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但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事到如今,还拦得住吗顾飞泉再次说:“我不是想替她求情,我只是想救她,就算是坐牢,我也不想看着她那么痛苦。”他神色尽显疲累,“毕竟她是我妈。”“好,我答应你。”顾砚秋隔着毛巾在顾飞泉手背拍了拍,“但我没办法保证。”“没关系的,你去做就好了。”顾飞泉头埋得很低,喃喃地说,“谢谢,谢谢。”顾砚秋一阵心酸,叹了口气。顾槐接连两日没见到贺松君和顾飞泉,在第二天的晚上等来了久未到医院来的顾砚秋。顾砚秋一个人进来,把门反锁,拉开椅子,坐在顾槐床边。父女俩静默无声地对视着。顾砚秋问:“爸,贺松君雇凶手想撞死我,你知道吗”顾槐很沉地点了下头,说:“我知道。”他让自己的秘书去打听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传到他耳朵里还是很容易的。听到顾砚秋出意外,顾槐心跳骤然停了一下,沈怀瑜死后,顾砚秋就是他活着的唯一期盼。顾砚秋苦笑:“所以你还打算瞒着吗你对我说的话,哪一句是真哪一句又是假还是”她轻轻地叹了一声,“在你心里的我,心理承受能力就那么脆弱吗我是一个成年人,有权利知道真相,也有能力承受所有的真相。”顾砚秋诘问说:“贺松君已经疯了,你还要逼疯哪一个顾飞泉吗如果他们俩你都不在意的话,那么我呢你也不在乎吗你到底是在保护我,还是在伤害我”“我”顾槐启口,喉咙动了动,眼底有湿意漫上来,“是爸爸错了。”顾砚秋:“你说出来吧,我都可以接受。”良久。“我和你妈妈相遇在一个冰天雪地的冬夜,那时候我毕业不久,事业刚有了一点起色,我对你妈妈是一见钟情,但是那次之后,我不知道她的名姓,也不知道她住在哪里,无处寻起,只当是做过的一场美梦。”顾槐坐在床上,背靠着枕头,目露怀念,透过前方的空气看得很远很远。“后来机缘巧合又见到了她,她太美丽也太神秘了,没有哪个男人能抵御得住她的魅力,和其他人不同的是,我确信我爱上了她,不是因为她的外表,我想追求她,然后共度一生。那个时候我和贺松君频频吵架,她嫌我工作太忙陪她时间不够,我嫌她不够体贴,本来就在分手边缘,我恰好在那时候重遇了怀瑜,便向贺松君提出了分手,她一开始不同意,后来看我态度坚决,不得不同意了。“你母亲绝对没有插足我和贺松君的感情,就算没有她,我们俩也会分手,只是加快了这个进程而已。她也没有欺骗我,在我追求她的时候,她就向我坦白过,她喜欢女人,曾经有过一个深爱的女友,让我不要白费力气。我那时候年纪轻,不信邪,也不觉得喜欢女人有什么大不了的,照样可以喜欢男人的,迟早有一天她会被我感动,我从来没有那么感觉深切地爱过一个人。我没想到,美梦很快成了真,她答应我的时候,我简直高兴傻了。”顾槐松弛的脸皮上攒出一个神往的笑来,依稀能看到那段短暂的开心的过往岁月。“我们先订的婚,然后我开始准备婚礼,教堂、婚纱、喜糖、请帖,事无巨细,全都是我操持的,你母亲对这谢什么兴趣,我拿着各种方案去问她,她都说好。我知道她不爱我,但没关系我爱她就好了,她答应跟我结婚,我们往后还有很漫长的岁月可以慢慢培养感情。等她爱上我了,不,喜欢上我了也行,我们就可以生一个或者两个孩子,我们一家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一家,我可以等。”后来的事顾砚秋知道,她也看过夏知非的日记,沈怀瑜答应和他结婚,只是为了让另一个人放心而已。他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他永远等不到沈怀瑜爱上他的那天。顾砚秋看着父亲闪着亮光的眼睛,忽然有些不忍再听下去。顾槐说:“有的事是不能回头看的,越回头越不堪,但我总是去回想。我那时候工作很忙,我要结婚成家了,我以后要养妻子孩子,我要更努力的工作,给我的小家庭最好最好的未来。我忽略了很多细节,我知道你的母亲经常会出门,我也从来没有问,她不喜欢我问太多私事,秉持着夫妻间最基础的信任,我也没有问过,给了她最大的自由和尊重。如果我早知道她是去见贺松君的话”顾砚秋眼神微微一凛。