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力气, 才总算是从她手底下逃脱出来。“阿绣乖,喝了酒身上出汗被风一吹是要着凉的。”九卿半扶半拖地将元绣从地上抱起, 踉跄着跌倒在床上。元绣还是直勾勾地盯着九卿,嘴里不住地笑着, 也不知道在笑什么。“你好好躺着, 我收拾收拾房间。这要是被师父看到, 非得挨打不可。”九卿用了些劲儿要扯开元绣横在她胸.前的胳膊,不过被她这么一扯, 元绣搂地更紧了。“卿卿, 不许走!”她执着地瞪着九卿,两只手一前一后牢牢环住九卿,像是怕她又跑了。九卿心里头一阵阵的软, 不敢看元绣,只能低垂下眼睛, 右手搭在元绣的手臂上, 一下又一下拍打着元绣, 嘴里像在唱着歌谣一般,柔柔地说:“好,不走,那都不走了。阿绣乖,睡一会, 我就在这里陪着你”或许是九卿安抚的话起了作用,精神头过去后,元绣困顿地合上了眼睛,在她身边沉沉睡去。九卿伸手本想将元绣的胳膊拿开,但手在空中一拐,忍不住轻轻碰了碰元绣吹弹可破的脸颊。肌肤的温热仿佛透过指尖传到了心头,让九卿浑身跟着抖了抖。她吓得猛缩回了手,痴痴地盯着元绣沉静的睡颜。她有多久没能好好看着阿绣了?九卿有些数不清了。她忽然开始痛恨起过去那个懦弱逃避的自己,如果不是敌不过心中的渴望,她不会深夜潜入地牢,更不会从钟汉山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世,也就不会东躲西藏,甚至不敢再出现在元绣的面前。两人分离的时间里,九卿一直在内疚自责,她心里觉得元绣会变成现在的模样,与她完全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钟汉山和他们,元绣就不会在少时被劫去,落下了这样的病根。如果不是她的离开,元绣也不会再次被贼人所掳,导致受伤损了容貌。一切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再无面目出现在元绣面前。可如今她这样放下脸面,不顾一切的追着她跑,九卿退无可退。她想起对她吐露心迹的元绣,想起酒醉后诚实缠人的元绣,心里头那块被坚冰再坚持不住,终于化作了一汪春水。九卿想,这回不管阿绣再如何嫌弃她,要赶她走,她都不会走了。她要赖着她、巴着她、直到求得原谅!一想到这,九卿的心口就火.热起来。望着元绣的眼神里,更是缠.绕着化不开的浓烈情意。九卿就这么静静地与元绣并排躺在床上,过了许久,她才总算是想起狼藉一片的屋子,飞快地挪开元绣的手脚,穿戴整齐后,将屋子清理了一遍。一番事了,距离元绣同江玉华夫妇相约的时辰,也已过了一个时辰。夫妇两人慢悠悠地回了山,推开门扫了一圈,就看到挽着袖子,乱着鬓发坐在圆凳上的九卿,以及在床上睡得香甜的元绣。叶初眼睛亮了亮,走到九卿身边,拉着她的手欢欢喜道,“你们俩这是和好了么?”九卿点头,又摇头,苦着一张脸,“师娘,你可别提了。等会阿绣她要是酒醒了,我可不知该如何是好啊。”一听她这话,站在一旁的江玉华忍不住挑了挑眉毛。“怎么了?”叶初乍听此话,被吓了一跳,连忙推开一步,上下打量九卿。在看到她脖颈间那枚痕迹鲜明的牙印时,目光忍不住顿了顿,试探道,“这是?”九卿本来还不觉得如何,慢了半拍才恍然想起之前元绣做的事,唰的一下红透脸颊,一只手捂着脖子扭开脸去不敢看叶初,小声道,“师娘你可别误会,刚才阿绣喝了酒,趁着我动不了,醉后发脾气咬了我几口,没想到竟下的狠手。”叶初眼波流转,捂着唇笑的脸颊微红,“卿儿,你以为师娘想什么呢?”说完她伸出右手食指点了点九卿的额头,“想多的人,是你吧?”等她们两人说完话,江玉华才不紧不慢道,“你们俩现在旧也叙够了,误会也解开了,是不是该将屋子腾出来了?在山下逛了许久,你师娘身子骨弱,有些受不住了。”九卿听了这话一惊,还想问叶初身体如何,叶初已经转过头嗔怪江玉华小题大做了。“没事卿儿,你就让元姑娘在这屋里歇着吧。”江玉华板着张脸,“不成,你带着她回你屋里去。”看到师父这样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没了转圜的余地。