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赵老娘一干人无关。有关的钱碧芬闻言不高兴地嚷，“老三，你怎么说话的。你说你懂了，你懂了能这么说话吗你把爸娘把你哥把这一大家子人放在什么位置了。你说的这是人话吗。”赵仁虎不理她。赵老头黑着脸，道：“老三，今天你是撞什么邪了，一家子大大小小都被你骂了个遍。说吧，你到底想怎样”赵仁虎吊儿郎当地道：“不怎么样。要分家，可以，分我一个人，我就同意。不分家，也可以。我净身出户，我住岩洞，我不沾你们一份一毫。反正我这颗芝麻也多余，以后老了，可就别怪我不管你。”儿子十七八，眼看就成家。赵老头到底舍不得睁眼就能看到的孝敬，只好道：“父子没有隔夜仇，你要咋样把你分给你哥嫂过，那也是为你好。你说你个没成家的大小伙子，没人操持，自己一个人能过上日子吗跟着你哥，有他和你嫂子张落，以后说门好亲，成个家，多好的事。非得搞得红眉毛绿眼睛的。我们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赵仁虎惫懒一笑，“爸，你为我好，可以啊。我和幺妹一样，跟你们过呀。你是我爸，张落说亲，不是该你的责任吗二哥又不是我爸，二嫂又不是我妈，他们可没义务给我说亲。”第四章 赡养跟他们过那咋行。精心布置了这么些日子，不就是为了把他分出去吗。赵老娘脸一黑，乜斜了赵老头一眼。赵仁英羞差脸，“三哥，你和我比，你也好意思。”赵仁虎对着赵仁英道：“幺妹呀，我好意思得很呀。只要能和爸妈一起过，我很好意思。”赵老头皱着眉，“那不行。我们老了，养不起你。你们以后自己劳动，自己奋斗。”赵仁虎道：“爸，你不就是说不给我张落结婚生子造房子吗。不尽父亲责任，明说嘛。哎，你老可别鼓眼睛，我受委屈的人还没鼓眼，你倒是气上了。想把我分出去是吧，可以，我得到多少，以后孝敬就多少。哥哥和幺妹得到的最多，以后十股孝敬，他们一人四股。那我这个没得到这么多的，就占两股。这才是公平合理。”赵老头气得拍桌子，“你今天怎么就和你幺妹干上了她是女孩，哪个父母要女孩奉养的。说出来你不嫌丢人啊你还想占两股，我看你一股都不要占算了。”赵仁虎乐道：“那敢情好呀，要是我一股不占，我立马净身出户，一个子儿不要你的。”赵老头恨不得甩赵仁虎一巴掌，大喝了一声，“赵仁虎”赵老头平时憨憨只知道做活的人，突然一爆发，倒把旁边坐着的赵老娘吓了一跳。赵仁虎掏掏耳朵，毫不在意的答，“爸，在呢。那么大声干嘛，我听得到。”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把赵老头气个倒仰。赵仁龙阴沉着脸看着赵仁虎，道：“老三，现在说养老，还早了点吧。”赵仁虎弹开从耳朵里掏出来的耳屎，“哪里早了得到了多少好处，就得尽多少义务。现在不说，以后就说不清了。将来一商量养老，我再说，人家还得骂我不孝呢。现在说，刚刚好。爸爸给哥哥你娶亲生子分房子，又给幺妹奉吃奉喝给嫁妆，好处都你们占了，义务却要我分一半，天下没有这样的好事”想起上辈子自家得到的最少，赵老头死了，自家却比赵仁龙付出的多得多，赵仁虎心里就咽不下这口气。钱碧芬跳起来，“凭什么，都是儿子，凭什么你要少占份子”赵仁虎提高声音，道：“对呀都是儿子，凭什么我要少占份子。爸爸给哥哥娶亲生子分房子，我一单身汉，凭什么要把我提前分出来，不管我死活想拿我的份子填补女儿，可以，以后就跟着你那好女儿养老送终吧。”赵仁英气得哭，“赵仁虎，你这个疯狗，我今天到底哪里惹你了，处处与我过不去。你去外边问问，天底下哪有女儿给爹妈养老送终的，儿子死绝了才”一句话打翻一船人。赵老娘连忙将赵仁英的嘴捂上。赵仁虎理直气壮地道：“幺妹，亏你还在读书，你的书难道都读到狗肚子去了吗脑子里全都是封建糟粕，现在男女平等，妇女能顶半边天，女儿怎么就不能赡养老人养老送终了你这个不孝的女儿。