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长安一时无法接受这个消息,她像木头一样愣愣地杵在门口,过了一会儿,恍然苦笑说:“怪不得王总着急火燎的叫我回来,他是怕我来不及送您。”易键璋笑了笑,“是我的意思。我跟向春说,临走前想再见你一面,有样东西想送给你。”送她长安摇摇头,“我不要。”这些年,易键璋对她和长宁,可谓是照顾有加,能给的,不能给的,只要他们姐弟需要,他从不会吝惜分毫,往往是来一次,走时带走一堆。易键璋的恩情,她没能有所回报,他老人家就要“真不要那你可别后悔。”易键璋伸手点点她。她勉强笑了笑,第一次没有回嘴,而是返回客厅,帮易键璋整理行李。蒸饼卷菜。软韧的面饼卷上新鲜爽口的素菜丝儿,一口咬下去,小麦粉和菜蔬的清香混合在一起,可谓是唇齿流香。往常,只要易键璋做这道拿手菜,必定会叫长安来大快朵颐一番,长安也极给他面子,每次不连吃五张饼都不会停下说话。可是今天的饭桌上,两人各藏心事,一共十张饼,两人加起来才吃了不到一半。“我吃好了。”长安起身,拿起桌上的碗筷。易键璋看看她,“不再吃点”“吃饱了。”长安指指客厅的行李,“我帮您收拾。”她把碗筷送进吃放,洗涮干净,又回到客厅忙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好帮忙的,易键璋之前已经把要带的东西归类整理好了,她只需要合理安排空间,把它们都放进去就成。她在行李箱里比比划划,这边易键璋拿着东西从书房走了过来。“长安,别忙了,你先坐下。”长安抬起头,看了看易键璋和他手里的一个卷轴,起身,坐在沙发上。易键璋落座后,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茶几上,朝对面推过去。“这是家里的钥匙,我走后,这个家就交给你了。”长安放在膝头的手指绞在一起,她咬着嘴唇强调说:“我可以帮您看家,可您一定要早点回来。不然的话,时间久了,贵重的东西坏了丢了,您可不许怨我。”易键璋莞尔笑道:“不怨,不怨。”“那您什么时候回来”她盯着易键璋的眼睛。易键璋捋了捋花白的头发,思考了一会儿,说:“等那边不需要我了,我就回来。”长安喉头发紧,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这是不准备回来了吗“这个,这个也是送给你的临别礼物。”易键璋指了指茶几上的卷轴。长安吸了吸鼻子,闷声问:“您不会是把传家宝送给我了吧,太贵重的话,我可不敢要。”易键璋鼓励地摆摆手,示意她打开看看。她拿起沉甸甸的卷轴,解开系绳,只觉得手心一抖,一幅长约二米的竖幅大字就显露出来。易键璋起身,帮她把字画卷轴摊开在长方形的茶几上。长安侧身默读。献身负责鞠躬尽瘁落款,是易键璋的表字,崇青。看书写的年份,竟已是二十年前。易键璋的字写得极好,但为人低调不张扬,所以鲜少有人知道他除了是国内优秀的道桥工程师之外,还是一名颇有造诣的书法家,长安常跟易键璋开玩笑,说哪天失业了,她就去典卖他的书法作品,说不定,还能成为富婆呢。“献身负责,鞠躬尽瘁。”长安念出声来。“我不仅把作品送给你,也把这八个字送给你。”易键璋表情凝重地指着字画卷轴说。长安愣住了。连字也要送给她吗。“献身负责,鞠躬尽瘁,这八个字看似普通,意义浅显易懂,可是想要做到它,并且做好它,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在土建行业干了一辈子,也取得了一些成绩,可我今天依旧不敢夸口说,我达到了这八字箴言的境界。长安,人的一生看似漫长,实际上在时间的长河里不过是沧海一瞬,在有限的生命里,不应该只有儿女情长,不应该只有风花雪月。我们要做的,是在尽力延长生命长度的同时努力去拓展生命的宽度,深度。我们要尽自己的微薄之力,为这个人类生存的世界,为子孙后代留下有益的东西。”“所以,我去非洲索洛托,并不仅仅是为了还愿,我想用余生为那里的人民做些事情,尽我所能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们。我希望在我离开人世的时候,我能配得上献身负责,鞠躬尽瘁这八字箴言。