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看看自己会怎样做。他和那人瞒着自己,很多很多。想到这,他便怏怏不乐,眉间紧锁。那人,想必也如同自己一般正透过自己身体看着这个世界。萧灵隐笑了笑,那又怎样,一人一日,轮回转换,公平恰当,那人让自己不好过,他便也让那人不好过。他便起身,偷偷在床上那人额间轻轻吻了一下,又望着那人的面孔许久许久。最后,将那人身上的被褥盖好,才重新靠了过去,轻轻倚在床上那人身边,感受到那人身体微热温度后,才低低的叹了口气。也许,那人真的是自己。他们之间,相像的,着实太多。只是那人,颇为自傲,羞愧承认而已。山色微凉,云雾弥漫,峰峦如聚,波涛如怒。轻点墨色,染出一片山峦,稍加点缀,便成深谷寒林,又笔尖轻触,稍作渲染,在那深山老林间画出萧寺,流水,又留出空白处,作云雾,染寒霜,临雪峰。寒山遮老寺,深谷化温泉。水平无波,树深寒峭,不拘于形物,却显气韵无穷。“子瑜兄,画技惊人。此画,甚妙。”沈飞在一旁凝心观看,全神贯注,直到等着萧子瑜放下画笔后,才回过神来,连忙惊叹道。“相识已久,竟不知君画的一手如此好画,可惜可惜。”萧子瑜站在一旁,悉心将画笔一一清洗,仔细擦拭放好后,才回答道,“含山君,谬赞了。”“君好自谦,愚却是真心赞叹。”沈飞低声叹咛道,他走进了方桌前,也不紧靠着,而是隔着一段距离,望着那画,从山间云气转到下方流水,跟着那灵动万分的笔势,一点点向下。最后,他不由得道:“子瑜兄,你这画,愚观之,胸中意气随着这墨色笔势流转,忽而高深陡耸,如临高峰,忽而平缓无波,心平气和,真是一大享受。”他看的入神,待抬起头来,已过了不少时候。沈飞见那桌前两人,一人白衫,外罩斜领交裾的直身,清隽出尘,端坐着,黑眸微沉,满身心思都在那手持的书本上。另一人白底澜衫,则立在其旁,手持一小壶,细长小嘴,清汤沸腾,细流飞灌,直入杯中。沈飞便是不在他们身边,也知道那茶汤定是白浓色淡,映衬着那天青釉色的瓷杯,更是妙极。正所谓“青则益茶”,这套铭章君带来的茶具,当是上上品。倒也不知铭章君出自哪家高门大户,吃穿用度虽看似朴素无华,但那衣料织纹非同寻常,所用的墨砚笔无一不是精品,可见其家境优厚。暂且不说相貌学问,沈飞每每想到这人那份悠闲自在的风度,多是惊叹。如林中隐士,灵逸缥缈之余,又带几分潇洒卓然,不为外物所动。“含山兄,你且过来。”萧子瑜在桌前,放下手中小壶,轻笑道。沈飞也一笑,便走上前来,坐下,望着青瓷杯中依旧白浓如乳的茶汤,其间缓缓回落,终是在茶盏处留下一圈咬痕。“子瑜兄,没想到你也颇好点茶。”他从桌上拿了一块糕点,笑着说道。“而且,这手法颇为高超。愚之前见你在寺院苦读诗书,不曾应我之约,一同去京城游玩,还以为你是一心诗书的书生。没想到,你玩的,竟是风雅之事,愚不及君甚多。”何安在一旁听了这话,心头闷笑。沈飞是不知道,萧子瑜这人看似温和自谦,实则心里小心思多的很,有一股常人难有的傲气,非要一争高下。前些日子,另一人和他读书时提到前人所著茶经,提及当朝茶道,谈及众人皆知品级最高的贡茶龙团凤饼时,兴致勃勃,一时手痒,正逢何安这里有一套新送来的茶具,便亲手示范,取山间冷泉,间融雪水,调茶膏,点清茶。何安便称赞了一句。“君点茶之技甚好。”不料,今日,本是三人小聚,闲聊古今,这人便非要展露一下自己。回眸看那人正看着自己,神色虽淡然无波,但眉头稍扬,显然有几分自得之意。何安只想说,真傻真幼稚。如没猜错,这人一体双魂,分别行事。他们也好分辨,各占据一天,年轻的那个颇有锐气,阅历不丰,稍显稚嫩,但活力满满。年老的那个倒是有些暮气沉沉,稳重成熟一些,看待事情虽精准,但未免有些苛刻丧气。但何安觉得,两个都有同样的一个特点,那就是两人都是幼稚鬼。