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对面的玻璃窗子，只透过来的一缕金黄的光线，落在她的脸上，笼上了一层奇异的光晕，亦如天青色的瓷器一样。她湿润的唇角触着他的手心，那柔软一直延伸到他的心里面去。一双眼睛氤氲着水汽，雾蒙蒙的，像是一直被捕猎的小兽，哀怜无助。他凝视着她，心魔顿生。“静姝，静姝，”他发出了一声压抑地低喃几不可闻。林霁恐惧，他的眼睛里闪着幽幽火焰，鸷猛而危险。她忽然明白了他要干什么先前的他也吻过她的脸颊，她虽然心慌，可那时总归是调笑的成分居多。刚才她真是大意了。她呜咽出声，拼命挣脱他的掌控，可是已经晚了。他迅速地低下头来，撅住了她的唇。他的舌尖带了松子酒的香气，席卷而至，攻城略地。林霁不知克制的轻颤，那酒的味道让她晕眩，喘不过气来。她拼了命一样推他，却当不住他纠缠。林霁喘息着好容易腾出一只手来，去抓他的脸。谁知道被他轻轻一格便挡开去，禁锢到身后去。林霁没有一点办法，只是左右闪躲，可是他的唇却是不依不饶地跟随而至。林霁觉得像被他揉碎一样，心生绝望。这时突然门上出来轻微的剥啄之声，杨母的温和声音传了过来，“静姝，你在吗”林霁吓得哆嗦了一下，本能之下竟是半点不敢动弹，大气不敢喘一下，迟疑之下已经错失良机。只听得杨母说了一下：“这孩子一会儿工夫到哪里了”说着便“哒哒”地走开了。杨铮斜睨着她，他的唇还贴在她的耳朵上。无声的笑在他的胸腔里震动。林霁见他得意如斯，心里更加恼怒。察觉到他的掌控稍稍放松。她立即抽来手来，推了他一把。她用尽全力，这一推力气自然是不算小，直接捣向了他的伤口。终于还是弄疼了他，他脸色一白，眉毛不可抑制的一挑，气急败环地望向她：“你”她气喘着站起身来，走得远处去，说道：“活该，我叫你不知道尊重别人。”他望着她，并不接话，颜色却阴沉下来，问：“那人是邵宇峰吗”林霁一怔，随即反问：“这关你什么事”他盯着她，脸色沉郁之极，哼了一声：邵家的那些货，如果没有我，他能进的了黄浦江的码头，我算他厉害。你说这关我的事吗“林霁脸色一白，她虽然只是个学生却也明白这些帮派在社会上横行不法的事情，知道他们各据山头，收保护费的事情，可是让杨铮裸的揭穿了，又关系到邵宇峰，心理上便难以接受。她咬牙说道：“真是卑鄙。”他不以为意，笑一笑，说道：“卑鄙我如果和别人只论高尚，怎么活得下去”他看一看林霁又说道：“你以为邵宇峰就能出淤泥而不染那邵家以前是买办，现在做的什么生意，你知道吗”林霁脸色一变，可她却说：“我从来不是不谙世事的大小姐，我知道商场上用一些手段也在所难免。在这个世界上，谁又能保证自己心如赤子，没有半点瑕疵。你说是不是杨先生”杨铮楞了一下，低声说道：“你竟然这样维护他”他语气中不自觉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他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林霁顿时紧张，她跑到门口，把门拉开，正色说道：“杨先生，以后看着情形我还是免不了和你打交道的，可是请你尊重我，也尊重你自己，好不好我以后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她决绝而去。杨母站在院子里看到她离开的背影，却没来得极叫住她，就看见她熟练地和守在门口的人打了一个招呼走出门去。杨母暗地里摇摇了头，她慢慢向屋子里走去。却见杨铮站在客厅里的窗子前面正对着大门的方向，脸上布满冷肃之气。“阿铮，”她轻轻唤了一声。杨铮没有回头，却低声应道：“母亲。”他母亲爱怜地看着他，慢慢踱到他的身边，说道：“她走了。”他也不说话，微微点了一下头。杨母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做事太急躁了。”杨铮终于回过头来，母亲笑笑说道：“和女孩子相处是不能这样的，会把她吓跑的。”杨铮有些怅惋：“我不知道怎么和她相处，总是弄巧成拙。”杨母微微点头：“静姝不同于别的女孩子，她的成长环境可能让她的性格格外敏锐些。”她说到这里，不免有些担心起来，这两个孩子的性格都不是好相与的，如果侥幸在一起，也只怕波折不断。她又叮嘱说道：“你要多些耐心。”杨铮看着母亲：“其实我这样的身份，她和我在一起也未必幸福。可是我竟不能放手。”杨母说道：“情不知所起，就是这样。”她又说道：“这种事情向来都是水到渠成，欲速则不达。”杨铮只好说道：“我明白。”林霁从杨家匆匆而返，她顾不得和杨母告别，也不去顾及杨母的想法了。一想到邵宇峰正在等她，心里就像油煎一样。偏偏从杨家出来，连一个黄包车都找不到。又向前走了好一段路，才见到一个拉车的师傅。那人也许是看见一个小姑娘的缘故，竟生生比平常多要了五个铜板。如果搁在平时也就罢了，当她拿开自己的手袋，才发现自己的钱实在不多了。又和那人好一顿啰嗦，回到陈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她呆呆在弄堂口站了很久，四处张望哪有那辆道奇车的影子。回到家里，钟嫂看着她的眼神更多了些莫名其妙的猜疑。她不明所以，陈燕飞把她叫到卧室里，给她递了一张纸条过来，那纸条眼见得是从笔记本上随便一撕，边缘参差不齐，上面一行龙飞凤舞的钢笔笔迹：“林霁，等我回来。无论遇到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她疑惑看向陈燕飞，陈燕飞低声说道：“邵宇峰等不及了，他给你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