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屈雪松胸口起伏了数下,大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花纹,许久才渐渐平复。屈雪松问她:“你把我当什么”程归鸢回答:“把你当”屈雪松截口打断她:“当成你的猎物吗还是你的战利品你就是这样爱我的”程归鸢苍白地解释,讷讷:“你不给我机会,我是为了接近你”屈雪松点头:“所以就能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程归鸢泄气,无从反驳。屈雪松说:“你的爱让人恶心。”程归鸢抬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眼睛里顷刻蓄起了水雾:“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屈雪松:“不是我这样想你,这是事实。”程归鸢没能忍住眼泪,但她很快用手背狠狠地抹掉了,哽咽道:“对不起。”屈雪松抬手想摸摸她的脸,手指刚动便收了回去,把手藏进了桌下,看着她问:“你爱我,是不是”程归鸢用力点头,又怕这样不够真诚,出声道:“是。”屈雪松茫然道:“可我不知道还喜不喜欢你了。”程归鸢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慌,比刚刚屈雪松否认她的爱还要让她难受,她几乎无法说出完整的一句话,嘴唇轻颤,几度停歇,才吐出几个字:“你什么意思”屈雪松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悲伤:“我喜欢的是那个会笑会闹,单纯善良,虽然顽皮无赖了一点,偶尔还会耍一点小脾气,但耍脾气也很可爱,口口声声喊我姐姐,需要我疼爱呵护的女朋友,而不是我面前这个陌生的你。你构造了一个基于谎言之上的虚幻的人,让我喜欢上她,现在又亲手杀死了她,你认为我还能够喜欢你吗”程归鸢浑身脱力,颓然靠进座椅里。“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一个杀死我女朋友的刽子手。”屈雪松抬手抽了纸巾。程归鸢木然地由她擦拭着自己脸上的水迹,拈走额头的茶叶,然后提了边上的挎包。下一秒,程归鸢如梦初醒地抓住了她的手腕,语无伦次地辩白道:“可是那个人也是我啊,你喜欢她,和喜欢我,有什么区别吗”屈雪松平静地反问:“你觉得呢”程归鸢张了张嘴,脑筋急转,掷地有声地说:“我可以重新变成她。”她语气软下来,近乎哀求,“你说了不提分手的。”“我没有提,可和我在一起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屈雪松冷眼看着她扣着自己手腕的手,说,“程小姐,放手。”程归鸢攥紧了,不肯放。屈雪松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她力气很大,程归鸢娇生惯养,被弄得很疼,开始掉眼泪,屈雪松狠了心,咬牙最后用力一掰,将手抽了出来。屈雪松眼中噙满了泪水,轻呼吸一下,用力睁着眼睛,没让眼泪掉出来,对程归鸢说:“程小姐,希望你早日找到那个真正喜欢你的人,是我辜负了你,很对不起。”程归鸢设想过无数次她坦白之后的场景,屈雪松可能会骂她,会打她,甚至会离开她,但她没有想过,屈雪松会说不喜欢她了。屈雪松不喜欢她了,那她做的这些事情还有什么意义呢程归鸢有些恍惚。屈雪松走了。程归鸢一个人呆坐在包厢里,桌上的菜没有动一口,和上来的时候一模一样。过了很久,程归鸢取了碗和勺,给自己舀了一碗冰凉的鲫鱼汤,小口地喝着,在汤里尝到了眼泪的滋味。屈雪松从包厢里出来,疾步匆匆,路过的服务员张了嘴:“你”好字都没说出来,屈雪松已经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屈雪松戴着副巨大的蛤蟆镜,走到无人的角落里,终于还是崩溃,面对着墙壁的一角,无声痛哭。第二天早上醒过来,屈雪松对着镜子照了照,妆容没办法掩饰红肿的眼睛,无奈和剧组请了一天假。她拿过一边的手机,关于程归鸢的联系方式和信息记录已经删干净了,也没有新的进来。