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陵王妃诞下一对龙凤胎的事情第二日便传遍了皇城大街小巷,主要是因为赵熠文一大早便派人送来了一堆礼品,他这一举动惹得很多官员纷纷前来贺喜。原本团圆的节日,王府内一个个都忙得团团转,不过大家脸上倒都是喜悦之情。薛半谨一脸认真地看着睡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孩子,真的长得一模一样啊,裹在襁褓里一眼看去根本分不出谁是姐姐谁是弟弟。“你是小铁头,还是小麻包呢”左长临刚进屋便听到她这么自言自语,一时间有些无奈地笑笑,不知道孩子长大后知晓自己的小名会怎样。“饿了没”他手里还端着一些饭菜,薛半谨想起自己接下去一个月都得在房间内度过,就觉得整个人都无力,慢悠悠地坐起身靠在床头,估摸着坐完月子后肯定要长好多肉。“我受了这么多苦,你难道不该喂我吃饭么”左长临闻言笑了一下。“好。”他在床边坐好,将菜放在床头的凳子上,然后端着碗拿着筷子准备夹菜,但是刚一动作便觉得胸口一滞,视线有些模糊。“怎么了”感觉到他的动作有些停顿,她有些疑惑地问道,左长临摇摇头,定了定心神,然后才夹了些菜放在碗里递给她。“自己吃。”薛半谨瞪大双眼,“左长临,你也忒没良心了吧你上一句还说好呢,这下一句就变成叫我自己吃啦,这变脸比翻书还快呢”“我还有事。”“什么事啊”他的表情似乎有些犹豫,迟疑道:“最近手下的人调查到了一些关于六年前的事情,所以可能比较忙。”薛半谨心里咯噔一下,她最怕听到的就是关于六年前岐弦谷的事情,虽然她不是沈兮卓,可现在她正霸占着沈兮卓的一切呢,她的身体,她的家人,甚至包括她的夫君有些事情瞒得越久就越难开口,两个人经历了这么多,现在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难道让她在这个时候告诉他,其实我不是沈兮卓,我是来自百年后的薛半谨么即便说了又如何,这具身体原本就是沈兮卓的啊,她真的和沈兮卓没有半点关系么“阿临,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你有一日查出了真相,找到了灭门仇人,你会如何做呢”“自然是血债血偿”血债血偿“那如果”“小谨,你先用膳,我还有事要忙,待会再来陪你好不好”薛半谨愣愣地看着他,然后点点头,接过他手中的碗筷,左长临起身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她的目光移向手中的饭菜,尽管都是她喜欢吃的,可现在却没了半点胃口,随意地搁在旁边的凳子上,然后看着身边的两个孩子。左长临说要忙,可以前的他肯定不会这样啊,就算再忙也不会这么来去匆匆好像很不耐烦的样子,甚至孩子在身边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她伸手碰了碰孩子的小脸蛋,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左景惜,左景寒唉,你们的爹爹亲自为你们取了名字,可现在去看都懒得看你们,这是为什么呢”“呜哇”其中一个孩子忽然哭了起来,薛半谨一惊,连忙抱起。“不哭不哭,爹爹不爱你们,娘爱啊。”一个孩子哭就会引得另一个孩子也跟着大哭,薛半谨有些手忙脚乱,想着刚才的事情,然后听着耳边的哭闹声,一时间觉得自己也想跟着哭了。“怎么了”沈絮绘带着文香走进来,在外面听到孩子哭得厉害。“我也不知道。”她们两个抱过孩子,想着哄一哄可能就好了,可是无论怎么哄都不行,一时间也有些无奈。“哎呦怎么哭得这么厉害啊”“彤婶快来看看,不知怎地哭闹个不停。”被称为彤婶的人是管家左祥的妻子,之前她自己非得喜欢在厨房帮忙,现在薛半谨生了孩子,怕周围的人都经验不足,所以便请了她过来照顾一下孩子。彤婶上前抱过孩子检查了一下。“这孩子哭闹啊一般首先要考虑到的就是饿了或者尿了,喏,你看,尿了”沈絮绘她们都不太懂这些,现在听到彤婶这么说,也都默默记在心里,然后帮着给孩子换尿布。