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悻悻地答应去走走。几天后吴氏兄弟归来,陈子强教了一些基本功让他们打磨,熟悉几日后终于踏上征途,开始了游学的旅程。此次游学他原是有目标的,早就瞄准了山东地界,熟知历史的陈子强知道今年有个大变故,那就是孔有德的登莱之乱。孔有德字瑞图,原为毛文龙部将,在东江镇皮岛原是勇冠三军的人物,袁崇焕杀毛文龙,孔有德耿仲明等人本是毛文龙爱将,死忠的那种,如何肯做罢,不过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无奈罢了,遂离开东江镇来到山东投靠巡抚孙元化。孙元化原来在辽东襄赞军务,崇祯二年袁崇焕被捕,辽东与内地一度隔绝,后金围攻明军数月之久,孙元化所驻守的八城二十四堡屹立不倒。此人是陈子强的师兄,徐光启的学生,致力于学习老师的西洋火器技术,是真正打造大明火器营的先驱,他所训练的军队是大明最善于用火器的。这也是后来孔有德耿仲明叛乱后投奔后金,受到皇太极重视的原因,从此后金的战斗力翻倍,不再是只有骑兵攻城,而是摆开火炮轰城了。后世的明史是满清写的,其实是夸大了八旗军队的战斗力,满清有能力席卷天下,靠的不是满蒙八旗,而是汉军八旗的攻城摧寨,否则不会封三番为王。驻守山东的登莱巡抚孙元化,早就接到消息,自己的小师弟要来这游玩,虽觉得不合适,但尊师重道的他,不愿拂逆恩师的意思。八月中旬陈子强赶到登州,师兄弟两人相谈甚欢,精通西学的孙元化发现,自己这年仅十一岁的师弟竟也对西学说的头头是道。陈子强虽不会铸造火器,但对火器的构造,现代人只要上过网有点兴趣的都知道,加上后世对几何物理的重视,基本上都能说出一二三来。当然他并不精通,大概的知道已让孙元化惊讶,高兴地带着他去军营见识一番火器,结果更是惊讶了,短短的半个时辰,陈子强就掌握了火枪火炮的射击要领。就连那些外籍炮手都惊讶万分,孙元化手下有着明朝唯一的外籍军队,虽然只有区区二十七人,但都是熟练的枪炮手。明史中孔有德叛乱,这些外籍军人无一投降,都战斗到最后一刻,阵亡十三人,其余的都或多或少地受伤,却还是不投降,可以说体现了雇佣军的真正军人气概。当晚孙元化难得地摆酒,叫来手下将领让师弟认识,明朝中后期文重武轻已成习惯,那些将领虽桀骜,但对这徐阁老的关门弟子丝毫不敢小觑。就算陈子强年纪尚小,但早有秀才功名,又是名扬江南的神童,更是让大家尊敬,加上他对武人的亲近,自承自己是武将后代,更是让大家喜欢。早知再过三个月就是孔有德叛乱的日子,但陈子强丝毫不怕,故意在席上跟他谈笑风生,两人谈的投契,若不是年龄相差太大,差点都斩鸡头拜把子了。几天后传来消息,八月上旬后金军队围攻大凌河前线,辽东军告急,陈子强明白事件的起因开始了。九月中朝廷传来旨意,让孙元化支援前线,巡抚衙门登时忙碌起来,军营更是开始戒严,调兵遣将的孙元化无暇顾及师弟了。忙碌中亲兵来报,说陈子强有紧急军机相告,孙元化皱眉叱道:“军机大事岂是儿戏,让他回房呆着。”门外传来陈子强稚嫩却坚定的声音,只听他叫道:“孙初阳,你敢误国误民吗,此事关乎数十万人性命,你敢置之不理,敢问欲置生民与何地”孙元化愣了愣,手下诸将也劝道;“巡抚达人,绣虎不是胡闹之人,该是真有急事,否则不敢直呼大人名讳的,还是见见吧。”孙元化只得让他进来,瞪着他说:“这次说不出所以然,为兄要代先生教训你,看你还胡闹不。”陈子强才不怕,仰着头回瞪道:“师兄可知援军若是如此安排则大祸临头了。”这话不仅让孙元化不悦,诸将也不高兴了,和他关系最好的孔有德急忙叫道:“绣虎不得胡言,我军在大人的训导下已是精锐,何来祸事。”陈子强转头盯着他,看的孔有德莫名其妙,正欲询问,只听他说道:“祸事正是瑞图大哥那边,诸位只知我军精锐,但士卒未动粮草先行,此为战阵之铁律,敢问大哥要如何筹集粮饷。”