长安,我把它送给你,也是希望你能把它当做自己的座右铭,并为之努力终生。”易键璋的肺腑之言仿佛醒聩震聋的雷声,使长安为之震惊。她与易键璋,相差的何止是年龄和阅历,在这位心胸广博的老者面前,她觉得自己就是个昏昧糊涂、不明事理的人。“谢谢师父的教诲,我记住了。”她抬起头,目光钦敬地看着易键璋。第一百六十五章 搬家帮着易键璋收拾好行李,长安便要告辞,易键璋送她下楼,说起严臻和她的事。“虽然你们的婚礼办得仓促了些,可我听知情人说,当时的场面也是很隆重,很正式的。长安,小严为你牺牲不少,以后你可要念着他的好处,夫妻同心,把日子过好。”“嗯。我会的。”长安点点头。“你回来以后住部队吗上次小严来看我,说他分了一套房子。”易键璋关心问道。“我这边的东西还没收拾,等收拾好了就搬过去。”长安说。易键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长安,“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新婚志喜和乔迁之喜一并算上,不要嫌少啊。”“您已经给过我了”长安一边躲避,一边扬起手里的卷轴。可易键璋却把东西硬塞进她的手里,“长辈给的,不收下就不是不敬,快拿着”长安无奈,只好接住,易键璋冲她摆摆手,“去吧,晚了路上不安全。”长安神情不舍地叫了声师父,朝易键璋挥挥手,转身离开。走着走着,她不由自主的慢下脚步。在道路转角,她干脆停下来,回头望了过去。郁郁葱葱的行道树下,那抹孑然瘦削的身影依旧是清晰可见。师父没回去。一直在目送她离开。她的眼眶里泛起一阵的潮热,口中喃喃地叫了声师父第三天,易键璋启程远赴非洲索洛托共和国,他行事低调,拒绝任何人前往机场相送,最后选择用一种无言的方式告别祖国和亲朋。易键璋走了,长安没有再赖在公寓不去部队的理由。她找了一辆工具车,拉着一些必要的行李搬去新家。新家她只去过一次,后来她去g省施工,一年多不曾回沪,严臻在电话里只说做了简单装修,也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76部队一共有前后两幢家属楼,紧临部队营区,被足有三米高的围墙圈了起来。大院里绿化成熟,四季如春,居住舒适度高。院里设有休息区、健身区,门口还有卫兵站岗执勤,给人一种强烈的安全感。在自家楼道前,长安利索地跳下汽车。看到路边那个手插在裤兜里,一脸不耐的漂亮男人,她不禁摸了摸鼻子,诧异地上前招呼说:“怎么是你呀,廖医生”她转头看了看四周,“严臻呢他不过来了”她和严臻说好今天搬家,严臻说他会请假在家属楼这边等着,可她来了,迎接她的却是好久不见的廖荇翊。和记忆中的印象差不多,还是漂亮精致得不像个男人,还是趾高气昂,还是两眼的红血丝,一看就是通宵工作所致。“你老公有事,来不了了。”他走上前,扒着工具车的车斗朝里面看了看,不由得眉头一皱,脸上露出埋怨的神色,“你不是一个人住吗怎么这么多破烂”破烂长安被他气笑了,“嗳,你哪只眼睛看到那是破烂了,那些都是书好吧。我的行李只有两个包,我自己拎着就上楼了。”廖荇翊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抓起那两个硕大的行李袋,丢在长安脚下。“归你了。”长安气结,拎起袋子就朝楼道里面走。可袋子实在是很重,她刚走到一楼拐角,就龇牙咧嘴地露出苦相。可咬牙也得死撑,她可不想被那个拽得要命的廖荇翊耻笑。几分钟后。长安发誓,她这辈子也不再夸海口了。尤其是在廖荇翊面前。“咚”行李袋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她弓着腰,双手扶着膝盖,像沙滩上濒临死亡的鱼儿一样,瞪着眼珠子,急速地呼吸。身后传来几声幸灾乐祸的笑声,“让让,别挡道。”感觉到屁股被人重重地撞了一下,她斜倚着墙壁,朝拎着两捆书,健步如飞超过她的廖荇翊瞪了过去。“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一步一步啊呀咚”长安只看到楼梯上荡起一阵嚣张的灰尘,再定晴一看,“扑哧”她按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他们温雅的、漂亮的、斯文的廖医生,竟马失前蹄,不小心趴在地上了。