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示,赶紧站出来,说道:“正是我。”打人这件事情本来就没根没据,要编起来也十分方便。许珍问县丞怎么看到的,在哪瞧见的,瞧见了什么。那县丞便直接编了一套,说自己刚刚在路上行走,闲着无聊四处探看,没想到瞧见树林小道边,那妇人和小叫花擦肩而过,那小叫花突然暴起,往妇人身上砸了好几拳,甚至还打出了血来。他描绘的很精彩。许珍问他具体位置,他便走过去,找了个尉,两人演示一遍。第一拳打在肩膀上,之后好几拳打在腰间。许珍走过去看了会儿,然后问道:“当真是这样打的”县丞说:“没错”许珍问:“打在腰上”县丞自信说道:“没错”许珍问:“你们检查伤口了吗”县丞瞪眼说道:“自然检查了不然如何判案”许珍问:“是怎么样的伤口可否让我也瞧瞧。”“不行”县丞摇头拒绝,“这本就是不得体的事情,见了一次已经很伤人,怎么还能再让人看。”许珍听罢只好放弃,问另一个问题:“那伤口长什么样”县丞伸出手示意:“四个关节印,已经被打的发青了”许珍问:“只有青的,没其他颜色吗”县丞愣了愣,暴打之下的伤口,除了青色还能是什么颜色他不觉得这个形容有问题,便说道:“是青色的。”许珍“哦”了一声。坐在上边的那县令也是十分随和,并未阻止,见许珍不再问问题后,以为这人就这么点本事,想不出对策了打算放弃。于是抬手又要宣读罪责。许珍忽的说道:“那当真是奇怪。磕伤通常在六到八个时辰才会变青,而你是白天瞧见的,这会儿妇的伤口已经变青,说明从你遇到这妇人已经过了很久,你和县令大人,在这坐了有这么久吗”自然没这么久县丞明白许珍说的意思后,顿时脸色一变,他先前判案,都是将人关在班子里,关个一两天再审讯,瞧不见伤口变色过程,因此只是隐约知道会变色,具体不知。可既然他都不知道,这个女先生是怎么知道的县丞觉得这人是瞎编的,不屑问道:“伤口变色需要多久,你是如何知道的”许珍想到刚刚自己还有几个学生,因为询问农夫事情而被打的。她招招手将几人拉出来,将他们袖子掀起,给县丞看:“你看这几个,是不到两个时辰的。”那几个学生手臂上的伤口稍微有些青色,但整体还是紫色与黄色。若只是一个人这样,县丞还敢反驳,可好几人这样,他顿时无话可说。只能连连改口:“我记错了,就是紫的,紫的。”许珍说道:“还有个地方也很奇怪。”县丞被吓得一脑门的汗水,恨不得许珍把嘴闭上,但周围农夫众多,令他无法这么干,只能硬着头皮问:“还有什么”许珍说道:“这女童个子才到妇人腰间,你却说她第一拳打在肩上,之后的全都打在腰上,这样抬手打人,是否太困难了”她将手举到头顶,比划了一下。县丞本就是随便编的,看许珍不过是个灰头土脸的先生,出自落魄书院,以为顶多来两句庸儒言论,怎么也没想到这人观察如此细致。这问题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瞪眼干着急。后头县令也急了,踹了他一脚,假意的说道:“说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县丞和县令配合多日,早有默契,闻言立马说:“是腿,腿上,我这人记性不好,老记错”许珍被这县丞不要脸的程度震惊了。她又说了几句,可那县丞到了这步,干脆什么也不再多说,只管说自己亲眼见到。因而眼见为实,这小叫花就是打了人。那妇人也很识相,撩裙摆,不知是什么时候把自己的小腿拧红了,让大伙看。大伙纷纷别开头,唏嘘不已。有农夫在旁边低声议论:“这教书先生就是不一样,说起话来头头是道的,可惜啊。”“可惜还是斗不过县丞。”“县丞那是什么人物,是通读儒学,熟背律法的,当然不是一个区区书院先生能比的。”人群热闹的讨论了许久。坐在最中间的县令等了会儿,开口问许珍:“你还有什么话要辩解的吗”许珍思考片刻后,笑嘿嘿的说:“的确还有。”