孙元化目光微动,看来自己的师弟不是无的放矢,该是真有什么自己顾虑不到的地方,孔有德奇道:“按惯例我军北上,都会带足粮草,这是大事如何敢马虎。”陈子强顿足叫道:“正是为此缘故才有大祸啊,瑞图大哥可是从海上进军,可想过若是天气变幻,辽河口进不去呢,再返回从陆路行军,那所带粮草能支撑几天。”第十五章 改变行军路线“这这那只能沿途让州县筹集军饷了。”孔有德结巴了,这事还真没想过,但辽东出生长大的他,又在皮岛征战有年,自是知道海上风云不测,随时会变化,不是人力能左右的。陈子强凝重地说:“若是别的军队还好,但瑞图大哥是辽东人,手下军士也大多是辽人,可想过辽东人素来和山东人不和,若是地方不支援,饿疯的士族会干什么,除了抢粮没有别的路,但一道粮本就不和的关系更会雪上加霜,在山东境内辽东军除了造反还能干嘛。”“绣虎,孔某是那样的人吗,你这是不信我。”孔有德急了,大声叫起来,陈子强紧盯这他说道:“不是不信孔大哥您,可您想过赵匡胤是如何兵变的吗,难道是他愿意的。”孔有德呆住了,他虽没读过书,但故事听多了,再者为官多年,多多少少也学会许多典故,堂上诸将也愣住了。事实上孔有德并不想造反,否则当初毛文龙死早就造反了,即使是造反后被孙元化劝说还想着招安了事的,是明朝那些混蛋官员硬逼着他走向满清的怀抱的。当年的巡按王道纯藏匿了朝廷的招安圣旨,迟迟等不到消息的孔有德只能再次造反,还连累了孙元化被崇祯斩首示众。听闻此言颓然坐下,他知道陈子强说的没错,若是手下造反,他也只能跟着去,否则一个驭下不严就够他受了,何况还有纵兵造反的脏水会倒到他身上。他的恩主毛文龙就是这样被杀的,袁崇焕并没有证据说毛文龙通敌,但就是仅凭几封还没证实的书信,硬是斩杀了一位统领一方还有着尚方宝剑的总兵官。孙元化此时也悚然站了起来,对啊,自己没想到辽东兵历来和山东人不和,若是让他们过境征收粮草,山东境内恐怕会罢行罢市,到时候一颗粮食也收不到,乱兵真的会作乱的。凝视着陈子强问道:“绣虎可有什么建议,为兄错怪你了,说说吧,此为军国大事,马虎不得。”陈子强点点头,目视着孙元化道:“为今之计就是不从海上走,救兵如救火不能做没把握的事,海上非人力所能左右,小弟建议从陆上行军,稳妥比冒进重要。”孙元化皱眉道;“可是内阁要求是从海上走,为兄亲领八百骑兵从陆上走,两路并进是内阁定下的事啊。”“师兄糊涂,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内阁那些人纸上谈兵会,真的了解战场吗再说战场上风云莫测,随时可能变动,只有临机专权才能审时度势,听他们的早晚又是败战。”陈子强大声叫唤起来,诸将纷纷点头称是,大明这些年的败战,哪一次不是武将被不懂军事的文官掣肘,才引起的。老奴第一次造反时明军的战斗力远胜他们,但却败得莫名其妙,而后一场场的战斗莫不如是,不是被莫名其妙的军令限制,就是被汉奸出卖造成的。辽东多少雄城都是被山西那些商人做内应打开城门的,那些人正是朝中晋党的后盾,那些人为了赚钱连廉耻都不要了,被他们支持的文官胡乱指挥是显而易见的。陈子强说着取出一封信交给孙元化说道:“师兄派人去京城,把此信交给曹化淳曹公公,就说是我拜托他交给皇上的,他一定会帮忙的。”孙元化一听大怒,拍案骂道:“竖子竟敢与阉党结交,不怕天下汹汹,众口讨伐吗我等圣人门徒如何要靠阉人护持了。”陈子强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道:“迂腐,魏忠贤尚知道为生民造福,我等腐儒都在干什么,党同伐异吗可这于江山社稷有何益处,与天下饿殍有何益处,陈某只知对我大明江山有益的,不管他是文人武人还是阉人,都该携手互助才是。”“你老夫不跟你说,孔有德”“属下在”“走陆路从山海关进军,本官率骑兵先行,你等随后跟上。”“属下遵命”孙元化虽然生气,但还是理智地听从陈子强的建议,孔有德领命后偷偷地拉了拉陈子强的后衣襟,让他出去再说,孙元化虽见到但也装作未看见。