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脆响,胡老三闷哼一声,手骨断裂,竟是生生的被九卿给废了左手。“你这小娃,看着年少咳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倒是看不太出来。”胡老三断断续续的说,仿佛将生死置之度外。他明知九卿是来救人,又技不如人,现在风水轮流转,成了对方手里头的人。只要看到元绣身上的伤,就断没有好好放过他的道理。不死也得脱层皮,胡老三早就做好了觉悟。他本来还有些话没说,可眼下的情形容不得他再多说什么,干脆闭嘴,免得惹了对方一怒之下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九卿怕胡老三逃了会引来事端,轻松卸掉他的四肢关节,眼角余光瞥见元绣身子缓缓滑落,心里一紧,丢下胡老三跃到她身旁,将元绣从地上扶起来。“你、你脸上的伤?!”江九卿又惊又怒,右手颤抖着想要触摸元绣脸颊上的伤口,却在即将碰上时猛地抽开,“阿绣,你受苦了。”她小心翼翼地将元绣安置在木椅上,扯开绳子,抽出一块洗干净的淡紫帕子,将她脸上的血污擦去。从江九卿进屋的那刻起,元绣的目光就不曾离开过她。但在看到这块帕子后,她的目光终于移开了。“你一直都带着它?”九卿点头,轻声道:“是,你我之间可供追念的东西不多,它于我来说是珍贵之物,当然随身携带。”元绣不说话了,将帕子从九卿手中抽出,刚举起左手,就被九卿一把握住。“这又是怎么回事?”她扭头去看胡老三,后者躺在地上气喘吁吁,时不时吐出几口带血的唾沫,看到九卿的目光,艰难地笑了起来,“谁叫她爱仆心切,自己要冲出来护着她,怪不得我。”红玉在一旁哭着说:“都怪我,若不是我,小姐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幸好公子来得及时,才免叫小姐受贼人屈辱”“你说什么?”九卿替元绣包扎的动作一顿,听完红玉的描述后,她缓缓站起身,捡起地上的匕首,走到胡老三身边。“你看着倒像个故人,可人家娇弱的像朵花,你却——”九卿每个动作都很慢,目光冷冰冰的,胡老三看着突然打了个激灵,后半截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这不仅仅是威胁,更是一种压迫。胡老三上位者当久了,又何尝体会过这种胆战心惊的情绪?他大吼着叫九卿来个痛快的,但九卿偏偏就不。怕叫来其他同伙,点了他的哑穴,不让他高呼出声。拎着匕首在身上来回比划,脸上的表情阴沉极了。红玉从未在这张脸上,看过这样的表情。“小姐”她紧紧攥住元绣的袖子,心里有点瘆得慌。“江九卿。”元绣一句话,就打断了即将落下去的刀尖。坐在木椅上休息了一会,她已经恢复了些许体力,能够站起来了。“这是我的事。”元绣来到九卿身边,不顾她担忧反对的神色,从她手里抽走匕首,“你不要插手。”九卿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是选择守在她身旁,看她意欲何为。“你既是那贼人的叔叔,那当年的事情自然有几分责任。她是自幼跟我一同长大的,对我而言,已不仅仅是侍女。更不论她曾挡在我身前,替我受了□□,刺伤贼人,为我的一线生机,最终命丧黄泉。你们欠她的,今日我统统要替她收回来。听说那贼人不巧已死在了官兵的手里,那剩下的便由你偿还了罢!”元绣说的温柔,可眼里却冰凉一片。游移的刀锋终于停下,元绣手中使劲,胡老三面色猛然煞白,却因被封了哑穴叫不出声,整个人不断痉挛抽搐,被震伤的心肺复发,嘴角噗的一口吐出血来。“替你去了这罪恶根,免得你再祸害其他人。”“你用这只手伤的我,女子的脸最是宝贵了,我也伤了你最宝贵的东西,我们扯平了。”“我是个公平的人,你刺穿了我的手,那我也收你一只手。”元绣挽了挽耳边落下的一缕碎发,温温柔柔的笑,积压了七年的恨意,让她下手狠绝非常,匕首起落间,胡老三的右手被洞穿,但却没想到误打误撞间挑断了手掌间的筋络,今后怕是握不住重物了。落在九卿眼中,自然是他罪有应得,反倒觉得此举痛快。