养你有什么用。”听到这里，赵仁文的媳妇李大芬和赵仁龙的媳妇钱碧芬眼睛同时一闪。赵老娘黑着脸道：“我的女儿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教训”赵仁英气得大叫，“赵仁虎”赵仁虎翻了个白眼，“哎，我听着呢。”赵老头拍着桌子，“赵仁虎，你今天到底想怎样”赵仁虎坐直身体，“今天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亏，我是不会吃的。便宜，别想占我的。分家，可以，把赡养的义务一块说清了。”赵老娘皱着眉，“老三，家里有的，也是父母的，你身无长物，吃什么亏，占什么便宜了。指桑骂槐，你今天这样，像个当儿子的，当晚辈的吗”赵仁虎直视赵老娘，“妈，看在你好歹照顾了我几天的份上，我还叫你一声妈。什么儿子晚辈的，别拿名声压我，我的名声早被你们毁得差不多了，名声这个东西，吓我不着。你们想把我踢开，还想落个好名声，没门儿。你有儿子养，我不和你说。我只和我爸讲理。”“爸，你今天要分家，我心里很清楚，是谁挑唆的。你要是认我这个儿子，就公公平平的分家。你公平了，我也公平。哥哥妹妹以后怎么赡养你，那我也怎么养。要是你做不到公平，那对不起了，我得到了多少，以后在你身上我就付出多少。别说什么孝不孝，将来你就知道，到底谁才孝”赵老头一向看不起赵仁虎，这个儿子黑瘦，性子软弱，又不爱说话，讨不讨得到婆娘都难说。虽然是有要给儿子成家立业的风俗，那万一要是说不到亲，那不是要他这个当爹的养他一辈子吗。村里一大把老单身汉，还不是一样赡养老人啊。他听从了老妻的建议，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好了，这才想出这么一个最佳分家方案。万万想不到，这个平时最瞧不上眼的儿子突然要翻天了。第五章 离家赵仁龙心里超不爽的，亲爹自己不想养儿子，把儿子甩锅给他养也就算了。亲弟弟竟然还嫌自己，还敢和自己顶牛他好心好意的，今天明明没做什么，面子里子却都丢光了。按他往日的脾性，早跳起来收拾弟弟了。但赵仁虎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还控制不住，他就不准备和疯狗对咬了。他紧紧闭上嘴巴，看赵仁虎和赵老头撕。赵老头哪会同意什么得到付出的，“家有兄弟，从来没有女儿给父母养老的道理。将来我们老了，就照四股账摊。老三啊，十根手指还有长短，等你以后为人父母了，就知道谁也做不到百分百公平。要怪就怪你自己生不逢时，没遇上好时机。你也说封建糟粕，现在是新时代了。你哥哥结婚生子，那是他自由恋爱，自己张落的，是他自己能干本事。你以后要是说不上媳妇成不上家，那是你自己没本事，怪不上别人。”赵仁龙嘴角一扯，心里竟然一酸。别人的妈给儿子这里说亲那里请媒，他的这个好爸爸却从来没有管过儿子一分，如果不是他自己连哄带吓骗个媳妇，恐怕到现在都还没说上亲。而那赵仁文屁事不沾，却轻轻松松地说上门媳妇。也难怪赵仁虎觉得不公平就是他赵仁龙自己，也觉得不公平。赵仁虎就又瘫靠在墙上，道：“你做得了初一，我就能做十五。我不管谁手指长谁手指短，我吃了亏，那就不行。你对我付出多少，以后你老了我就回报多少。你老了，就找你的长手指去，别指望我”想起上辈子那么艰难，亏欠老婆孩子那么多，过那么多苦日子，还得给赵老头养老送终，自己不过在他临终前才得了几句好，赵仁虎心中就愤愤不平。赵老头火气也上来了，“老子把你养得身长力大，就尽到了责任。我现在就一分不给你，你也得给我养老。”还是一模一样的话。赵仁虎只觉得心中悲凉，再怎么闹，得来的还是这些话。原来，上辈子不是他不闹吃亏，而是在这个爹心里，只有后妻，根本就没这个儿子啊。