两人出了营帐孔有德小声说道:“绣虎,别跟你师兄硬顶,巡抚达人不是没见识的,那是为你好才那样说的。”陈子强点点头笑道;“多谢瑞图大哥,师兄这人是端方君子,也罢,骂名由我来承担,反正我年龄小,结交太监也只能说少不经事,不过大哥借我一个兵,帮我去送信,我怕改变行军计划,内阁会发作师兄,咱给陛下来个事先说明,日后就是有事也不会太大。”孔有德连忙应下,叫过一个心腹让他去送信,心中暗自思量着,这陈子强别看他年纪小,看来是个不择手段的,此人只能结交不能得罪。陈子强可不知道他的想法,若是知道恐怕会大笑三声,大名鼎鼎的满清三番之一,竟然会忌惮自己,还有什么比这更得意的。临别之际陈子强拉着孔有德警告道;“瑞图大哥,别把后金看成是以前老奴时的军队,皇太极此人极尚谋略,而且如今已有自制的红衣大炮,千万别被埋伏了。”“红衣大炮”孔有德惊讶地问道,陈子强点头称是,说是自己从逃到此处的辽民口中获悉的,皇太极早就在铸造大炮,可明军这边丝毫没有准备,这会造成突然被袭惊恐而成乱军的。却说孔有德派出的亲近副将毛有顺骑上快马,一路飞奔京城,途中换马不换人,仅仅三天就赶到北京城,累的差点断气。赶到曹化淳府上说明是陈子强派来的,小太监不敢阻拦,他知道自己的主子曹公公,跟这陛下看好的小老虎交好,急忙报上去。曹化淳不在府中,而是在宫里,明朝后期的大太监在外面都有自己的府邸,收养养子义子等,煊赫不亚于朝廷重臣。接到小太监的密报,曹化淳招来毛有顺奇怪地问道:“说说吧,小老虎找咱家何事,他不是去游学吗,怎就跟军将扯上关系了。”第十六章 消弭巨祸毛有顺在这大太监面前头都不敢抬,恭敬地回答道:“末将是登莱参将孔有德副将,被遣来送信,其余的事秀才公没说,只说把信交给曹公公就行。”说着奉上书信,曹化淳看后皱着眉头低斥一声道:“这孩子就会搞事,在京城不安分,到了外边还不安分,日后怎么得了啊。”毛有顺心头巨震,这位皇上身边最大的太监,听他说话的语气不是在责备,而更像长辈关怀晚辈的样子,看来陈子强跟他的关系极为亲近。说着和气地对毛有顺说道;“去吧,歇几日再回去,这赶路累的咱家看得都心疼,回去跟那孩子说,事情我知道了,会帮他打点的,不用担心,好好读他书最要紧,明年要是考不上举人,皇上的脸面也不好看,别光顾这玩儿。”崇祯虽说是让他下场试试,考不上也没关系,但这世上恐怕除了徐光启这等实诚的君子,无人敢当做是真的,考不上那不是让皇帝没面子吗,是他让陈子强去考的啊。曹化淳还让小太监拿些银子赏给毛有顺,拜别出来的副将大人晕乎乎的,从来都是文武官员送钱给太监的,没料到自己送了一趟信,还能从太监手里拿到钱。清醒后马上把陈子强列入不能得罪的对象,要知道曹化淳可不是一般人啊,崇祯皇帝的司礼监太监,提督东厂,总提督京营戎政。就是说不仅奏折要他批阅后给皇帝,而且还掌握着京营的指挥权,东厂的管理权,可以说是权倾天下,被人戏称为内阁老。要说人的际遇是具有偶然性的,陈子强跟曹化淳八竿子打不上关系,只是因为一次老太监的好奇认识了,特立独行的小男孩让他很有好感。从那以后陈子强时不时会去找他聊天,曹化淳不是一直住在宫内的,经常回府休息,也是陈子强人小没忌讳,加之他的恩师徐光启不是迂腐之人,不去约束他到处闲逛,才有的机会,一老一小说的投契,就这么成了忘年交。明朝中后期能担任司礼监的太监,每一个都是读过书的,宫中设有内书房,专门培养小太监读书的,曹化淳流传后世的一些文章,不会输给那些高中进士的文人,可见不是没见识的草莽之人。得到陈子强的书信,曹化淳转入宫中私底下奏明崇祯,说是陈子强得到消息,后金已经有了红衣大炮,孙承宗的援军怕是不中用了,孙元化只好擅自改变进军路线,看看能否抢在大凌河城破之前到达,先求出祖大寿等兵将再徐徐图之。崇祯闻言大惊失色,但此时确实无良策扭转辽东战局,只能默许了这事,不过在他心里又记了陈子强一笔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