总是吵来吵去,争论不休,今天这个在他面前骂那个,那个明天在他面前骂这个。初期,何安还愿意听着几句,偶尔插上几句。不过,他多是沉默。说这个不好,说那个也不好,到最后,他干脆什么都不说,只当做耳边风,不管不顾,那两人也就慢慢歇了对互相的指责。只是,最近,两人又换了一种方法相斗。何安称之为文斗。两人如同拼了命一般,在他面前秀学识,秀能力。对此,何安只能扶额感叹,连忙拉出沈飞,好缓解缓解一下。心好累,完全不想说话。第76章 第三个世界14冬至那日, 何安身处寺庙,穿着宫中送过来的新衣, 细木棉所制的圆领白袍, 虽式样简单,但轻薄舒适,且能抵御寒风。冬日天寒, 暖阳融融,着实有几分暖和。他立在院墙一角前的梅树前,漆黑的梅枝早在前些日子便布满了花骨朵儿,待到今日, 那枝丫上的花蕾早已绽放, 片片花瓣如同皑皑白雪, 唯有花底部那抹浅浅的玫红色, 粉而新嫩,花朵团团锦簇,布满枝间,秀逸至极。何安望的很深,很沉入,满身心思都在那梅花上。他想到前些日子, 和沈飞,萧灵隐二人一同画梅时,沈飞说他画的梅花虽然细致,却少了几分神韵。他在想,到底是缺了些什么。梅高洁, 傲霜雪,许是缺了几分孤高绝顶之意,又或是精细过分,失了几分灵动。背后一声呼喊,却是将他拉回现实。“大哥哥”那轻俏地女娘声,脆而利落,其间却也带着几分想念。何安转身而望,便见前方月洞门前,白墙朱瓦,一个梳着双环髻,身穿青色罗裙的小娘子,面带笑意望着自己,身边跟着两个侍女。那是原身的三妹妹,楚瑛。“你今日,怎么过来了。”何安让她进了屋子,又让侍卫拿来暖手的手炉,接着自己又亲自为她添上热茶。楚瑛接过手炉,暖了暖手,才道。“我来看哥哥你,爹爹特别央许我过来。我在宫中,也无趣的很,好不容易才得了爹爹的许可,终于可以出宫。”何安又问道:“可曾饮食哥哥这人还有些新熬的红豆粥。”楚瑛看了一眼对面的何安,略带些不好意思,回道:“我来的路上,吃了不少糕点,肚子都还撑着。”“那还不多走走,消消食。”“走了走了,从寺庙门前到哥哥你住的地方,可真的有不少的路。”楚瑛嬉笑道,“可让我走的脚都酸痛了。”“那就好好坐着休息一番”何安笑着说道。“哥哥,这佛寺可真是清静,我一路过来,京城之中车马皆华整鲜好,往来如云,见不少人都群邀着去附近上香,怎么这大觉寺人竟是如此稀少。难不成是此地离京都过远,我一路过来,也花了不少时辰。”楚瑛又道。“确实如此。”何安笑道,“此地离京都过远,常人多往南郊较近的云台寺,那里香火较为旺盛。”“大哥哥,你不寂寞吗我在宫中,会去听讲,偶些时候,会去看京都的马球比赛,但也总是感到无聊发闷,你却待在这佛寺,不能离开”楚瑛叹息道。“我偶尔登山,或是看书,抄诵佛经,倒也还好。”何安轻抿了口茶,回答道。“对了,爹爹今日也要去南郊祭天,前几日便入住太庙了。”楚瑛低声道。“倒也是,冬至每年都要祭天。”“大哥哥”楚瑛叹了口气,又喊了一句。“怎么了”何安问道。“前些日子,爹爹在宫中大怒了。”说到这,楚瑛的声音更加的细小了,带着几分忐忑和小心。“据说,朝中又有大臣求立太子。”楚瑛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悄悄地看着,似乎在等着他的回复。何安阖目片刻,又立即睁开,伸手拿过茶壶,又为自己续了杯滚烫的热茶。“瑛儿,这事情,你别管,也别想太多。”何安缓缓喝了口茶,轻声嘱咐道。楚瑛听了这话,心头一阵失望。虽然知道面前这人日后会被立为太子,可是如今听到的闲言碎语,宫女宦者们私下底的议论,都说大皇子被陛下不喜,是万万不可能被立为太子。听的多了,楚瑛都有些烦闷了。她又看了一眼这人,秀气的眉缓而平,看不出任何的情绪,眸间清澈,面容白净,毫无瑕疵,素衣白袍,不添任何修饰,却更显其面目俊逸无双,神情温文潇洒。