“哈哈哈哈哈哈哈”长安神情愉悦地大笑,笑声回荡在楼道里,久久盘旋不去。廖荇翊慢慢坐起来,一边轻轻拍打着身上的灰土,一边撩起眼皮朝那个聒噪的女人看了过去。谁知入眼却是一张宛如阳光般粲然明媚的笑脸。她笑得那么张扬,那么自在,那么的无拘无束,像是山野中迎风招展的野花,又像是院子里盛放的玫瑰,毫不设防的把她最真最美的一面展露出来。廖荇翊第一次见到如此率真随性的长安,在他的印象里,她总是端着架子,谁也不稀罕,谁也不想理。没想到,她竟美得如此动人心魄。廖荇翊愣了愣,严厉的喝斥都已到了口边,却只是动了动嘴皮,悻悻然地哼了一声,扶着楼梯站起来,不紧不慢地说:“还不快搬”“搬这就搬”忍俊不禁的应和声,让背转身去的廖荇翊也忍不住勾起唇角。长安刚把行李包拖进家门,廖荇翊就扔过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她吓了一跳,扬手接住,低头一看,竟是家里的钥匙。“还给你了。”他转身出门,走了几步,忽然折回来警告长安:“你就在上面待着,别给我添乱。”长安一看见他就想笑,于是鼓着腮帮子点点头。廖荇翊悻悻然走了。长安吁了口气,转身打量起属于自己的新家。嚯她蓦地瞪大眼睛。客厅左侧摆着一套米色的沙发和茶几,对面挂着一个液晶电视,电视两边是一个造型典雅的玻璃柜子,里面陈设着一些摆件和艺术品。靠近厨房的地方,摆着一套米白色的餐桌椅,厨房里添了一台冰箱,还有一些锃光瓦亮的炊具。卫生间加装了整体浴室,更换了坐便,看起来格外整洁。主卧靠窗摆着一张米色的双人床,床上铺着蓝色碎花的床罩,显得屋里的气氛很是温馨,长安伸手摸了摸纯棉质地的被单,在床前立了一会儿。床对面是一个造型典雅的梳妆台,台面的花瓶里插着一束新鲜欲滴的野花。铁线莲长安眼睛一亮,走过去,拿起花瓶闻了闻。隔壁是次卧也是书房。考虑到严定尧夫妇偶尔会来居住,所以床具选的就是中规中矩的款式。不过进屋之后,长安却惊喜地叫出声来。书柜映入她眼帘的,竟是一个整面墙大型书架。顶天立地的大书架,特别适合藏书多的人,而且这种书架,也不用担心顶部跟底部堆积灰尘。第一百六十六章 较劲儿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别看廖荇翊瘦得跟麻杆儿似的,三级风就能吹跑,实际上他的身体素质好得很,只见他上上下下十几趟,没喊一声苦就把长安那些宝贝搬完了。长安把一瓶矿泉水递给他,“看不出来啊,廖医生还是个练家子。”由于体力过度透支,廖荇翊白净的脸皮此刻泛起红潮,他接过水,顺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气息微喘地说:“那你以为我是什么绣花枕头窝囊废”这个自以为是的笨蛋,她也不用脑子想想,如果他体力不行,如何应付得了急诊科的工作量。长安似乎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只是淡淡一笑说:“差不离儿。”廖荇翊蹙了蹙眉毛,正要发作,却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同时转头。“婉枫”廖荇翊诧然叫道。门口亭亭玉立的女军官,不正是他那个令人头疼的妹子,廖婉枫。长安清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诧,而后略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睑。“哥,你果然还在呢”廖婉枫熟门熟路地进屋,上前挽住廖荇翊的胳膊,晃了晃,娇嗔说:“你都多久没来看我了,要不是嫂子跟我说你来严臻哥哥家里了,我还见不到你呢。”廖荇翊扯了扯嘴角,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轻带呵责说:“我忙得连跟你嫂子说句话都顾不上,哪儿还有时间来看你。还有,你现在工作了,又是在部队,没事别往外瞎跑。”廖婉枫噘嘴想反驳,却见廖荇翊冲她使了个眼色,朝一旁的长安努努嘴。她面色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