可九卿只要一想到,等会元绣醒来后的情形,就觉得天快要塌了一般,欲哭无泪地抱着元绣跋涉回了她的屋。才刚将她放下床,刚才睡得正香的人,睫毛轻颤了会,缓缓睁开了眼。四目相接,九卿的心不争气地怦怦跳了起来,无数的话涌到嘴边,她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呆愣在那里,像根木头。“阿、阿绣你醒——”她话都还没说完,迎面一个枕头直接砸断了后半句。“滚!”九卿一把扯下枕头,胆战心惊地盯着面色铁青地元绣,小心翼翼道,“阿绣你酒醒了?要不要再多睡会?”“好,你不走我走。”元绣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翻身下床穿鞋。九卿见状,吓得飞起,生怕元绣就此跑了,再也追不回来了。一脚踢掉她的鞋子,弯腰抢在手中,飞快倒退数步,贴着墙角站好,“好好好,我这就走,阿绣你快躺下好好休息,我不再气你了,这就走。”一边说着,还一边去瞧元绣的脸色,见她似乎缓和了些,才赶紧利索地离开了屋子,还顺手把门给带上了。坐在床上的元绣,头疼欲裂,酒醉后的记忆已记不太清了,只能时断时续地在脑海中闪现。可就算是如此,也让元绣此刻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难看。元绣暗下决心,今后绝不再喝酒!可即便如此,一想到酒醉后自己做出的那些事,白玉似的脸颊上火烧似的红了一片,直蔓延到耳根,烧到了心里。她一头倒下,盖着被子,不断地想起江九卿说的那些话,声声萦绕在耳畔,让她翻来覆去地睡不安稳。我怕,阿绣,我是真的怕啊。元绣一下子掀开被子坐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人总是要往前看的,不是么?第九十八章九卿如坐针毡, 若不是眼前江玉华盯着, 只怕她早就飞奔回屋里去见元绣。“怎么, 不能说?”江玉华手里捧了杯热茶, 送到叶初手中,似笑非笑地望着远远坐着的徒弟, 眼看着她的脸色由白转红,接着又由红转白, 可真是精彩极了。即便她不肯说, 狐狸般精明的江玉华也还是猜出了几分。九卿呐呐道:“师父这个也没什么好说的, 阿绣她、她听完我说的缘由后,发了顿脾气”她被江玉华看的神色讪讪, 越说声音越是小声, 最后干脆低下了头,再说不出话来。江玉华哼了声,也不揭穿她, 只是小心地伺候着大病初愈,身体柔弱的叶初。听闻敲门声, 他喊了声进, 就看到面色仍旧带了几分薄红的元绣, 裹着毛绒斗篷,穿戴整齐地进了屋。“叶姨,江师父,我是来想您二位辞别的。”元绣行了个礼,瞥了坐在桌边的九卿一眼, 远远地站在卷帘边,并未曾坐下。一见她进屋,九卿的魂儿都似被勾走了一般,目光只在她身上流连,好半晌都没听清楚元绣说的话。只最后这句辞别的字句落在她耳中,像是惊雷一眼,将她炸的清醒。“阿绣你要走?!”叶初皱着眉,也有些担心,“你身子骨弱,这样来回奔波,怕是会累着身子。不如在山上再歇段时日吧?”元绣心意已决,并不搭理巴巴望着她的九卿,自顾自道,“我离家已有月余,家父定然挂念,此番事了,我也不好再留在山上叨唠二位,今日就将启程。来日若还有机会,绣还会再上山拜会两位。”三人寒暄一番,元绣不再多作逗留,转身离去。九卿毫不犹豫跟着元绣要走,脚步还没踏出房门,就听到一声咳嗽,她顿住脚步,哀哀戚戚地回头望了江玉华一眼,眼里写满了祈求。“若是哄不回元家丫头,你也不用上山了,没的丢了我‘妙手玉郎君’的脸。”九卿心中一喜,脚步轻快地出了门,找到还没走远的元绣,跟了上去。“阿绣阿绣,天色不早了,不如你明儿再走吧。”九卿语调轻快道。元绣自顾自走着,并未曾搭理。“今儿个是我生辰呢,别走好不好?”依旧无人理睬。九卿毫不气馁,“你若是执意要走,那我便陪你。反正你去哪,我也去哪,死也要死在你眼皮子底下。”元绣脸色微动,不过脚下不停,权当九卿是团空气。“阿绣,你还”九卿顿了顿,偷偷觑着元绣的脸色,小小声问道,“还记不记得方才的事?”她有点心虚,说到后边,几乎剩下气音,然而半颗心都吊在她身上的元绣听懂了。忍不住耳尖儿一红,连脸都跟着烫了起来。