隔着屋外的光,这人身上更添几分神采。楚瑛望着,不由得想到自己曾经粉过的一个男星。那个男星长得也是白白净净,虽不如面前这人气质卓然,但自身带着股少见的清新感,穿着白衬衫,演着校园剧,骑着自行车,带着车座后的女主。轻轻一笑,勾起无数小女生们的心思。那部电视剧多红,同学们都在讨论。就连她自己,也是熬夜追着。可是,如今自己却是连那个曾经喜欢的男星的脸都忘却了不少,不记得那脸孔。如今的她,偶尔想起过去,只觉荒诞,不知身在何处,不知何以为家。唯一只知道,自己应该是再也回不去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何安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眉间微皱的小娘子,想了想还是开口又接着嘱咐了一句:“明年爹爹怕是会替你和二姐一同选驸马。”“哦。”楚瑛有些不是滋味地应了一声。这事情,前些时候,皇后娘娘便嘱咐她了。让她多修女德,少作玩闹。“大哥哥,你说,为什么女子这么早就要成亲”楚瑛低着头,有些懊恼地出声道:“我不想成亲”“哪有你想不想”何安叹了口气,“这世间,本就有许多事由不得你选择的。”楚瑛头便低地更深了,迟迟不说话。“小丫头,别怕。”何安扶了扶她的额头,只道。“也没什么好怕,这世间女子也都这般。况且,你可是爹爹的女儿,爹爹会替你寻得一个好夫婿的。”两人又接着聊了不少时间,何安终是把楚瑛重新逗开心了。离去前,何安送她出寺。路上,楚瑛跟随着他,在他身边低声说道:“大哥哥,你可真好。”何安只叮嘱她路上小心,又备了些吃食,让她填填肚子。掀下马车帘幕前,楚瑛笑了笑说道:“大哥哥,我下次再来见你。”何安只浅笑,并不言语。过了冬日,春风送暖,山间的迎春花,雪梅,在幽静寒峭的树木之间各自盛开着,红的黄的粉的,团团簇拥着,远远望去,深绿之间,那点点花儿,甚为美丽。暖日初融,皑皑白雪皆化,云气蒸腾,仿若天上仙宫。那一日,二人登山而望,笑谈到前朝风云变幻,又言今人风光,多有感叹。萧灵隐又道:“铭章君,若他日,我落榜而归,怕是要唠叨你不少时日。”何安听了这话,也不转身,只望着这山间,缓缓闭上双眸,感受着林间吹拂过的风,嗅着青涩的草木味,听着树枝间鸟声轻鸣,吱呀作响的簌簌声,呼吸声越加地平缓,心平气静。隔了一会儿,何安轻笑道:“你这话,说的你好似半分把握都没有。”他觉得这人当前的担心不过是多余,就算这人年轻气盛,或有突生差错,可他身上另一人老谋深算,定是什么都准备好了,那人学识渊博,非常人所能及,更是融会贯通,成一代大家。这样的人,不说在殿试上被钦点为前三甲。若无意外,赐个进士出身定是没有问题的。当朝科举取士,犹为重视公平,不仅对考试的程序要求严格,考官的任命也极为严格。朝廷多派两三人皆为考官,互相制约,以防作弊。而且考官多是隔几年一换,严禁官员,直接控制。学而优则仕,若是考试成绩优秀,自然容易被重视才学的官员选出来。“愚在想,若落榜而归,不登科及第”萧灵隐转头看着身旁人的轮廓温和的侧脸,缓缓道:“但能与君同游天下,也应当是一大美事。”说完,他轻轻叹笑道。“游观诸州,结庐而居,闲来养花侍草,摆弄书画,莫不悠闲自在。或许也能如同愚师一般,待他日学问渐趋高深,声名渐起,便能在书院教书讲习,为幼小孤童启蒙,为学子讲演经学,想必也定是若能与君同游,观江南之名园,见北地之名峰”接下来的话,萧灵隐没有再说了。他看着山峰,内心默默叹了口气。何安没有回应,这人想必还是不知道自己的皇子身份。不像另一人,所思所想,甚为深远。而且,对自己的身份知道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