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暴晒干,每天吃三颗,你父皇身体一定大好。”我说:“谢谢。”苏由信笑:“你父皇不愧为天子,拿圣雪莲花这等神物当补品。”我问:“你有救不了的人吗”“有啊。”苏由信漫不经心说:“救不了的都被我杀了,连我都救不了,肯定是应该去死了。”我看着他,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他却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大风渐渐刮起,雨雪向我们扑过来,天更阴冷了。吴净说:“风季要到了,你快下山去吧。”我问苏由信:“你受得住这里的风雪吗”他摆摆手:“下山去吧。”我握拳:“那后会有期。”望着苏由信和吴净消失在风雪里,我开始下山。平安回到镇上,休息一晚,第二天清晨我启程,一路马不停蹄,父皇的生日在四天后,我没把握能不能赶回去,只好星夜兼程,静水还是一匹好马的,用到它时一点没有掉链子。父皇生日当天夜晚,我终于赶回到云锦城,正值桃花盛开的时节,满城花香,落英缤纷。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大街上欢声笑语,热闹非凡,漫天的烟花绽放,百姓们自发到河边放花船,为他们离国的君主祈福。我刚到西宫门口,小明子和小梦早就在等待,一看见我马上跑过来。“小公主你怎么才回来啊”我把缰绳扔给侍卫,边走边说:“开始了吗”小梦说:“快开始了您赶快去换衣服吧”我道:“莫急。”我飞身跃上宫墙,说:“我先回去。”站立在高高的红墙之上,只见皇宫上下火树银花,香烟缭绕,处处细乐声喧;琳宫绰约,雕栏玉砌,述不尽的富贵风流气像。回到留离宫,进房,床上铺着一套崭新的公主礼服,我来不及细想那么多,拿起来便换上,等我换好衣服,小明子和小梦也回来了。我问:“这宫服怎么换新的了”小明子喘气说:“是七皇子送来的,要您一回来就去见他。”我在梳妆台前坐下,小明子给我戴头冠,小梦给我上妆。梳妆打扮毕,号声响起。小梦手一抖,叫道:“呀开始了”我说:“不急。”站起来往外走,小梦拉住我:“小公主,你可不能再飞了等下衣服乱了,妆花了怎么办”我只好提着宽大的宫服跑着去,手不时扶一下头上分量不轻的公主头冠怕它歪了,宫服上的配饰太多,叮叮当当地响动,引起不少宫人的注目。赶到时父皇正出来,我悄然无声地隐入行礼的人群中,随众人跪下行礼。师父和独一剑站在前面,两人只是叩了手。“平身。”父皇说。大家一一坐好位置,我饿得很,忙吃起来,一东西突向我飞来,我闪避不及,打到了脑袋上。抬头,坐前面的师父正瞪着我,眼中又喜又怒。我远远给师父敬了杯酒。目光一转,我看到了白相与,他也在看着我,眼中光华流转,熠熠生辉。他真的很惹眼。翩若惊鸿的一张脸,清贵绝俗,墨发玉冠,穿着一袭绣绿纹的暗紫色宫袍,衣袖长而宽,修长的手端着一杯酒,优雅入画,风华绝代。我不知怎的想到吴净,美应不分界限,没有区别。不知道他和吴净,谁的风采更胜一筹。父皇坐一会儿便退席了,气氛一下子轻松下来,大家开始走动,互相敬酒,谈笑。师父跑过来问罪:“你怎么回事跑去哪里了迟迟不来也没个音信,为师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独一剑跟过来,笑说:“白冷不小了,你放宽心就是。”我说:“师父,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师父哼一声:“罢了,人没事就好。”师父坐到我旁边,师徒俩打量着对方,皆是华衣美服,想到在宝鸣山上一贫如洗的生活,蓦地摇身一变成了离国最高贵的人,我和师父竟一时无言以对。师父看看满桌子的菜,说:“徒弟,多吃点。”我点点头,八年师徒默契,我明白师父的意思,多吃点,我们不是天天进宫,能吃多少是多少。师父的眼珠子随着我头上流光溢彩、价值连城的头冠转来转去。