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只是想让你吃东西,饿坏了,可不好。”乐渊一击掌,立即有人端了饭菜进屋,在桌上摆放整齐,又躬身退出去。“我不吃”沈翎继续缩在墙角,见乐渊已盛了碗粥过来。乐渊只平淡的说:“生、死,全在你。”沈翎定在那里,脑子乱了半晌,终是松了碎片,接过那碗不寻常的粥。、第145章 衰神附体因药物的缘故,沈翎终日疲乏无力,能动的地方,只剩下脑子。若是再这般灌药下去,恐怕再过不久,连脑子也不利索了。沈翎软趴趴地倚在窗前,勉强拿木杵支开窗子,简单的动作也使得手腕发抖。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特没用、特衰,比娘们还娘们。双目无神的往窗外望去,见平湖秋波,粼粼动枯荷,再往远处看,竟是一望无际的碧水,唯有一处小岛,隐隐绰绰的定在中央。风掠过,窗前积重的树枝猛晃了晃,萧萧落木已是秋时。沈翎觉得这景致不错,便昏昏欲睡的欣赏,直到一叶扁舟从湖上掠过,他才如梦初醒。碧湖千顷,孤岛遗世独立,高人者,轻履卓绝而不能渡,是为雁水。莫非此处便是传闻中的雁水这般想来,似乎说得通。一连几日在想乐渊把他带去何处,若是雁水,也难怪越行锋杳无音讯。依之前偷听的判断,柴石州与雁屿门勾结,那么眼下借他的地方来藏人,自是容易。然乐渊公然住在此处,只能说,雁屿门已归了朝廷。若长此被困,恐怕越来越难脱身。沈翎心道,绝不能坐以待毙,绝不能让自己成为乐渊威胁越行锋的工具但是,已经失策了。如今想来,当乐渊要求自己随他回京时,就该应下来。只要出了雁水,何愁没有机会通知越行锋,或是其他人可惜,为时已晚,倘若现在再眼巴巴的去求乐渊,岂不是打脸以乐渊的身份,定不会在此久留,但如何能让他快些离开且是带自己离开。沈翎想了无数个脱身的方法,都不了了之。想过以命相挟,但越是逼真的方法,越是危险。若上吊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指不定就真成了吊死鬼。忽然间,沈翎很后悔没跟花冬青好好学习,哪怕把祖上的毒术学个皮毛,如今也用得上。比如毒晕柴石州比如让自己中个乱七八糟的毒,逼得他们向外求助唉,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悔不当初。不知不觉中,沈翎感觉眼眸沉重,估摸着睡意上来,也懒得爬回睡榻,就顺着墙滑下来,坐地上靠着睡了。也不晓得睡了多久,等到耳边飚起一声尖锐,房里已染了黄昏的色泽。睡了一天沈翎没听清那人说了什么,只单纯觉得睡了还是困。想着再睡会儿,哪知那人又开始大呼小叫,叫的内容有些奇怪。好在那人嚎了好几遍,沈翎才听清。“快来人啊沈公子自杀啦口吐白沫啦沈公子他自杀啦救命啊”自杀这词挺新鲜,自杀也需要勇气的好么沈翎压根没这勇气好么口吐白沫沈翎下意识往嘴角摸摸,貌似唇边有一层干涸的薄膜,就像是熬粥那锅子边上沾的白锅巴哦,口水。话说都睡到流口水了么沈翎完全没往肝火旺那方面想,一心只念叨着在梦里吃些什么。想着想着,肚子就饿了,两颗眼珠子四处乱瞟。两眼移去左边,瞥见一重金灿灿的阳光铺在地上,映出门扉打开的影子。沈翎精神一震,瞬间想明白那人吼的是什么。以他目前的姿势,的确很容易令人误会成晕倒在墙根,外加那道口水印子那人的想象力还蛮丰富的。眼瞅此时门户打开,沈翎卯足气力,从地上立起。此时不跑,更待何时那人吓得跑出去,连门也没带上,简直是天助我也多日疲乏无力的沈翎顿时来了精神,两脚亦感轻了些,拔腿就朝门外跑。能趁机脱身的喜悦,充斥着沈翎的内心,使得他由内而外的笑出声:“哈哈哈哈,谁能困得住小爷谁能困得诶诶,哎哟喂”俗话说得好,乐极生悲目前的沈翎正是如此。好不容易寻得开溜的机会,而沈翎,却因一时眼花,两只脚背都磕上门槛。