他再闹还是一样的结果。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赵仁虎一跃而起，缓缓将这一屋子人打量一圈后者被看得皆有些不自在，冷笑一声，提步就朝里屋走。其实他也不在乎这点东西，不过就是为自己讨个公道。这么吵嚷一下午，其实也一点意义没有。不相干的人罢了。赵仁虎急速地从里屋抓了自己的衣服，又走到厨房去，一脚踢开上锁的柜门，提了一袋粮食从后门走。赵老娘尖叫一声，冲上来就抢，“赵仁虎，你干撒把粮食给我放下”赵仁虎高高举起粮食不让赵老娘碰，同时掂量了下，“我自己挣的工分，我的口粮，凭什么放下。我的口粮，填补你们大小崽子多少，以前的就不计较了，以后呐，你们都甭想了”双拳难敌四手，再待下去，就走不脱了。赵仁虎咧嘴一笑，一阵风似的从后门跑了。大家皆想不到赵仁虎上来就抢东西，想追也来不及，只好眼睁睁看他跑了。赵老头气得跺脚，却是追不上赵仁虎了。其余赵家人则面面相觑，赵仁虎跑了，这分家还能不能分了赵仁龙心里又是解气又是生气，缓声道：“爸，我们抓阄吧。”他是一刻也不想和这些人待在一起了。赵老头呕得要死，今天这层遮羞布一揭，外人得笑掉大牙了。他没好气地道：“抓吧，抓好了，马上分东西。各回各家。”钱碧芬转着眼珠，“那老三那份”赵老头更没好气地道：“他还有什么份没份他的份刚才不是给他拿走了吗”文武兄弟眼里俱是嘲弄，赵仁虎闹了一下午，结果还不是照样分家了。两人得意了看了眼赵老娘。也不想想家里到底谁在做主。赵仁虎提着东西搬到村后山，当年红军过路，土匪为了躲避，从半山腰岩石上生生凿出的洞里。小时候好奇，吊藤子进来看过。当时他就觉得这里居住不错。这回算是真的住上了。赵仁虎放下东西，心里叹了一口气。到头来，他比当年还不如。不过，离了那群东西，倒也干净自在。赵仁虎清理了一下洞里的蜘蛛网以及蝙蝠粪便。生了火，掏出块石板，将麦子一颗颗摆上去烤。洞里慢慢明亮起来。火光趋散了夜幕降临带来的凉意，赵仁虎心里觉得温暖了一些。以前的日子就不想了。以后他再讨上他媳妇，生两个好女儿，这日子就得好起来。赵仁虎想着他泼辣的好妻子，能干的好女儿，嘴角情不自禁就弯了起来。这个夜也就没那么难过了。第六章新生天还没亮，赵仁虎偷偷潜进家里把自己常用的农具以及碗筷取了。又看看了灶台，把一只没用的破烂锅也拿了。又从鸡窝里摸出几枚新鲜的蛋，想了想，又逮了一只母鸡。林林总总加起来刚好分家的分量。昨天匆忙分家，只在纸上分了，东西都还在老位置，还没来得及动。赵仁英起来尿尿，看着个黑影，吓了一跳。刚想喊，就被赵仁虎捂住了嘴。赵仁虎另一只手冲赵仁英举举拳头。赵仁英吓得不敢说话。赵仁虎提着东西溜了。赵仁英立马就嚷嚷起来。不提入睡没几小时的赵家如何一通喧闹，赵仁虎拿着东西放到岩洞里。昨晚捉了一只肥老鼠，剐了掺上麦粒和水，放在破锅里咕嘟咕嘟煮熟，没油没盐就着锅吃还挺香的。热乎乎的早餐吃完，赵仁虎摸了一把精神奕奕的母鸡，笑道：“小乖乖，上辈子没吃着你，我气闷了几十年。这辈子呀，你就老老实实下蛋给我吃吧。”村外的铜锣声远远地响起，该上早工了。赵仁虎清理了几个小时，岩洞终于有点烟火气的样子了。他放下手中的篾条，将那点可怜的家伙什归置好，用扎好的槐树栅栏把洞口牢牢封住。攀上藤条，几下爬到岩洞上面的山顶上，然后将藤条妥善地收起来。他扛着锄头，迎着朝霞，溜溜达达就到了上工的地方。赵家人早就来了，看到赵仁虎皆怒目而视，看着人多，好歹没冲上来打他。死要面子活受罪。赵仁虎撇了下嘴。走到昨天挖花生的地方，懒洋洋地一锄一锄开始挖了起来。他的人缘一向不好，人嫌狗厌，也没人搭理他。女人们围着挖出来的花生藤，一边摘一边摆龙门阵。不过片刻，碎嘴的女人们就一遍遍往赵仁虎身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