的是芸娘。也就是王诩的涵养好,没有拿棍子赶他出门而已。边子白语气略微激动了一些,感慨道:“没来卫国的时候,路人告诉我说,卫人多君子,小子多半是不信的。可是当小子倒在帝丘的街头,是卫人救了小子;当文教不兴的时候,连普通的贩夫走卒都知道,传播知识的学究是如何的重要。”“小子,在此举之中,看到了大义”不得不说,边子白将街头学馆的教育和天下最高的道德标准联系到了一起,让很多人失去了攻击他的理由。不过敌对的情绪还是没有解开。毕竟,族学的学究并不希望街头学馆兴盛,因为他们也需要新鲜血液,来补充庞大的家族。仅仅靠着血脉是不够的。还要有哪些身份低微,却能够成长为家族家臣的人才补充。毕竟,很多家族子弟一生都不会涉及家族的产业之中,贱业挣钱,却会让他们感觉无趣。“后来,我才知道,我的家臣求学的那个学究是东城的王夫子,王诩。”王诩的名头,在年轻的卫人之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影响力。可是在场的基本上都不是什么年轻人,尤其是族学之中的老坐师,他们不少甚至是同王诩同时期的人。当然,他们心知肚明的是,比起才能来,他们根本就比不上王诩。不同于吴起,出生于商人家庭。因为商贾的身份,他同时期的贵族根本就不待见他,不带他一起玩。久而久之,就对吴起这个人没有多少印象。王诩可是贵族出身,还是大贵族,王氏来源于商王。从小,王诩就是神童,幼年神童,比才智的话,让所有人会绝望。可以说,王诩才是族学学究们同时期的,同阶级的,却需要他们用看待神灵一样的眼神去膜拜的,别人家的孩子。将王诩搬出来,顿时让在场的族学学究们压力很大,连南卓坐在他家三叔公身后,都感觉到了沉重的呼吸。对他老人家来说,边子白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在他眼里,根本就什么分量都没有。就算是边子白有内史令的官职,可他老人家在南氏族中,就算是大宗伯想训就训,难道会怕一个不入流的内史令吗至于城内的学馆学究,对上族学坐师,连说话都透着巴结的低三下四,平日里正眼都不会瞧一眼的人。就算是裘海这个老家伙,年纪大有什么用他的年纪也不小。更何况,裘海只不过是街头学馆的学究,学问稀疏平常之极,让他根本就提不起欺负他的心思。可谁能想到,边子白竟然将王诩给搬出来了。对他老人家来说,这就难办了。有人认识王诩,更是听说过王诩的大名。可毕竟王诩是上一个时代的人,而且之前长期不在卫国当官,甚至还有根本就没有听说过此人的族学坐师也不在少数。自然有人问起:“子南兄,可曾听过此人”“不知。然其不过是一街头学究,学问自然不如我等”坐在最靠前的老者顿时脸上挂不住了,年轻人办事不牢靠,王诩是你们这群兔崽子能随便议论的吗顿了顿手中的拐杖,低吼道:“都给我住嘴”王诩这老家伙有多妖孽,想当年,帝丘城内的青年才俊有一个算一个,谁不都是畏王诩如虎王诩还有一个优点,和人比试,从来都是让人家选最擅长的学问比试,然后将对方的自信心一下子全部摧毁。经史典籍,军阵练兵,甚至一些奇淫技巧的工匠学识,他都有涉猎。要是还一个人,恼羞成怒的贵族子弟还有一个办法,说不过人家,动手比武总可以吧可在王诩的面前这些都没用,因为王诩年轻的时候就是卫国非常有名的剑道大师,专治各种不服。边子白没想到王诩的名头这么好用,都想要笑出声来,好在忍住了。不过嘴角微微扬起的笑容可以看出,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不错。不过,眼下根本就不是高兴的时候,痛打落水狗的道理他是明白的。乘着族学的这帮人,当然是领头的人气势上的一泄如注,是该给他们下一贴猛药了。南卓抬眼看到边子白的表情,心头顿时一震,这样的笑容他最熟悉不过了,每次被边子白坑,都是这副表情。心头顿时警惕起来,低声给自己家的三叔公提醒道:“三叔公,当心了边子白肯定有后招。”倒是不是南卓心思黑暗,而是根本就没得办法。年纪大的老头子,没有几个脾气不倔的,根本就容不得受伤。