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佑扫了一眼那瓶子，便说道：“是我姐姐的吧，我见她拿着看的。”林霁心下不安，疑惑问道：“你姐姐的她从哪里来的”成佑说道：“谁知道她从谁手里要的来的我不知道。”他说完低下头，便继续看他手里的东西。林霁知道他不清楚，便回去屋子里把那瓶香水放回原处，心里盘算着要问问依云。这样昂贵的东西岂是别人给就能要的她心里惶恐，依云一向乖巧，必定干不出过分的事情来。没有想到舅妈竟然这个时候回来了，她一见林霁换了衣服便满腹狐疑，说道：“你要出去”林霁答应着，没有想到舅妈接着问：“那边停着一辆车子，可不是来接你的吧”林霁一惊问：“什么车子”舅妈说道：“我听秦阿婆讲是一辆美国车，天天停在弄堂口，也不知道等谁只是待半个小时就走的，也不见有人上车。”林霁一阵紧张，说道：“喔，是吗我不知道。那车子现在走了吗”舅妈打量着她，说道：“应该快走了吧，你问这个干什么阿霁，我把你当做亲生女儿一样，你有心事，可不能瞒我。”林霁低声答道：“我知道。”舅妈说道：“你知道就好，不是要出去吗，走吧”林霁轻轻点头，那天回来，幸亏已经晚了，舅妈早就睡了，她一身狼狈无人看见，把旗袍又小心翼翼洗了，才脱过逼问。可是今天，能不出去吗舅妈心里已经生疑，只好硬着头皮和舅妈告别。她刚要迈出门去，舅妈的声音传来：“林霁，回来吃晚饭吗”林霁便说道：“不用等我了。”林霁心情忐忑慢慢走出了里弄恰巧看见一辆车子如风一样，驶过她的面前，渐行渐远，真是那辆道奇。她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然后走到大路上去招了一辆黄包车。凭着记忆，林霁从白渡桥往北，找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了刘医生的诊所，简简单单挂着一个牌子：“惠民诊所。”走进去，一条暗暗走廊，不时有护士穿过，一边的椅子上坐了几个人。林霁找到了刘医生的办公室，有几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人围着他，正在问东问西。刘医生拿着手里的药瓶，一一地告诉他们怎么吃，注意什么。他态度极为和气，慢声细语。林霁见过他在邵家诊病，看他说话的语气比对邵夫人还要耐心细致，不由大为感动，所谓医者仁心就是这样。待到那些人散去，刘医生才发现了林霁。他抽空问：“孩子，你是有什么不舒服吗”林霁摇头，说道：“我是有事情来请你帮忙的”刘医本来记挂着那一天她被人带走的事情，可是见她虽然瘦了些，精神却是不错，心里就知道她应该是没事的。他这人一向以病人为优先，只好先让林霁坐着等。等到那几个病人走掉，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林霁却还坐在那里，不骄不躁，安静无声。刘医生越发欣赏这个女孩子，林霁看了一下他桌子上的水杯，空空如也，便急忙到了一杯水放到他的手里。刘医生温和问她：“那天，你没事吧。”林霁摇头，只是含糊解释：“没事，其实我认识他们的。”刘医生阅人无数，他知道这事可能牵涉到个人私隐，体贴不再追问，说道：“我看出来了，只要你没事就好。”林霁心里感激他，便说道：“其实我这次来第一是想要谢谢您，第二，我记得您以前提过可以为我介绍工作的，所以我就厚着脸皮求您来了。”刘医生笑一笑，说道：“这有什么，这都是小事，举手之劳而已。”便让林霁等着，爽快去打电话。谁知道接连问了几家，因为暑假已经过去了十多天，好几家都找好了老师。林已经听到他的询问，心里也不免失落，暗暗自责在家里颓废了太久。刘医生撂下电话，对她说道：“这真是不巧，要不在等几天吧”林霁勉强一笑：“好的。”刘医生见她郁郁，便试探问她：“林小姐，除了老师，你还愿意尝试一些别的工作吗”林霁抬头，苦涩说道：“除了教书，我别的也不会呀。”刘医生一笑：“那你可愿意在我这里帮忙”林霁吃了一惊：“可是，我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刘医生笑一笑说道：“谁是天生会的我让她们几个教你一些最简单的，打针之类就让她们去做。还有一件事是我得和你说清楚，到礼拜天我会出去义诊，除了一个人留在这里，其余的人都会跟着，这是最辛苦的。去的地方也是最穷苦的地方，希望林小姐有这个心理准备。”林霁赶忙说道：“我不怕吃苦的。”刘医生呵呵一笑，温和说道：“那就好，那就好。那你明天能来吗或者我现在叫她们带你。”林霁急忙答应下来，只要不是在家里无所事事，怎么样都好的。刘医生果真叫了一位姓齐的护士过来，那护士三十来岁，相貌普通，人却是最和善的，带着林霁转了一转。林霁这时才知道，这家诊所里除了刘医生之外，还有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方医生，刚毕业，却是叫刘医生老师的。他性格内敛，一说话就会脸红，只是看着却是善良忠厚。还有三个护士，齐护士为首。诊所里大多时候工作繁重。因为刘医生医术高明，宅心仁厚，收的诊费又少，病人总是很多。林霁跟着她们几个护士忙忙碌碌一个下午。直到很晚，才被刘医生叫到办公室里，他温和笑一笑，问道：“还吃得消吗”林霁回答：“我觉得可以。”刘医生说道：“那就好。”说着便直接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沓法币来。林霁一惊，急忙摇头，“这不成的。”刘医生却说道：“孩子，不要拒绝，我知道你四处寻找工作，一定是因为有难处。”林霁这一次却是坚决拒绝，她坦白说道：“我不想瞒您，我的确是需要钱，可是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刘医生，我看我还是干一段时间，您看我的表现再给我定薪水好吗这样我才安心。”刘医生哈哈一笑：“好吧，就依你所言，如果有困难一定开口。”林霁困惑说道：“其实我很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这麽好。”