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一天真的会被气死,所以她学会挑着话听,和风细雨地点了点头,说:“好。”二人吃完早餐回去,顾砚秋向刘先生介绍了林阅微,说是她朋友,可以信任,刘先生跟她握了握手,然后说:“我认识你林小姐,我在路上奔波的时候,每晚酒店睡前会看会儿综艺节目。”顾砚秋说:“不要透露关于她的事情。”刘先生说:“不用说我也会的。”三人一行去养老院,刘先生在前面开车,抬头看一眼后视镜里的顾砚秋,说:“顾总,我去高丽梅之前住的房子查过了,这小县城旁边儿很多村子,进城务工的人不少,人口流动大,这几年换了好几任租户,接着高丽梅往下的那户人家搬去了外地,不好找了。如果这相簿当时没拿到养老院的话,在其他地方肯定是没了。”一本破破烂烂的相簿,谁家接手旧房子也不会给她好好保存,多半是扔进垃圾桶,经年累月,化作一捧烂泥尘土。顾砚秋轻轻地“嗯”一声。林阅微平时谈不上多感性一人,却唯独见不了老人家受苦,如果高丽梅的相簿真的不见了的话,那她人生的最后一点念想在哪里呢她是糊涂了,可总有清醒的时候,连已经过世的丈夫女儿照片都没了,她情何以堪。顾砚秋一偏头,见林阅微眼睛里闪动着晶莹,将掌心盖在她手上,在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林阅微将手翻过来,反握住她。两人手握在一处,汲取着彼此的力量。还是方主任出来迎的他们,方主任说:“高老太太情况还蛮好的,没什么大碍了,不过你们今天别再刺激她了。”“我们知道。”“这位是”方主任将目光投向戴着墨镜口罩的林阅微身上。“我妻子。”顾砚秋介绍说。方主任明显怔了下,说:“顾夫人也一并请进吧。”林阅微比她还懵,一路懵着去了后院儿,顾砚秋等身边没有其他人,才歉然道:“不好意思,这么介绍省事,我就”“没关系。”林阅微一阵恍惚。高老太太今天换了个地方晒太阳,心情还不错,那个叫小芳的护工在和她小声说着话,老太太时不时会笑一声。林阅微远远地瞧着,对顾砚秋说:“你进去找吧,我在外面等你。”顾砚秋:“嗯”林阅微深吸口气,笑了下,眼睛里闪着亮亮的东西:“我奶奶也患了阿兹海默症,十几年了,我知道怎么和这样的病人相处。”既然顾砚秋说自己是她的妻子,那么顾砚秋的姥姥就是她的姥姥了。顾砚秋进高老太太房间之前回头看了一眼,林阅微正蹲在高老太太面前,和她聊着天,表情前所未有的柔和,好像就把她当成自己的亲人似的。顾砚秋进去了大概半个小时,出来的时候就见林阅微推着高老太太的轮椅在院子里到处走。也不知道她做了些什么,高老太太比先前护工陪着的时候还要开心,笑声响亮。林阅微看见她,冲她做了个口型:找到了吗顾砚秋点了点头。林阅微继续推着高老太太走了会儿,才停下来,说:“妈妈,我要去学校上课啦,等放学再回来陪你。”高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好。”她从兜里摸出了颗糖,约莫是养老院发的,老人家得糖尿病的多,甜食定量,她也就这么一颗。高老太太将唯一的一颗糖颤颤巍巍塞到了林阅微手里,嘴里呜呜地说着什么,大约是让她带着上学当零食吃。林阅微收下,上前拥抱她,说:“那我走啦。”高老太太笑着朝她挥挥手,口齿不清地说:“拜拜”“拜拜。”林阅微笑眼弯弯,也朝她挥挥手。顾砚秋看着眼前这一幕温馨场景,也不由得眼泛泪光,她迈步向林阅微走去,林阅微望着她一笑,也朝她走过来。此时的顾砚秋全然没有预料到,就在几秒种后,这里将会发生怎样可怕的事情。“不”高老太太望着她的“女儿”和顾砚秋走到了一起,相视一笑,她全身战栗,表情扭曲,枯瘦的手死死抓住轮椅的扶手,要抠出血来,仿佛见到了此生最恐怖的梦魇。“不”高老太太骇然地嘶叫一声,从轮椅上栽了下去。第70章养老院里乱作一团。高老太太年事已高,摔这一下可不是什么小事。好在两人都够镇定, 林阅微上前察看老太太的伤势, 顾砚秋去前面喊人送医院。高老太太从轮椅上摔下来, 没有昏迷,她手在地上徒劳地抓了一下, 然后突然将目光死死地定在了林阅微脸上, 往前扑了一下,抓住她的脚踝。口中重复着那个字:“不不”林阅微贴近她的耳朵:“妈,您说什么”“不在不爸”高老太太两眼滚下浊泪,痛哭流涕。