灵性脆弱的比少女都易碎。要是南卓在这时候不提醒,回到家里,恐怕有他罪受的。按理说,王诩的名气不该如此低调。他当年回到帝丘的时候,很多族中族老带着族内最优秀的子弟拜访,想要让王诩收徒。不过都没有成功。原因让很多人忌讳,三箴其口。总不至于有人傻乎乎的说,昨天家里的族老带着我去拜师了,就是城东那个叫王诩的老头,没想到老头挺有个性,嫌弃爷们智商低,没要。这话那个贵族会说,不仅不会说,打死都不能认。这也是为什么王诩在卫国高官之中有很高的知名度,但是在普通贵族之中,却宛如一个新人萌新。边子白心中暗暗盘算,是该给眼前的这些族学中狂妄自大的家伙一点厉害看看了,当然他的选择更加容易操作一些,比如说,用古今名篇尊师重道的文章来羞辱对方一番。读书的目的是求知吗很多高人志士会告诉人,不是,是态度那么古今中外,就有两篇千古奇文可以用,一篇是唐宋八大家的韩愈的师说,另外一篇就是等上几十年就会出生的荀况,荀子的千古名篇劝学。边子白一时间有些小纠结,任何一篇文章都很不错,都很有威力。选那个呢第199章 布道书院华夏重教化,在春秋战国时期百家争鸣,真正能够名扬天下,流芳百世的超级名家,都是有数的几位,而师徒两代都扬名天下的就更少了。春秋时期,也就孔子一人有此资格。倒不是说老子等人不强,因为孔子不仅自己厉害,而且徒弟也不差,就算质量不成,还有数量不是而进入战国时期,老师厉害,徒弟也厉害的恐怕就两个人最出名,一个是王诩,鬼谷子;另一个就是荀况,荀子。王诩的徒弟就不说了,庞涓和孙膑,都是一度叱诧风云的人物。鬼谷传人一代接着一代,两百年都没有断绝,绝对是这个时代最牛的学术门派;而荀子的门徒呢也不差。李斯和韩非子,文采,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奇才。想来想去,边子白还是决定用荀子的名篇劝学。倒不是说韩愈的师说不好,但是师说这篇散文,不符合战国时期对文字的审美观念。而劝学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问题,通篇几乎都是可以对仗的四六文,甚至可以改成赋体也毫无难度。既然决定,边子白就再也没有迟疑,宛如空灵一般的追忆口吻道:“小子有求学时,尝有感悟,却苦于文采不佳,不敢轻言,今日群贤毕至,小子欣喜莫名,一时激荡,做文以记之。”“君子曰:学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木直中绳,輮以为轮,其曲中规。虽有槁暴,不复挺者,輮使之然也。故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在众多各族族学坐师之中,年老者对王诩忌惮不已,但对于边子白,其实很轻视。他们甚至认为,边子白之所以将王诩摆到明面上,更多的是因为心虚了。既然心虚,肯定实力不强,就好办了。只要王诩不出面,一群加起来几千岁的老头子,足以吊打边子白这个毛头小子。就算是边子白开口说要以一篇文章来纪念,也并没有在意。可当边子白开口之后,才寥寥数句,就让他们眉头凝重了起来,似乎这个边子白也不太好对付。而边子白就相对容易多了,只要背诵即可。而且周遭年纪大的,头发白的,威望足的,都坐的距离他很近,他能够很轻易的观察对方的表情,是凝重,还是轻慢,来判断他讲学的效果。他也挺无语,几乎每一个来闹事的家伙,都自备一条小席子,感觉不像是来闹事的模样,反而是来参加宴会的悠闲。对于边子白来说,他只要盯住眼前这群人,就足够了。一开始,他确实担心。不见得每一个人都会对劝学有太深的感触。如果感触不深的话,最多也感觉这是一篇不错的文章,属于美文一类。可眼下众人的反应,却让他很满意。至少,威慑的作用已经起到了。于是他说的更卖力起来:“故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不闻先王之遗言,不知学问之大也。