元绣了解一桩心事,恶气已出,再看胡老三狼狈痛苦的模样,脸色霎时一白。见她眉头紧皱,九卿想伸手扶她一把,却被她拂开。“红玉,你还好吗?”看着元绣跌跌撞撞的背影,九卿心中堵得慌,只好发泄在胡老三身上,往他身上几处大穴重重一拍,竟是废了他的武功,令他从今以后,即便是活着,也不过是废人一个,再无法到处为恶。“山贼作恶多端,奸杀掳掠无恶不作,今天也是你的业报,就在这自生自灭吧。”第七十七章红玉之前被胡老三踹了一脚, 伤了心肺, 现在虽是缓过劲来了, 但每每吸气, 只觉得像万千小针扎在心肺处,疼痛难忍。动作大了, 更觉得痛苦,连从地上爬起来, 都觉得艰难。“小姐, 我没事。你快跟着跟着江公子走, 不要管我。”红玉撒开攥着元绣衣袖到底手,使了点劲想要将她推开。可元绣反手握住她, 把红玉从地上拉起, 神色坚定道:“同样的错,我怎可能犯两次。今日若是你不与我从这一同离开,那我就留下陪你。至于别的什么人, 想要做什么,就不是我能够控制的了。”元绣伸手在红玉背后轻轻拍着, 一手搂着她的腰, 以免她站立不稳跌倒在地。“红玉由我背着, 我们动作要快些,免得惊动了这里的头子,就难办了。”江九卿擅长轻功,一人要脱困,那根本不费吹灰之力。来时她已查看过附近的情况, 三五十人将永安寺团团围住,要想从这里逃出去,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还要带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若只有一个,江九卿大不了背着逃了,还有一线生机。现下的两人中,红玉还身受重伤,行动不便,若是被人逮住,那可真的死定了。江九卿心中明白,元绣还在记恨她,可眼下不是解释的好时机,只要她们能从这平安逃出去,她今后会永远离开这里,让她眼不见心不烦!“公子,你背小姐吧,我不碍事。”说话时牵扯到受伤的心肺,红玉猛捂着嘴咳嗽起来。江九卿走上前来,不容她分说,反手握住她双手直接将她背到身上。好在红玉很轻,虽有些不大方便,但却也影响不大。路过胡老三身边的时候,江九卿朝他投去一眼。只见他下.身处积了摊小血洼,裤子被染成了红布。最初的疼痛过去,胡老三已经稍微冷静下来,不会在地上扑棱翻滚,可是盯着江九卿看的眼神里却写满了怨恨。“自作孽,不可活!”江九卿丢下这句,刚准备走,胡老三却忽然笑起来。他被点了哑穴,发不出声,笑的时候不断大喘着气,整个人抖得厉害,手脚在地上摩擦着竟然扑棱到江九卿跟前,用脑袋去撞她的小腿。“你干什么?想死吗?”江九卿抬起腿,一脚踹向胡老三,目光刚接触到他的眼睛,动作僵在了半空。刚才还是怨恨的眼睛,现在却充满了讥讽跟同情,前后速度转变之快,直令人叹为观止。明明他才是如同蝼蚁一般趴在地上,仰仗着他人鼻息才能活着,此时却高高在上的仿佛掌控生死的帝王。江九卿有片刻的迷惑,心头刹那间浮现胡老三方才没说完的半句话。“看着倒像个故人,可人家娇弱的像朵花,你却——”“公子,你怎么了?”红玉忍着咳嗽问道。江九卿猛地甩头,一脚踹开地上的胡老三夺门而出,“没事,我们走吧。”房门口横七竖八的躺了不少体格健壮的男人,有的身上带了伤,是江九卿初到此处就已经下手解决掉的人。她来时凭借出色轻功自正门上来,但现在带着人离开却必须要抄小道。“有人!”江九卿低喝出声,元绣反应不及,被她闪身拉入一面巨石后,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将她下意识要脱口而出的抗拒堵在了喉中。“糟了,那人来了。”来人正是钟汉山。他回了休息处,一想到胡老三平日所为,坐卧难安,干脆直接来了这里,确认元绣安全。谁知远远走来,见到手下躺了一地,人事不知。刀口上舔血过日子的人,本就对血腥味敏感。钟汉山只是站在门口,就已经从门缝中闻到了浓重的腥味。他心中警铃大作,一脚将房门踹的轰然倒塌,引入眼帘的就是倒在血泊中的胡老三,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望着他,眼神写满了哀求。“三弟啊!”