吃痛之余,两臂抬起如是飞跃,而后双膝砸在石阶上,手往门框抓了个空,一个重心不稳,身体倾倒,整个人顺着石阶咕噜咕噜滚下去。手臂、膝盖、背脊、脑袋,一次又一次磕上坚硬的棱角,钻心的疼痛激得他无比清醒,无比清醒的护住脸。这三队怎么这么长沈翎快磕得受不了,奈何无法停下,只得接着滚。眼前现出一片平坦,已滚得神志不清的沈翎似乎看到一线希望。只当他滚下平地,沿着惯性又滚出一丈“嘭”地一声,又撞上了。是一个石缸子,里边养着几只金鱼。它们并没因为有人撞上来而遭到惊吓,那震动,可以忽略不计,鱼儿仍是游得欢快。此刻的沈翎,两眼发黑,脑子里残存的意识就像九重溪的涓涓流水,一去不返。沈翎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衰神附体,连跑路都命途多舛。昏死之前,他看见一个人影迅速靠过来,静静站在边上,看着他。睁眼时,头疼欲裂,浑身上下都叫嚣着一种彻骨的疼痛。也是,从那么高的石阶上滚下来,能磕的、不能磕的,都给磕了,不死也去半条命。喉咙里烟熏火燎,沈翎本能地出声:“水、水”很快的有人过来,一杯凉水灌进去。“不够”沈翎一开口,那人又替他灌了两三杯。眼睛有些粘连,沈翎彻底把眼睁开,费了一番力气。强光照进瞳孔,惹得他猱眼。隐约间,瞧见个人冲他笑着,笑得特别欠扁。这个笑,即便是化成灰,沈翎也认得清楚。顷刻,沈翎哭了,哭着、笑着,朝那人扑过去:“你终于找来了怎么找了这么多天,要你有什么用啊你知不知道,抓我的人是六皇子,他给我喂药,让我动不了,还拿哥哥和你的命来威胁我,要我跟他、跟他但是我没有,你相信我,我没有”想一股脑的把话说给他听,想把所有的委屈全都告诉他是的,这是在博取同情,沈翎很想得到这个人全部的同情,即使很丢人,即使注定被嘲笑到死。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心上人的作用,不就是收“垃圾”的么一只大手在背上拍拍,像是安慰,熟悉的声音像是昙花怒放:“想我了”“嗯,嗯”沈翎把头点得飞快,生怕他不知道。抱住他的手加重力道,即便牵扯出一身疼痛,对他而言,现在也没什么大不了。“有多想”沉稳的声音含着笑,透出一种惑人的意味。“很想,非常想”做为一个男人,哭成这副德行,基本上不用考虑轻弹不轻弹的问题,反正这人嘲笑归嘲笑,不嫌弃也就行了。“好像瘦了。”他说“这几天没吃什么东西,当然瘦了。”沈翎继续倒苦水。他静静地说:“我说,是我瘦了。”沈翎抹抹眼睛看他,捧着他的脸端详了好一阵子:“哪有瘦还是一脸欠揍”他的声音没由来的翻滚出沈沈醉意,像是灌了好几坛陈年烈酒:“这么长时间没吃你,当然瘦了。”听他说话没个正经,沈翎也不生气,只管圈住他脖子:“那你现面饿不饿”炙热的呼吸在耳畔绽开:“我想,你也饿了吧”说不清是什么原因,沈翎顿觉一身疼痛消失殆尽,看着他,只想容纳他的身体。点头。那双生了薄茧的大手对他的身体万分熟悉,一切水到渠成,过分轻易。眼前似乎腾起一幕水雾,映着他的强健身姿,沈翎默默吞了吞口水曲膝而上。正是起伏云雾的时候,托住他后背的大手蓦的一松,失去支撑的身体突然下坠沈翎呼吸一窒,带着一身冷汗,猛的弹起。好似从泥土深处生生剥离,视野一片清晰。依旧是雁水边上的小屋,同样的窗子,同样的帷帐是梦沈翎动了动手臂,果断是一股钻心的疼痛,比磕在石阶上还要痛苦百倍。来自骨骼的一连串刺激,终究让他彻底清醒。不是梦,至少从石阶上滚下去不是。但越行锋他在哪里一道黑影临在榻旁,沈翎认得,这是昏死之前看到的人影。往上看去,是乐渊。、第146章 瞬间痴呆乐渊蹙着眉,向边上躬身站着的老者发问:“现在他醒了,如何”衣冠楚楚的老者看起来挺有身份,也挺有文化,本是正正经经站在一旁,像个老学究,可一闻乐渊开口,那挺直的腰杆立马弯了,唯唯诺诺:“草民这就看看。”两根指头往沈翎腕上一搭,一捋胡子,貌似万分谨慎。