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你们家”他嗤笑一声,摆摆手,不当回事,“没那么远好吧。”梁袈言梗了梗脖子,用力把堵塞在喉头的那股凉气顶了回去,在极度的悲愤中反而忽然平静了。心里就仿佛底下已经结了冰的水面,刺骨冰冷,但也坚硬扎实。过了半晌,他的喉头“喀喀”响了两声,他才说得出话来。那话也无情无绪般的冷淡:“那么,您、学校怎么能保证扩散的范围就有限呢看起来现在已经扩散出去了不是吗”“那些学校会处理”院长跟他越说越不通,已经很不耐烦了,粗声粗气地又点着桌面,“你要相信学校以后的事谁也说不清,但是学校不就在尽力了吗让你別上网,别理会那些,已经是在保护你了。还有一些闲话说你平时跟那些男生混在一起收了多少他们的礼物,尤其是迟天漠很多闲言碎语学校都没有理会,这就是一心在保护你了。所以你不要光知道看表面钻牛角尖,也要知道好歹”收礼物梁袈言嘴张了张,心里又凄凉得很,最终真是什么都不想说了。院长最后又点着桌面:“还有你前阵子在江边喝醉酒被人拍下来,就是个教训你要吸取教训,不要在学校里装得老老实实,一出了校门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放浪形骸。上次我跟你说过的话你还是要给我记住你代表的不光是你自己,还是b大这次你要是又跑到外面打着借酒浇愁的名义胡喝一通被人拍下来,那才是--先想想你爸你妈你爷爷奶奶”失魂落魄地走出外院新楼,旁边全是来来往往的学生,照旧是各种目光好奇地扫视着他。他只站在楼门外一动不动地看着手机,按键上已经拨出的110,他的手指悬在拨出键上,停了很久。作者有话要说:我相信真的会有人被院长那套说辞说服打动的第74章第74章报警,有意义吗警方或许可以还他一个清白,但也或许不会。学校的态度现在已经非常明确,一定会出面干扰。警方如果不能坚定地查下去,那确实就会像院长说的,事态扩大,舆论沸腾,但他依然达不到目的。办公室里没有监视器,迟天漠也没有能够对他发生实质性伤害,现在唯一的现场证物就是那块沾了的毛巾。照现在保卫科的态度,既然有人能够伪造出那份认罪书,就说明至少他或他们是得到了保卫科的配合--至少在里面有内应。那么如果真是这样,昨天保卫科收集走的所有证物现在是不是也被一起“处理”掉了还未可知。一无证物,二仅仅是程度轻微的猥亵行为,加上另一方铁定不会配合,警方就算真能排除干扰认真调查下去,恐怕也会旷日持久。况且这种程度的猥亵案,又是同性之间,对于犯案者的处罚也很轻,警方会不会愿意为此投入精力都很难说。除非--迟天漠愿意老实说出实情。但是这个人连当时口供都如此颠倒黑白,之后又跑到他那里苦求他撤案,现在情势正是全面向着迟天漠想要的方向倾斜。松口希望微乎其微。梁袈言久久凝视着那三个数字,实在不甘心就此放弃最后一丝希望,但理智上,他又知道就算豁出去和学校撕破脸,也依然有可能除了被杯葛,其余什么都得不到。忽然手机响起了一声消息提示。紧接着一条新消息跳出来,是张照片。他没有多想直接点开,等分辨出来是什么,顿时被吓得脸色发白--照片里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横在一条手腕腕面上,刀锋划开了皮肤,鲜血正往外渗。接着第二条信息来了:梁教授如果您报警我就真的活不成了。求求您梁袈言脑袋里“嗡”的一声,整个人晃了晃,真的开始有要晕厥的感觉。他跌跌撞撞地走到外院楼前的喷水池边,扶着那些冰冷的大理石池沿边坐下。他一早上起来接到学生发来的信息,立刻起床跑来学校,连水都没喝一口,一路奔跑早就耗尽了力气。到了院长室还被狠气了一通,到了现在空腹又心理压力巨大,低血糖的症状就出现了。他忍着晕眩,甩甩头,手抖地拨打了那个发来短信的号码。电话很快接起来了,果然是迟天漠。