我知道,光是垂在我额头前的珠帘就已经闪到师父的眼睛,更别提镶嵌在头冠顶上硕大的、发出璀璨夺目光芒的淡绿宝石了。我压低声音提醒:“师父,可不能打这主意,这是杀头的大罪。”师父不以为然:“这不是你的吗”我微苦笑:“这是公主的。”独一剑过来,推师父一把,笑道:“师弟,我们到桃花林坐坐吧,白冷刚回来,劳累得很,明天你们再好好说话。”师父说:“小冷,吃饱了就回去睡觉,不准多饮酒。”我点头。独一剑把师父拉走了。我放眼望去,白相与不见了踪影。白倾走过来,坐在我身边。“十五。”“五哥。”我说。白倾说:“你师父说你早出门了,怎么现在才到。”我说:“没什么,路上有点事,耽搁了。”白倾说:“我看你好像很累,等下早点回去。”我点头。白倾摸摸我头,柔声说:“本想和你多说话的,又怕你太累。”我说:“五哥,明天我去找你。”白倾点点头走了。我盛一碗鲤鱼汤,打算喝完就退宴。然后又感觉有人在注视我,抬头,季龄坐我对面,直直看着我。我举杯向他敬酒,他拿酒杯过来坐我旁边的位置。“小公主,老臣还以为您不回来了呢。”我说:“劳季相挂心。”季龄叹道:“小公主该多回来为是,离妃多孤单呀。”我不置可否。娘去世后并没有下葬皇陵,她葬在云锦城外柳雾原上,一个他曾经住过的地方,在皇宫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除了我。从来都是别人念着她到死,她一概无情到底。别人的悲喜,谁知她有没有在意季龄毫不避讳地看着我的脸,连喝酒时眼珠子也不移一下,眼神即痴,又怅惘。我微微一笑,问:“好看吗”季龄忙低下头,告罪道:“老臣冒犯了。”我站起来往外走,用膳时我一不留神把酒当水喝下去不少,现下不觉醉意涌上,头昏昏沉沉。我回到留华宫,一个人影不见,别说宫殿都是热热闹闹的,只有留离宫长年累月冷冷清清。今天算是个普天同庆的日子,小明子和小梦应该也跑去饮酒做乐了。回房关上门,也懒得点灯,正想脱衣服上床睡觉。“叩叩。”两声清晰的敲门声骤然响起。“白冷。”沉静如水的声音传进来。我身体一僵,精神清醒了大半。此刻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而我刚才好像忘记拴门了。“我知道你在里面。”我一动不动,背对着门。“若你不说话,我进来了。”话音一完,他就推开门走进来了。“背对着我干什么转过来。”即使背着身我也确定他关上门的时候把房门栓上了。白相与走到我面前,默了默,问:“你怕我”我还是不出声,目光对着眼前的胸膛,他身上原本清雅怡人的梅花气息好像变得浓烈起来,幽幽暗香,混合着酒香,包围住我。我的神智又有点昏眩了。白相与白净修长的手指轻触我的脸庞,冰冰凉凉,目光深深地凝视我,“我让赵飞去接你回宫,他回来说你跟九梦华都不在宝鸣山上,不知去向,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受吗”我垂下头。他叹:“我怎么就让你进了我心里”屋里静默良久。白相与抬起我的下巴,我不由对上他的眼睛,他的眼神专注又充满情意。白相与要开口了,我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俯下身,左手放在我肩上,几缕青丝拂过我面颊,侧首在我耳边清晰地、轻轻地问:“我不愿做你的兄长,你觉得呢白冷。”顿了顿,他又说一句:“还是你只愿做我的妹妹”说完,白相与放开手,我们的距离是如此的近,近到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他静静凝视我,等我的回答。我觉得自己摇摇欲坠,可仍能保持情绪镇静。能做到这点,我佩服我自己。望着他俊美无俦的脸庞,我缓缓抬起手,他不动不语,静静等待。只差一点我便触碰到他的脸庞,我停住了。他却低下了头,我的手贴在了他的脸上,同时整个人被他拥进怀里。我在他怀里身体有些发抖。