县令问:“要说什么”许珍从地上捡起一块白石头。县丞以为许珍要打人,连忙后退好几步问道:“你干嘛”许珍并没有要打他,只是举起石头问凑过去问:“你看这个石头是什么颜色”县丞看了好几眼,确定这里头没有玄机,这才大胆说道:“白色。”许珍走过去说道:“你摸一下这个石头,感觉怎么样”县丞说:“硬的,凉的。”许珍好奇问:“你能摸出白色的感觉吗”县丞骂道:“怎么可能摸得出色彩哪是能摸的你当人是傻子吗”许珍笑道:“这就对了。”县丞不明所以:“对了什么对了”许珍说:“你看的时候,只能看到石头是白的,看不出它是坚硬的,而你摸到的时候,只能摸到石头是硬的,摸不出它是白的。所以石头的坚和白,是独立的个体,没有必要的联系。”这个是名家公孙龙创作的离坚白论点,用来辩论同个事物的不同特性是分离的,并不共存。县令与县丞听到这里,终于明白许珍想要表达什么,县丞急忙阻止,可许珍已经开口继续说了起来。“所以眼见未必为实,同理可推,你看到的小叫花打人,与那妇人身上的伤口,难道真的有联系吗”县丞大骂:“诡辩诡辩”许珍拿出石头说:“你刚刚自己都承认了,看得见白,看不见坚,摸得到坚,摸不到白。”县丞继续骂:“名家的小把戏”他实在是说不过,跑过去和县令一商讨,两人都很为难。原本以为不过是个落魄书院的先生,结果竟然是个玩弄诡辩的人物这世上,说起辩论与诉讼,若名家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县令虽然的确厌恶胡人,恨不得将所有胡人挫骨扬灰,但若要和名家争论,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了,还容易让自己丢脸面,不划算。最后两人决定,不再管这事。让尉去农夫之中找那吵架的姑媳,开始评判土地的那件事。妇人与小叫花被遣散。“就这样散了”那企图坑害小叫花的妇人瞪大眼不敢置信,跪了半天,得知自己什么都没拿到,还赔了银子,气的破口大骂,“县令,大人这事怎么能就这么完了还没判啊”县令让尉把这妇人赶远些。那妇人被拖,更加不敢置信,继续骂:“县令县令”她正想说自己是给了钱的,可立马被尉捂住了嘴,往远处拖走,身上还挨了两棍子。周围人见状,表情震惊,看向许珍的眼神无比热烈。以往那县丞是出了名的能说会道,能将活的说成死的,死的说成活的,然而这次,县丞竟然主动认怂这位女先生,看来当真不简单。众人走上前来夸赞,说许珍看起来貌不惊人,可竟比偶尔路过这里的大儒更加厉害。许珍忙推脱道:“我哪能和大儒比。”她应付了会儿,退出人群,到一旁松了口气,见天色已晚,便让学生们自行回去。葛喜儿蹬蹬蹬的跑过来,问道:“先生刚刚说的,可是名家的离坚白理论”许珍正站在台阶上,企图寻找小叫花跑哪去了,然而没找到。她听到葛喜儿的问话,便回答:“就是这个。”葛喜儿眼中放光:“先生当真不是普通人,我以为学习儒墨道已经足够,没想到先生连名家的内容也熟记于心。”许珍不经夸,被夸的直笑。她从台阶上跳下来问:“你看今日县令判案,可有什么想法”葛喜儿摇头:“这县令似乎不是个好官。”许珍问:“你若是遇到今日这种情况,又会如何做”葛喜儿道:“定要像先生这般,明察秋毫之末。”许珍先前还以为这个学生是个倔强的,没想到夸起人来这么狠。这功夫如果放到官场,必然也是个人物。许珍感叹万分,又和葛喜儿聊了几句,见残阳大半已经没入山坡之下,余光昏暗快要瞧不清人脸,便赶紧让葛喜儿回家去了。头顶鸟鸣声声,夜间热风吹来,吹得许珍满脸热胀,她用手背贴了贴脸颊,不死心的又在周围找了一圈,依旧没瞧见小叫花身影。许珍想,小白眼狼,我都救了你,你也不来道个谢。她又想,虽然这人是反派,自己是或许会被砍死的炮灰,可目前来看,她们本就不该有交集,不过是彼此命中过客,过境清风罢了。许珍眉眼略微低垂,沉默的踏上小路往回走。