梁袈言用力吸着气,声音还是出现了颤抖--给气的:“你、你现在在哪里”迟天漠在那头还是带着和昨天一样的哭腔,抽抽搭搭地答:“梁教授,求求你”“我问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在--在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少跟我玩儿这种字眼你再油腔滑调,爱割脉割脉爱跳楼跳楼,我现在就报警”“不不呜,我我现在在一家酒店里。”“那真是你的手”“嗯、嗯。”“去镜子前拍个全身照给我。”很快迟天漠的全身照传来了,他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只是左手袖子卷起,手腕上果然有鲜红的血迹,甚至因为他举着手机一直蜿蜒流到了手肘。梁袈言继续拨了电话过去:“你现在附近有没有医院”迟天漠抽噎着答:“有、有对面就是。”“去把伤口包起来。”“梁教授呜呜呜,求你”梁袈言疲倦地闭起了眼睛:“你去包扎完把诊断书和包扎照片一起发给我。在此期间我可以先不报警。”“可是那、那之后”“你如果非要先跟我谈条件,那也行,你割吧,我先报警顺便再叫人去救你是一样的。要找对面就是医院的酒店相信对警察不是难事。”“不不--梁教授你别,我去,我马上去。”放了电话,梁袈言再次努力开合了两三次眼睛,又甩了甩头,确认自己再不去吃点东西是真的要不行了。他还从来没有这么虚弱过。外院新楼不远的一个三岔路口上就有家校内小超市,因为离教学楼近,早上也会有新鲜早餐供应。现在第一节课开始了,路上人也不多。他慢慢走到超市门前,感应门一开,正好里面有两个女生手挽手出来,差点和他迎面撞上。“啊”幸好两边都同时刹住了脚。女生低叫一声,才看清是他。平时这种时候她们通常都会立刻喜笑颜开地大叫:“梁教授好”可是今天两人的眼神比刚才差点撞上人还慌张,打量了他两眼,就匆匆忙忙地各自对他点头,低声嘀咕一样叫了声:“梁教授。”说完立刻低着头绕开他小跑步跑开了。梁袈言竭力安抚自己不要多想,低着头进了超市。超市不用说其实也知道,也只有校领导的关系户才可能在这种地段开店。店是夫妻店,上午通常是老板娘在看。胖乎乎的一个很富态的妇人,人也和善,平时总是笑眯眯的。一看到他,站在收银机前的老板娘立刻照旧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早上好,梁教授。”梁袈言本来木着张脸,听到她这声热情的招呼与平日别无二致,竟突然一下感动了,尽力也扯起嘴角堆起个笑,对她点点头:“早上好,李姐。”早点柜就在前台边上,他也不用往里逛,径直走过去。老板娘立刻就知道了他是要买早点,人还没到就招呼:“刚到的大肉包,来一个不”梁袈言也没有特定要买的,听她这么问就顺势点了头:“那就来一个吧。哦不,两个。再,一瓶豆浆,谢谢。”他结了账,出了门拿着包子咬了一口,正要走到旁边超市摆在外面供人用餐休息的桌椅去吃早餐,忽然后面超市门又一开,里面呼啦啦跑出两三个他进去之前就在里面逛的学生。其中一个跑过他身边时狠狠地撞到了他的肩。他本来就正头昏眼花,还生平第一次被人撞得这么猛,以至于整个人几乎就要扑倒,手里的包子和豆浆没拿住,瞬间就被撞到了地上。包子还有塑料袋装着,豆浆是玻璃瓶,摔在在地上炸开,撒了一地。幸好他双手划拉了好几下,向前踉跄了几步终于勉强稳住了,一抬头,正好看到那三个男生站在前面对他讽笑,撞他的那个还比了个很下流的手势,然后边比边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和同伴笑嘻嘻地跑走了。梁袈言站在原地,望着地上那些东西呆呆地出神。他开始领略到虽然只有一个晚上,但舆论已经发展到了什么样的地步。“梁教授”老板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回过神,和善的老板娘从店里出来了,“你没事吧”她一面说一面给他捡起包子,看看没脏,就把他带到休息区坐下,“你等会儿啊。”说着回店里又给他拿了瓶热豆浆,开了盖儿插上吸管,出来给他放在面前:“来。”梁袈言对她笑笑:“谢谢,我待会儿给您钱。”老板娘摆手笑:“不用不用。一瓶豆浆而已,我还请得起。”