顾槐叹气道:“后来才会延伸出那么多的错事,是我疏忽了。”顾砚秋说:“爸,这不是你的错。”顾槐摇摇头,继续道:“我和你母亲结婚后,对她一如既往,她对我也是保持着对朋友的态度,不过分生疏,也不过分亲热,我带她出去散步、听音乐会、看戏,她隔一段时间便会同意一次,她一开始不是那么虔诚信佛的,只是时时盘着佛珠,就和你现在这样。事情的巨变发生在我和她婚后的第二年。”顾砚秋坐直了身体,预感一切的节点都在这里了。顾槐现在还能回想起那天晚上,沈怀瑜抱着他,神情异样地娇媚,喃喃地喊着他听不懂的字词,后来他知道了,那是一个人的名字。顾槐敛下眼底的水光,说:“婚后第二年的一个夜晚,我从外应酬归家,遍寻不到你母亲,最后在一间客房里找到了她,她喝了很多酒,醉了。我把她抱回房间,打算和原来一样分房而睡,她却拉住了我。她把我当作了夏知非。”顾槐是一个发育健康的成年男性,平时克制已是不易,何况深爱之人就在眼前,主动求欢。顾槐闭了闭眼,说:“是我的错,我当时犯了糊涂醒来她很后悔,我也很后悔,我向她下跪认错,你妈妈没有责怪我。但两个月后,她发现自己怀了孕。我欣喜若狂,她却如丧考妣,面白如纸。她说要打掉这个孩子,我怎么肯这是我和她的孩子,她哪怕不爱我,为什么不能留下这个孩子,我可以照顾的。“我几经追问,她告诉了我一个秘密,贺松君和我分手以后,身怀有孕,本来是不要这个孩子的,是她将对方劝了下来,那时候飞泉已有两岁了。我这才醒悟,为什么她隔三岔五和我提起离婚,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离婚,她是要把从贺松君那里拿走的都还给她。”顾砚秋脑中轰的一声,霎时间明白了:原来是这样。顾槐说:“我勃然大怒。那是我第一次对你母亲大声说话,我跟她说,她凭什么决定我的意志,我和贺松君早就一拍两散了,她凭什么把我们俩又绑在一起,还让她生下孩子,我不会接受贺松君,也不会接受那个孩子,我不承认。你妈妈也没想到是这样,她以为是亏欠了贺松君,所以才自作主张,以为这样做对我们都好。”“所以就把我留下来了吗”顾砚秋出乎意料的平静。“差不多,她当时在犹豫,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和她重申,我绝对不会承认贺松君母子,并且求她留下你,你母亲不知道是因为你在她肚子里越来越有活力,还是对我心怀愧疚,最终生下了你。而在那之后,她自认做了许多错事,已经无可挽回,才皈依信佛,日日诵经赎罪。对你母亲来说,你是一个错误,并不是她出于主观意愿生下的孩子,而这么多年来,我也没有感动她,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夏知非,不惜追随她而去。”顾槐苦笑。顾槐轻咳了两声,顾砚秋给他倒了一杯水。顾槐接过喝了两口,润了嗓子,说:“她临终前留下遗愿,希望我娶贺松君,把顾飞泉迎进家门,善待他们。其实我很不想答应,但她后半生都生活在后悔和自责当中,反正是一副病体残躯,我何妨接着替她赎罪。”胸中深埋多年的事情吐露大半,顾槐神情舒缓,慈爱地看着顾砚秋说:“我瞒着你,只是不想让你妈妈的形象受到破坏,逝者已矣,就让她以最美好的样子永远留在你心里。但我没想到你这么执着,要去查三十年前,查出了前女友,她的女儿,还查到了贺松君的头上,我想着既然我已经娶了贺松君,多上一重罪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把所有的过错揽到自己头上,只要你妈妈在你心里是完美无瑕的就好了。我不在乎这些。”他还和顾飞泉说了一些与事实完全相悖的话,是笃定他不会告诉顾砚秋,相反会替他隐瞒,将错事都推到他头上,没想到贺松君执念太深,再隐瞒下去只会像滚羊一样越滚越大。“贺松君做出这样的事,出乎我意料,但说到底和我脱不了干系。”顾槐说,“她现在是在看守所吗我寻个时间去看看她。”顾槐说了太多话,撑了撑疲倦的眼皮,顾砚秋见状扶着他躺下来:“爸你先休息一会吧。”她给顾槐掖好被角,顾槐拉住她手腕,轻轻地说:“你会怪我吗”顾砚秋看着他花白的鬓角,说:“不会。”顾槐又问:“你怨你妈妈吗”顾砚秋沉默良久,用很轻的声音道:“睡吧。”顾槐沉沉地叹了口气,合上了眼睛。