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启的学生在大明朝哪里去不得,加上他的祖母是俞大猷的侄女,更是让武将天然的对他有好感。七八人喝酒喝得开心,自然说话就大声起来,也随便多了,正好有人抱怨又要增加辽饷,辽东还被鞑子打的节节败退,也好意思要饷银。也许是今天太冷了,陈子强也多喝了一杯,原本都只是浅尝辄止的,今天满满一杯下肚,毕竟还是孩子,嘴巴有些控制不住了。只听他拍着桌子骂道;“要说这绝户的计策,除了温体仁没人想得出,这几年天灾频繁,还要加饷银,这不是抱薪灭火吗,亏他想得出来。”说者无心,但车马店人员复杂,这话被传了出去,还是黄得功见他说多了,赶紧阻止他,否则不定连崇祯都被骂上了。温家宅子里温体仁听到汇报,咬牙切齿地咒骂陈子强,但明朝士子骂朝廷,骂官员这是常态,连皇帝都不会在意的,他能有什么办法。如果说宋朝是文人的天堂,那么明朝完全承袭了这传统,朱元璋亲自下令尚待士子,到了武宗时期,常有不满朝政的士子攻击执政大臣,这也是后期东林党等派别频繁议论朝政,蔚然成风而朝廷不加制止的原因。文人真正被禁言,是在满清时代,这习惯被一直保留下来,再也没有了胸怀广阔的执政者,也没有了敢言的文人。第十章 阴人谁不会回道家中酒已清醒,陈子强明白自己闯祸了,悄悄地往自己的厢房摸去,没想到老师在自己的书房等着。“先生,您怎么不去歇息啊,这大冷的天”刚刚小心翼翼地开口,只见徐光启瞪着他,威严地说;“把手伸出来,看来不打是记不住了。”“啊先生”“快点,别磨蹭。”陈子强哭丧这脸,小心地伸出手,只见背着手的徐光启,亮出戒尺,噼里啪啦地一通揍,打完了才背着双手,施施然地走了。不一会儿,徐尔默悄悄进来,从怀里取出一瓶药笑道:“祖父这边打了你,一回房就去找治伤药,明明舍不得还要做出严师的样子,呵呵呵。”陈子强挥挥手,不在意地笑道;“没事,先生打的一点都不疼,小四你今天在家啊,小五呢”徐尔默是徐光启的孙子,排行第四,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叫徐尔路,只比陈子强大三岁,两人玩的很好,徐尔默十六岁,也还谈得来,就是玩不到一处去。很快就过年了,原以为此事过去的陈子强,这些天被拘在家中,差点闷坏了,趁着初一大朝会,先生去上朝了,偷偷溜出去逛了一圈回来。没想到前脚进家门,后脚就来了一个老太监,说是皇帝让他进宫一趟,陈子强不讨厌太监,一直认为明朝太监被说的那么不堪,都是满清歪曲事实造成的。明朝确实有跋扈的太监,但真如后世所说那样的恐怕许多都是不真实的,就以魏忠贤来论,他掌权也才六七年,天启皇帝短命,崇祯登基后他基本就靠边站了。真的权倾天下,崇祯有那么容易收拾他,而且魏忠贤当政时,很关注百姓的生活,这是史书都不敢抹去的功绩。因为魏忠贤出身贫寒,他所主导的政策多偏向于民生,但对朝政确实没有贡献,忙着和东林党争夺政权,搅乱了朝廷,排除异己也是事实。看看崇祯在煤山上吊,身边跟着的只有一个太监就知道,那些官员其实才是明亡的罪魁祸首。老太监是曹化淳,身份极高,原本不该他来的,只是因为好奇陈子强这小屁孩,才亲自到徐府来,也是为了见见这位被皇上称之为乳虎的小人儿。陈子强笑嘻嘻地问道:“曹公公,这大过年的皇上叫我干嘛啊,不会是想请我喝酒吧,我酒量不好,喝多了会乱说话,那天都被先生打板子了。”曹化淳呵呵笑道:“你这小皮猴,要我说该,圣上让你来京是读书的,你看看你,整天和军将们一处喝酒聊天,还敢抨击朝政,没把你屁股打开花就算好的。”“这么狠,曹公公不厚道啊,咱爷两可是第一次见面啊,不给见面礼就算了,还要打我屁股开花。”曹化淳一呆,随即哈哈大笑,这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爷两,他知道文人士子看不起太监,这孩子年纪虽小,但也是正经的生员,还是徐光启的学生,可真是丝毫没看不起他的样子,阅人无数的老太监,没从陈子强的神情中看到这些。