梁袈言过意不去:“那哪儿行”老板娘在他对面坐下,也不再提豆浆,反而劝慰他:“梁教授,你别在意,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那些学生脑子很简单,别人说风就是雨。会说你坏话的,都是不了解你,要么就是嫉妒你,你不用理他们。”梁袈言更不好意思了:“原来您知道。”他当她还不知道,所以还能这么一如既往对他客客气气。像是嫌他小看她,老板娘别了他一眼,又笑:“你也不看看我这店是开在哪儿。”她指着外院大楼,“就在你们外院门口啊。网我是不懂上,但店里来来往往那么多学生老师,我听也听知道了。”梁袈言只好又笑笑,低头吃早餐。“学生就是这样的了,我开这么多年店还不知道吗有脑子清醒的,也有脑子不清醒的,但是他年轻,总难免有做蠢事的时候,我们比他们年纪大,还能怎么办呢那不就得多体谅吗”梁袈言点点头,像是对自己说:“年纪大就得体谅年纪小的。”“那不然呢等将来他也年纪大了,也一样要受我们受过的罪。这就叫因果轮回。”老板娘的因果律说得一本正经,梁袈言终于忍不住真笑起来了。老板娘看他笑了,自己也跟着笑得更开:“所以啊,你听我的,真的。再大的事也有过去的时候,别太往心里去。你还这么年轻,人生还长呢。事情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梁袈言感激之余,不禁纳闷:“您怎么就这么肯定我是被冤枉的”第75章第75章老板娘又拿那嫌弃他的眼神别他:“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呀。你光顾我们家这么多年,哪一次不是对我们客客气气的人多排队的时候,你看有学生赶时间,总是把位置让出来让他们站你前面;有时我们忙起来,又遇到网络不好钱没转成功,你没有一次不给我们送回来;我们有好几次卸货的时候正好遇到下雨,你哪怕只是路过,看到都会过来帮我们。有句老话说得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心地好又有教养,年纪轻轻就能做教授,长得又好,就算喜欢的不是女孩子,找个喜欢的男孩子当朋友也不难,有什么必要去做那种事”梁袈言鼻腔里酸涩,真是说不出话来,只能一直吃包子。老板娘挥挥手,不以为然地总结:“我不知道他们说的学生是哪个,但我知道你肯定是做不出这种事的人。”她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可能。反正我是一点都不信的。”梁袈言低头笑笑,眼睛很热。老板娘又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还有啊,我跟好几个老师都打听了,你们院里好些老师都说这事儿其实是有人要整你,因为你挡人家路了。”梁袈言一怔,抬起头来:“我挡人家路”“嗯。”老板娘用力点头,凑向他,身体低得快趴到桌面上了,悉悉索索地用气声说,“具体是谁我不知道,但我之前就听到有来店里的老师说过,你们院有个老师,是领导的亲戚还是谁,本来也要提教授,但是因为你被破格提了,去年的教授名额就满了。他到处说是你走后门占了他的名额。”梁袈言皱起眉,这事儿他怎么不知道老板娘又摆摆手:“所以我说,你真的,别太往心里去。好多人是什么都不知道跟着瞎起哄,其实我一听就觉着这里面哪有那么简单--哎,来了来了。”有客人进店,她抬头脸上又摆上笑眯眯的表情,赶紧起身招呼,跟着也要进店了。经过梁袈言身边的时候,她拍拍他的肩,又好心地叮嘱:“梁教授,你放宽心。你是好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梁袈言就在她的“好人论”里安静地吃完了早餐,然后从钱包里找出了零钱,压在豆浆瓶底下,起身回了教师公寓。回去后他才有空拿出手机来看,迟天漠答应的包扎照片也到了。他之所以要诊断书是不希望迟天漠用照片装神弄鬼搞小聪明,可是医院证明证实他那确实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