钟汉山大吼一声,在寂静的寺庙中传出去很远。“赶紧离开!这里绝不能再做逗留!”江九卿松开手,沉声道:“我等会将你们送到侧门下山处,你带着红玉从那里离开,不过需要等我的信号。只要守在那里的人一跑开,你们就头也不要回立刻下山去赵府搬救兵,找人过来端了这匪窝!”“你呢?”“我等会就——什么?”九卿乍一下没反应过来,眼神中透出两分欣喜来,“阿绣你是在关心我吗?”元绣冷冷勾勒下唇,“我是怕你死了,我们主仆二人无法安全脱身。”江九卿知她面冷心软,哪会与她计较,“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闲话休提,时间紧迫,快同我走吧。”三人一路小心翼翼的穿过再次相逢的梅林,当初热闹的景象一去不复返,整片园子里空无一人。下山的侧门出口就在园子后头,只不过那里有两个腰间别着大砍刀的汉子守着,正坐在两块青石上喝着烈酒。江九卿放下背上的红玉,指着那两人与二人道,“看到那两人没?等会我设法引开他们,你们只管往前跑,后面的事交给我处理便是。”红玉咬了咬下唇不敢说话,看了元绣一眼。就在她以为元绣不会开口应答时,只见元绣目光坚毅,语气中带着狠意:“好!”此话一出,她转过身去,再不看身后江九卿一眼。红玉欲言又止,望着元绣的被鼓起勇气说道:“公子,你一定要小心。”“嗯!照顾好你家小姐,我走了。”江九卿转身的果决,只是离开的步子太过沉重,她走的慢极了。江九卿啊江九卿,到底是你的儿女情长重要?要是她们的姓名重要?念头一起,她迈出的步子就坚定起来。“你还欠我一个解释。”江九卿猛然回头,元绣站在梅花深处,浅色的裙角被风吹的扬起,勾勒出纤细柔软的腰肢。她没回头,腰板挺得笔直,一如从前高傲。江九卿心中微暖,纵起轻功,不过几个呼吸,已然远去。“有人闯进来了!我去追,你快去报告钟老大!”守门二人见状,各朝一方向跑开,露出了身后直通山下的小道。“跑!”元绣一手拉起红玉,一手提起裙角,跌跌撞撞在雪地中奔跑,眼看着就要入了小道下山,却忽然听见远处一片厮杀声愈见响亮。“小姐我们”红玉回头看了眼,园子挡住了所有,她什么也看不到。“走吧。”元绣放在身侧的手心满是汗水,可她仍是握紧了红玉冰凉的小手,浑不在意道,“不可节外生枝。”“是,小姐。”第七十八章调兵是需要时间的。赵纨作为世子, 身份尊贵, 随身的令牌可以让他调动县城中的守备军, 可这也要花上不少的时间签批文书。等他将一千护卫带到永安寺时, 距离他得知消息已过了一个多时辰。一个时辰足够发生很多变故,赵纨深知胡老三为人, 而偏偏是身患怪病的元绣被劫为人质,若她出了意外, 只怕九卿不肯善了, 定要将这庆云县给搅的鸡犬不宁。不论赵纨有何目的, 他总归不想见事情发展到如斯田地。庆云县护军不如赵家亲兵,平日里安逸度日, 疏于训练。不过是走了些路, 爬了点山,还没见着匪类,就已是累得气喘吁吁, 满头热汗。千把人宛如长蛇蜿蜒在山路上,从高处望下去颇为惊人。红玉扯着元绣的左手, 在地上哇哇直叫。她平日稳重, 可经历过大起大落, 再是冷静的人,死里逃生总会失常,更遑论红玉不过一介女流,能忍到此时已是难得。“小姐!你看那!有人来救咱们了!”她激动之下,忘了元绣左手有伤, 一不留神扯到伤处,元绣吸了口凉气,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淡淡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怎会?”红玉大吃一惊,粗略看过去,至少百千人,怎会敌不过不足百的贼人?才离了虎穴,元绣并不急着赶下山,她望着山中长蛇,眉目微蹙,“匪徒人虽少,可各个身经百战,以一敌十。官兵人多,可你瞧他们军心涣散,等爬上了山,体力早已不支,如何挡得了养精蓄锐的土匪?”越说,元绣的眉宇就皱的越紧,目光更是朝山顶某处望去。即便她装的再如何自持冷静,可一旦涉及某人,心湖就泛起涟漪,再不复当初。“元小姐在这!”乍然一声惊呼,将主仆两人吓得一跳。探路的斥候见状,喜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