反倒是薛半谨不知道靠在床头在想些什么,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你看,不哭了吧”“彤婶你真厉害啊,怪不得我们怎么哄都没用呢。”“嘿这哪里是我厉害,只不过我经验比你们多,你们小姑娘家家的不懂这些很正常的,这照顾孩子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啊”“是啊,别看这小小一只,可会折腾人了。”大家笑了起来,然后文香和彤婶抱着孩子,沈絮绘注意到薛半谨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好,便走到床边坐下。“姐,你怎么了怎么不吃饭”“没事,就觉得挺累的。”“那当然了,你昨天刚生完孩子,肯定还没恢复过来呢,要不要我喂你”薛半谨苦笑了一下,呢喃道:“你都知道我没恢复好,可他怎么就不知道呢”沈絮绘有些没听清楚。“你说什么”“没什么。”见沈絮绘一直看着她,她有些无奈地拿过旁边的碗筷,随意地吃了几口,这些平时很爱吃的菜,现在吃在口中却有些味同嚼蜡。而药房内的左长临在给自己手臂扎了几针后感觉胸口的滞痛感才算是稍微减轻一些,之前虽然吃了嶔火藤的解药,但结果如他所料,因为体内两种毒混合在了一起,所以根本不可行。当时赫连千竹给他喝的毒药,因为是比试所以根本连名称都没告诉他,他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才算有了些头绪,原本倒也没放在心上,觉得肯定能解开的,可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体内多了一种嶔火藤,就让事情瞬间变得复杂了起来。他已经在吃药尽量压制了,但是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到底能压制多久,他自己心里也没底。“王爷。”“进来。”刘航走进药房,身后还带了一个人,虽然装扮有些出入,但是仔细看便能看出来是名动皇城的凝笑楼花魁花景姑娘。“离靓见过王爷。”花景是在凝笑楼里的花名,她本名叫离靓,就跟香妈妈本名叫离芳一样。“你来,可是有了什么消息”“是,之前主子一直吩咐我们暗中调查关于六年前的事情,现如今主子不在了,但是他吩咐的事情我们会尽全力完成,功夫不负有心人,前几日手底下的人在庆浣城内找到了一个人。”“庆浣城”那不就是当时他和薛半谨抓采花贼的地方么“对,庆浣城知府,很可能知晓当初的事情。”“你是说宁子旭”“王爷认识他”“之前在庆浣城逗留过几日,与他有些交集,你所谓的他知情,指得是”“据调查所知,宁子旭并不是他的真名,他本名应该叫贾非均。”“贾非均贾我记得当初月王身边有个贴身侍卫,好像叫什么贾挚。”“对,贾挚是月王身边最得力的干将,也就是贾非均的哥哥,当初月王被擒之前,贾挚为了保护月王牺牲了自己。”左长临蹙眉,如果宁子旭真的是贾挚的弟弟的话,那么当初在庆浣城的时候他找上他们两个的真正目的就不是为了什么采花大盗的案子了。这样看来,当初的采花贼事件只不过刚好给了他一个借口罢了,他哥哥一心效忠月王,他这个作为弟弟的自然也不会违背哥哥的意愿,所以从立场上来看,他们是敌对的。可当初在庆浣城内,他也并没有做什么,他们离开的时候他也没有阻拦。“这个贾非均,怎么成为庆浣城知府的”“他的身世隐藏得很好,一般人根本查不出,就算是楼里的兄弟亲自出马也废了很大功夫才知道一些皮毛,说到知府这个官职他是三年前上任的,听说之前的知府都跑了。”“庆浣城发生什么事了”“闹什么鬼,一直有闹鬼事件传出,府衙内更是怪事不断,以至于三任知府都丢下担子不干了,宁子旭原本是上一任知府的师爷,知府逃了后便由他暂代职务,但是上面迟迟不肯有人来接任,后来又看他似乎处理得井井有条,便任命他为知府了。”“荒唐”堂堂知府的任命方式居然如此随意“这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闹鬼所以没人敢去,上头看好不容易有人愿意收拾这个烂摊子,自然求之不得了。”