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夫人笑道：“原来林小姐寄居在同学家里，当真叫我好找。”林霁略一思索，不卑不亢说道：“不知道邵夫人找我什么事”邵夫人看她一眼，还是笑：“别紧张，林小姐，我只是和你聊聊天。我让他们定了馆子。”林霁应道：“邵夫人有什么事直说就是。”邵夫人微微颔首：“林小姐爽快，我们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说说话。”说着便对司机说道：“开车吧。”车子开上了马路，林霁看向窗外，那里是喧闹的世俗世界，可这里面一厢小小的天地，凝滞的空气，仿佛连灵魂都禁锢着，叫人不安。而那邵夫人更像是从幽闭洞穴里走出来人物，整个身上都是与世隔绝的气息。车子在一个拐弯之后便朝着南京路驶去，这个时候南京路上最是拥堵不过，林霁还想刚才不是说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吗这邵夫人当真是与别人不同。好不容易，司机穿过了南京路，又走了一程才停下了车子。林霁下了车子，却见那陈妈早就下了车站在那里，准备服侍邵夫人。那司机开了邵夫人一侧的车门，扶着邵夫人下了车子。那邵夫人却十分吃力的样子，下了车，微微喘了一口气。那陈妈又急忙走上前去，为她整理了一下披肩。那邵夫人对林霁舒眉一笑：“你看看，我这个样子，都做不了自己身体的主。”林霁只是沉默，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司机和陈妈扶着邵夫人，林霁跟在后面。也没走了几步路，见前面有一处徽派民居，灰瓦白墙，那屋顶和檐口的雕刻十分精致。这时早有人迎了出来，林霁这才明白这时一家徽菜馆，可是这门面一点都不显山露水。邵夫人一笑，对林霁说道：“这里雅静一些，我们可以边吃边聊。”他们一行人去了二楼提前预定的雅间。连走廊上都是静静的，没有一点响声出来。那雅间面积不是很大，里摆设古色古香，墙角一溜的花卉，看着像是牡丹，雍容华贵。连空气中都浮动着花香，沁人心脾。一张花梨木的四方桌子，还放着四把椅子，上面搭着墨绿色锦缎椅搭，十分讲究。林霁无心打量这些，她站在一角，看着陈妈扶着邵夫人坐下，再把茶水安排妥当。林霁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直到邵夫人指着一边的座椅，轻声说道：“坐下吧，林小姐，不必拘束。”这时，那司机才告辞而去，只留了陈妈照顾。邵夫人对陈妈说道：“这里也没有别人，你也坐下。”陈妈却一味摇头：“这可不合规矩。”邵夫人说道：“那你先让他们准备上菜吧。”说罢，她又对林霁笑：“林小姐，我知道他们这里什么菜最地道，待会你要好好尝一尝。”林霁心底却有些烦乱起来，她看着眼前这两个人一应一答，却迟迟入不了正题。就如同小的时候去看京戏，锣鼓早已敲起来，舞台上空荡荡的却不见那主角的影子。她终于有些按捺不住，说道：“邵夫人，您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是为了落梅吗”邵夫人看向林霁，脸上依旧是笑容：“林小姐如此开门见山，那我就直奔主题了。”林霁静静看着她，邵夫人略一沉吟，说道：“你说的没错，的确是为了落梅，我还要郑重对林小姐说一声谢谢呢。上一次在邵园，如果不是你机智，落梅一定会邵许多苦。”林霁不语只是全神贯注看着她，那邵夫人看她一眼：“林小姐，姿容出色，有聪明机智，比不得我那个可怜的女儿事事需要依靠别人。”林霁心念一动，果然是这样的来意。邵夫人低眉，略一摆手，陈妈走到林霁的身边给林霁倒上了茶水。这时邵夫人才轻声说道：“林小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那语气极轻柔，林霁却全身不舒服起来，这些话语仿佛是包着糖衣的毒剑。林霁大着胆子说道：“还是请夫人明说。”邵夫人收起了笑容，目光盯在她的脸上，似是要将她看穿一样：“林小姐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那好，我就直说了，请林小姐放弃宇峰吧。”林霁回视着她，只觉得心底生出不可抑制的愤怒来，她轻轻颤着，说道：“为什么”邵夫人叹了一口气，语气依旧温和：“宇峰是我们家的支柱，我们不能离开他。”林霁看着她一会，接口说道：“更重要的是邵小姐的支柱是吗”邵夫人一愣，旋即一笑，只是那笑容略带嘲讽。林霁心浮气躁，到底是年轻，做不到不动声色，再说事关她心爱之人。她忍不住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那邵夫人摇摇头：“林小姐，你知道事情不少，宇峰告诉过你他的身世了，这是他心底的隐痛。可是他连这个都告诉了你，可见你们感情有多好了。那么我也省的浪费口舌，向你说一些他以前的事情。今天也算找对人了，你不要激动，慢慢说好吗”林霁不觉提高了声音：“你们考虑过宇峰的感受吗”邵夫人低声说道：“林小姐，你要说实话吗其实在我的心里，宇峰的感受不重要，落梅怎么样才是最重要的。”林霁吃惊睁圆了眼睛，如此直白，如此自私，叫她连心底的一点尊重都荡然无存。邵夫人继续说道：“林小姐，你觉得这实话难听是吗我是一个母亲，是落梅的母亲，自然考虑事情以落梅为先。”林霁心底一震，她以前喜欢邵宇峰，只知道他是邵家的少爷，虽然知道他成长必然辛苦，如没有料到他是如此境地，只不过被邵家看做是一个工具罢了。这一段感情，她其实曾无数次犹疑动摇过。可是在一瞬间，她心如刀绞，却也坚如磐石，她打定了主意。邵夫人又说道：“至于宇峰，我许他名誉，地位，财富，这些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可望不可即的。你想在上海，一个人无根无基得奋斗多少年”林霁说道：“我了解宇峰，他不会对这些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