伸手拍了拍陈子强的肩头,也没见他不适闪躲,更加心怀喜悦,目光登时柔和了许多,笑脸盈盈地说:“走吧,别让皇上等急了,放心,虽说是要训斥你,但皇上不会真生气的,到了里面机灵点知道吗。”难得好心情的曹化淳,淳淳教导道,陈子强小鸡啄米般的点头,跟着他去往紫禁城,一老一小还真像爷孙两人。御书房里陈子强第一次见到崇祯,好奇地偷看着他,脸色苍白的皇帝,不是生病了,而是劳累过度所致。见到陈子强虎头虎脑的,一点也不害怕,莞尔笑道;“怎么,寡人脸上有脏东西,偷偷地打量这么久了发现没。”御书房里不是只有皇帝,内阁大臣们都在,还有他的老师徐光启是内阁次辅,自然也在,看来是在商量什么事。见他那鬼头鬼脑的样子,徐光启斥骂道:“大胆顽童,岂敢偷窥天颜,老夫平日里教你的规矩呢,刚刚打的就忘了。”早看他不顺眼的温体仁,阴阴地说道:“徐阁老这话说的,生员陈子强虽未成年,但也和顽童不沾边吧,都是秀才了,还不懂规矩,这功名是怎么考上的。”温体仁这是要阴他,还把徐光启和方岳贡等人拉上,原本不想再多话的陈子强火了,看了看他,不屑地撇撇嘴。假装好奇地回答皇帝并问道;“小子见皇帝陛下脸色不好,故而好奇,陛下这大过年的,是不是被魏忠贤余党给气着了,才会脸色不好。”崇祯愣了愣,不解地问道;“魏阉余党,朕这还有,你如何知道的。”陈子强故作惊讶,不解地说道;“小子听闻魏阉当权时忠直之臣都被打压,难道是假的。”“胡说,这事自然是真的,天下人都知道的事还问,你是何居心。”温体仁跳出来叫道,崇祯默默地点点头,看着他不语,陈子强假装沉吟后说道;:“若真是如此,那温大人在魏忠贤手下时可没被打压呀,顺顺当当地当着官,如今还摇身一变成了内阁大臣了。”温体仁一哆嗦,瞪大双眼怒喝道:“黄口小儿,信口雌黄什么,老夫如何顺当了。”陈子强笑道;“在场的大人们应该都知道吧,这可不是我杜撰的,又不是查不出来的事,真没有您心慌什么啊。”崇祯摆手止住温体仁欲说的话,温和地问道:“年前你在外边说辽饷是绝户计,可有什么缘由。”陈子强听到这话,马上敛容正色道;“陛下,草民所说虽有些过火,但这确实是饮鸩止渴的方法,增加饷银民生更加困顿,辽东是暂时防住了,但中原大地恐怕乱民更多了,到时两线作战,顾此失彼啊。”崇祯长叹道:“朕何尝不知道啊,只是如今只能如此了,朕对不住天下百姓啊。”军机大事不是陈子强可以置喙的,他也不敢多说,就这一句话就让他老师拿眼睛瞪他,赶紧闭上嘴退到边上。皇帝也不会向他问策,安抚了他几句就让他回去了,原本要训斥的也忘了,但陈子强知道,自己今天在崇祯心中安上一根刺了,对象正是温体仁。第十一章 改变历史的开始温体仁自然知道自己被阴了,周延儒却笑得开心,自己差点被温体仁阴的体无完肤,从来没想到用魏忠贤来拖他下水,这陈子强行啊。就这么一句话,就够他喝上一壶了,虽不能立竿见影,但明显在皇帝的心理扎下一根刺,魏忠贤可是崇祯最恨的人,差点害死他的人啊。回到徐家他赶紧跑回卧室,蒙上被子翘起屁股,徐尔路见到他慌慌张张的回来,觉得奇怪,跟进来一看笑了。揶揄地问道;“子强这是干嘛,不会又惹祸了吧。”从被子中探出头的陈子强,竖起食指在嘴唇上,嘘了一声说道;“小声点,先生回来就说我不在,不然今天屁股该遭殃了。”徐尔路惊奇不已,这小子从来爱胡闹,自己祖父可是很疼他的,这回竟然躲着祖父,看来惹得祸不会小,好奇地打破砂锅问到底。陈子强没好气地叫道:“小五问这么多干嘛,我是你师叔知道不,都不知道尊老,快出去帮我看着。”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徐光启的声音,只听他说道;“你还知道尊老,竟敢在御书房阴人,小小年纪不学坦荡君子,尽学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老夫今天真要教训你了。”说着推门进来,手里拿着竹条大步走来,一把掀开被子,照着他的屁股一顿抽,陈子强叫的大声,哎哟之声不绝于耳。