“那么从一开始他便是奔着这个职位去的,设计了那么多事情,无非就是为了名正言顺地成为庆浣城知府罢了,可是如果他想报仇的话,为何只是当一个小小的知府呢”“这些还不知道,王爷,要不要派人将他带过来”“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我亲自过去一趟。”“可是庆浣城毕竟是他的地盘啊,万一”“无妨,他如果要对付我的话,上一次便动手了,我觉得他的目的是想让我知道,他对我并没有敌意,或许他真的知道一些真相。”“您的意思是,六年前的事情,月王和您未必是敌对的”“之前凝笑曾经做出过一些假设,我不知道那些假设是否是真的,但是结合这么多年来发生的事情来看,似乎也不一定就是假的,如果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么之前众人看到的一切真相将完全相反了“王爷准备何时出发”“越快越好。”这件事他不想再拖了,早日调查清楚,也好清楚地知道到底自己这么多年来所面对的,哪些是人,哪些是魔,岐弦谷的仇一定得报,而现在他身边的家人也必须得护好。这样不清不楚的,将来矛盾一旦爆发了,若他是孤身一人倒也无所谓,可问题是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了再加上身上这个毒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在发作之前研制出解药,如果赶不及那么好歹在自己离开之前能替他们安排好以后的生活。安排好需要准备的东西后,左长临回了一趟房间,原本是想跟薛半谨说一声的,毕竟此去肯定需要不少时间。可到房间后却发现她睡着了,两个孩子也安安静静地睡在旁边的婴儿床上,眼前的画面太过温馨宁静,他不忍心打破,便只是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小谨,我要离开一段时间,记得照顾好自己。”他低声说道,然后弯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薛半谨拧了拧眉,嘟囔了一声:“阿临”“嗯,我在。”得到回应后,又重新沉沉地睡去了,左长临笑了一下,然后转身看向两小孩。“乖乖的,等爹回来。”赏了一人一个轻吻,起身离开了房间。“王爷。”刚虚掩上房门便遇到了来查看的月香。“坐月子比较重要,不要大意。”“是,厨房里都是按照王爷的吩咐做的。”“嗯。”到了晚膳前,左景白囔囔着要送自己珍藏多年的玩具给弟弟妹妹,便将屋内三个人都吵醒了。“阿卓,你看这些都是我最喜欢的玩具,谁都不让碰的,我决定现在要将它们都送给小铁和小包。”“小铁小包”薛半谨刚睡醒,还有些迷糊,然后忽然听到这个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左景白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因为我觉得铁头和麻包实在是太难听了,可是为了证明我是喜欢阿卓的,我又不能喊小叔叔取的名片,所以我想来想去决定以后就叫他们小铁和小包了”“大公子,奴婢觉着吧这小铁和小包也没好听到哪去啊”“所以我才要更疼他们啊,因为他们实在是太可怜了”薛半谨有些无语地扶额,她取的小名真的有这么不堪入耳么她觉得挺好听的呀“他们还小,现在哪里懂得玩玩具啊,这些你还是自己先玩着吧”“我是大人了,怎么还会玩这些呢,阿卓你收着,等他们再长大一些就会玩了。”“好吧,月香,收起来。”“是,大公子,交给奴婢吧。”左景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抱着的盒子里的玩具,月香等了一会儿发现他像是被定住了般,有些疑惑地喊了一句。“大公子”“啊”“交给奴婢拿去收起来吧”“哦,你一定要收好”“放心吧。”月香接过盒子拿到柜子边,左景白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这么跟着她转,眼中满是不舍,薛半谨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明明不舍得,还非要嘴硬说自己不玩了。