努力遏制自己,不再去想那个小白眼狼大反派。然而没走几步,忽然眼前一黑,似乎有啥东西套到了自己头上,许珍愣了下,连忙反抗,紧接着,一股巨大的打击力从她颈后传来,令她很快没有了意识。第18章 十八个宝贝许珍知道自己是被敲了闷棍。她沉沉的睡着, 睡了不知道多久后终于恢复意识。她闭眼继续躺着,感觉身边有人在走动,说话声朦胧, 仿佛隔了层纱布一般。又过片刻, 有人好像凑到了她耳边,不知道和谁对话说:“这人醒了。”“给她再吃点药。”许珍吓得猛地睁眼,眼前站了两个壮年男子,一身粗布短衣,满头乱发,手中拿着一个瓶子,开了口正准备往许珍嘴里塞。这是要毒死自己许珍连忙起来, 想要逃出去,还没走几步又被抓了回来。那两人说:“这人醒了。”“去,把阿姐叫来。”随后扯了粗麻绳, 将许珍的手捆到一起, 又往她腰间踹了脚, 让她老实呆在地上。许珍不肯老实,偷偷往门口移动。很快被发现,抓回来一把丢到了地上。凸起的石块让许珍有些疼, 她倒吸一口冷气,努力平静下来, 躺在地上,假装平静的观察周围环境。房间空旷。她的右手边坐着三四个人,都是孩童模样, 最大的或许十四五岁,一脸好奇的望着许珍。许珍看着他们,也很好奇。她撑着手臂坐起来,不知为何,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疼。她询问:“你们是谁”发出的声音嘶哑可怕,许珍被自己声音吓了一跳,又咳了两声,觉得应当是被喂了药,开口便喉咙痛,但分量不足,因此还能说话。周围那几个孩童长得大多是不错的,皮肤白,脸颊鼓出软肉,看似娇生惯养。可惜没有说话搭理许珍。许珍又问:“这里是哪”一个小女孩告诉她:“是黑牢。”“黑牢”许珍抬头看,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并不黑,像是个小木屋,正前方有一扇窗,窗外能瞧见绿色山峰与浅蓝色的天空,近处似乎还有条涓涓流动的溪水。这里非但不黑,环境还十分的好。但很快,这扇窗户被关上,外头似乎用木头柱起,屋中顿时成了黑暗一片。现在当真是黑牢了。许珍问身边孩童:“黑牢是什么是牢房吗地理位置是哪这里是不是江陵”先前说话的女孩没回答。许珍又问:“你们为什么在这里”没人理她。过了很久,那个小女孩声音淡淡的告诉她:“不知道在哪,我们,都是被抓来的。”抓来的许珍霎时吓得不轻。却马上意识到,这应当是人贩子干的事情。某些朝代太平之日,拐卖之事便会时有发生,拐卖来的小孩几本都是卖出去供人取乐的。等这个朝代发展到快灭亡阶段,人人养不活自己,吃树皮、人相食,自然也没空去拐卖了。再结合先前妇人给县令塞钱,想要定小叫花的罪这件事情,更加让许珍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肯定是那妇人看小叫花是胡人长相,觉得稀奇,所以要动什么手脚吧。许珍想到小叫花,连忙问那小女孩:“瞧见过一个眼角有疤,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吗”小女孩摇头。许珍问:“被抓来的就只有我一个人”小女孩不理许珍,看了她一眼,走到角落蹲下。许珍四处看了看,确定没看到小叫花,便放下心来。她摸了摸身下的泥土,手缝里头全是乌黑的泥,让她很不好受。身边还有两个小女孩并排坐着。许珍凑过去打招呼:“你们被抓来多久了”离她比较近的一个小女孩低垂着头,声音细如蚊虫,如同哼出来般的说:“不知道。”许珍看了这个小女孩一眼,发现她长得比先前那个更加好看,眼若秋水,头发即便散乱披着,也别有一份脆弱味道,能够激发人的保护欲。这般漂亮,难怪会被拐卖。许珍感叹着,又开始思考,这里全都是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