林阅微心酸不已,只听她固执地重复着那几个字,直到前院的人赶过来,她才抬手擦了擦眼睛, 待医护人员检查过基本情况后,帮着人将高老太太抱上车送去医院。顾砚秋也是被吓了一跳,一路上握着林阅微的手,两人跟车去了医院。“有两处骨折, 其他没事, 也算是老太太运气好, 没摔到脑子。这阵子让她在医院住着吧,好好休养身子。不过老人家骨质不比年轻人,可能需要躺得更久,还有,以后的状况大约会更差, 这个不确定,看后续恢复情况。”“谢谢医生。”“不用客气。”顾砚秋吊了大半天的心终于放松下来,四肢脱力,往后退了一步,她身旁的林阅微顺势搂住了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病房里充斥着消毒水的气息,高老太太手臂上吊着水,各种检测生命体征的仪器正常运转着,在几个小时前发生的那一幕在她脑海中久久不散。“别打扰姥姥休息了,我们去外边。”林阅微扶着她出去,两手推着她肩膀,让她坐在了外面的长椅上。顾砚秋微微弯下身,低着头,两只手肘撑在膝盖上,脑子里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视线里突然出现一瓶矿泉水,顾砚秋抬头,林阅微将拧开瓶盖的水递给她,说:“喝点水,你嘴唇都干了。”顾砚秋接过来,抿了一口润润唇,问她:“你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吗”顾砚秋问的是高老太太为什么会摔下来的事。林阅微在她身旁坐下,开了另一瓶水,摇头说:“没有。”她和顾砚秋一样,两人当时正好都是侧对着高老太太的,何况那时候她们眼里只有彼此,哪里还容得下高老太太,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高老太太已经在地上了。林阅微:“不过姥姥摔倒了以后,说了些话,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说的什么”林阅微把那几个支离破碎的字转述了。“不,在,不,爸”“对。”“最后一个字应该是指的我外公。”顾砚秋沉吟了一会儿,说。“前面三个代表什么这应该是一句完整的话中间的几个字。”“不知道。”顾砚秋垂下头,两指用力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自言自语说,“我不知道。”林阅微抬手想安慰她。顾砚秋低声说:“你说我这样值得吗”“什么值不值得”林阅微手停在半空。“我姥姥年纪这么大了,我一次次要去揭她的伤疤,把她害成现在这样。过去的事早就过去了,为什么要那么执着去找一个答案呢我父亲那么瞒着我,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牵连甚广,及时止损,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我不知道。”林阅微顿了顿,回答道。顾砚秋垂下了眼睛,苦笑了下。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注,她自己都找不到答案的事情,为什么祈求从别人那里能得到肯定。林阅微说:“不过”顾砚秋抬眸看她,唇色苍白,眼神从未有过的脆弱。林阅微手指微蜷,差一点就忍不住想让她唇色变得好看一点。她垂了垂眼,正色道:“我对待做不做这类事情的态度,只有一条准则,如果不做,我会不会遗憾。如果答案是会,那我就会义无反顾地去做,不计后果。仅供你参考。”“你只是在遇到困难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而已,我相信你也不是想征求我的意见,而是想让一个人告诉你,你这么做是对的,让你能够继续追查下去。”林阅微专注地望着她的眼睛,轻声细语地说,“那么,好,我告诉你,你这么做是对的。正如你说假如我杀了人,你会完全尊重我的意愿一样,我完全赞同你,无论你做什么。”顾砚秋和她对视了几秒钟,眉梢忽然轻松地一挑,仰头一口气灌了半瓶水下去,那开瓶子的时候,唇角的笑容带着透亮的水珠:“你说得对。”