哎,等自己可以出去了之后再上街去帮他买一些回来好了“阿卓,小铁和小包为何不叫我哥哥”“还小呢,起码得一年以后。”“啊,要这么久啊,那为何小包一见到我就哭呢她是不是不喜欢我”“怎么会呢,见我也哭的。”“那就好,原来是小哭包”薛半谨终于开始反省,是不是她取的小名真的有点不太好听。“阿卓,你今晚和我一起吃晚膳么”“我最近都得在房间内吃,你和你小叔叔在膳厅吃吧。”“小叔叔又不在家,不如我陪你在房间吃”“你小叔叔出去了”“是,下午出去的。”“指不定待会就回来用晚膳了呢”“才不会,他说了得一个月左右才能回来呢”薛半谨闻言一怔,“什么”似乎怀疑自己可能出现了幻听,她又问了一遍。“一个月”“对啊,他说最快也要一个月,所以还不知道到底多久呢。”“他去哪里了”“这个我不知道,他没说。”“月香,你也不知道”月香摇摇头,“王爷出门我们这些下人都是不允许过问的,除非王爷自己说。”她正午还觉得左长临有些怪怪的,现在一转眼他就走了而且要去这么久也没一句交待难道不应该告诉她一声么他们是夫妻啊,结果整个王府上下可能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想到这里心里有些复杂,为何她觉得自己自从生了孩子后就什么都变了呢难道男人的爱真的都是有期限的么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就腻了还是说还是说真如他白天说的,他查到了一些线索,而且按照这样子的情况来看那些线索很可能都与沈兮卓有关,所以他觉得自己爱错了人爱,应该是爱过的吧换做以前薛半谨肯定不会这么想的,但是不知为何,现在有了孩子后她反而更加没有信心了,孑然一身还能全身而退,而如今丢了心还有了孩子,要如何全身而退呢尽管薛半谨心里有很多疑问,但是时间并不会新鞋这些疑问而停止不前,一晃眼一个月也就这么过去了。坐月子的时候简直众星拱月,王府上下一个个全围在她身边打转,可尽管如此,最想见的那个人不在身边,她始终还是高兴不起来。而左长临就真的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来。“姐,之前我觉得小铁和小包长得一模一样,可现在一个月过去了,反倒能发现些不同了,你看小包的眉眼其实更像姐夫,而小铁比较像你一些。”薛半谨闻言笑了一下,然后伸手逗了逗婴儿床上的孩子,小小的,看上去心都要化了“王妃。”“怎么了”“宫里来人了。”“就说左长临最近比较忙,没时间见他们。”左长临离开皇城的事情是保密的,没有对外提起过,所以最近上门来拜访的人也都一一回绝了。“可是那位公公说皇上宣的是您。”薛半谨一愣,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我”她怀孕后就很少进宫了,尤其后面这段时间,怎么这个时候忽然要宣她觐见呢“他说的是扶陵王妃还是沈将军”“宣沈将军。”“知道了,绘绘,你照看孩子,我进宫一趟。”“好。”薛半谨有些无奈,既然宣的是沈将军,那么她也不能这么进宫,起身换了套官服,想了想也没带人,直接一个人跟着那个小太监走了。一路上她内心有些不安,其实按照之前苏弈说的那些来说,很可能之前的沈兮卓跟岐弦谷的事情有关,那么她和赵熠文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之间有哪些交易,她真的想不出来。但是直觉告诉她,肯定不是表面那么简单“沈将军,皇上让您进去。”“有劳公公。”她点了点头,然后走进御书房,里面只有赵熠文一个人坐在书桌边,见她进来也没有抬头。“微臣参见皇上。”“沈爱卿免礼。”“谢皇上。”“沈爱卿最近身体可有恢复”“回皇上,微臣早已恢复了。”“那就好,你可知今日朕找你来所为何事”“恕臣愚昧。”赵熠文这才抬头看她,随意地扔下手中的毛笔,将奏折放在一边。“身体恢复了,不知道记忆恢复了没有”薛半谨一惊,不清楚他好端端地提起这个话题为的是什么,又或者他终于是按耐不住决定有所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