干、越、夷、貉之子,生而同声,长而异俗,教使之然也。诗曰:“嗟尔君子,无恒安息。靖共尔位,好是正直。神之听之,介尔景福。”这段话,就比较有目的性,阐述的是教育的意义。有教无类,可以让所有人都成才。但区别对待,只能出现不一样的结果,甚至是苦果。“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鳝之穴无可寄托者,用心躁也。”“生乎由是,死乎由是,夫是之谓德操。德操然后能定,能定然后能应。能定能应,夫是之谓成人。天见其明,地见其光,君子贵其全也。”当边子白将最后一段文字背诵之后,现场有一个算一个,都陷入了沉思之中,有的如痴如醉,有的患得患失,仿佛人生走偏了道路,却又在边子白的提醒之下,看到了正确的道路。端木方更是一脸的纠结,对于他来说劝学不仅仅是一篇文章,是追求。是毕生探索的人生目标。可这种人生终极奥义,却让边子白轻飘飘的,在一个并不重要的场合,随随便便就说了出来,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更让他憋屈的是,边子白说好了不干涉讲学的内容,也不来讲学,可你丫都把自己拔高到了布道者的高度,让端木方还怎么混说不紧张是假的,卫人接收儒学的思潮很久了,读书人对儒学的接受程度更高。但并不能说明,卫国的主流哲学就是儒学,这是错误的。好在,劝学通篇讲述的追求知识的锲而不舍,是一种被拔高到一定程度的精神,而不是儒学之中的假大空。这是任何一个学派都不会忽视的底蕴,不仅仅儒学,就算是墨家也从来没有说过要不学而有术的追求。因为这是任何一个布道者都必须谦逊前行的道路。是黑暗中的指路明灯,是绝壁前的幽暗小径。感觉差不多了,边子白装出一副悲天悯地的样子,躬身道:“小子的一点感悟,不敢先声夺人,之位在座诸位贤达,与君共勉”这时候,该清醒的人都已经清醒了过来。之前有心思和边子白争辩的族学坐师,还有什么心思去和边子白争辩对错这家伙把所有人下脚的梯子都搬走了,还能怎么办这时候边子白给大家下脚的台阶,已经是一个仁人君子的做派。感激都说不尽,还敢去和边子白辩驳关键是要辩的过人家啊这时候,连南氏族老都已经放弃了,浑浊的眼神看向边子白有些异样,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前帝丘城内的那个丑陋少年。不应该比当时的王诩更加的难缠,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任何攻击他的行为都是小人行径。当年的王诩可没有这么无耻。可回忆起来这篇文字,他却感觉如饮琼浆一般的舒爽,仿佛整个人的身体都如沐春风之中,叹了一口气,对南卓说到:“扶我起来。”南卓无奈,只要硬着头皮扶起了族内的族老,低声道:“三叔公,要是等会儿雄辩的话,孙儿或许能够抵挡一阵。”“暮气”三叔公也是要脸的人,南氏有头有脸,有钱有权势,但其根本是诗书传家,南卓作为这一代最杰出的子弟,却连战胜边子白的勇气都没有。有句老话说得好,叫:输人不输阵。可南卓呢连战胜对方的勇气都没有,还怎么战不过老头自己也找了一个理由推脱,他认为要是自己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了好吧,主要是没脸承认输了。还没开战就输,对于儒生来说,是被碾压一般的绝望。不甘心又当不了饭吃,无奈之下,干脆低头吧至少还能落下个光明磊落的形象。颤颤巍巍地拱手道:“大令雄才,志气高洁,我等厚颜,聆讯贤者教诲。当以师长之礼谢之”说完,还真的弯腰行礼起来。南卓睁着眼珠子,瞪得贼大,他什么时候见识过三叔公也会认错,可他却真真切切的看到了三叔公向一个比他小几十岁的半大小子低头,甚至看样子要给对方行弟子礼。有道是一字之师、一言之师、而边子白给他们带来的震撼,是朝闻道、夕可死的震撼和灵魂的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