她用冰毛巾压着眼睛,靠在床沿放空自己,什么都不想。手机“叮”了一声。屈雪松放下毛巾,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是林阅微。两个木:分享链接两个木:对不起屈老师摇旗子gif屈雪松顺着链接点进去,发现是一个搞笑视频。屈雪松把视频看完了,没笑,叹了口气,打字回复:我没事她早该想到,程归鸢和顾砚秋是好朋友,顾砚秋又是她老婆,林阅微应该一开始就知道程归鸢是在骗她,但这件事赖不到林阅微头上,屈雪松还是分得清楚的。屈雪松这时候才想起两个多月前的那天晚上,四个人一起吃饭,顾砚秋所说的那番话,原来那么早就有暗示了,是她没有多想。林阅微:分享链接这个更好笑屈雪松:我想听相声林阅微马上一串链接都发过来了。屈雪松:杀青了今天这么闲林阅微:没有,片场摸鱼,待会儿还要拍戏林阅微:图片屈雪松点开大图,是双戏服的靴子,绣了精致的花纹。林阅微:偷拍的屈雪松:看质量还不错林阅微:可不是,手工绣的,穿坏了都赔不起屈雪松笑了声。林阅微: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不有的是么,以后我再慢慢给你物色,保证靠谱,要么你就游戏人生,享受生活最重要屈雪松又笑了声:再说吧,你哪天杀青林阅微:我还有一个礼拜屈雪松:我还有两个星期,我到时候请你吃饭林阅微:我可以带家属吗屈雪松:可以带顾砚秋,家属的闺蜜不要林阅微忏悔道:我之前没有告诉你,是因为和她商量好要让她自己说的,对不起屈雪松看完以后把她这条消息删除了,说:我要去忙了林阅微叹气,打字:我也去拍戏了,杀青后见大风筝:坦白了,你让林阅微去安慰安慰她顾砚秋看着手机里的消息,幽幽地叹了口气,知会林阅微。顾砚秋拨了个电话,程归鸢没接。一连打了三个,她都不接,只回过来一句话:你让我自己冷静几天这一冷静就是一个星期过去了,顾砚秋听程爸爸说程归鸢请了一天假,第二天照常上班,没喝酒、没发脾气、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再在他面前提过屈雪松,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林阅微杀青那天,拍了九宫格发到微博上,其中有一张是和邵雅斯的合照,不出意外地再次同框即上热搜,两方团队纠纠缠缠许久,明争暗斗终于告一段落。林阅微风尘仆仆地回了燕宁,顾砚秋给她接风洗尘,两人说起两边的消息,都是对对方绝口不提。没人能做到完全公平公正,两人各有立场。顾砚秋知道于情于理是程归鸢先犯错,但还是觉得她可怜,林阅微觉得她活该,她是知道屈雪松放下过去重新接受一个人有多困难,结果对方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真心放在谎言里,真的也成了假的。两人这个话题说不到一处,争起来就要吵架,索性不提。屈雪松杀青第二天,林阅微请屈雪松吃饭,没带家属。家属出差了,家属的闺蜜也出差了,听说是代表公司去买个小说版权,找作者面谈去了。按理这事儿轮不到程归鸢亲自去,去个市场部经理就够给面子的了,但她还是去了。作者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小城市,她顺道去散散心。林阅微打见到她就观察着屈雪松的脸色,看看有没有强颜欢笑之类的,屈雪松抽手打了她胳膊一下:“你再敢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小心我收拾你。”林阅微瑟瑟发抖。一顿饭吃得看似和谐,但似乎总有个雷埋着,席上气氛始终放不开,屈雪松突然放下了筷子,搁在了筷架上。林阅微跟着一顿:“怎么了”屈雪松重新提起筷子,哦了声,说:“没什么。”林阅微却是吃不下去了,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和那谁,现在是个什么状态”屈雪松冷声道:“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林阅微就坡上驴,把这颗熊心吞了,壮了壮自己的豹子胆,说:“我这不是担心你嘛,回回谈个恋爱都谈得千辛万苦的。”