沈翎意识到这是一位大夫。眼珠子往乐渊那头一瞧,看他一脸紧张模样,想必这回真是摔得不轻。老大夫谨慎过了头,将脉象探了又探,半晌没出个结果。沈翎直勾勾盯着老大夫的眼睛,希望能察觉出什么,否则再这么静下去,没病也成了绝症。话说,他不过是从石阶上摔下来,有这么严重终究是乐渊忍不了老大夫的缓慢性情,径直开口道:“脉象究竟如何若是探不出一二,我也不强求,宫里有的是御医,我带他回去便是。现在,我只想问,他现在又哭又笑又喊疼,到底是何病症,我无须你救治,只问病因。”沈翎眨了眨眼,暗道又哭又笑又喊疼是怎么一回事听起来像是发疯的症状。慢着乐渊刚才说了什么宫里有的是御医,带回去沈翎眼睛一亮,带回去的意思,不就是可以离开雁水正合我意偏偏在这个时候,老大夫说:“还请六殿下勿要担忧,公子只是撞得狠了,虽然皮肉伤重了些,但并未伤及筋骨,多歇半月便可痊愈。”瞥见乐渊放心的眼神,沈翎立马糟了心,心说他不会不想走了吧、不行,得想个主意。脑子飞快转了一圈,还是想到那句“又哭又笑又喊疼”,沈翎总算弄明白这是他做梦的反应。天晓得他梦里见了些什么,自然也不知他为何情绪起伏得厉害。既然他们这般误会着,沈翎便想着顺水推舟,只要坚定乐渊带他离开雁水的决心就成。沈翎心一定,顿时笑出声。刚开始只咧着嘴,渐渐露出两排牙齿,接着捂着肚子狂笑,再接着索性蜷起身子,在榻上笑着打滚。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乐渊有些慌神,他忙命令那老大夫:“这是怎么回事”老大夫年纪大了,被沈翎这么蓦地一笑,险些吓出病来,再经乐渊那么一吼,脸色都白了,枯槁的手颤颤巍巍的过去:“是、是,草民马上看看。”沈翎只管一个劲笑着,暗道他们傻,连做梦和发疯都分不清,还为难一个老人家。咳咳,想到这里,沈翎亦有些惭愧。眼见病人笑得停不下来,身子更是滚个不停,老大夫有点为难:“六殿下,公子他这副样子,草民没法,没法”“按住”乐渊一声令下,两名侍者即刻上前,将沈翎的四肢重重摁住。“摁我做什么是怕了小爷么来呀,来战啊战去那玉皇台上,战去那玉龙之巅来啊,单挑啊”沈翎绞尽脑汁,拼命折腾些疯话。老大夫再度为沈翎探脉,自是慎之又慎,自是更为缓慢。乐渊听沈翎胡言乱语,便凑上去问:“沈翎,你可认得我”沈翎瞪他一眼,不屑道:“你不过是猴子请来的救兵,不值一战快,喊你大王来战”说完这话,沈翎默默心虚,暗道这装疯卖傻是不能停了,要是有个破绽,单凭方才那句猴子救兵,就足以使整个昭国公府再入险地。在乐渊的逼迫之下,老大夫只得匆匆道出个结果:“回六殿下,依草民看来,公子是撞伤了头,导致颅骨内藏淤血,所以才又哭又笑,形似疯状。”乐渊皱了皱眉:“可能治愈”老大夫应道:“只要淤血散了,便能痊愈。”乐渊点头:“即刻去开药方,我给你十天。”一听这位皇子放人,老大夫如释重负,赶紧挎了药箱溜出去。侍者端了汤药过来,一股刺鼻的味道差点让沈翎笑不出来。他努力抑住呼吸,指着老大夫的背影,继续胡言乱语:“太上老君,你别走啊快把猴子带走啊”乐渊依是让人摁住他,亲自端了汤药,舀起一勺:“沈翎,先喝药,你身上伤处不少,喝了能止疼。”晓得那药能止疼,沈翎恨不得多喝几口,因为刚才来回一滚,浑身上下疼得就像断了骨头,尤其是脑袋,似乎缠着几层绷带,勒得更疼。可是,现在能喝乐渊吹凉了药,递到沈翎嘴边:“就喝两口。”沈翎定了定神,猛地仰头朝药碗撞去,可惜乐渊闪得快,撞了个空:“死猴子,滚”边上的侍者惊得嘴成了圈状,亦偷偷瞄着乐渊的神情,心底盘算着六殿下会一刀捅死大逆不道的罪人。可一眼望去,竟在那双漠然的眼中,发现一丝柔情。沈翎一边嚎着,心里却是怕得要死,生怕一时触怒乐渊,一时毙了命,到时候得不偿失,那就不好了。但,戏必须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