元绣磨了磨牙,不想叫九卿看出她的心思,加快了脚步。“阿绣你走慢些,路滑小心摔着!”哪晓得她这话刚说完,匆忙赶路的元绣就踩着湿滑的泥巴,整个人向后跌去。她一声惊呼还未彻底出口,九卿脚尖一点,已是窜上前去,右手搂住元绣细腰,将她身子一带,朝前跃了一步,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阿绣,你还好么?”九卿眼含期待地望着怀中的人儿,以期从她口中能听到几句嘉奖。可是没有。元绣脸颊滚烫,一手拧住腰间手臂,羞恼道:“放开!”“我好吧。”九卿有点委屈地松开手,朝后退了一步,“阿绣你别生气,不值当。”元绣冷哼了一声,扭头继续走。这回九卿可不敢再紧紧跟着,拉下四五步远的模样。既不敢太靠近惹得元绣发怒,又不敢隔太远,生怕她出了事,没法第一时间出手。俩人一个心事忡忡,一个小心翼翼,就这么安静地走了一路。刚一下山,就看到一辆马车停在山脚下不远处,元绣才刚露脸,就已经有人迎了上来。“小姐,我们现在是回源城么?”何群恭敬地站在三步远开外,低着头等待元绣的命令。红玉早就看到俩人了,不过故意走得慢了些,好多点时间观察两人。一天之前还对小姐避之不及的人,现在就站在小姐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红玉望着元绣的眼神满满都是敬佩,她一直知道她家小姐很能干,没想到还真是什么都难不住她。“小姐,不如我们先回源城歇息几日,然后再——”红玉还没说完,元绣已脱下身上斗篷,不容置疑道:“今日就启程,愈快愈好。”坐在车里的红燕从里头拉开帘子,欢天喜地地看看元绣,又瞧瞧江九卿,乐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等将元绣迎上车后,下意识地还掀着帘子等着。“都还在等什么?上路!”元绣冷硬地丢下这句话,拿了本书翻开看着。红燕眨巴着眼睛,对九卿做了个爱莫能助的鬼脸,松手让帘子落了下来。九卿站在马车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心里却在偷着乐:起码还生气,起码没不搭理她,这样就已经很好了。“上路吧。”红玉从帘子里探出半张脸,瞄了眼九卿,用嘴型道:“小姐还气着,你就在后头跟着吧。”“红玉,你在和谁说话?”“没有呢小姐,我看他们出发没。”红玉连忙放下帘子解释道。九卿看了看身后,又看了看马车,一人一匹马,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不好雀占鸠巢,要想跟着,也只能是呆在马车上了。马车一震,元绣皱眉道:“安伯,怎么了?”“小姐,没事儿呢,就是磕到了个石头。”九卿双手合十冲着驾车的老头感激一笑,紧了紧领口。她出来的着急,身上没裹件厚衣裳,此刻马车一动起来,冷风嗖嗖的往她身上灌,倒是怪冷的。不过她心情好,运起功力,也没什么好怕的。从前几日听闻元绣要来替她庆生直至今日,一直胆战心惊睡不安稳的九卿,此刻松了口气,困意便一阵阵袭来。坐了不一会儿,两眼沉沉,已是睡了过去。等她再睁开眼睛,天色已黑,她不过略一动弹,就抓住身上滑落的东西。软绒绒的,借着微弱的光,她看出来是一件毛绒斗篷。不过九卿依稀还能认出来,这似乎是元绣的斗篷。她左顾右盼了会儿,确定元绣还在距离她几丈远的地方,猛地将脑袋扎进斗篷里头,深深吸了口气,让那股熟悉的气息充斥在鼻端,才通体舒畅地跳下车,朝不远处生火的众人走来。“嗯?阿绣呢?”九卿扫了一圈,都没见着心心念念那人,忍不住走到红燕身边,压低声音地问。红燕笑的眼睛弯弯的,欢快地说:“小姐说想四下走走,红玉姐跟何群跟着呢。”说完她眼珠子转了转,“公子,不对我还是叫你姑爷吧。姑爷,你快说说小姐是怎么搞定你的?”九卿脸色一黑,什么叫怎么搞定她的?她跟阿绣心心相印,误会解除了不就重归于好了,哪有谁搞定谁的说法。不过这么说的时候,九卿还是有点心虚的。阿绣现在还不肯搭理她呢。“呀!小姐回来了。”红燕丢下九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