屈雪松把筷子一搁,啧了一声。林阅微察言观色,感觉她并没有生气,腆着脸笑道:“说说嘛。”屈雪松说:“也没什么,差不多是分手了吧。”林阅微问:“那你走出来了吗”屈雪松瞟她一眼:“你谈个恋爱分手俩星期就走出来了”林阅微:“我不是没分过手嘛。”“嘿”屈雪松抬手要揍她,林阅微把脸凑过去,屈雪松顺势轻轻地拍了她脸一下,林阅微把脸收回去,坐正了,给屈雪松盛了碗汤。屈雪松:“不喝。”林阅微给她倒茶。屈雪松抿了一口,淡道:“我就很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来招惹我”林阅微回答:“因为爱”屈雪松嗤笑。林阅微虽然因为这事不喜程归鸢,但是这个问题还是得为她澄清一下:“她挺喜欢你的,回国以后一直单着,就追你一个人。”屈雪松挑眉:“怎么,她还想同时追两个”林阅微:“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说态度还挺认真的。”屈雪松问:“她追其他人就不认真吗”林阅微:“我没见过她追人,不知道。”屈雪松说:“她说她对每段感情都是真心的,追人的时候肯定也是真心的。之所以追我这么长时间,无非是因为一直没追到手罢了。”林阅微语塞。屈雪松:“总的来说,我和她先前那挟朋友也没什么两样,唔,可能年纪大一点儿她没尝过这口的,所以图个新鲜。”屈雪松:“我找人打听了一下,她的恋情史丰富得让人叹为观止,从小学就开始了,红颜知己不断,最短的三天,最长的一年,她是个没有定性的人,又凭什么确定可以把后半辈子都许给我呢”林阅微被屈雪松说服了。换成是她,她肯定也不能接受。屈雪松:“何况她还骗我,骗我一件事两件事就罢了,结果除了一件事,所有事情都是骗我的。”屈雪松问:“我要原谅她吗”林阅微出离愤怒:“决不原谅。”屈雪松笑出声。她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来,走一个。”林阅微和她碰了杯:“干杯。”屈雪松喝茶喝醉了,昏昏欲睡,手肘搭在桌沿,额头抵在上面,双眸紧闭,神情痛苦,小声喃喃着什么。林阅微轻手轻脚地凑近听了听。“小鸢”林阅微坐回自己的位置,给顾砚秋发微信。林阅微:你家大风筝真的不是人顾砚秋:什么就我家了,关我什么事啊,我家不就一个你么林阅微:气得我心肝疼顾砚秋:怎么了你干什么呢林阅微:在和屈老师吃饭顾砚秋:她说什么了林阅微:你是不是又想和人家通风报信顾砚秋:我就是随便问问委屈jg林阅微:屈老师查了你家大风筝的感情史,你说只有十几个,我寻思得有几十个,说不定破了百,她觉得你家大风筝根本就是图一时新鲜顾砚秋:我说的是我知道的,我不知道的我怎么说,还有,说了不是我家的,你不要迁怒我林阅微:我就迁怒你了,她不是人,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顾砚秋:你有本事回家当着我的面说这句话林阅微:不敢哈哈哈哈顾砚秋真就通风报信了,她给程归鸢打电话,程归鸢这回倒是接得很快,“哟”了声,心情不错的样子:“大忙人有空给我打电话了”顾砚秋问:“你哪儿呢”程归鸢仰头看了看夜空,说:“我山上看星星呢。”顾砚秋警觉问道:“几个人”程归鸢玩笑道:“两个人,和我女朋友。”顾砚秋:“”她严肃地问,“你又找到新人了”既然如此,她就没必要忙活了。程归鸢听出她的认真,重新正色回答:“没有,就我一个人在。”顾砚秋松口气:“注意安全。”程归鸢低低嗯了声:“没事儿,就是个小山包。”顾砚秋松完气,数落她道:“你这嘴,说话的时候能不能稍微注意一点儿,满嘴跑火车。”“可我就是这样的人啊。”程归鸢难忍心头酸涩,“所以屈雪松才不喜欢我,她只喜欢那个会卖萌会卖乖会装可怜的,我这么放浪,我油嘴滑舌,我巧言令色,我朝三暮四,就没有一点她看得上的。她还说我是刽子手,把她女朋友弄没了,那我女朋友也没了啊,我上哪儿找回她去。”“不是,”顾砚秋听着那边的声音,无奈道,“你别哭啊,好端端的哭什么。”程归鸢抹眼泪:“分手了还不让人哭啊。”顾砚秋:“行,那你哭吧。”她心说,你这副哭唧唧的样子不挺像屈雪松喜欢的那个么。人有千面,那个伪装出来的程归鸢也未必不是她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