他轻抚我的背和头发似安抚,“你别怕,我既敢要你,就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我的声音暗哑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知道我不是他的亲妹妹。“这不重要。”我抬起头,望进他的眼,微微喘息,说:“这不重要那什么重要”白相与嘴角扬起:“重要的是,白冷,你也不愿意我当你哥哥。”没有一点防备,白相与顷刻吻住了我的嘴唇。我身体颤抖,睁着眼与他接吻,唇毫无间隙贴着唇,他黑长的睫毛几乎扎进我眼里。平生第一次与人如此亲近,清冷寂寥的年月,终有人与我相依相亲。外面在燃放烟花,夜空上五彩缤纷的烟火照耀得寝室内一阵明亮一阵昏暗。仿佛时光倒流,我忽然忆起了小时候,白相与和我的小时候。那时娘已逝世。留离宫里只剩我和奶娘在,所有太监宫女都已撤去。娘走后,我们的境况大不如前,天渐转冬,我依然穿着单薄半旧的夏衣,内务府没有送冬装来,不知道是不是给忘了。奶娘无法,只好日夜抽空给我缝制绵衣。奶娘忙着做衣服,自然没有时间陪我玩,我一个人没人说话,蹲门廊下数蚂蚁,看蚂蚁搬家,无聊的紧。奶娘边穿针线,边说:“小冷,奶娘现在没得空闲,你要是太闷,去宁香宫找五皇子玩啊。”“五哥”我抬起眼睛。“是呀”奶娘笑笑,起身去柜子里取了两块糖出来,说:“和五皇子一块吃,可甜哩”我眼睛亮了亮,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接过奶娘手中的糖,说:“好”我跑去宁香宫找白倾。宁香宫也是静悄悄的,没见一个人影。庭子里,一株海棠树下,白倾正幕天席地而睡,几片凋零泛黄的海棠叶打着圈飘落在他身上,他浑然不觉。我轻手轻脚地过去,白倾丝毫没被惊醒。我歪着头打量,白倾和他的那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弟弟白相与,真是我们这些皇子公主里长得最好看的孩子,连树上盛开时的海棠花都没有他们兄弟俩好看。我玩心忽起,剥开糖衣,把糖塞进他嘴里。白倾长长的眼睫动了动,他要醒了。我抱住他一只胳膊,格格笑道:“瞌睡虫打瞌睡起来了,再睡晚上睡不着啦我们去梅园玩玩。”他睁开眼,拿开嘴里的糖,偏头看向我。一对上他的眼睛,我顿时止住声音,瞪大眼,心里咯噔一声,糟了,弄错了。我仍抱着他胳膊,他仍偏着头看我,安静。片刻,他开口了,果不其然:“你是来找我,还是白倾”白相与看我的神情是那样冷淡,不带一点情绪。当时年纪尚小的我想不明白,一样小小的他,为何如此冰冷而这也是他和白倾最大的不同。白倾和白相与有多像你去问问他们的娘,他们的娘也不能马上告诉你,谁是哥哥,谁是弟弟。认错哥哥弟弟的事,不是第一次有,这次我倒霉,也撞上了。我放开白相与的胳膊,回退几步,呐呐地说:“七皇兄。”白相与坐起身,那几片枯黄的海棠叶随即落地,他靠着那株海棠树,瞧着我。我垂着头,像做错了事情,不敢说话。白相与笑了,却没有一点温度:“看来是找白倾的。”我有些怯的说:“白、白倾在吗七皇兄”白相与脸无表情:“他不在。”我说:“哦。”白相与看看自己手中的那一块糖,又看看我捏在掌心里的一块糖,淡淡地说:“给白倾的”我小声地说:“七皇兄吃吧,很甜。”白相与说:“那白倾呢”我说:“我还有一块。”白相与说:“你呢”我说:“我不吃了。”白相与又笑了:“那不就成我抢你们的糖了吗”我说:“没、没有。奶娘还有,我再去问奶娘要。”白相与冷冷地说:“过来,怕我吃了你么”他微微示意,要我坐到他身旁。我没有过去,白相与眼神更冷了,微皱眉头说:“你没听见我说的话过来。”我没有听他的话坐到他身旁,而是说了一句“我先回去了。”转身跑了。白相与从小是最优秀的孩子,是父皇最得意的孩子,可也是皇宫上下公认的最不容易接近的孩子。当太傅教我们这些小公主小皇子们三字经,我们吐字不清地跟着念时,他已经能倒着背了;当我们在梅园摸石头玩时,他已经能自由出入这重重深宫,跟江湖上的武林高手学武。其实说来,小时候的白相与并不经常在后宫里,至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