林阅微让自己的视线从她嘴角离开,和她碰了一下矿泉水瓶,笑道:“干杯。”顾砚秋说:“我干了半瓶了,该你了。”林阅微笑:“我没有那么渴,也没烦心事。”她浅浅地抿了一口,举了举瓶子,当作应礼。顾砚秋望着她,眼睛里一时闪过很多情绪,有释然、愉悦,还有那种人生难得知己的珍惜和满足。良久,她话音一转,望向前面的墙壁,说:“等我姥姥身体好一点之后,我打算把她接到燕宁,那里的医疗条件还有养老院,都比这里要好得多,你觉得呢”“唔。”林阅微发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词。“嗯”“燕宁有你爸爸,还有顾飞泉和贺松君,你爸爸还好说,贺松君母子如果对你姥姥不利怎么办谁知道他们母子的底线在哪里。”“是我疏忽了。”顾砚秋神情跟着严肃起来,打消了这个念头。“她这个骨折要养很久了,不如先在这里待着吧,请个好点的护工,别让人苛待了老人家。等将来顾家的事情稳定了,你再接她去燕宁不迟。”“这个没问题,我会专程高薪从燕宁聘一个过来。”“嗯。”两人在病房外一人一瓶矿泉水,聊出了看星星看月亮的美景良辰。林阅微问道:“对了,你之前出来的时候说找到了照片,在哪里”“我没拿相簿,只把上面的照片都拍下来了。”顾砚秋掏出手机,点开手机相册,界面里一整屏都是十分具有年代感的旧照片。两人不经意头挨着头,一张一张地翻过去,彼此的呼吸近在咫尺。顾砚秋指着其中一张道:“大部分是小时候的,这个是一家三口,中间是我妈妈。”林阅微看看照片,看看顾砚秋,说:“眉眼里看得出来有一点像。”沈怀瑜的美貌是遗传自父母,照片上即便隔了几十年的时光回头望,顾砚秋的外公穿着一身旧式的马甲,底下是西裤皮鞋,玉树临风,高丽梅则是一身旗袍,身段窈窕,貌美如花,两人毫不落伍。看得出来两人神情都有一点拘谨,应该是不常穿这样的衣服。“姥姥姥爷之前的经济情况怎么样都是干什么的”顾砚秋摇头:“还在查,姥姥搬到这里有一二十年了,她是一个人来的,平时从来不闲聊这个,也没人知道她的故乡在哪,包括程勇,程勇说他以前不经意的时候问过,但是姥姥没说。”林阅微皱起眉头。这意思就是说虽然找到了高丽梅,但是沈怀瑜真正出生成长的地方,依旧不清楚。不知道沈怀瑜真正的老家在哪里,就无法了解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说当务之急是找到你妈妈真正的故乡。”“是,刘先生已经去找了,老人家的口音比较难改,他正从姥姥平时说话的口音入手。”林阅微继续翻过下一张照片。从这些年月不一的照片里,可以感受到这是很幸福的三口之家,年幼的沈怀瑜相当调皮,有被拍到在树上掏鸟窝的照片,沈父沈母的合照姿势都十分亲昵,藏都藏不住的爱意在彼此眼睛里。翻到其中一张时,林阅微的手已经划过去了,登时一顿,又拉了回来:“等一下。”顾砚秋:“怎么了”林阅微指着照片背景里,骑在墙上笑得正开心的沈怀瑜身后,眯着眼睛说:“这里是不是有一行小字”“哪里”林阅微把照片放到最大,小沈怀瑜的背后有一块躺倒的大石头,上面刻着模糊不清的字迹,她精神立刻打起来,振奋地问道:“有没有办法重新处理一下这张照片”顾砚秋不明所以。林阅微激动道:“我之前看过一些关于农村的电影和纪录片,有的村子是会在村头放一块大石头,石头上刻着乡镇和村子的名字。”顾砚秋怔了一下,立刻起身去旁边给刘先生打电话。林阅微激动过后,冷静下来,走过去说:“不过我也不确定这块石头是不是也刻的这些,但是总归是一条线索。”顾砚秋正忙着和刘先生交代高丽梅房里相簿的位置,手机拍的总不如实体的清晰,她朝林阅微比了个手势,示意她自己知道了。但是她的神情,已然是把林阅微说的话当成肯定了,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那上面的字一定就是她妈妈老家的地址。刘先生得到这一条线索也是大为惊喜,天知道他对着毫无头绪的事情这么久,现在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立刻就去了高丽梅的房间拿相簿。方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