顾砚秋关了灯,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守了顾槐一会儿,脑子里纷纷乱乱的,像是流动的云,指间的风,什么都抓不住,她徒劳地攥了一下掌心,如梦初醒似的,站了起来。从她进来到现在,林阅微一直在外面等着呢。外面的光线比病房刺眼些,顾砚秋抬手遮了一下,适应以后看清了面前林阅微担忧的脸,她上前抱了抱对方,说:“我没事。”林阅微身后一直站着个人,顾砚秋后来才看清那个人是冉青青。冉青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可能是林阅微叫过来的。冉青青温柔地望着她,冲她张开双臂。“阿”顾砚秋张了张嘴,将涌到嘴边的称呼咽了下去,眼底飞快地蓄起雾气,道:“妈。”冉青青用力地抱住了她,轻柔地抚摸着顾砚秋的长发。“没事了,妈在这儿呢。”作者有话要说:沈怀瑜喝醉对照一下时间线,是尹灵犀出生的时候大致就是这样叭,顾家基本解决了,还有一丢丢尾巴,收完了开始进轻松的剧情╰°°第154章“没事了,妈在这儿呢。”冉青青这个心疼的, 她是林阅微叫来的, 而且林阅微在电话里跟她大致说了一下情况, 有些事林阅微不清楚细节,但已经足够说清来龙去脉了。顾砚秋在冉青青怀里待了会儿, 有些不好意思, 看林阅微,林阅微一脸“我没看见,你继续”。她无论如何是继续不下去了。顾砚秋退开两步,看向在坐下灯下的阴影里面色焦灼却一直隐忍着没开口的顾飞泉,慢慢地朝他走了过去。林阅微下意识往前跟了一步,又将脚步收了回来。她看了一眼冉青青,冉青青冲她摇了摇头。顾家的事, 总要自己解决的,她们都不好插手。顾飞泉眼底一片黑青,仰头看向走过来的顾砚秋,他不是不想站起来, 他就是太累了, 动不了了。顾砚秋的手轻轻放在他发顶上, 低声喊:“哥。”顾飞泉喉间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顾砚秋在他身边坐下,抱住他的脑袋,下巴搁在他头顶的那个旋儿上,道:“我们俩都是不该降临在这个世上的孩子。”顾飞泉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但我们还有彼此,你还有我。”顾砚秋摸着他头发又说了一句。上一代的恩怨牵连的最无辜的人永远是下一代, 他们俩什么都没有做错,这天底下的事不是“道理”和“应当”能够说得清的。顾飞泉再也忍不住,在她肩头失声痛哭。兄妹俩的情绪缓和下来以后,林阅微在医院的餐厅附近定了个包厢,一是这么通宵达旦需要补充精力,二是商议一下之后的事情,商议主要是顾飞泉和顾砚秋商议,林阅微和冉青青旁观,间或提出一二个观点。顾砚秋把顾槐说的全盘告诉了顾飞泉,顾飞泉喜悦跃上眉梢,不过一刻,便迅速黯然下来:“这有用吗即便沈阿姨不是有意为之,可她确实骗了我妈,害她生下了我。”顾砚秋也是满面愁容,幽幽地叹了口气。林阅微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跟冉青青咬耳朵。“妈,我怎么觉得有点像因爱生恨”“我也是。”冉青青眼神复杂。“我说的不是爱情的爱。”“我说的也不是。”“”不管是不是爱情的爱吧,当年的贺松君肯定是喜欢沈怀瑜的,否则不会那么简单就被欺骗,应该是对方给了她信任感,才让她相信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以至于最后沈怀瑜生下孩子,欺骗和背叛交加,才让她恨了这么多年。这个局没法儿解,沈怀瑜都已经死了,如果她活着,两人面对面谈上一谈,沈怀瑜是下跪是道歉是怎样,让贺松君有个发泄的途径,现在人没了,她能对着谁发泄去。顾飞泉愁的正是这一点。死马当作活马医,他隔天又去见了一次贺松君。看守所不是什么好地方,贺松君在这里蹲了一天一夜,原本就不太丰腴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消瘦憔悴,眼下一圈黑眼圈,眼窝深陷,看向顾飞泉的眼神阴郁。顾飞泉很不习惯这样的贺松君,他没切入正题,先卖惨说:“妈,我今天早上喝了点粥,一点都吃不下,犯恶心,后来又全给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