徐尔路在边上笑意连连,看着自己祖父揍他不加求情,打完了还加上一句说;“祖父,小师叔练过武,这小竹鞭打的一点都不疼的,我看换根大的来才是。”气的陈子强嚷嚷道;“小五,你这没良心的,没见到先生累了吗,还不快扶着坐下歇息。”说着自己跳下床,扶着徐光启讨好地说;“先生您坐,强儿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您别气坏了身子才是。”徐光启确实疼爱他,看着气势汹汹的揍他,其实不过是做做样子,他知道大明朝的官员,在家中也有锦衣卫盯着,自己不揍他一顿,皇帝回过神来说不定怎么恼呢。毕竟温体仁是崇祯强行推上去的,如今出了这事他不会怪自己,一定会觉得陈子强让他没面子的。恢复了正常生活的日子过得悠闲自在,随着年龄的增长,十一岁的陈子强武技越发出众,已经着手学习剑术了。特别是常跟黄得功等人在一起,让他学会了骑马射箭,这些军中的技艺,不是军队出来的,很难有机会训练。春节刚过陈子龙果然到来,兄弟两见面后大为高兴,陈子龙先去拜见徐光启,也住在徐家等待考试。原本他是不会住在老师家里的,京师自有会馆,但弟弟在这里强拉着他,再说徐光启也是他的授业恩师,最后也就不推脱了。陈子强知道乃兄才学惊人,被后世誉为明诗殿军,明词第一人,还是骈赋高手,策论大家,对于科考只要不是有人作祟,根本难不住他。但历史上两次名落孙山,谁都知道是温体仁下的手,直到他下台陈子龙才考上进士,特别是第一次,周延儒还在台上,曾经要求皇帝重新阅卷,但陈子龙的试卷存在涂抹,周延儒倪元璐文安之都赏识他的才学,却谁也不敢录取他。科举时代试卷最忌讳涂改,考官完全有理由罢黜你,如果没有难缠的政敌还好,皇帝不会说什么,但一旦政敌难缠,可能会把自己都搭上。到了考试时间到了,陈子强千叮咛万嘱咐地叫着,要哥哥谨慎一点,万万不可涂抹试卷,说自己得罪了温体仁,他一定会拿哥哥出气的。陈子龙又好气又好笑,自己这弟弟碎碎念的本事又见长了,被念叨的头大只好满口答应下来。历史从这里开始改变,陈子龙果然听从了弟弟的叮嘱,注意了很多,虽被温体仁的人把试卷罢黜,但随着周延儒上奏重新审卷,他的才学立刻大放异彩。崇祯四年的主考官正是周延儒,温体仁为副主考,原本该是徐光启担任的,但他此时根本分不开身,由他牵头山东巡抚孙元化实施的新军火器营正在训练的如火如荼,眼见就要成军了,如何抽得出身来当考官。陈子龙比历史上早了六年考中进士,也不是原来的丙科,而是前三甲的探花,这年的榜眼是一位熟识的人,大明另一位大诗人吴伟业。崇祯皇帝听闻陈子龙的大名,知他是陈子强的堂哥,大为高兴,亲自过问他的安排,与吴伟业一起成为翰林院编修。朝廷惯例新科进士给假还家,陈子龙临走前谆谆教导陈子强,不得顽皮生事,不能给先生惹祸,小家伙频频点头,极听话的样子让徐尔路吐槽装样子。五月端阳这天,吃完午饭徐光启叫住他,来到厅中坐下说道;“陛下前天问起你,问你明年是否有意参加乡试,为师觉得你年龄太小不适合,但陛下说试试也好,不一定要考上,提前几年感受一下考场,对日后也有好处,为师想想也对。”说着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陈子强摸摸后脑勺说:“先生的意思是让学生回南京考试。”徐光启点点头说;“既然陛下开了金口,你就去试试吧,本来不用这么早去的,为师觉得闭门造车不行,想让你去游历一番,先回家一趟吧,为师送你一个字,既要去考试,也该有字了,与人交往称呼也方便一些。”“啊,先生给我取字了,快说说是什么啊。”取字意味着长大了,正常都是行冠礼时才取字的,像他这种情况也有,但不多见而已,多是有了功名才有的。徐光启莞尔笑道;“说文解字中释义,强者从虫弘声,取意弓弦发出巨大的声音。虫为大虫,皇上还希望你成猛虎,为师给你取个绣虎的字你看如何。”“绣虎,先生,这有点娘们唧唧的,你看强儿多健壮啊。”说着,陈子强炫耀地伸出手,曲起胳膊示意着自己很男人,徐光启笑道:“傻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